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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阅读关联的记忆碎片

2014-08-15陈晓兰

剑南文学 2014年5期
关键词:书籍同学老师

■陈晓兰

教学楼顶的楼阁,宽阔敞亮;环绕四周的书架,整整齐齐;书架上的书籍,琳琅满目;几盆绿色植物恰到好处点缀在角落,蛋黄色的书桌椅子静静铺展在200多平米的阅读室。阅读室里,学生们静静地翻阅,安静地做着笔记,幸福,安详,洋溢青春的气息,散发圣洁的光芒,他们一定感受到了阅读的快乐美好。置身其中,书香四溢,荡漾着暖暖的情愫,牵连出关于阅读的些许记忆。

阅读就是读书看报,了解其内容的一种方式。如今还包括上网阅读。阅读让人成长,对于每个人来说,个人的阅读经历、感受应是大不相同、异彩纷呈的,丰富的、单一的、枯燥的、快乐的、悲伤的。于我而言,阅读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碎片,断断续续地散落在我人生的旅途中,残存在我丰富的记忆里。

追溯我的阅读史,实在是五味杂陈。小时候,课外阅读几乎是空白——因为那是物质和精神都极端匮乏的年代。除了课本,我的周围根本就没有课外书籍的存在,一些歌谣的传唱成了获得知识的狭小通道。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 “兄弟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如果要分家,衣服都扯破”。坐在屋外板凳上,仰望蓝天,总有许多的疑问在盘旋:山外的世界是怎样的神秘莫测,山巅能否触摸蓝天……大把大把的时间就在疑惑中被挥霍殆尽。

语言比较丰富的邻居老人,听他们聊天吹牛,是我幼小心灵的期盼。但是他们无法回答我的许多许多的疑问,我自然也终不能有阅读的途径去获悉知识。那时候最幸福的是能听到广播,能从广播里获取一些知识。我最喜欢的是 “dididi……dididi……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美丽的声音,通过小小的舌簧式喇叭,在寂静的山间盘旋,回荡成一幅一幅独特的山水画。

至今还能记得的是从广播里面听到的 “从三到万”的故事。中考时的古文阅读刚好是翻译这个故事,我是非常得意的轻松的完成,为我的中考成绩贡献了一定的分数,为我考上师范学校助了一臂之力,算是冥冥之中对我当年有限的 “阅读”的一种馈赠。

许多年之后,当我的儿子带着抱怨的口气,述说着他阅读史的开端: “每到假期就有几本名著等待我去征服,那种用书催眠的日子,那种被逼读书的无奈啊,不可言状。”而我能忆起的阅读史的开端却是无书可读的无奈,是对阅读的无限渴望。

我的阅读,开端于我踏进南坝中学的那一年,当我领到小小的借阅证的那一天,当我忐忑走进学校阅览室的那一刻。一片新的天地在眼前展开,自那开始,我的课外活动便在阅览室度过,仰望着高大的 (对于那时的我而言)书架中,穿梭于用绳索串联的介绍书籍大致内容的卡片 (图书室的老师用笔书写的)中,我目不暇接。选择一本喜欢的读物的卡片,到管理员蒋老师处办理借阅手续,她便从书架中找出我要借阅的书籍,交给我。有时候我就在阅览室快速翻阅,更多的时候是把书借出来,利用课余时间阅读,午饭后和晚饭后,放弃我曾经最喜欢的打乒乓球和跳橡皮筋的活动,安静地阅读,读得如痴如醉,真实地体会到阅读带给我的快乐,那时候的阅读,用如饥似渴来表述,恰如其分。就此,我走向了属于我的阅读世界。

《暴风骤雨》是我的第一本课外读物,因为学到 《分马》的时候,教语文的贾老师就介绍了 《暴风骤雨》的大致情节,于是我就到图书室借阅,真正意义上的阅读就此开始。当时还读过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隋唐演义》、《青春之歌》等课外读物。其中的内容,到现在都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程咬金的三板斧,金环银环的音容笑貌,好像还历历在目。

遇到南坝镇的逢场天,中午,我必到小镇书铺去赴心灵之约,在书的世界徜徉。翻翻这本,看看那本,本本都爱不释手。读读序言,翻翻内容。因为时间短,一般会选择翻阅连环画册,其中情形曾在习作 《小镇书铺》里有过较为详尽的描述。

