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率转变与计划生育政策的人口经济效应评估
——以四川省为例
2014-08-02李德山张淑英
李德山,张淑英
(1.四川大学 经济发展研究院,成都 610064;2.西南石油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成都 610500)
●专题_人口与经济研究
生育率转变与计划生育政策的人口经济效应评估
——以四川省为例
李德山1,张淑英2
(1.四川大学 经济发展研究院,成都 610064;2.西南石油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成都 610500)
生育率的变化引起人口再生产的变化,进而影响人口的规模和结构的变动,最终会对经济社会持续发展形成重大影响。因此,准确评估生育率转变与计划生育政策的人口经济效应,对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战略”极为重要。利用人口—经济动态均衡模型,通过情景模仿可研究由计划生育政策所引发的四川省人口生育率急剧转变所带来的人口经济效应。研究发现:1982—2011年间,四川省生育率的快速下降为经济起飞和迅速增长创造了积极的条件。如果没有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四川省人口规模将比有计划生育条件下多出 1635—4020万人,这对资本快速积累、劳动生产率提高、劳动力负担减轻以及 GDP的增长是极为不利的;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下,人口结构变动对四川省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更为突出,比无计划生育条件下(比较方案一)多贡献了 2.76%。但同时,由“低生育陷阱”所带来的人口老龄化风险、人口结构风险,将对四川省经济产生不利影响。
生育率;计划生育政策;人口规模;人口结构;经济效应
一、引 言
人口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一直是人口学者们关注的焦点。一些研究认为人口增长与经济发展之间呈负相关关系,即由于经济资源有限,人口增长抑制经济 增 长 (Malthus,1798;H.E.Daly,1986)[1-2]。另一些研究则认为人口增长与经济发展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即如果将规模效应和技术进步等因素考虑进来,人口增长能够促进经济增长(Boserup,1981;李 建 民、王 金 营,2000;王 金 营,2004;郎 永 清,2004)[3-6]。另外还有一些学者认为人口增长对经济增长既没有显著的积极影响,也没有显著的消极影响,即人 口 因 素 对 经 济 的 影 响 是 中 性 的 (Easterlin,1996;Bloom,Canning and Sevilla,2002)[7-8]。
生育率转变是人口转变的一个重要标志,最近三十年来,学者们已经开始将焦点转向人口转变时期的“人口效应”的研究。“人口转 变”(demographic transition)的 概 念 最 早 由 Notestein在 1945年 提 出,“人口效 应 ”(demographic effects)一 词 最 早 由 凯 恩斯(1937)在《人口减少的经济后果》中提出。2007年尹文耀将人口因素对人口自身的影响效果定义为“人口自效应”,将人口与非社会经济等其他因素的影响效果定义为“人口他效应”(又称“人口外部效应”),同时将人口外部效应又分为人口经济效应、人口社会效应和人口生态效应等。而关于人口经济效应的研究,主要是对生育率转变带来的经济增长、劳动力供给以及人口老化等方面的研究。
自 20世纪 70年代计划生育政策开始实施以来,尤其是上世纪 80年代初四川省出台的紧缩人口调控政策,使得四川省人口生育率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经历了迅速的转变,并达到了较低的水平。根据四川省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四川省人口生育率进入了超低生育水平①,总和生育率水平已经降至1.08。
随着生育率的迅速下降,四川省人口的增长速度得到了有效控制,而在这期间四川省经济保持了高速增长的势头。那么,四川省生育率的转变是否与经济增长有关?如果这种关系存在,生育率转变是否是促进四川省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四川省生育率快速下降所带来的人口规模和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有多大?鉴于已有的文献大都偏重于定性分析,而鲜有人口生育政策对四川省经济增长影响的定量研究。同时,由于四川省相对于全国沿海发达地区来说,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较落后,城镇化水平不高,早婚早育、多胎生育、偏好男孩的情况还比较普遍,导致四川省人口生育率转变相对于全国及其他省份更为复杂。为此,本文综合运用人口转变理论、新古典经济理论、人口比较分析法和情景模拟分析法来分析四川省生育率转变的人口经济效应,为完善四川人口发展战略和政策提供理论支持。
