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禀赋对中国人口城市化发展的影响
2014-07-29韩淑娟
韩淑娟
摘要
回顾我国人口城市化的发展历程,经济增长是其基本动力,工业化、市场化、对外开放、固定资产投资、人力资本与科技进步等经济增长要素构成了我国人口城市化的动力源泉。但矿产资源作为重要的经济要素,是“福”是“祸”尚且存在着较大争论。基于人口城市化快速发展和资源型经济转型两大时代背景,本文运用城市面板数据建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研究我国人口城市化的动力机制,重点研究资源禀赋在人口城市化进程中的作用以及由此导致的不同地区人口城市化动力结构之间的差异。研究结果表明,从整体上看,矿产资源对我国的人口城市化起到了积极的促进影响,但资源丰裕度的不同决定了不同地区人口城市化动力结构和动力机制并不完全相同。对于资源丰裕地区而言,资源是内生的动力因素,既作为生产要素参与生产,同时又作为具有稀缺性的商品获得产品收入,由此对本地的产业结构产生根本影响,在经济增长和人口城市化的动力结构中占有了重要的位置;而对于非资源型省份来说,资源是外生的,只是作为外购的生产要素参与生产,资源在这些省份并不构成相对独立的驱动力。在此前提下,资源丰裕地区与资源贫乏地区人口城市化的动力机制出现了明显差异:工业化、市场化、科技力量在资源贫乏省份的作用明显大于在资源丰裕省份中的作用;而资源禀赋和固定资产投资在资源丰裕地区中的作用更大。也就是说,资源禀赋条件的不同从根本上决定了资源丰裕地区与资源贫乏地区人口城市化发展动力的内在差异性,同时也使人口城市化发展模式不尽相同。
关键词人口城市化;动力机制;资源禀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
中图分类号F061;F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04(2014)07-0052-07doi:10.3969/j.issn.1002-2104.2014.07.009
丰富的资源禀赋使得资源型地区的经济增长和人口城市化具有独特的特征,并呈现出不同的发展轨迹。从现实观察来看,我国的资源型城市大多数分布在中西部地区,而中西部地区城市化水平普遍落后于东部沿海地区,这就很容易得出“资源型地区城市化水平偏低”的结论。但事实情况并非如此。2011年,全国47个资源型地级城市的平均非农人口比率为45.9%,同年全国所有城市的平均水平34.71%,前者远高出后者达11.19个百分点。在具体省份内部比较,这一特点也非常明显。以典型的煤炭资源省份山西省为例,在所辖11个地级市中,人均GDP水平和城市化率分别超过全省平均水平的5个地级市,除省会太原外,全部是典型的资源型城市;与此相反,落后于全省平均水平的几乎全是非资源型城市。从已有的研究来看,景普秋、袁祖怀[1-3]的研究以典型资源型地区的数据证明资源推动了当地人口城市化的发展,但是人口城市化的水平、质量、结构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偏差,李少星[4]的研究则以省际数据分析为基础认为,资源不仅对经济增长造成“诅咒”,同时亦对城市化水平造成“诅咒”。可见,资源对人口城市化到底是“福”还是“祸”,各种观点依然争论不一。本文认为,鉴于资源禀赋条件的不同,资源丰裕地区与资源贫乏地区人口城市化之间的根本差别在于动力因素和作用机制的不同,有必要对此问题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检验。
1我国人口城市化动力机制的普遍规律
人口城市化的动力机制,笼统地说,就是推动人口城市化发展的因素,以及各因素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相互作用的关系及运动规律。建国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历了快速而独特的城市化发展过程。总结1949年以来中国人口城市化的动力机制,主要呈现以下普遍规律。
1.1基本动力:经济增长
经济增长与人口城市化的密切关系在世界范围内都具有普遍意义。众多中外研究成果均显示,城市化水平和经济增长之间呈现出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国家,人口城市化水平也越高。随着中国的经济腾飞和城市化发展,涌现出对于中国人口城市化动力机制的诸多讨论。尽管各种研究结论纷繁多争,但基本的共识在于:建国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人口城市化过程始终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中国的经济增长是人口城市化的基本动力。一般情况下,经济增长越快的时期,人口城市化发展的速度越快;经济水平越高的地区,城市化率越高。这一共识性结论在诸多研究中已得到反复的检验。
1.2动力源泉:工业化、市场化等
经济增长是经济综合发展的结果,是一个宽泛的概念,任何促使生产力发展的因素最终都集中反映为经济的增长。回顾建国以来60多年的经济发展历程,可以清晰地看到我国的人口城市化进程根本上是依赖工业化、市场化等经济增长要素的推动而得以实现的。
1.2.1工业化
一般说来,人口城市化是工业化进程的产物。从世界范围来看,工业化浪潮是人口城市化的发源,因为工业化的出现才有了现代经济的突飞猛进和人口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工业革命最早发生在英国,英国的城市化因此开始得最早。1801年,英国的城市人口比例已经相当于我国1990年的水平,达到26%。1851年,其城市化水平已达45%,接近目前世界平均水平。作为后起的发展中国家,我国的人口城市化进程也与工业化息息相关。新中国成立以后,为实施赶超战略,我国确立了优先发展重工业的奋斗目标,由此开启了我国以工业化为核心的现代化进程。改革开放前,中国工业整体布局,建立起了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初步奠定了工业基础。20世纪80年代开始,伴随着沿海地区的开放开发,工业发展呈现轻重工业并举、中东西部同行的全面发展势头,由工业化的初期阶段跃升为中期阶段,部分沿海地区迈入后工业化阶段。中国的工业实力持续增强,形成了庞大的工业生产能力,目前已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工业生产大国,主要工业产品产量都居世界前列。工业化带动了经济的飞速增长,进而大大推动了我国的人口城市化进程。
