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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邶鄘卫风婚恋诗所体现的婚恋观

2014-08-15李瑞玲

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年1期
关键词:弃妇婚恋诗经

李瑞玲

(忻州师范学院五寨分院中文系,山西 五寨 036200)

《诗经》邶、鄘、卫风(孙作云先生说:“邶鄘卫三风皆卫风”[1]77,所以以下简称卫风)中的婚恋诗,清新而挚诚、热烈而淳朴,完全是卫人自由心性的真实流露,体现了人性的美。这些诗也是《诗经》里最动人的诗篇,就是孔老夫子读后,也发自内心地赞叹:思无邪!这些充满了野性的自由恋歌,体现了人类两性间恋爱、婚姻的本真。而邶、鄘、卫人对待爱情的外在态度和表现出来的内在的精神实质足以让两千年后的我们震撼不已,读着这些质朴、纯美、散发着乡土芬芳的诗句,我们似乎脱去了现代社会赋予的功利外衣,心境变得晶莹透彻。跨过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后,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的先人在选择人生伴侣时,有如此多的睿智可供我们借鉴与学习,这个世界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但人类渴望真情的心永远不会改变,流淌了两千多年的淇水载着古朴的卫风成为后世享之不尽的精神食粮,填充着我们的精神世界。本文即对邶、鄘、卫风婚恋诗所体现出来的婚恋观进行较为详细的剖析。

一、婚姻目的

《礼记·昏义》上说:“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2]1680从古至今,婚姻都以繁衍子孙为重要的目的之一:“武王克商,首封同姓为兄弟之国,以‘藩屏王室’。继之以婚姻结异姓诸侯,使化为甥舅,以资弼辅。”[3]30卫风里的庄姜容貌艳丽,是当时公认的美人,可是由于她没有子嗣,也受到了冷落。

在周代,贵族的婚姻目的除了“广济后嗣”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便是政治目的:《卫风·硕人》中对庄姜显赫的身世进行了交代:她是“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由此可知,齐庄公的三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卫侯,一个嫁给了邢侯,一个嫁给了谭公。各诸侯国通过联姻结成了强大的政治联盟,有利于维护国家的统治。《鄘风·载驰》是许穆夫人在救卫途中写下的一首诗。刘向《烈女传·仁智篇》记载了许穆夫人出嫁前与其傅母的一番言语:“初,许求之,齐亦求之。懿公将与许,女因其傅母而言曰:‘……今者许小而远,齐大而近。若今之世,强者为雄。如使边境有寇戎之事,惟是四方之故,赴告大国,妾在不犹愈乎?今舍近而就远,离大而附小,一旦有车驰之难,熟可与虑社稷?’卫侯不听,而嫁之于许。”许穆夫人的深谋远虑后被历史证明是正确的,她在择偶问题上的态度足见其具有政治家的头脑,其目的也是相当明确的。

娶妻以求贤内助为婚姻之另一目的,《礼记·祭统》中有:“既内自尽,又外求助,昏礼是也。”[2]1603贵族的内助承担着贤明辅佐者的重任,平民的内助重在操持家务,协助劳动,《氓》、《谷风》中的女子都承担着繁重的家务劳动,被视为贤妻。

二、邶、鄘、卫人的审美标准

人类从产生之时就有了审美的需求,这是人类与其他动物的区别之一。审美活动做为一种社会现象,必然要受时代的限制,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社会对美的评价标准不尽相同。卫风时代的男女双方已有了对异性的一系列审美要求,已经由原始的性爱升华为情爱,他们将外在美与内在美融合在一起来审视自已的爱人,反映了卫地人特有的审美意识。

(一)外形美

1.女性之美

卫风中对女子外貌的描述,当以《硕人》、《君子偕老》为代表作。这两首诗对女子的外貌进行了细致的描写:

女子的身材:“硕人其颀”、“硕人敖敖”,“硕”为高大、丰满之意,“颀”、“敖敖”均为身段修长健美的样子。在卫人眼里,身材高大,修长,形体硕健是美人的外部特征;

