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组织惯例形成影响因素研究述评与未来展望
2014-07-19孙永磊党兴华
孙永磊,党兴华,宋 晶
(西安理工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710054)
一、引 言
起源于社会网络理论,企业间战略联盟、合作网络的相关研究经过数十年的发展,逐渐形成了较为系统的理论框架,主要关注网络中的知识流动与分享、关系建立与协作、治理机制与模式等(Powell等,1996;Dyer和Singh,1998;Tsai,1998;Zaheer和Bell,2005;Joshi,2006),占据了管理学研究领域的中央舞台。但网络整体性和成员独立性都非常显著的松散耦合组织使得协调成员间的网络行为更加困难,机会主义和投机性会带来较高的网络风险,可能造成网络的高失败率。惯例(routines)被认为是完成组织工作的主要方式,而当惯例跨越组织边界、协调组织间合作创新时,它是维持并协调网络合作组织有序运行的核心要素(孙永磊和党兴华,2013),而且网络主体都在有意或者无意地利用惯例来维持和协调合作行为。如丰田公司依赖其独特的文化和合作惯例,在与供应商之间建立的知识共享网络中实现了企业对创新的不断探索和利用,形成了持续的竞争优势。华为公司在其建立的研发网络中利用创新惯例促进了产品从研发到销售的快速发展,并使其逐渐成为我国乃至世界IT领域的领军企业。因此,建构一个有效的合作惯例可以使企业持续获取竞争优势,而理论研究却远远滞后于实践发展的要求。虽然学者们逐渐认识到惯例在合作组织中具有规范合作行为、促进知识传递和共享、协调组织间关系、保持网络稳定以及推动网络变革与演变等作用(Zollo等,2002;Feldman和Pentland,2003;Miller等,2012;Dionysiou和Tsoukas,2013),但是相关研究刚刚起步,成果不多且缺乏系统性和针对性。有关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研究成果碎片化地散落在文献中,难以为企业具体的合作实践活动提供理论指导,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合作组织稳定、高效的运行。因此,有必要加强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研究,从理论上廓清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影响因素,从而为合作组织惯例的相关研究奠定理论基础。
作为前沿探索性的研究,本文在厘清合作组织惯例内涵特征的基础上,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相关研究文献进行系统梳理,从组织个体层面、组织网络属性层面、组织间合作层面以及网络整体层面全面诠释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影响因素。在分析现有研究不足的基础上,本文有针对性地提出未来需要深入探索的课题,以期吸引对惯例研究感兴趣的学者开展更加深入的理论与实证探索。
二、合作组织惯例的内涵特征
在系统梳理惯例的相关研究之后,Becker(2004)将惯例的定义归为三类:第一类,循环交互的行为模式,这一定义捕捉到了行动参与者在某一特定情境中的行为特征,即工作任务在组织内部是以何种方式完成的;第二类,组织的规则和标准化的作业程序,并且由两个方面的要素构成,即形式面和执行面;第三类,表述一定的行为和思想的行动部署。Pentland和Feldman(2008)认为惯例就是“生成”系统,它产生重复的、可辨别的独立行为模式。Dionysiou和Tsoukas(2013)从象征式互动论的视角构建了惯例的内生创造和再创造模型,认为惯例是一种包含多个参与者、反复出现且可以被识别的相互依存的行为模式,能够给组织带来更高的办事效率,是组织行为最重要的构成要素。