1.2.2市场化
市场是配置资源最有效的手段。市场化改革就是使资源配置从计划调节转化为市场调节,是一种制度变迁,这种制度变迁能够促进经济增长[5]。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以市场化为方向的改革给中国经济注入了强劲的动力。农业、乡镇企业、外资企业快速发展,土地、劳动力、资本等经济要素的能量得到了释放,企业和个人推动城市化的力量逐步增强。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以国有企业改革、税费改革为代表的市场化改革使我国的市场机制进一步完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最终得以确立。市场化具有强大的正效应,樊纲的研究表明,从1997-2007年市场化进程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达到年均1.45个百分点,市场化改革推进了资源配置效率的改善,这一时期全要素生产率的39.2%都是由市场化贡献的[6]。由于市场化改革的实施,各种经济要素得以自由流动,并激励经济主体不断创新,由此产生更高的经济效率,进而带来社会财富的更快增长。市场化也打破了计划经济体制下户籍制度的严格束缚,使人口遵循经济力量的作用而在城乡之间、不同地区之间流动,加快和优化了我国的人口城市化进程。
1.2.3对外开放
对外开放是我国经济改革进程中的伟大举措。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我国沿海地区对外开放由点到线、由线到面逐步展开,到80年代末期形成了较为完善的沿海开放地带。通过这些地区,我国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出口加工业,为我国经济增长注入了活力。20世纪90年代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进对外开放,实行沿江沿边开放,推动我国对外开放由沿海向内地纵深推进,进一步形成了全方位的区域开放格局。进入新世纪,我国成为世贸组织成员,对外开放延伸至更深更广的领域,中国经济参与国际分工和竞争的能力日益增强。对外开放政策使中国经济积极参与世界分工,有效发挥了我国的比较优势和后发优势,快速推进了工业化进程,使贸易结构不断优化,在国际分工序列中的地位不断上升。伴随着对外开放政策,我国的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沿海地区也由此成为劳动力流动最丰富、人口城市化最发达的地区。
1.2.4固定资产投资
固定资产投资的作用具有双重性,既能对生产形成需求,又能增加生产能力,是贯穿我国工业化和现代化建设和基本内容之一。我国的社会主义性质以及建国初期确立的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战略决定了固定资产投资在我国经济增长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作用,尤其以国家主导的固定资产投资集中力量进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和重点建设,为国民经济健康稳定发展莫定了坚实的基础。从1980-2010年的30年中,我国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累计达1 450 746亿元,年均增长21.96%,年度投资由1980年的910.9亿元增长到2010年的278 121.9亿元,翻了30多番。在此过程中,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占到了所有投资的大部分。仅从1995年以来的数据看,每年的城镇固定资产投资的比例都占到了3/4以上,近年来更是增长到85%以上。大规模的固定资产投资使城市的基础设施、交通运输和通信网络条件取得了根本性的改观,城市的生产生活条件快速提升,从而促使人口从农村向城市快速转移。
1.2.5人力资本和科技进步
人力资本和科技水平的提高是经济增长和现代文明的根本动力之一,已有许多理论及研究证实了这一观点。邓小平同志早在改革之初就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教兴国和人才强国战略的实施为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提高了我国人口的整体素质,培养了大量的高素质人才,同时带动了中国科技力量的全面进步,从根本上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2012年,我国的研究与试验发展全时当量已超过300万人/年,年专利申请授权数超过125万项,高技术产品出口额达到6 011.7万亿美元,在多项科技领域取得创新性成果,部分领域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据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发布的《国家创新指数2011》报告显示,在占世界研发经费支出98%的40个国家中,我国的国家创新指数已由2001年的第37位上升到目前的第20位。
综上所述,工业化、市场化、对外开放、政府投资、人力资本和科技进步五大动力因素从根本上推动了我国的经济增长,进而使人口城市化具备了多元动力,是我国人口城市化的动力源泉。
2资源是“福”还是“祸”?