二、基本假设与模型建立
(一)基本假设
由于影响经济发展的要素很多,为此,本文是在以下几个假设条件下进行的分析:
1.假设其他各种政策、社会内部环境以及外部环境基本保持不变;
2.所研究的人口为封闭人口,同时人口的死亡模式保持不变;
3.人口—经济模型满足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所满足的条件;
4.消费函数中只考虑人口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对消费水平的影响,不考虑消费习惯及其他因素的影响;
5.资源和环境可以承受住人口的增长压力;
6.科学技术水平变化趋势一定。
(二)人口方案设定
我们通过设定三种人口发展方案来评价和比较四川省生育率转变的人口经济效应。
1.基准方案:实际人口增长方案。即四川省1982—2011年实际总和生育率水平下的四川省实际人口增长状态。
2.比较方案一:无政策干预的生育水平的人口方案。我们选取 1978—2010年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国家(美国、法国、英国、日本、韩国、印度等,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网站)的人均 GDP和总和生育率数据做面板数据模型,模拟在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情况下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与总和生育率的对应关系,再将四川省的人均 GDP代入模型,测算出在无计划生育条件下,总和生育率随着经济社会发展而变动的轨迹。
3.比较方案二:更替生育率水平。即总和生育水平保持 2.1水平。
由于人口漏报、瞒报等现象客观存在,为避免陷入“初始人口”数据修正争论,所涉及分年龄人口数据,直接选自四川省人口普查的公布数据。同时在比较三种人口方案时,假设生育模式、死亡模式、平均预期寿命、出生性别比等参数保持一致[9]。
(三)人口—经济动态模型
生育率的转变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是通过人口规模和人口结构的变化,最终影响经济增长的变化。一是生育水平的变动影响人口规模的大小,进而影响人均 GDP水平和人口消费规模的大小,人口消费规模的大小又影响资本存量的变化,从而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二是生育水平的变动影响人口结构的变化,人口结构的变化一方面影响人口消费的变化,另一方面影响劳动负担的大小,劳动负担又直接影响劳动力的有效供给,从而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
本文在假设资源和环境等因素不变的条件下,采用李建民、王金营(2000)[4]的人口—经济动态模型,同时考虑在增长函数模型中加入人口结构因子,来修正人口—经济动态均衡模型,以分析不同生育水平下人口规模变化和人口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如下:
其中,Yt表示第 t年的地区生产总值水平;Pt表示第 t年的总人口;ct、Ct分别表示第 t年人均最终消费水平和最终消费水平;Kt表示 t年的固定资产存量;δt表示 t年的固定资产折旧率表示 t-i年的固定资产投资占总投资的比重表示 t-i年的固定资产在 t年的固定资产形成率;Lt为第 t年的劳动力投入;pt为劳动年龄人口规模;lt为第 t年的从业人员占劳动年龄人口比重;α、β、a、b是待估参数。
三、参数确定与模型估计
(一)消费函数模型
这里我们假设人均 GDP水平与人均消费水平之间具有如下关系:
(1)式两边同时乘以总人口 P,可得:
其中,ct、Ct分别表示人均最终消费水平、最终消费(包括居 民生 活消 费和政府支出消费);yt、Y分别表示人均 GDP和 GDP水平;Pt表示总人口;a,b是待估参数。
我们利用四川省 1978—2011年间的人均消费水平和人均 GDP水平(通过 1978年为基年剔除价格因素)通过公式(2)计算,如下表1。利用(2)式可以估算出 a、b两个参数②,据此就可以推算出不同人口情景方案下的最终消费规模。
表1 Prais-Winsten模型估计结果
(二)固定资产存量模型
t年的固定资产存量取决于:一是初始年的固定资产存量;二是固定资产折旧率③;三是 t年以前各年进行的固定资产投资。
Kt表示 t年的固定资产存量;δt表示 t年的固定 资 产 折 旧 率表 示 t-i年 的 固 定 资 产 投 资 占总投资的比重表示 t-i年的固定资产在 t年的固定资产形成率;这里假设建设周期为 5年;t年当年的固定资产投资转换成资本的比率④为 kt=26%,t-1年在 t年固定资产投资转换成资本的比率 为依 次 为固 定 资 产 投 资 额 占 资 本 形 成总额的比例为 90.7%,该比例是由四川各年固定资产投资额占资本形成总比例的平均值确定的。注意,计算 K时需要剔除价格因素。
(三)劳动力投入模型
根据已有的研究文献,不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四川都有大量的富余劳动力,也就是说,在已知投资规模和技术进步的条件下,实际就业人数已经满足需要,无须再增加新的就业人员。因此,我们假设各个人口情景方案中就业数量与实际就业数量一致,也即劳动力投入比例等于实际就业人数与各方案的劳动年龄人口之比。即:
Lt为劳动力投入;Pt为劳动年龄人口规模;lt为就业人数占劳动年龄人口比重。
(四)生产函数模型
考虑到劳动力负担对劳动成本和劳动效率的负面影响,我们在 C-D函数中的劳动投入要素上内生性地引入劳动负担因子:
其中,Y为总产出;A是技术变革;K是资本存量;L是有效劳动力;f劳动负担因子;μ是其他误差因子;α,β>0,α+β=1,α,β分别是资本和劳动的产出弹性。
(5)式离散化后的差分方程:
这里只要知道初始年份的 Y0,即可利用(6)、(7)式计算各个年份的 Yt。对式(5)进行对数化处理,就可以估计得到基准的初始参数 α、β以及相应年份的全要素生产率。
表2 四川省 1982—2011年 GDP、消费和就业人数及资本存量
对上式(5)进行对数化(消除异方差)后,为了解决多重共线性问题,我们利用 DPS7.05统计软件,进行岭回归分析⑤,得到在岭参数 k为 0.16时的岭回归系数,见表3。
表3 岭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为了计算四川省 1978—2011年全要素生产率⑥,我们利用索罗余值法得:
其中,EK、EL、EA分别表示资本要素贡献率、劳动要素贡献率和技术进步要素贡献率;gr、kr、lr、△fr、分别表示 GDP增长率、资本增长率、劳动增长率和人口负担变化。如下图1,可以看 出,四 川省 1982—2011年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平均值为4.97%。
图1 四川省 1982—2011年全要素生产率变化趋势
用索洛余值法测算全要素生产率 贡献率[13],由于采用的是倒减法,测算结果与资本和劳动两要素投入密切相关,且对数据敏感度很高。特别是在短时期内,容易受经济调整或要素投入的周期性影响,经常会出现个别年份测算结果的起伏,如 1986年、1989年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为负,导致其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负。一方面可能是四川省为了应对日趋严重的通货膨胀问题,实行了紧缩的经济政策所致;另一方面可能是四川省当时仍然是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而技术进步、管理效率和组织创新等对经济增长的的作用并不明显。
四、模拟结果与分析
(一)生育率水平变动对经济产生的影响
1.生育率水平下降对 GDP增长的影响
根据测算结果,在三种人口方案中,从 GDP总量来看,四川省 2011年实际 GDP为 4900.63亿元,如果不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到 2011年四川省 GDP可能在 3092.38亿元(方案一)和 3585.34亿元(方案二)之间,比基准方案的 GDP分别少 36.90%和26.84%(表4)。
表4 1982—2011年四川省各经济指标实际增长率和不同人口方案下的增长率(%)
从 GDP增长速度来看(见图2),如果四川省不实行人口计划生育政策(即在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情景下),1982—1989年 GDP年均增长率在5.88%—7.16% 之间,比基准方案要低 1.71%—2.99%;1990—1999年 GDP年均增长率在7.90%—9.49% 之 间,比 基准 方 案要 低 0.84%—2.43%;2000—2011年 GDP 年 均 增 长 率 在 11.32%—12.21%之 间,比 基 准 方案要低 0.12%—1.01%。如果在基准人口方案下(即实施人口计划生育政策下),1982—2011年 GDP年均增长率为 10.74%,而在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情景下,1982—2011年 GDP年均增长率为和 9.09%和 9.6%。
图2 不同人口方案的 GDP增长率比较
从人均 GDP水平来看,四川省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对人均 GDP的影响更大。在三种人口方案中,四川省 2011年实际人均 GDP为 6079.59元,如果四川省不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到 2011年四川省人均GDP可能在 2536.20元(方案一)和 3672.73元(方案二)之间,比基准方案的人均 GDP分别少58.28%和 39.59%。
人口规模的增长意味着人口总量的增加,但对四川省 GDP增长和人均 GDP增长却是不利的。这是因为四川省的人口增长主要由两个方面的原因引起,当生育率保持不变时,人均预期寿命延长,那么就意味着人口老龄化加重,老年抚养比提高;当人均预期寿命保持不变时,生育率提高就意味着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少儿抚养比提高。不论是少儿抚养比提高还是老年抚养比提高,对经济增长都是不利的。这也说明了如果四川省不实施计划生育政策,那么人口规模的过大和人口抚养比的上升,对四川省经济增长有抑制作用。
2.生育率水平下降对资本存量的影响