随着网络组织研究的兴起,学者们开始关注合作组织的惯例现象。Zollo等(2002)引入了跨组织惯例的概念,认为跨组织惯例就是在两个公司重复合作过程中发展和提炼形成的稳定的模式。陈学光和徐金发(2006)认为,网络组织的惯例是一种维持网络组织存在的内在力量和运作机制,也是保持网络组织内部成员间关系处于某种状态的一种特性。他们从演化论的视角,采用动态观察的方法,从网络组织层面解释组织与惯例的关系,认为网络组织的运作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惯例维持的,网络组织惯例是网络组织成员重复交往过程中形成的相对稳定的“联合行动”方式。党兴华和孙永磊(2013)认为,技术创新网络惯例是一种维持网络组织存在并有序运行的“游戏规则”,是在网络的不断交互合作创新过程中形成的、被大部分网络成员所接受的、相对稳定的创新行为模式和合作规范共识,它有助于网络中知识的传递和共享,并协调组织间关系以保持网络稳定。
而在惯例的特征研究方面,Becker(2005)归纳了惯例的八个关键特征:模式化、重复性、集体性、自然浮现或有意为之、过程性、背景依赖性或嵌入性、路径依赖性、触发性。Feldman和Pentland(2003)认为,惯例的形式面具有稳定性和辅助性特征,而执行面则具有变革性和创造性特征。Abell等(2008)构建了惯例、能力与绩效之间关系的微观基础,指出惯例天生就是组织获取组织绩效的一种动态能力,具有知识积累性、适应性以及路径依赖性等特征。Swift和Hwang(2008)通过研究组织学习过程中的知识清晰度和编码系统,发现惯例的异质性和稳定性特征能够使组织运行过程更加明晰。Garud等(2010)指出,在复杂的集体行为过程中,惯例具有路径依赖和路径创造特征。Leonardi(2011)认为,在组织合作创新过程中,惯例同时具有合作稳定性和技术灵活性特征。惯例内嵌于组织行为和个人行动中,具有一定的缄默性(Labatut等,2012),组织在一定程度上无法觉察到惯例的存在。此外,惯例还具有整合网络资源(陈学光和徐金发,2006)、灵活性与变革性(Pentland等,2012)以及适应性(Lin和Lin,2009)等特征。
关于惯例的现有研究大多关注于组织内部,随着网络组织研究的发展,已经有学者开始关注到网络合作组织中的惯例现象,但是研究还不系统,尚没有形成统一的研究框架。特别是在网络惯例形成方面,现有研究缺乏系统性和针对性,且较为分散,因此有必要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影响因素进行系统梳理。
三、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影响因素
基于不同的研究视角和研究目的,学者们认为影响惯例形成的因素有很多,但大多碎片化地散落在相关文献中。我们试图从组织个体层面、组织网络属性层面、组织间合作层面以及网络整体层面入手,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影响因素进行系统梳理和总结。
(一)组织个体层面
知识已经成为企业发展的重要动力,也是企业获得超额利润、保持持续竞争优势的关键因素。在知识与惯例形成的研究方面,Blume等(2011)指出,惯例是一种多个分布式知识交互代理的行为模式,知识是影响惯例形成的最重要因素。Massini等(2005)基于美国和欧洲在20世纪90年代关于惯例变化的调查数据,认为知识的吸收、创造与适应能力也会对惯例产生影响。Boyce(2003)通过文献梳理明确指出,网络中的知识是网络惯例形成的最重要因素,组织间的沟通和交流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Pentland(2004)以组织生态环境为出发点,引入了一个组织间惯例的生态研究框架,认为技术和知识的相互依赖关系会对组织间惯例的形成产生影响。