女子的肤色:“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柔荑”、“凝脂”、“蝤蛴”都为白色,“扬且之皙也”赞美了宣姜额头的白皙,可见卫人是多以白为美的,这也是对“殷人尚白”[2]1276传统的继承与沿袭;

女子的牙齿:“齿如瓠犀”,洁白整齐的牙齿是卫人所推崇的形美之一;

女子的额眉:“螓首蛾眉”、“子之清扬”,宽广方正的额头、明眸善睐的眼睛、细长弯曲的眉毛,这是中国传统美人的特征之一;

女子的头发:“鬒发如云,不屑髢也”,如云般黑亮的头发,根本用不着假发的装饰;

女子的装饰:“衣锦褧衣”、“玼兮玼兮,其之翟也”是卫贵族女出嫁时穿的华美艳丽的婚衣,“副笄六珈”、“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是婚时新娘头上耳朵上戴的精美玉簪耳饰,盛装下的新娘尽显华贵之气。

女子的笑颜:最为精彩的外貌描写是《硕人》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娇巧的笑颜,顾盼的双目,使诗中的女子顿时变得神采飞扬、千娇百媚了,如此毫无缺憾的外貌使庄姜成为了千古美人。《卫风·竹竿》里也有对女子笑颜的描述“巧笑之瑳,佩玉之傩。”由此看来,卫人对女子的笑容是有着特殊的审美评价的。

庄姜、宣姜之美,美在自然,她们没有后世美人浓妆艳抹下的脂粉气,没有现代美女人为的雕饰美,完全是一个自然常态下的美人,尤其是《硕人》中对女子的审美评价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直到现在,现代人的审美标准和《硕人》中的审美标准基本上是一脉相承的。以上描述的是贵族女子的外貌,卫风中对平民女子的外貌极少反映。

2.男性之美

卫风中对男子的形体容貌以高大健硕为美。《简兮》诗中的舞者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美,“硕人俣俣”、“有力如虎”,他身体健壮,力大如虎,脸色红润。他身上体现出来的旺盛的生命力深深地吸引了观舞的女子,诗中的男子也是卫人普遍认可的标准男子。英俊威猛,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气。殷商时代的男子,尤其是贵族男子,无论是狩猎还是征战,都需要有强健的体魄,威猛的外表,所以,这就造就了商人以强健、高大、威猛为男性之外形美,殷人尚武、尚力的品格在卫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而崇尚威仪,是卫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也是男子外形美的一项重要指标,《邶风·柏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伯兮》诗中妻子所引以为豪的丈夫也是一位“伯兮朅兮,邦之桀兮”的威武的男子,可见,威猛的男子是当时女子钟爱的对象。而对于下层的平民男子,由于正处在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过渡时期,男子必需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还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只有高大健硕的身体才能更有效地完成各项工作。所以,威猛硕健的男子便成为各阶层女子所青睐的对象。

除了高大健硕之美之外,男性俊美的仪容也得到了卫人的关注。《简兮》中的舞者被直呼之“美人”,《淇奥》中“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君子,也是卫人心目中的俊美男子。

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外形上均以高大硕健为美,王先谦先生于《诗三家义集疏》中总结道:“古人硕、美二字为赞美男女之统词,故男亦称美,女亦称硕。”[4]277这种体现人类旺盛生命力的形体特征是先民们适应当时自然环境、生产力发展水平、人类平均寿命等诸多因素的必然需要,是人类初期对美的最早认识,也是殷商文化中“尚力”、“尚武”审美风尚的沿传,它体现了人类积极进取的精神和健康、向上的审美观。