根据我们模拟的结果,如果四川省没有实施计划生育政策,资本存量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在三种人口方案中,从资本存量的总量来看,四川省2011年实际资本存量为 14682.97亿元,如果四川省不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到 2011年四川省资本存量可能在 4941.23亿元(方案一)和 6696.36亿元(方案二)之间,比基准方案的资本存量分别少 9741.74亿元和 7986.61亿元(见图3)。可以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方案的资本存量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在基准人口方案下(即实施人口计划生育政策下 ),1982—2011 年 资 本 存 量 年 均 增 长 率 为12.72%。而在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情景下(即不实行人口计划生育政策),1982—2011年资本存量年均增长率为和 8.75%和 9.84%,比基准方案低 3.97%和 2.68%。
经济增长是一个不断扩大的再生产过程,而资本积累又是扩大再生产的一个必要前提。国民收入最终用于消费和积累,在每年新增国民收入一定的条件下,消费与积累存在着此消彼长的关系。如果按照人口方案一和方案二的话,人口规模将会不断增大,那么人口的消费就会随之提高,从而大大减少作为扩大再生产源泉的资本积累量,最后就会对国民经济产生一定的制约作用。不仅如此,过大的人口规模还会使资本存量较多地投向公共设施等非生产性基本建设,这样直接影响到经济增长的扩大再生产,从而严重制约经济增长。
图3 不同人口方案的资本存量比较
3.生育率水平下降对劳动生产率⑦的影响
如果四川省不实行计划生育政策,生育水平依然保持在较高水平上(方案一或方案二),那么就会出现更多的劳动力年龄人口。而我们现在计算的GDP又小于实际的,这势必使得劳动生产率更低。
虽然影响劳动生产率的因素有很多,但毫无疑问,劳动力人数增长是一个重要因素。根据我们模拟的情况来看,劳动力人数增长速度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速度呈反比关系,而在一定的投资规模和技术条件下,大部分生产部门对新劳动力投入的吸纳度很小,有的部门甚至不需要新劳动力的投入。在此情况下,由于生产要素的边际收益递减,当劳动力投入越多,劳动生产率提高速度越慢,越不利于经济增长,从而形成“资源稀释效应”。
根据我们模拟的结果,如果四川省不实行人口计划生育政策(即在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情景下),1982—1989年 劳 动 生 产 率 年均 增 长率 在3.08%—4.32% 之 间,比 基 准 方 案 要 低 3.51%—4.75%;1990—1999年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率在6.71%—8.27% 之 间,比 基 准 方 案 要 低 1.68%—3.24%;2000—2011年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率在11.07%—11.95%之间,比基准方案要低0.36%—1.24%。如果在基准人口方案下(即实施人口计划生育政策下),1982—2011年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率为 10.33%。而在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情景下,1982—2011年 劳 动 生 产 率 年 均 增 长 率 为7.83%和8.34%,比基准方案要低2.50%和1.99%(见表4)。由此可以看出,在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下,生育率转变没有那么快速的话,劳动力规模的增加更为明显,由此必然造成大量劳动力闲置,制约经济的发展。
4.生育率水平下降对消费水平的影响
根据我们模拟的结果,如果生育水平继续维持在较高水平的话,到 2011年四川省人均最终消费水平,可能只能达到 1376.51—1930.35元,比实际的要小 38.27%—55.98%。
如果四川省不实行人口计划生育政策(即在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情景下),1982—1989年人均最终消费水平年均增长率在 2.16%—3.56%之间,比 基 准 方 案 要 低 3.57%—4.97%;1990—1999年人均最终消费水平年均增长率在 3.60%—5.71% 之 间,比 基准 方 案要 低 2.51%—4.60%;2000—2011年人 均 最 终 消 费 水平年均增长率 在8.79%—9.04% 之 间,比 基 准 方 案 要 低 1.42%—1.67%。如果在基准人口方案下(即实施人口计划生育政策下),1982—2011年人均最终消费水平年均增长率为 8.82%。而在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情景下,1982—2011年人均最终消费水平年均增长率为和 5.29%和 6.47%,比基准方案低3.53%和2.35%,见表4。