企业的不同创新方式选择也会对惯例形成产生差异化的影响。渐进性创新是对已有知识、技术、能力等的进一步提炼和完善,能够维持和强化惯例;而突破性创新往往伴随搜寻、变化、发现等活动,可以显著增强惯例的搜寻、变革能力(Pavlov和Bourne,2011)。渐进性创新会诱发惯例的稳定性特征,企业更容易理解并接受网络集体层面的现有惯例,有助于形成相对稳定的创新行为模式以及与合作伙伴达成共识、形成规范;而突破性创新具有主动性和探索性特征,敢于承担风险,打破现状,创造并满足未来的市场需求,其收益期限也较长(Gassmann等,2012),从而会导致惯例的变革和演化,推动网络惯例的整体升级。Friesl和Larty(2012)通过文献梳理发现,合作伙伴的探索行为不利于维持长期合作关系,也会影响惯例在组织间的复制和演化。
战略管理理论认为,企业开展、实施创新和获取创新收益的差异是由企业战略导向选择不同所导致的,不同的战略导向也会对惯例形成产生不同的影响。Li等(2008)指出,战略导向会直接影响企业的创新方式和创新行为,不同的战略导向在组织中会形成不同的组织氛围,企业家导向是一种追求超前、开拓、变革、卓越的文化,也是一种倡导学习、鼓励创新的氛围,能够在组织中培育积极的、创造性的搜寻、开拓惯例。Kumar等(2012)对意大利乳制品行业的实证研究表明,战略导向是影响企业稳定创新模式建立的关键因素,而企业规模是重要的控制变量,规模较大的组织中不容易形成稳定的行为模式。Sainio等(2012)指出,企业家导向对激进创新的追寻可以为企业提供竞争优势,但也会带来技术应用、市场定位、客户价值等方面的局限。他们对209家芬兰企业的实证研究表明,企业家导向能够帮助企业构建更具柔性的惯例机制,使企业在市场不确定情境下获得成功。Das和Kumar(2011)指出,因组织合作创新行为的自我调节定向不同而形成的差异性惯例,是决定联盟发展过程成败的重要因素。Swaminathan(2006)认为,企业关注于追逐利益会增强合作伙伴间对网络规范共识的接受程度,从而有利于提升创新绩效;而以避免犯错为主导的预防定向则可能会使组织在合作过程中畏首畏尾,降低合作伙伴间的默契程度,从而不利于提升合作满意度。
组织个体层面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知识资源、创新方式、战略导向等方面,这些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属于类别变量,如不同类型的创新方式会促进或激发合作组织惯例的某种特性,侧重于分析组织对现有惯例的理解和适应。
(二)组织网络属性层面
网络位置对网络惯例形成的影响嵌于企业合作创新活动中,推动达成规范共识,复制并传播行为模式(党兴华和孙永磊,2013)。网络位置是行动者之间关系建立的结果,影响企业从网络中识别、获取与利用知识的机会,占据良好网络位置的企业在信息收集与知识获取方面具有优势,对网络有着更全面的理解(Zaheer和Bell,2005),有利于伙伴间达成共识、形成惯例。Dacin等(2007)认为,网络中心位置的取得依赖于与非中心位置的企业建立合作关系,占据良好网络位置的企业会加深对网络的理解,在网络惯例形成过程中起主导作用。陈学光和徐金发(2006)认为,网络组织是网络成员之间的联结,这些联结关系是网络成员获取网络资源的前提。他们构建了网络组织惯例形成模型,认为网络位置相对稳定的区域合作意愿较强,资源分布较密集,交往关系相对稳定,有助于形成网络惯例。Reinholt等(2011)指出,位于网络中心位置的企业具有先发优势和更高的能见度,对网络规则的理解也更透彻,能够从网络知识共享过程中获取更多的收益。