那时候,我的眼里还有一处书籍的集中地,就是邻镇厂矿的书店,因为囊中羞涩,有时连让售货员把书从柜台里书架上拿给我看看的勇气都没有,那些书籍,与我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我只能隔着柜台看看书籍的封面,浮想联翩一番而已。后来,我的弟弟的零用钱几乎都贡献给了那个书店。他到那里赶场,一定会到那书店去买书,每次买一本或两本,居然买齐了成套的 《三国演义》、《水浒传》、《七剑下天山》等连环画,花费不少。可惜的是,那些书籍在我们都到外地读书后,被人借走,然后就杳无踪迹了。

师范学校的那段时光,是我朦胧的青春时代,亦是一段锦绣年华,绽放出生命的风姿色彩。肆无忌惮挥霍青春年华,游刃有余穿过如花岁月,赏心悦目诠释无悔情怀。学校的图书室比初中的更大,情景却是略显冷清。同学们都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课外小组,锻炼能力,为走上讲台做准备。我们学习各科文化知识,学习教育学、心理学以及教材教法。我亦青春洋溢地参加了四个课外小组,似乎没有时间读课外书,于是我迷恋上读报。

学校的报栏前总有我阅读的身影,矮小,认真,匆匆。我会把从报上看到的天下大事、时政要闻、逸闻趣事、体育、明星、八卦热心地转播给同学们,和同学分享阅读的欢愉,“小灵通”的绰号由此而来。那时特别崇拜中国女排,因为她们是国民英雄,她们的拼搏精神鼓舞着全国人民。每个队员,每场比赛,我皆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应证我是名副其实的 “小灵通”。青葱岁月里不缺乏偶像,那时我喜欢的明星是山口百惠、三浦友和,从阅读中关注他们的信息,蚊帐里挂着她们的小画片,收藏着与他们有关的消息。按现在的说法,我是他们的铁杆 “粉丝”。

当时流行武侠小说, 《神雕侠侣》、《射雕英雄传》、《笑傲江湖》、《天龙八部》,在同学之间流传,不知何故,我却不感兴趣,没有细读。我们寝室的一个小姐们看得如痴如醉,天昏地暗,上课偷着看,晚上打着电筒在被窝里看,还迷上练武打,本领没有练出来,倒把1.5的眼睛变成0.4。

当时流行言情小说,以琼瑶小说为主潮,青春期的我遭遇那些风花雪月,便深受其害,痴迷着情深深雨蒙蒙的意境,期待着不沾人间烟火的所谓纯粹的爱情,那是微笑着流泪的甜蜜而又苦涩的阅读经历。

教语文的蒋老师布置我们阅读课外书籍,他的监督机制到位,迫不得已,我们只好抽出时间完成任务,我终于阅读了几本名著。可是对于 《红楼梦》的缠缠绵绵,似乎是读不懂,我又不喜欢 《水浒传》的打打杀杀,倒是把玄妙虚幻的 《西游记》,读得津津有味。我曾迷恋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和那些智斗妖精的精彩情节,现在都还能回忆起那时的幼稚。对蒋老师的印象深刻,高高的个子,敦实的身材,国字脸,帅气,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普通话标准,听他的课是一种享受。我的一位同学,上课就仿写他的字,后来也写得一手好字,羡煞我们。可惜我们没练到真本领。我们毕业后,老师就到北京读研究生去了,据说后来在成都工作,消息是否属实,不得而知。

当成为一名乡村女教师后,我终于有钱买书了,虽然那时工资很低,除了生活开支,所剩无几,我并不能随心所欲奢侈地买书,但是我尽量精打细算,节省下买书和订阅报刊杂志的费用。在那偏僻的山村,在那寂静的夜晚,在那如豆的煤油灯下,跟随主人公悲喜交加,我欣喜异常。我读得酣畅淋漓,如痴入迷。那些阅读的日子如阳光,灿烂着那迷茫单调的岁月,照耀我幸福而快乐的成长。

虽然有古人说书非借不能读,但我还是购买了许多许多书籍。那些年月里,我买了 《红楼梦》、《聊斋志异》、《漂亮朋友》等名著,还订阅了 《少年文艺》、《海外星云》、《文摘》之类,屡次搬家,我都舍不得丢弃,直到现在它们都呆在我的书橱里。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订阅报刊杂志,出差时看见好书总要购买。那种拥有书籍的感觉真好。当然,我也体会到袁枚说的 “书非借不能读”的道理,总想到 “姑俟异日观”,不能如以前般及时阅读了。阅读时断时续,阅读的书籍不多,阅读的质量大打折扣。回溯那时段的阅读,是生活的油盐柴米,给我的阅读留下了很多遗憾。