(二)人口规模与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1.人口规模变化的经济效应
虽然劳动力要素是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的生产要素,但是如果供过于求,造成大量劳动力闲置,反而制约经济增长。如果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生育水平依然保持在较高水平上(方案一或方案二),到 2010年四川省的人口规模将达到9707.20—12062.16万人,比从 1982年后持续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带来的实际人口规模多出1635.45—4020.40万人。到 2010年 四 川 省 的 劳 动 力⑧规 模 将 达 到6624.66—7859.83万人,各方案中的劳动力规模比实际人口中劳动力规模多出828.17—2063.34万人。如果我们按照 1982—2011年的实际就业人数占劳动年龄人口比例计算的话,方案一和方案二的就业人数与实际就业人数差距就会更加明显。基于如此巨大的劳动力规模,使得四川省劳动力供给远远超过需求。而我们计算的 GDP又小于实际的,这势必使得劳动生产率更低,最终会阻碍经济的发展。因为,首先,劳动力人数的增加,如果不能与其他影响经济增长的因素相匹配的话,势必使得劳动生产率降低,从而制约经济的增长;其次,如此规模庞大的劳动力供给,在很大程度上会阻碍四川省从劳动密集型传统产业为主的产业结构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为主的现代产业结构转型,从而很难实现从粗放型向集约型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最终制约经济增长的质量。
劳动力规模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是一个相对指标,它反映的是劳动力规模增长速度占经济增长速度的份额,要受经济增长速度的影响。在劳动规模增长速度相同的条件下,当经济增长速度较慢时,贡献率相对就会较大,当经济增长速度较快时,贡献率相对就会较小。由此导致基准方案下的劳动力规模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要小于人口方案一和人口方案二的贡献度。在基准人口方案情景下,1982—1989年、1990—1999年、2000—2011年间劳动规模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分别为 23.88%、7.28%、1.18%;在人 口 方 案 一 的 情 景 下,1982—1989年、1990—1999年、2000—2011年间人口规模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分别为 42.82%、9.56%、1.22%;在人口方案二情 景 下,1982—1989年、1990—1999年、2000—2011年间人口规模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分别为28.98%、7.66%、1.32%,见图4。
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出,在三种方案中,1982—2011年间资本投入对四川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在 36.87%—43.69%之间,全要素生产率对四川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在 39.89%—49.21%之间,而劳动力投入对四川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仅在9.27—15.09%之间。在三种人口方案中,资本投入是四川省经济增长的最主要源泉,全要素生产率是四川经济增长的第二推动力,而劳动力投入对四川经济增长的贡献份额相对较小,且呈递减的趋势,由1982年的 17.17%下降到 2011年的1.17%(基准方案)。
图4 劳动规模变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变化趋势
2.人口结构变化的经济效应
伴随着人口转变,人口的年龄结构也相应发生变化。四川省 1982年实际劳动年龄人口比重由60.94%上升到 2010年的72.08%;实际人口抚养比由 1982年的64.11%下降到 2010年的38.73%。如果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劳动力比重增加的相对较慢,劳动力抚养负担相对则比较重。如在方案一中,劳动年龄人口结构比重由 1982年的60.8%上升到 2010年的65.6%;人 口 抚 养 比 由 1982年 的64.64%下降到 2010年的53.56%。由此可以看出,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下,生育率快速转变,使得四川省劳动力负担相对较轻,这就意味着四川省实际的“人口红利”要比其他两种人口方案的“人口红利”要更多。