网络权力会影响组织间合作关系,是网络合作创新行为的关键影响因素,拥有网络权力的企业可以对网络成员的合作创新活动产生影响,是网络惯例形成的一个重要前因变量(Mohamed等,2008)。Li(2010)基于学习理论建立了一个惯例形成和嵌入的模型,将惯例的形成划分为四个时间段:首先,正式权力发起惯例学习,目的是影响个体行为;其次,建立个体变化的反应与探索能力;再次,扩展到集体变化的层次,使用非正式权力影响并触发员工对于惯例学习的积极性;最后,惯例学习出现并嵌入到组织结构中。网络权力是网络惯例形成与演化的重要推动力,在组织间关系松散耦合、组织间竞争合作以及组织目标存在差异的创新网络中也只有凭借权力来推动行为模式的统一和规范共识的形成。另外,组织间知识的临界性和不可替代性导致权力产生差异,权力较大的企业一般拥有较强的实力,其行为模式往往被认为具有较高的效率,可以节约交易成本,被合作伙伴模仿,也会促进网络惯例的形成(孙永磊和党兴华,2013)。
网络能力可以看作是企业的一种网络化整体战略能力,能够帮助企业把握网络发展方向,理解网络规范和规则(任胜钢等,2010)。网络能力有助于企业加深对网络一般行为模式的理解,更好地融入网络中,自觉推动网络惯例的形成。网络能力是企业改善其网络位置的能力和处理某一单个关系的能力(Håkansson和Snehota,1989),网络能力较强的企业可以获取和利用较多的网络资源,解决网络中存在的问题和冲突,促进网络共同合作模式的形成。Möller和Svahn(2006)将网络能力划分为网络愿景能力、网络协调管理能力、关系组合管理能力和关系管理能力,认为网络能力可以促使达成网络共识,协调组织间合作关系,形成被大多数网络成员所认同的行为方式。
核心企业在创新网络中至关重要,是网络的领导者和管理者,控制和配置网络资源,拥有较大的权力和影响力,是影响网络惯例形成的关键因素。存在核心企业的网络组织具有更高的组织运行效率,通过核心企业的网络协调和引导,能够减少机会主义行为和组织间冲突,有利于形成网络合作共识和合作范式(Elsner等,2010)。Dhanaraj和Parkhe(2006)提出,在技术创新网络中,核心企业可以通过对知识移动性、创新可挪用性以及网络稳定性的管理,协调创新网络,促进网络规则的建立,减少交易成本。De Clercq和Dimov(2007)从权力视角研究了核心企业的作用,认为知识的异质性、稀缺性和价值性是核心企业出现并拥有权力的主要原因,通过权力的使用,核心企业可以在合作过程中凸显自身的意志,改变合作伙伴的行为方式。Ren等(2009)认为,一旦核心企业通过强制或非强制的手段在网络中建立共同接受的网络惯例,那么网络中的企业单元就会自觉地协调和维护网络整体功效以达到各方利益的均衡,从而形成一种互动的网络治理模式与整合机制。Pierce(2009)认为,核心企业领导力的外在功用是通过筛选合作伙伴体现的,一方面,吸引拥有较多数量和较高质量知识资源且懂得“游戏规则”的企业加入网络;另一方面,淘汰不遵守网络规范和“搭便车”的寄生企业。McEvily和Marcus(2005)指出,核心企业一般会将其自身的惯例作为伙伴选择和网络治理的准则,挑选懂得“游戏规则”的合作伙伴,这既有利于减少交易成本、避免冲突,也有利于在网络中形成共同接受的惯例。Clemson和Evans(2012)通过对合作网络中领导力的分析指出,核心企业对网络成员的控制不应过于严格,科层式的强制性领导风格可能不利于网络共同目标的形成,网络领导力应更多地发挥其协调功能。
权力距离体现了组织在不平等问题上的态度,反映了合作依赖关系的不对称本质和对网络运行规则的理解和把握,是网络惯例形成的重要影响因素(Liu,2007;Chassang,2010)。Farh等(2007)研究了权力距离和中国传统文化对组织支持与工作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对中国163个组织上下级二元关系的调研结果表明,权力距离较大有利于增强员工的组织归属感,通过领导权力的运用,能够使他们更了解并接受组织的规章制度和隐形规则,从而获得更高的工作绩效。Tong和Mitra(2009)认为,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下,企业中的权力距离较大,等级观念较强,竞争意识不足,倾向于采取面对面的交流方式,组织运行机制相对稳定,组织氛围相对和谐,但是这些会成为中国制造业知识增值、知识创造等知识管理活动的障碍。Botero和Van Dyne(2009)认为,在权力距离较大的组织中,员工更希望与领导建立并保持良好的从属关系,而不愿意做与他们价值观和地位相悖的行为,如建言、挑战、个性化、打破常规等。