(二)内在美

真正的美是外美与内美的完美结合,卫人在审美的过程中已注意到了这一点。卫人所推崇的女子内美品性主要有:(1)忠贞:《伯兮》中的思妇,因思念丈夫而“首如飞蓬”,对丈夫的忠贞,是她内美的体现。(2)勤劳:《氓》、《谷风》中的弃妇在遭到丈夫遗弃后,反复申诉的便是多年来的勤劳持家,“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3)娴静端庄、淑惠稳重:《静女》中的“静女”,朱熹在《诗集传》中解释说:“静者,闲雅之意。”“静女其姝”体现的是女子娴静、端庄外表下的内在素质之美;《君子偕老》中的“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展示了宣姜雍容自得下如山如河般稳重的内在之美,《燕燕》中卫君对其妹“终温且惠,淑慎其身”的品行大加赞扬。以上诸多内美之品性,体现了卫人对女子的道德期待,其中有的是侧重对平民女子的要求,有的是侧重对贵族女子的要求。根据前文对贵族、平民诗的划分,可见其不同。

《淇奥》中塑造的男子形象,是卫人心目中完美的君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君子有很高的学问,有处理政事的能力;“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他意志坚定,忠贞纯厚;“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他胸怀宽广,性格旷达,谈吐风趣幽默又平易近人。如此如璧玉般的高尚君子,是卫人极尽赞美之词的完美贤人,尤其是其高尚的品德使他一跃而成为整个《诗经》中真正美男子的典型形象。

内美与外美并重,是卫审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诗经》中最美的女子是《硕人》中的庄姜;最美的男子是《淇奥》中的君子。他们均出自卫风,卫人审美情趣之高可见一斑。

三、邶、鄘、卫人的婚恋观

卫风中有关恋爱、婚姻的诗篇占很大的比例,这些闪烁着卫风时代特有的两性情感光芒的诗篇,充分体现了卫人在对待恋爱、婚姻时的态度。这些诗篇中体现出来的婚恋观以它朴实无华的艺术魅力得以传唱千年,对我们解读先民们的情感世界有着重要的意义,同时也给今天的我们提供了婚恋方面的诸多思考。

(一)追求自由的爱情观

英国哲学家罗素说的好:“只有当爱情是自由自在时,它才会叶繁枝茂。”美好的爱情必然是两性纯洁、高尚心灵的自由交融。当这种复杂的心理现象诉诸于诗歌时,往往会引起人们强烈的精神共鸣。卫风中有不少抒发这种浸染于自由境界的爱情欢歌,《静女》、《木瓜》、《匏有苦叶》都体现出这种自由交往、自由相爱的爱情观。

(二)崇尚忠贞专一的爱情观

《诗经》时代,“忠贞”二字绝少见于经传里,那个时期并没有对此作出明文规定,但自觉地维护一夫一妻制渐渐成为一种婚姻公德,成为人们的一种共同追求,上到统治者下至平民,都崇尚忠贞专一的爱情观。忠贞的爱情受到了人们的一致赞誉,《邶风·击鼓》中久役的征人向妻子许下的生死承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成为历代人们追求的婚姻之至高境界。同生共死、生死与共、海枯石烂等等都不足以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提并论,在日复一日的平淡岁月里,执手相偕,于质朴中见真情,让爱情经得起生活琐事的损耗,受得住长久分离的煎熬,弥久益新,相偕到老,这才是世间最忠贞专一的爱情。《鄘风·柏舟》中那位不被母亲理解的女子,也发出了对爱人忠贞不渝的誓言:“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卫风中还有不少诗篇从反面对爱情中的喜新厌旧者加以批判和谴责。《卫风·氓》中对“士也罔极,二三其德”的谴责正是出于对忠贞爱情的期盼,《谷风》也是一被弃女子谴责男方喜新厌旧的诗篇,卫人对此女深表同情,故作此诗。这些都表明了对忠贞爱情的追求。

特别值得称道的是,卫风中所提倡的忠贞专一的爱情观,并不是只针对女子提出的要求,更多的时候是对男子提出的行为规范。这在那个男权逐渐上升并占统治地位的春秋时代是弥足珍贵的,它体现了人类对婚姻正确而完整理解,这种执着、专一、永恒的爱情观表现了人类崇高的精神境界,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三)门当户对的婚姻观