四川省的人口结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以下两方面因素造成的。一方面,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和医疗卫生条件的改善,以及为了响应“人多力量大”的号召,四川省上世纪 50年代和 60年代两次人口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人口相继进入婚育年龄,使得上世纪 80年代四川省出现了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婴儿潮”,由此造成四川省人口基数迅速扩张;另一方面,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全面实施,使得四川省的劳动年龄人口比重不断增加,人口总抚养比不断下降。尽管老年人口抚养比有所上升,然而由于少儿抚养比的下降幅度更快些,使总抚养比也随之下降。
而这种人口结构变化就使得四川省在 1982—2011年间获得了更多的“劳动力比较优势”,劳动的参与率和就业率都保持在较高水平上,意味着更多的劳动力从家庭非生产性活动转移到市场上的生产性经济活动之中。同时,人口结构变化又使得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增加,劳动力负担减轻,从而产生了“人口红利”。更为重要的是,这种“人口红利”通过“供给效应”,使得更多的产出转化为储蓄,而高储蓄率又会通过投资扩张来拉动经济增长。
1982—2011年间,人口结构的变化为四川省经济发展创造了优越的条件,这里面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人口红利”。根据我们计算的结果来看,在1982—2011年间,在三种人口方案中,在不同时期人口结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都呈现出“高负担、低贡献;低负担、高贡献”的现象,但是基准方案的人口结构(即实际的人口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作用更为明显,其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为7.15%;而人口方案一和口方案二的人口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分别为 4.39%、7.11%。由此说明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下,生育率的急速转变使得劳动年龄人口比重的提高和人口抚养比的下降更有利于劳动力的释放,人口结构变动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更为突出,比无计划生育条件下(人口方案一)多贡献了 2.76%。
同时我们可以看出,在每个经济发展时期和人口转变阶段上,人口负债⑨和人口红利都分别同时存在,导致人口结构变化对经济的贡献是有差异的。在 1982—1989年和 2000—2011年间,由于人口红利大于人口负债,人口总抚养比的下降有利于经济的增长,所以三种人口方案的人口结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 都 是 正 值,分 别 为 24.92% (基 准 方 案)、21.51%(方案一)、31.34%(方案二)和3.78%(基准方案)、7.85%(方案一)、0.73%(方案二)。在1990—1999年间,由于个别年份出现人口总抚养比的上升,人口负债大于人口红利,导致三种人口方案的人口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平均贡献率是负值,分别为 -3.01%、-13.44%、-4.62%(见表5)。
表5 1982—2011年四川各生产要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
续表5
另外,在基准方案中,2005年人口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 -46.92%。主要原因是四川省总和生育率呈上升趋势,总和生育率由 2004年的1.15增加到 2005年的 1.49,使得四川省人口抚养比由 2004年的 39.63%上升到 2005年的 48.74%,人口总养比提高了 9.11个百分点,其中少儿抚养比比 2004年提高了 5.1个百分点;老人抚养比上升,比 2004年提高了 4.01个百分点,从而对经济增长产生一定的消极影响。
图5 人口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变化趋势
五、结论与思考
计划生育政策作为一项重大的政府决策,是基于经济发展所处阶段的人口、资源与环境等因素所作出的带有强制性的措施。由于人口事件具有不可逆性以及一些假设条件的限制,使得我们探讨无计划生育条件下四川省生育率转变所带来的经济效应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但是,我们进行探讨的目的也并非追求量化的精确,而最重要的是,在模型设置过程中尽可能按照实际情况来调整,以判断生育率下降与四川省经济增长之间的逻辑关系。
