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资本爱上法国酒庄

白朝阳 赵磊

【产业·公司】收购目的各异 资金来源存疑

近些年来，中国资本投资法国酒庄似乎已经成为热潮。无论是明星如赵薇还是企业家如史玉柱，无论是内地企业还是香港企业，都“爱上”了法国酒庄。

在一个个酒庄被中国资本揽入怀中时，有人为中国人的出手阔绰欢欣鼓舞，也有人对这场投资潮的资金来源产生了质疑。

挪用政府补贴买酒庄

今年6月26日，审计署审计长刘家义向全国人大常委会作《国务院关于2013年度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的审计工作报告》。报告披露，一些地方政府自行出台招商引资财税优惠政策，部分财政资金投向不符合相关规定，其中，辽宁省和大连市提供的2.68亿元海外科技型企业补贴，却被大连海昌集团有限公司和锐阳（大连）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用来收购14个法国酒庄。

海昌集团官网资料显示，该集团成立于1992年，是一家民营企业，目前拥有30余家法人企业，成为以石油贸易、油品运输和代理、旅游地产为主业，集IT、文化教育及旅游娱乐等项目在内的综合性、跨行业、跨区域的企业集团。而事件的另外一家主角，锐阳投资则没有官方网站。

法国某酒庄工作人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大连海昌集团是已知的波尔多酒庄最大的中国买家，已在当地收购了近10块地产。有新闻报道称，海昌集团曾计划在波尔多收购25家酒庄。

审计结果公布后，海昌集团有无就审计报告所提问题进行整改？《中国经济周刊》就此联系了负责该事务的大连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国际合作处，该处工作人员对《中国经济周刊》表示：“目前还没有相关进展。”

但为何对法国葡萄酒庄的收购最后能被定义成海外科技型企业项目，并能获得高额补贴？上述工作人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对海昌集团企业补贴的审批环节没有问题。大连市和辽宁省分别对审定的实际并购金额给予20%的补助，至于资金使用的细节，他们就不清楚了。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多次联系海昌集团，但截至发稿前，对方仍未给予任何答复。有消息称，海昌集团已于2013年6月将收归旗下的布拉奈特酒庄、宝贝酒庄和古佳酒庄3座法国酒庄挂牌出售。

明星巨贾买下波尔多？

海昌集团只是揭开了国内资本收购法国酒庄的冰山一角。

早在1997年，香港金融大亨郭炎就购买了法国的欧碧尚庄园，成为中国富豪购买法国酒庄的较早记录。

2008年，中国青岛龙海集团董事长程佐昌为其年仅27岁的女儿程海燕收购了法国波尔多特级酒庄——拉图拉甘酒庄，当时的收购价是200万欧元。

2009年，中资控股的香港A&A 国际公司收购法国波尔多地区的黎世留酒莊，该酒庄是波尔多最古老的酒庄之一。2010年，香港卡聂高国际集团收购法国波尔多地区的拉格罗斯酒庄。2010年11月，来自中国海运公司的富豪和一群投资商收购法国波尔多地区舍努·拉斐特古堡。

从2011年开始，中国企业和个人收购波尔多酒庄的步伐加快。2月，中粮集团收购法国波尔多地区的威德酒庄，收购价1000万欧元。3月，珠宝商沈东军高调收购法国波尔多乐朗酒庄，据说收购价也不低于1000万欧元。

2012年，宁夏红集团董事长张金山以1000万欧元成功购得法国大慕爱酒庄。在中国人买下的波尔多酒庄中，在公开信息中，该价格位居前列。

张金山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宁夏红集团收购了大慕爱酒庄100%的股权，包括品牌和所有资产，除葡萄园外，还有城堡、酒店、酒窖、生产车间等。相对波尔多产区的其他酒庄，大慕爱酒庄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面积大，占地170多公顷，葡萄园59公顷，这样的酒庄规模在波尔多并不多见；二是产品线比较丰富，酒庄年产干红40多万瓶，出产的干红口感圆润、丰满，具有很好的陈酿潜力。这是他选择大慕爱酒庄的原因。

“中国人收购法国酒庄高潮期，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收购法国酒庄，使得波尔多更加有名。”张金山说。

中国人到底在法国买下了多少酒庄？北京国际酒类交易所业务主管郭一骄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估计连法国人自己也搞不清楚。大部分的中国买家都是匿名购买，交易形式也相当隐秘，专业机构也无法准确算出中国人到底买了多少处资产。

而据前述法国酒庄工作人员向《中国经济周刊》透露，在波尔多地区，中国人共购买了80余座法国酒庄，较之于波尔多9000座酒庄总量，并不算多。其中比较有名的是大连海昌集团，他们在波尔多购买了十几个葡萄园。购买酒庄的目的因人而异，很多也会以旅游观光、住宿为目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中国经济周刊》统计发现，中国买手中，以茅台集团、中粮集团为代表的酒水类、农业类企业居多，也有企业借酒庄进行旅游地产投资。一些文艺界人士也对酒庄情有独钟，如华谊兄弟董事长王中军、影星赵薇等。

张金山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中国人海外收购酒庄，一种是单纯投资，一种是企业战略。前者多是个人行为，如现在不少明星购买法国酒庄；后者多是企业发展、产业扩充的需要，如中国大型国有企业中粮集团，将海外收购作为一个资本项目来运作。宁夏红斥资1000万欧元（收购法国酒庄）也是实现产业发展的需要。”

