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小酒店

锦江

姥姥的家在美丽的江城之郊。

姥姥是小学退休教师，五十五岁退了休便利用市郊一门面，开了个小酒店。

店面的对面，是新建的汽车站。

因早晨乘车的人多，小酒店以做早点生意为主，兼营一点小菜饭，可供客人少量饮酒，但早点主卖豆腐脑。

可想而知，做这种薄利小生意，主要是为了方便南来北往的旅客。

暑假期间，我想偷闲到姥姥家玩些天，但见姥姥很认真、很仔细地做着这种小生意，很受感动。

每天凌晨一两点，姥姥就起来清理器具，洗刷锅碗，然后夹磨黄豆制作豆腐脑。见她如此忙碌，我也起来帮忙。

姥姥心里想的是旅客，面对忙碌，有条不紊，事事仔细。有一天，我见她在夹磨黄豆后，将撒落在地上的豆子一颗颗捡起来，洗干净，然后放入盆中。我暗暗计数：一共八颗，便问：“姥姥，这几颗黄豆还有用？”姥姥点点头。我不禁好笑，心想，八颗黄豆有什么大不了的？竟然如此认真！

姥姥见我不以为然，连忙说：“夏莲，你想说什么？”

“这、这……”我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姥姥笑了一下，便说：“莫以为只是八颗，积少成多是大事！做这种小本生意，时时刻刻都要防止浪费。要不然如何让利给顾客？”

制作豆腐脑是项很辛苦的活儿：除了完成制作中的所有工序外，每天还得将夹磨出的豆渣进行处理——一般人家都是将它随意倒掉。姥姥却不，她说不能这样做，说是在车站附近，不能污染了环境，要不然对旅客不利。于是她将那些豆渣炒干，揉匀；然后加进酒曲做成一个个的圆粑粑，发酵几天便成了味道可口的霉豆渣。这样一来，既杜绝浪费减少了经营成本，又能让旅客吃到经济实惠的下酒小菜。姥姥说，这样做，一是为旅客着想；二是自己也能盈点利，何乐而不为？于是我感叹道：“每天这样操劳，那得花多少时间啊！”

姥姥抿嘴一笑：“关键在于勤俭！勤俭是中华民族的美德，要不然就忘了根本！”于是我心里不禁好笑：姥姥啊，一点小事何须如此小题大做？

见姥姥每天这样辛苦，我心中不安，想方设法为姥姥多赢利，于是便打算在酒中羼水。但一想，不妥！凡是进店的旅客只喝那么一丁点，没多大意思。于是便想到在豆腐脑中做手脚！有一天，在烧浆时，趁姥姥不备，我多舀了几瓢清水加入其中。哪知，结果适得其反：制出的豆腐脑清汤寡水的，太不像样。为此，旅客们的脸上少了许多笑容——也就是说，此事大大影响了姥姥的经营声誉。于是她立马将多余的水分一下一下舀掉。这天，姥姥一算账，营业收入比往日少了一百多元。

还有一次，我见多加水不行，便改为掺假：也是趁姥姥不备，将500克的玉米淀粉掺到刚磨出的豆浆中。哪知，这次又弄巧成拙：这天制作出的豆腐脑竟然没有往日的原汁原味了！旅客们显然不乐意——虽然没有码着脸儿给予难堪，但姥姥的心中是有数的。她连忙问我是不是在制作过程中做了手脚？我只好一笑。姥姥生气了：“夏莲啊，做生意哪能这样？旅客们出门在外，我们可不能趁机杀黑呀！”说这是在给自己扇耳光。于是，她立马将那桶豆腐脑收拾起来不卖了，最后只好倒给屠宰场的猪吃哩。

为此，我面红耳赤的，便认认真真琢磨姥姥话语的分量。

忙碌无警觉，暑假一晃就要过去了，我得离开姥姥而返校。

走的那天，姥姥对我说，她打算做块营业招牌，问我用jia、jian、cheng、chu四字可不可以？

我不禁好笑，心想，姥姥当过小学教师，其言行举止总是离不开数学！

于是问：“这又不是做算术，为何要用加减乘除？”

姥姥微微一笑：“你理解错了，我们做小本生意应当居家俭朴、厨餐诚实才是。”

啊？……好，“家俭诚厨”小酒店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