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湾
2014-07-26冯文超
冯文超
我们来看青海湖开湖的壮观场面,真是一件震撼心灵的事。春季到了,刮了几场大风,青海湖融冰了,这称之为开湖。开湖分两种,一种是不动声色的,当某一天早晨,人们惊讶地发现,湖上厚厚的封冰一丝儿都没有了,满湖都是蓝盈盈的水波,如一个新镜面,又像一个美女突然扯下面纱,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残冰丝丝缕缕的融化声,如天籁之音,叫你惊喜莫名,觉得措手不及似的,这种叫文开湖;另一种叫武开湖,是以打斗出场的,首先会有大风,那湖会呲拉拉地裂开一个口子,愈裂愈大,接着是冰舰似的冰块相互攻击,堆垒起来,冰山崩溃,雷霆万钧,到处都是爆炸似的轰隆声,最后都粉身碎骨,一切都被温柔的蔚蓝色吞没,叫你心悸而又感叹。
可惜这两种景观我都没看到。湖面还是被冰封着,只是被风剥蚀得斑斑点点,很难看,但还是统治者,只不过是厚颜残喘,不管怎么说,今天是看不成开湖了。我们就把目光转向湖岸的一座座沙丘,它们倒有个好听的名字:金沙湾。它也是一个景点,踩上这绵绵的黄沙,心里突然好沉重,望望草滩,黄绒绒的,退得远远的。环湖不少地方沙化,淹没了草场,出现了这种“金字塔”,哦,这不该是我们看到的风景啊!
跋渉在沙海中,四顾,吃惊地发现,它一个沙丘连着一个沙丘,很大,怪不得管它叫青海湖边的小撒哈拉。
同行的几个90后,没有危机意识,嘻嘻哈哈、兴致勃勃地在那里掏沙洞,掏两个洞,这个和那个连通起来。
细观,沙漠里只有极少的小植物,有的如藤蔓状的,有的矮小带着锐刺,现在的季节,都干枯了,在风中摇曳,它们只靠雨雪的滋润,挺立在沙漠之上,也是够顽强啊!
现在的社会,真是经济社会。只要有人,就有商业出现,听到沙漠里响起轰鸣声,像是汽车,有驴友说:“是摩托!”
我诧异:“这里能走摩托?”
“沙滩摩托啊!”
果然,一辆摩托突突地出现了,四轮,稳稳地,走沙滩如履平地,看它肆意纵横,如演杂技,真叫我发呆。车上是两个小伙子,他们在揽生意:“坐不?一次25元。”
大家都没说话,只是好奇地望着。高高的沙梁,人踩上去会陷榻,可这摩托行走如飞,眼看着贴着沙梁消失了,这又是神奇的一件事。
黄沙,一片金色的沙子的世界,脚深深陷进去,拔出来,一步步地向前行走,用脚来丈量这一片沙山到底有多大,我深深体会到艰难跋涉这个词儿的含意了。
有的驴友脱了鞋,脚埋进沙子里,觉得更惬意些。而下坡时,大家都是一屁股坐地,呼溜溜往下滑,沙子塌陷了,最后连滚带爬,嘴里、鞋里、身上都是沙子。90后也叫苦,说起学过的物理课,说现在缺乏动力,只有摩擦力。
一个个沙丘、光滑丰满,逶迤向前,好像没尽头似的,满目金黄刺眼,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这样下去,走不出沙漠,会像这些仅有的可怜的沙漠植物一样,在炎热中,慢慢干枯在这里,心也变得浮躁、焦灼起来。
就在望着眼前更高的一座沙山发愣时,高高的沙梁上出现了那个沙滩摩托。
那个沙梁,被风削得尖尖的,像个锥形,他们竟然能开上去,他们挥着手:“载你们过去,每人20元!”见无人搭讪,一阵轰鸣声又消失了。
我觉得实在走不动了,真有点盼望那个沙滩摩托再出现,可是沙漠里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死一般的寂静中,仿佛有可怕的东西在慢慢逼近。
又听到轰鸣声,又是那个摩托吧?在身后响着,它又来揽生意了吗?我有些许惊喜,想象自己穿过茫茫夜色抵达安全角落一样。
冒出山梁的是一个摩托车,但它却是平常见的那种两轮的,是国产东山牌的,一个戴墨镜、皮肤黝黑,留着长发的小伙子,扬頦望我,感觉那穿过墨镜的疑问目光。我向他表达了搭乘的意思,还没等问价。他笑了,露出满嘴洁白的牙齿。说自己这个单人摩托,载人是冲不上沙梁的。见我诧异,他自我介绍,说他是附近青海湖乡的藏族牧民,是巡视这片草滩和沙漠的,不让人来放牧,沙漠里有些植物很珍贵,不能让牛羊吃了。要保护一草一木。不能让人在这里放牧。我心里激动起来,连说:“好啊!这样好啊!”
他见我实在走不动,就载着我在平缓的沙地走了一截,就挥手告别,远远看着他冲上一道沙梁,他把摩托开成弯道侧压型,像滑冰手的转弯,身子几乎触地,沿着沙梁飞驰,好惊险啊!
我鼓足勇气,踏着一个个踩出的沙窝前进着,终于,翻过大沙梁,看到了黄绒绒的草滩和我们停泊的那辆申花大巴,不由惊喜地大叫起来,前边的众群友也跟着欢呼起来。
我回身望高高的沙梁,感慨万千,突然惊呆了,眼神定定地望着最高的沙梁上,那里被风修饰得刀刃一般的顶端,出现了那个骑单轮摩托的小伙子,在蔚蓝的天幕衬托下,他像一只鹰,栖在那里,四下瞰望着。齐峰的歌声响起:我是母亲放飞的雄鹰,永远俯瞰着草原,无论在哪里,我的根在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