在传统的经济学理论中,自然资源尤其是丰富的矿产资源,是一个国家或地区工业化起步的基础和经济增长的引擎。许多国家的发展历程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20世纪中后期,美国和加拿大后来居上取得经济的快速飞越,与其境内丰富的资源禀赋不无关系。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在短时期内快速建立起以重工业为主导的工业体系,也是基于对本国自然资源的大规模开发和使用。人类进入能源时代,煤炭、石油、天然气等能源和各种矿产资源在现代经济体系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由于这些资源是大自然天然赋予的财富,具有稀缺性、价值性,是不可模仿、不可复制、不易替代的,这就使得拥有丰裕资源禀赋的地区拥有了先天的、内生的发展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讲,资源是“福”,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潜在的竞争优势。
然而,潜在的优势并不必然转化为现实的优势。20世纪80年代,“荷兰病”的出现使传统的资源优势论受到极大挑战。从发展结果来看,一些资源丰裕的经济体并没有因为资源受益,取得令人满意的经济绩效,反而由于对资源出口或资源型产业的过度依赖落入了“资源优势陷阱”。许多研究论证了这一说法,从而演变出著名的“资源诅咒”学说[7-8]。时至今日,“资源诅咒”的阴霾依然还未散去,在世界的许多地方,都在上演着资源经济发展周期带来的冲击。如美国的底特律,曾经依靠丰富的煤铁资源和廉价的内河运输,一跃成为美国的重工业中心,却最终由于资源优势的消逝导致破产。我国著名的煤炭资源城市阜新,也由于本地煤炭资源的枯竭而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从这个意义上讲,资源又是“祸”,对资源的不当利用会最终危害一个国家或地区的长远发展。
因此,不能简单地说资源是“福”或是“祸”。客观地讲,丰裕的自然资源本身对区域经济增长具有正面的、积极的作用,但是在资源被滥用或对资源过度依赖的情况下,资源也会对区域经济增长产生不利影响。资源的“祸”根源于对区域内资源不理智的、短视的甚至错误的非持续性发展行为。
3指标选取和模型设定
如上所述,人口城市化是各种动力要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人口城市化的动力机制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断变化。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不同发展阶段,城市化的动力结构是不同的。本文构建相关模型对矿产资源在我国人口城市化中的作用以及不同资源禀赋地区之间人口城市化的动力差异做进一步的检验和分析。
3.1模型设定
要考察资源在人口城市化中的作用,需要在控制其他变量的前提下考察资源变量对城市化水平的影响,考虑建立如下模型:
URBit=α+βminit+θXit+uit
式中i表示样本截面单元,t表示年份,因变量URB代表人口城市化水平,min代表资源的丰裕程度,X为控制变量集合,u为随机误差项。
需要指出的是,人口城市化的水平与人口城市化的速度是两个密切相关但又不同的概念。人口城市化的水平是静态指标或时点指标,反映的是某一时点上人口城市化的瞬间状态;而人口城市化的速度是动态指标或时期指标,反映的是某一时期内发生的变化情况。在资源对经济是否具有诅咒效应的研究中,多数研究考察的是经济增长的动态变化速度。这是因为“资源诅咒”概念中隐含的是资源丰裕程度对经济增长速度的作用。当然也有研究者[1,7]运用了经济水平而不是速度变量作为模型的因变量,以反映资源对经济增长的长期关系。本文认为,相对于经济增长来讲,人口城市化是一个相对缓慢的变化过程。人口城市化的水平代表了人口城市化的结果,因此也反映了各经济变量对人口城市化的长期作用关系。因此,在模型中采用的是城市化水平概念,而非城市化速度概念。
3.2指标说明
3.2.1资源丰裕程度指标
国际上的研究通常用初级产品出口或能源出口在GDP中的比重来表证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资源丰裕程度[7-9]。在一国内部,由于缺乏省际或城市之间的资源交易数量,已有的文献多用以下几种指标来替代:采掘业从业人员数占当地人口总数的比例[10];采掘业从业人员占工业从业人员的比重[2];煤炭销售量[2];采掘业固定资产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的比重[11-12];采掘业职工收入占地区职工总收入的比重[13];能源工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比重[14]等。考虑到资源储量并不能代表资源实际发挥的经济作用,同时尽量避免经济价格因素的影响,并考虑数据的可得性,论文以“采矿业从业人员占全社会从业人员的比重”来代表一个城市的资源丰裕程度。
3.2.2人口城市化指标