阅读让人成长,我意识到自己学识浅薄,开始自学汉语言文学专科课程,学习了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古代文学作品选、现代文学作品选、外国文学作品选等。只有在工作之余熬更守夜地学习,在别人打牌娱乐的时候学习。我背诵了一百多篇古诗文,学到了很多知识,考试成绩很不错,顺利获得毕业证。然后又参加了汉语言本科考试,被四川省教育学院函授本科录取。所谓函授,就是读三年,每年两次集中学习,当面接受老师的教导,每次二十多天,三年总共参加六次集中学习,其余就自学,参加集中考试,所有科目考试全部及格就毕业。

每次集中学习的时候,当同学侃侃而谈《百年孤独》、《白鹿原》、《人生》等等时,我就感到自惭形秽,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我的自信心成为了蜗牛壳里的那一点肉体,渺小至极。我默默记下书名,学习结束回家后,要么买书,要么借书,赶快想办法阅读。那几年属于狂补,一阵狼吞虎咽,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以至于现在连书名都记不起几个,虽然如此,但是至今都还感谢那段经历。

那时我们的写作老师是著名作家邓贤,他的作品 《天堂之门》、《中国知青梦》、《大国之魂》等,是我喜欢的知青系列及远征军历史,我读得有滋有味。老师对文学的热爱,激发了同学们的阅读热情,老师笔下生动的描述,让我们也有了向老师学习写作的欲望,蠢蠢欲动。感谢老师,让我们不仅热爱文学,而且敢于大胆尝试。当我的涂鸦之作勉强成为集子时,邀请老师为我的集子写序言时,老师在百忙中欣然应允,更让我感激涕零。

儿子两岁以后,最温馨的阅读场景上演。从他能够翻看画报开始,也就留存了一帧美好的阅读的画面。冬日里,红红的木炭火在火盆里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我和儿子坐在沙发上,他拿一本 《幼儿画报》,我拿一本厚书,我们各自翻阅,静静地,静静地。屋子里弥漫着温馨的书香,流淌着快乐的氤氲。我给他讲故事,他忽闪着黑黝黝的眼睛认真地听,然后他又得意地讲给我听。那时的儿子喜欢听故事,每晚都听着 《鞠萍姐姐讲故事》入睡,磁带至今都还留存。后来,我的同学送给儿子一套 《狮子王》,他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看,把书翻到破烂,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记得了,在他的文章里没有过相应的描述。

儿子到县城读书后,我们住的地方到他读书的学校有很长一段距离,他每天花在上学路上的时间不少,他也不喜欢看书了,喜欢给同学讲故事,以至于有同学为了听他讲故事,陪着他到了我们家,然后又折回去回家,多走出好几里路呢。

那段时间,我还在乡镇教书,过着单身汉的日子,在伙食团吃饭,不用做家务。日子显得散淡,课文已上过几遍,轻车熟路,不用花时间备课,作业也能很快搞定。白天课余都在乒乓台边度过,那打乒乓的水平就不用说了。晚上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沉浸在那些悲欢离合缠绵悱恻里,陶醉在那些优美华丽生动自然里,那是我阅读的又一高峰期,记忆里还有 《平凡的世界》、《废都》、《复活》等作品的一鳞半爪残留。也就在那时候,我的习作 《爱生如爱子》在文学刊物公开发表,阅读输入和写作表达有机结合,我的阅读的激情再次被点燃。

随着儿子的成长,他渐渐喜欢上阅读,于是我们互相渗透,互相借力,我的阅读天地由此而得以开拓。他读韩寒、郭敬明的作品,他读 《哈利波特》系列,于是我出钱,他买书,演绎着母子间温暖的惬意的阅读经历。在我们的共同阅读开始以前,我的诗歌阅读仅限于课本,自从儿子买了顾城、舒婷、北岛、海子的诗集,我也开始自觉阅读,借此提升提升,熏陶熏陶。余秋雨、川端康成、泰戈尔的作品也成为我们共同阅读的段落。

我的阅读时断时续,坚持到现在的是还在订阅 《读者》、《散文》,特喜欢纸质阅读的感觉,或许是一种休闲,或许心灵深处有着对人生和文学的纯真兴趣。但是,我的阅读只能是一种 “浅阅读”。有人说,阅读决定着一个民族思维的深度和高度,对文化传承、国家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如果只是满足或过分热衷于 “浅阅读”,对于国家和民族是灾难性的。我们应该提倡 “深阅读”,提升全民的阅读能力。

也许我还不能达到这些高度,只希望有书籍相伴的日子能一直延续,延续,让生命永不枯燥,永葆青荣。

有人说,读书是一场跋涉。阅读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太多的名人名言早已给出了各种各样的论断。我只觉得,这更像是一场冒险,你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你的,是坦途或是荆棘。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必然会带给你万水千山走遍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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