在假设资源和环境等因素不变的条件下,采用人口—经济动态均衡模型分析不同生育水平下人口规模变化和人口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我们发现在 1982—2011年间,四川省生育率的快速下降为经济起飞和迅速增长创造积极的条件,如对资本的快速积累、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劳动力负担的减轻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都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通过借鉴世界各国总和生育率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对四川省无计划生育条件下的总和生育率进行了估算,结果发现,四川省三十多年来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对四川省生育率的快速转变带来的效果是十分明显的。如果没有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四川省生育水平依然保持在较高水平上(比较方案一或方案二),那么到 2010年四川省的人口规模将比从 1982年后持续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带来的实际人口规模多出1635.45—4020.40万人。同 时可以看出,无论是在无计划生育政策的条件下还是在有计划生育政策的条件下,从纵向时间序列的角度来看,人口规模变动对四川省经济增长的贡献都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但是在有计划生育政策的干预下,人口规模的变动对四川省经济增长的贡献要比无计划生育政策的贡献小些。
同时可以发现,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下,1982—2011年四川省人口结构变动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要明显大于其他两种比较方案。但是在进入21世纪后,2000—2011年四川省实际的人口结构变动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效果已经不是非常明显,比比较方案一低了 4.07%,这也和人口负担比不断上升有很大关系。随着四川省进入超低生育率水平,劳动力人口比重逐渐下降,老年抚养比大幅度回升,由“低生育陷阱”所带来的人口老龄化风险、人口结构风险,都将对四川经济产生不利影响。而对于未来四川长期处于超低生育率所带来的人口经济效应、人口社会效应和人口生态效应,将是我们面临的一个新的研究课题。
注释:
① 关于超低生育率,目前理论界还没有达成一致,本文这里是根据陈友华将生育率不超过 1.5称为超低生育率来判断的。陈友华:《稳定低生育水平:经验观察与理论思考》,《中国人口科学》2005年增刊,第 216-223页。
② 为 了排除模型 序 列 自 相 关 的 影 响,我 们 利 用 Prais-Winsten模型来估计相关参数。
③ 由于资本品种类繁多,效率模式各不相同,因而不少学者对于折旧率的选择具有很大任意性,从以往的研究文献来看,资本折旧率在 5%至 17%不等 ,这里我们采用王金营的分阶段的折旧率。
④ 相关参数的数据来源见吴敬琏和张军扩主编的《1989年中国经济实况分析》,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2年版。
⑤ 岭回归分析是一种专门用于共线性数据分析的有偏估计方法,当自变量系统中存在严重的多重相关性时,它能显著改善最小二乘估计量的均方误差,比最小二乘法提供更为稳定的估计。
⑥ 全要素生产率是指除了劳动和资本要素外的政策、管理、环境、资源配置等其他全部因素的综合作用,因此称为全要素生产率(又称广义的技术进步)。
⑦ 此处的劳动生产率的计算方法是报告期国内生产总值除以报告期社会就业人员平均人数。
⑧ 这里劳动力是指 15—64岁之间的人数。
⑨ Bloom et al(2002)将 不 利 于 经 济 增 长 的 人 口 因 素 看 作是人口对 经 济 的 负 债 简 称 人 口 负 债。 Bloom David E,David Canning,Jaypee Sevilla.The Demographic Dividend:A New Perspective on the Econom ic Consequences of Population Change[M]RAND Corporation,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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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经济发展大辞典”(12AJL004);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失独家庭发展能力重塑与扶助体系研究”(14BRK024)
李德山,男,山西运城人,四川大学经济发展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张淑英,女,四川荣县人,西南石油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