尽管在我国工业化、经济增长与人口城市化之间具有紧密的关系,但并不应该忽略人口城市化的相对独立性。李少星[4]曾利用我国省际数据对自然资源禀赋与城市化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但是研究中用人均GDP指标来代表城市化水平,实际上反映的是城市的经济增长情况,并没有将人口城市化视为一个独立的概念。衡量人口城市化的指标一般有三种:一是城市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二是非农业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三是城市土地面积占土地总面积人口。其中,第一个指标中的城市人口又分为城市户籍人口和城市常住人口。在已有的研究中,“城镇常住人口占总人口比例”和“非农业人口占总人口比例”两个指标被广泛应用,简称“城市(镇)化率”或“非农业人口比率”。通过计算在我国这两个指标的相关度,其相关性高达94%,均可以有效反映不同地区人口城市化水平的高低。从数据的可得性和统计口径的一致性考虑,本文采用“非农业人口比率”这一指标。
3.2.3控制变量
基于前文的理论推断,并参考已有研究文献,将以下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工业化水平(IND):用工业化产值占GDP的比重来代表;市场化水平(MAR):用个体和私营从
业人员与单位从业人员的比例来表示;利用外资情况(FDI):用实际使用外资的对数来表示;政府投资(INV):用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来表示;科技力量(HUM):用科研技术人员占总人口比重来表示。
3.3样本选择与研究数据
对于样本的选取,是取省级数据还是城市数据,可能会直接影响实证分析的结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在“中国是否存在资源诅咒”的研究中,采用省级数据的研究多得到肯定的结论[4,11],而采用城市数据的研究往往会得到否定的结论[10,13]。不难看出,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采用省级数据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会导致研究无法有效排除其他因素的干扰。总体来讲,我国东部省份资源贫乏而中西部省份资源丰富,东部省份经济发达而中西部省份经济不发达。那么,即使得出“中西部省份经济落后于东部地区”的结论,也无法说清楚到底是资源作用的结果,还是其他经济要素作用的结果。分东、中、西部地区来划分,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同时,我国幅员辽阔,一省(市、自治区)所包含的地域面积非常大,甚至比一些国家总的面积还要大,省份内部不同城市之间情况差别也非常大,省级数据往往会混淆这些差别。因此,选取城市数据相对而言更具有说服力,因为不论是从资源禀赋的集中度,还是从经济条件的同质性,城市数据都比省级数据具有更多优势。
为保证研究数据的准确性,需要遵循以下原则:一是数据的可得性和准确性。二是样本城市的分布尽可能广泛。三是样本期间尽可能长。本章模型中的数据主要来源于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由于部分年份数据有缺失,部分数据的补充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城市化率报告》(2009-2011年)。 《中国城市化率报告》是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自2008年以来对全国所有城市的非农业人口比率进行的持续性测定,目前数据更新至2011年。为确保数据的可采纳性,取《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09》中的相关数据计算得出2008年各城市非农业人口比率,再取《中国城市化率报告2009》中的2009年数据,将二者进行相关性分析,PEARSON相关系数为0.983 7。再对其进行回归,其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R2为96.76。考虑到城市级别和数据口径的一致性,只选取地级城市数据,而不包含县级城市数据。最终的面板数据选取2000-2011年12个年份的数据,并在所有287个城市样本中剔除拉萨等19个数据缺乏比较严重的城市,最终剩余样本城市268个。
4检验结果与分析
4.1初步统计观察
在进行回归之前,有必要利用经验数据来进行初步的统计观察,以建立对于资源禀赋与人口城市化关系的初步印象。以268个城市的非农业人口比率与采掘业从业人员比重来绘制散点图(见图1)。从直觉上判断,采掘业从业人员比重越高,人口的非农化率就越高,二者呈现出微弱的正向关联。
4.2相关性检验
表1给出了各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可以看出,资源丰裕度与人口城市化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131 8。对外开放程度与工业化的相关系数超过了0.4,表明相关性比较强,两者只有一个能进入模型;其余因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0.4,因此可以同时放入模型中进行回归。