周代是一个宗法社会,等级观念已被日益重视,体现在婚姻中则是两姓结合要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贵族的婚姻,门第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卫风·硕人》反映的是卫国庄公的婚礼,诗歌一开头就交代了新娘的身世显赫,“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只有如此高贵的出身才可以和卫君匹配。

下层百姓的婚姻相对要冷清简单的多,《卫风·氓》中的女子是一普通的平民女子,所嫁之人——氓,是位“抱布贸丝”的小商人,他们的婚姻只简单到“以尔车来,以我贿迁”的地步,也可谓是门当户对了。

(四)“及尔偕老”的婚姻愿望

卫风中的婚恋诗在主题上,更注重男女两性之间的情感及家庭生活中的琐事,和其他国风不同的是卫风中没有对女子“宜其家室”、“多子多孙”等方面的特殊祈盼,“殷彝未见孙字,卜辞已著录者六七千片,而孙字仅一见。”[5]11这与殷商民族“敬鬼事神”的宗教传统有关。卫风婚恋诗中的主人公多能大胆直露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更多关注的是两性之间的深厚情感。同样是思夫诗,卫地的妇女仅从个人的情感需要来抒发对丈夫的思念,如《伯兮》中“首如飞蓬”的思妇传达的全是对丈夫细腻深婉的思念,而没有涉及家庭中的其它因素。而《王风·君子于役》中的思妇渴望的是一家人的团聚,生活气息极浓。卫风婚恋诗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传达的是对配偶的情感,几乎不涉及子孙家室的问题,少了些许功利目的,成为一种纯粹的婚恋诗。诗中多抒发夫妻白头偕老的强烈愿望,《击鼓》中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鄘风·柏舟》中的“之死矢靡它”;《君子偕老》中的“君子偕老”;《氓》中的“及尔偕老”;《谷风》中的“德音莫违,及尔同死”;《木瓜》中的“永以为好也”这些诗句都是对永恒爱情的期盼,《日月》中的“畜我不卒”则是从反面来控诉丈夫的爱不持久。

(五)弃妇们以男子为中心的婚姻观

班固的《汉书·地理志》中记录了卫地人这样的特点:“康叔之风既歇,而纣之化犹存,故俗刚强,多豪杰侵夺,薄恩礼,好生分。”[6]1647这样的特点必然导致卫地薄情负心之人较之它地要多。《诗经》中最典型的两首弃妇诗,《氓》、《谷风》均出自卫地,除此之外,邶、鄘、卫风中的弃妇诗还有《日月》、《终风》、《邶风·柏舟》,如此多的弃妇诗可以堪称《国风》之最了。在邶、鄘、卫时期,有相当一部分女子的思想已被当时的礼教所支配并占主导地位,因此,邶、鄘、卫风中还体现出一种深受礼教束缚的婚姻观,这种婚姻观集中体现在弃妇诗中,成为一种以男子为中心的婚姻观。如:《氓》中的女子,被后世评家公认为是一个坚强、能干的女子。就是这样的女子,从恋爱到结婚也一直是以男子为中心的,她被弃后用自己的切身感受告诫当时的女子“无与士耽”,因为在礼教的影响下,她很顺理成章地认为“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只是单纯地从男女的角度总结了这样一种规律,并未能认识到也不可能认识到造成这一普遍现象的社会根源。虽然她对违德的丈夫进行了一番谴责,但“静言思之”,只能是“躬自悼矣”,被弃之事也只能是“亦已焉哉”。表面上是决绝的,但重情的她曾经是“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如今被弃,果真能做到如她所说的决绝吗?方玉润对此曾做了一番推测:“虽然口纵言已,心岂能忘?”[7]180《谷风》中的弃妇更是对丈夫充满了无限的依赖,在丈夫另娶他人时还诉说着自己昔日的贤德,幻想着负心的丈夫能念及自己的诸多贤德而回心转意。还有《日月》、《终风》中的弃妇,无一例外地把丈夫置于高高的位置,“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丈夫就像是她的光明,没有了丈夫的顾念,她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寤言不寐,愿言则怀”尽管弃妇的命运已成定局,但仍然希望丈夫能像她一样想念着彼此。