“产业发展的需要”，自然是看好中国红酒消费市场的巨大发展空间。

有数据显示，中国是全球第五大红酒消费市场，去年消费量18.65亿瓶。同时也是波尔多酒最大的出口市场。在2014年亚太区国际葡萄酒及烈酒展览会上，法国卡思黛乐葡萄酒业务全球总裁阿兰·卡思黛乐预测，未来中国葡萄酒消费市场前景一片向好，年轻一代将成为葡萄酒消费的主力军。中国在3～4年内将会取代欧美成为全球最大的葡萄酒消费国，达60亿瓶。

“中国企业收购波尔多酒庄也不是偶然的。从引进来到走出去，这是中国企业发展的必然趋势。我们收购法国酒庄，是全球化布局的第一步。主要目的是掌控优质葡萄酒资源供应国内市场，将来也肯定会发展到‘整合全球资源，供应全球市场’的阶段。”

张金山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中粮集团、珠宝商人沈东军所收购的法国酒庄，都体现了中国企业家加速收购法国顶级酒庄的趋势。

（图注：赵薇的梦洛酒庄多次获奖）

他认为，这种收购的浪潮将会带来互惠双赢的结果。

“法国波尔多地区分布着9000多座酒庄。虽然部分中国投资者对红酒文化还不太熟悉，却积极投资葡萄酒行业，一方面对于法国拓展顶级葡萄酒市场及文化输出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另一方面也将促进中国葡萄酒市场走向成熟。”他说。

然而，一些法国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担心酒庄被收购后另作他用，葡萄酒的品质也得不到保证。

法国葡萄酒品鉴杂志RVF副主编Olivier Poels曾公开表示，中国投资者“入侵”的原因之一，是寻求为自己企业生产的葡萄酒贴上法国标签。如此一来，在中国出产的葡萄酒摇身一变成为“法国进口”，身价百倍。

茅台集团、中粮集团为代表的酒水类、农业类企业，多少还可以算作“内行”，但在公开的收购名单中，外行不少。有媒体这样描述中国人在法国的收购过程：庄园门口停了一辆商务车，一群中国人从车上下来，带着中介商、翻译和配偶。他们埋首研究“城堡”与星宿运行的关系，忙着在老房子里面围着挂毯拍照，而忘了去看葡萄园。有的买家甚至提出要买有活水流经的庄园，因为事关风水。

郭一骄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虽然许多法国酒庄被国人收购，但不见得都能经营得下去。中国人收购的法国酒庄，很多都存在一定的问题，如经营吃力等。即便是买下了不错的酒庄，让酒庄运转起来也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因为收购价格里面一般不包含雇员，而在法国，人力成本非常高。此外，收购之后，还需要缴纳其他的税费。买得起养不起，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买家目前主要收购的都是1000万欧元以下的酒庄。

“真正國宝级的酒庄中国人是买不走的。”郭一骄补充说。

（《中国经济周刊》实习生沈晨对本文亦有贡献）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实地探访史玉柱的高地酒庄

“酒逢知己千杯少”，演员赵薇和企业家史玉柱这对跨界朋友均对法国波尔多地区的葡萄酒庄情有独钟。

今年6月13日，已经退休的史玉柱发微博称：“我喜欢波尔多的空气，已在这定居了。闭门不闻国内事。”此时，法国高地（Chateau Plain Point）酒庄已经被史玉柱揽入怀中。如今，他又多了个头衔，那就是高地酒庄庄主。

去年5月，宣布退休后的史玉柱在微博中透露：“赵薇的亲密战友——龙哥，引领我参观古老的Plain Point酒庄。”史玉柱提到的龙哥，即是赵薇的丈夫黄有龙。黄有龙为史玉柱介绍的高地酒庄，始建于15世纪，位于圣艾尼昂镇（Saint -Aignan）的弗朗萨克（Fronsac）产区。这一产区位于波尔多右岸Libourne镇以西几英里处，靠近多尔多涅河（Dordogne River）北岸，是波尔多东部著名的葡萄酒产区。

7月初，《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实地探访了史玉柱的高地酒庄。

波尔多地区是法国最辽阔的葡萄种植区，2012年约有112600公顷葡萄酒产区。波尔多的葡萄种植区始于罗马时代，历经法国大革命与拿破仑帝国的动乱后，在19世纪进入了葡萄酒的黄金时代。1855年，葡萄酒开始分级评定，数以百计的“葡萄酒庄”被分级，为葡萄酒规范销售打下了基础。法国五大名庄的头衔也是在那时诞生的。

从波尔多机场驱车两个小时，便可到达Saint-Emilion小镇，穿过小镇再行驶半小时左右就可到达高地酒庄。酒庄中上千年的三层主体建筑坐落在一片林荫大道的尽头，步行过林荫道，便可看见酒窖及城堡被翠绿的草坪环绕。四周则是一望无际、错落有致的葡萄园。

“这座古堡有1200年历史，在15世纪就是法国著名酒庄，曾经为法国总统府提供用酒。”据该酒庄的工作人员向《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介绍，高地酒庄出产的葡萄酒是弗朗萨克地区的标志性佳酿，也是法国总统府爱舍丽宫的采购酒之一。

中国企业（个人）收购的国外酒庄（不完全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