4.3回归结果分析
面板数据建立的模型通常有三种:混合最小二乘回归(Pool OLS)模型、固定效应(fixed effect)模型和随机效应
(random effect)模型。不同的模型适用不同的估计方法。首先对面板数据进行相应的Hausman检验和F检验,从检验结果来看,数据的回归宜采用个体固定效应回归模型。同时,检验得出选用个体固定效应模型也是符合经济常识的。
在分析中,我们依次添加向量集中所包含的控制变量,以便逐步观察各个控制变量对资源丰裕度与人口城市化关联效应的影响。分析结果见表2。
首先估计资源丰裕度对人口城市化的整体影响。第(1)列,资源丰裕度变量的系数为0.081,在5%水平上与人口城市化呈显著的正相关。但这还不足以说明资源丰裕度对人口城市化起到了促进作用,必须加入其他控制变量后的综合结果做出最终判断。在依次加入工业化、政府投资、市场化、科技力量等变量后,资源丰裕度与人口城市化的关系仍然显著为正,且系数相对稳定。因此,从整体上来讲,丰裕的自然资源对我国的人口城市化起到了积极的促进影响。
对这一结果进行进一步的思考。资源是内生的,还是外生的,是资源丰裕地区与资源贫乏地区的根本区别。由于这一区别,资源在两种不同地区内部的作用是否会有差异?要回答这一问题,有必要分样本进行分别回归,并比较回归结果。考虑到我国的经济发展战略多在省(市、自治区)一级制定,一省之内的发展路径具有更高的相似性,因此依据资源的丰裕程度将31省份划分为“资源丰裕省份”和“资源贫乏省份”两类。分类标准为“采掘业从业人员比重是否超过5%”。分类结果为我国有山西、新疆、宁夏等15个省份属于资源丰裕省份,其余16个为资源贫乏省。从资源丰裕省份的分布来看,既有东部沿海省份,如河北、山东、辽宁;也有中部省份如山西、河南;东北三省与西部地区占比相对较大。据此将样本划分为两个样本集,并根据以上模型进行分别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其中第(1)列是全部268个城市样本,第(2)列是资源丰裕省份145个城市样本,第(3)列是资源贫乏省份123个城市样本。
从结果来看,资源丰裕度与人口城市化水平的正相关关系在资源型省份是显著的,而在非资源型省份是不显著的。也就是说,在资源型省份,源丰裕度对人口城市化水平起到正向的推动作用,而在非资源型省份,这一作用并
不明显。这一结果并不难理解。对于资源型省份来说,资源是内生的,既作为生产要素参与生产,同时又作为具有稀缺性的商品获得产品收入,由此对本地的产业结构产生根本影响,在经济增长和人口城市化的动力结构中占有了重要的位置;而对于非资源型省份来说,资源是外生的,只是作为外购的生产要素参与生产,资源在这些省份并不构成相对独立的驱动力。
再进一步观察其他动力要素之间的差异。从计量结果可以清楚地看到,各经济变量对人口城市化的作用在两种类型省份中存在着明显差异。工业化、市场化、科技力量在资源贫乏省份的作用明显大于在资源丰裕省份中的作用;而资源、固定资产投资在资源丰裕地区中的作用更大。其中的原因可能就在于自有资源的丰裕使得这些省份的经济增长与城市化发展更倚重资源开发和利用为核心的发展动力,从而具有与资源贫乏地区不同的动力结构与动力机制。举例子来看,以2010年的数据为准,河北省的非农业人口比率(31.91%)与浙江省(31.41%)大体相当,但前者的轻重工业产值比为19.9∶80.1,而后者的为38.9∶61.1。资源禀赋丰裕的河北者是以重工业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而资源贫乏的浙江省则主要依托加工制造业和新兴产业的发展,二者的经济增长模式差别很大。由此导致两个省份人口城市化的形态也大相径庭,在劳动力的行业分布、收入水平等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浙江省的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分别吸纳了49.8%和34.2%的劳动力,产业的就业水平比较高;而尽管河北省的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产值比重均略高于浙江省,但是对劳动力的吸纳能力却明显不足,只有32.36%和29.76%。同时,河北省的收入水平远远落后,其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均不及浙江省的60%。
5结论
对于不同的经济地区来讲,人口城市化的动力结构是不同的,各要素发挥作用的方式和大小也是不同的。资源禀赋条件的不同从根本上决定了资源丰裕地区与资源贫乏地区人口城市化的内在差异性,进而导致了人口城市化形态的不同。资源丰裕地区依托资源优势获得了人口城市化的长足发展,但同时也存在着质量不高、动力不足等隐患。以资源优势为支撑的人口城市化是否可以持续进步,取决于地区发展模式的路径取向和改革程度。
(编辑: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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