卫风中的女子之所以将男子置于高高的位置,是与当时男尊女卑的观念分不开的,《左传·庄公二十四年》中就有“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也”的说法,《小雅·斯干》中也有“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弄之瓦。”可见,在《诗经》时代,男女从一出生就有了尊卑之分,男孩和女孩在家庭中的地位和所受的待遇有着很大的差别,这种尊卑观念会随着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琐事渗透到人的血液中,成为人们自觉遵守的行为规则和行事准则,女子生来就低贱渐渐就被认定为是天经地义的了。连孔子都这样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婚姻中的女子,其命运掌控在丈夫手中,她们只能将自己的幸福寄希望于丈夫的重情重义之中,丈夫自然也就成为她们生活中的“日月”。弃妇们一旦被弃便无处可去,这是那个时代婚姻的最大悲剧,婚姻的终结即意味着人生的终结,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弃妇面对绝情的丈夫还会心存眷恋,“‘礼坏乐崩’的社会现实,夫权制度下的男女不平等,使婚恋诗已远非性爱纯情,而更多了些社会学、文化学方面的蕴意。”[8]79-80恋爱时还有相对的平等自由,一任爱情自由繁衍,一旦走入婚姻,男女两性间的行为、思想认识就不得不受社会制度、礼俗的约束,并按社会给出的方向前行。

邶、鄘、卫风中体现出来的婚姻观并不是卫人对婚姻的全部的完整的认识,它只是将其中的一部分展示给我们,但通过上述分析,我们至少可以了解卫人对婚姻的态度和认知,也就是这仅有的几条婚姻观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汉代起,儒家思想渐占统治地位并逐步官方化,中国文学中就很少再有像卫风中这样成系统的大胆任性的爱情诗了。封建伦理统治了漫漫两千年,中国文化中爱情的功能也缩减为只是为了繁衍后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国人变得谈“爱”色变,后人为《国风》做了大量的笺注,甚至还给《诗经》中纯粹反映爱情婚恋的诗披上了政教的外衣,抹杀其爱的主题。所幸的是,这样的时代毕竟已成为了过去,今天,我们立足于众多前贤对《诗经》婚恋诗的客观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当时的婚恋文化背景,再次研讨这些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婚恋诗,探究其中的婚恋内涵就显得更加地有必要了。正如《毛诗序》中所说:“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易风俗。”本文通过对邶、鄘、卫婚恋诗所反映出来的婚恋观的研究,期望能对现代的婚姻有所启示,也期望能为人类两性世界的永久和谐寻求更多的史学依据。因为一个真正文明进步的社会,一定是建立在一个个家庭中两性关系的和谐之上的,只有将男女置于平等的地位,人的精神世界才不会发生失衡。爱情是男女两性共同的权利,当一方凌驾于另一方之上时,情感的征程里便没有了赢家。现代社会,比之于《诗经》时代,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生活节奏日益加快,现代人匆忙的脚步很少为了盘点爱情而驻足,我们在不经意间放弃了享受人类最美情感的权利,也只有在面对这些昭显着质朴气息的情爱诗时,我们的心灵才能还原到人类的本初状态,以纯朴、忠贞的情愫来构建一种健康和谐的生活理念,以保持人性永久的魅力。

[1]孙作云.《诗经》研究[C]//孙作云文集.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3.

[2]阮元.礼记正义[C]//十三经注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3]陈鹏.中国婚姻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5.

[4]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7.

[5]郭沫若.甲骨文字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1962.

[6]班固.汉书·地理志[M].北京:中华书局,1962.

[7]方玉润.诗经原始: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6.

[8]胡先媛.先民的歌唱:诗经[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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