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项琳雅

杏花微雨里，春姑娘拥着洋洋的暖意姗姗而来，一个哈欠，吹绿了湖边嫩柳，染黄了枝头迎春，唤醒了梢头啼莺，熏暖了指尖春阳……缤纷的裙裾上，淘气的风筝迎风飞翔，蹁跹的身姿一头昂扬跃在无垠的高空上，一头含笑牵在博大的旧时光中。

我的记忆悠悠进童年斑驳陆离的旧时光里，总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幅春日放筝图。

七八岁的孩童总是精力旺盛却又极易分心，我做事情还总喜欢一蹴而就，刚下三分苦功，很快又会被旁的东西吸引，看似忙得不亦乐乎，未了却总一事无成。妈妈总在身旁摇头叹息：“要有耐心！”我偏着头睁着迷茫的双眼怎么也闹不明白，追在妈妈身后委屈不已：“你总说叫我耐心，耐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妈妈当场愣怔，苦思冥想之后，突然极兴奋地拉着我的手直奔家门口的广场而去。

此时，春光正浓，好风正劲，数个造型各异的风筝盘旋在高空，凝成个浮动的黑点，为这明媚碧空缀上了缤纷的一笔，我仰着脸，满是艳羡。妈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老鹰风筝塞到我怀中：“想不想和他们放得一样高？”我怀抱风筝，清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跃跃欲试，二话不说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我看样学样，努力模仿着那些“高手”，让妈妈拿住线卷站稳不动，命令她随时关注我的动态见机行事。我使出吃奶的劲，高举风筝，撒开双腿，像风一样迎着和风暖阳朝前冲去，“老鹰”的翅膀和在疾风的节奏上，在我的耳旁发出“呼呼”的震荡声，我急忙松开双手，风筝瞬间朝天空飞起。

“哦！飞起来了！哦！飞起来了！”我得意地欢呼着，跳跃着，奔跑着，刚想享受我的胜利成果，风筝却在空中扑扇了几下，似乎突然断了所有的生机，猛地朝下坠去。我大吃一惊，急得连连朝妈妈大喊：“快跑，快跑！”我喊得声嘶力竭，风筝还是下坠着，直接躺进大地的怀抱里，一动不动。我沮丧极了，无力地顿在地上，再没了刚才的生龙活虎劲！妈妈跑过来将掉落的风筝递给我，冲我无声地挑了挑眉，又朝着正在蓝天上翱翔的风筝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笑话我：这就放弃了？瞧瞧人家！

别人能行，我怎么就不行？可不能被妈妈瞧扁了，我狠狠地接过风筝和线卷，决定这次再不假手妈妈，一个人承担起放飞风筝的重任！我一手拿着线卷，一手高举风筝，不停地奔跑着，前进着，松手，放线，收线……好！唉……胜利之神总喜欢和我擦肩而过，风筝一次次盘旋舞动，又一次次从低空坠下。我几次想要甩手而去，却望着高空中凌空飞翔的几只风筝心有不甘地坚持着——屡败屡战。而妈妈也在一旁不停指导着、帮助着我。终于，我的风筝经历住了落下的沮丧，坠地的痛苦，失败的锤炼，扬眉吐气地盘踞在蓝天的最高处。凌空的刹那，仿佛高傲的鹰王威风凛凛地俯瞰着自己的臣民，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我欢呼雀跃着，朝妈妈得意地仰着下巴，好像在说：快来夸我啊！妈妈“扑哧”笑出声来，却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孩子，这就是耐心啊！”

妈妈的话音散在暖风里，余韵那样悠长，我也对着她笑了，那笑里却溅起几点微咸的珠花，似汗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