与组织个体层面的研究不同,虽然网络位置、网络能力等组织网络属性因素也倾向于分析组织对惯例的认知,但是相关研究主要关注不同因素对合作组织整体惯例形成的影响。
(三)组织间合作层面
组织间学习过程是组织间惯例(组织间关系的界面规则)改变与演进的内生性驱动机制(罗珉和任丽丽,2010)。Rerup和Feldman(2011)通过对丹麦学习实验室进行跟踪研究,归纳了惯例和组织模式的学习轨迹,认为学习有利于惯例的形成。组织间学习可以使企业在获取知识的同时更加深入地认识其他企业的网络行为模式,帮助企业更好地融入网络中,推动网络惯例的形成。同样,Bresman(2013)也强调组织间学习过程是惯例形成与演变的内生动力,因为从本质上讲,惯例的形成过程就是组织在网络中的替代式学习过程。Li(2010)基于学习理论建立了一个惯例形成和嵌入的模型,认为学习是影响惯例形成的重要因素,权力作用于以下两种不同的学习过程中,这两种学习过程会引起行为模式和认知的改变:开发性学习会引起个体层面的行为模式和认知改变,但过分强调开发性学习有可能激发惯例的惰性因子,阻碍惯例的更新;而开拓性学习会对集体层面的改变产生重要作用,从而影响惯例的形成并将其嵌入在组织结构中。
组织间合作创新网络是建立在组织间关系基础上的一种复杂社会网络,关系承诺、共同信任以及关系嵌入等组织间关系程度会影响网络化行为模式的形成和规范共识的建立,对网络惯例形成与演化具有重要影响(党兴华和孙永磊,2013)。稳定且持续的组织间关系有利于在联盟合作伙伴之间形成协调、操作惯例(Zollo等,2002)。Labatut等(2012)通过理论和案例分析,认为规则和组织间关系的互动是形成固定行为模式的主要因素,从而改变组织惯例和参与者的能力。Lin和Lin(2009)从资源互补角度研究了组织间惯例,认为企业的嵌入性特别是关系嵌入性对建立有效的组织间惯例起着重要作用。Koza和Lewin(1998)指出,在组织间交往的过程中,发展跨组织惯例很重要,它能增进管理者与员工之间的人际信任,而这又反过来影响跨组织惯例的演变。
也有学者认为组织内部及组织间的合作经验是惯例形成的重要来源。Becker(2005)指出,合作经验主导着惯例的形成,经验和学习之间的互动也会影响惯例。Rerup和Feldman(2011)在建立组织框架时指出,过去的经验对惯例的形式面和执行面都会产生影响。Cohen(2012)认为,惯例可以帮助组织适应外部合作环境,而经验和试错机制是组织惯例形成的主要基础。Zollo等(2002)指出,一般合作经验、特定技术经验以及合作伙伴经验等联盟经验的积累会影响联盟知识积累的结果,知识积累会形成跨组织惯例。他们的实证检验结果表明,在具有历史合作经验的联盟情境下,组织间更容易形成跨组织惯例。Chassang(2010)指出,建立网络惯例需要组织成员在动态不完整关系契约下学习、合作,信息的完备性和合作经验是影响惯例有效性的重要变量。
组织间合作层面相关研究主要是从过程和演化视角出发,探讨组织在重复的交往过程中推动惯例的变革以及形成新的惯例,但是研究成果相对分散。
(四)网络整体层面
网络特征的差异也会对网络惯例形成产生不同的影响。Goerzen和Beamish(2005)发现,网络多样性程度越高越不利于控制交易成本,因为网络中丰富的异质性资源会导致网络很难产生共同的认知资源,无法做到网络整体层面的统筹与协调。Jackson等(2003)指出,合作的多样性在一定意义上减弱了合作满意度、合作内聚性、合作共识等组织间情感,不利于组织间信任关系的形成。Dangelico等(2010)构建SD模型研究了技术区域的演化,认为多样性会使网络面临机会主义和逆向选择等风险,不利于网络共识的达成。Nishiyama和Yamaguchi(2013)指出,网络多样化程度越高,网络中出现机会主义、道德风险、逆向选择等的可能性就越大,因为网络很难统一每个成员的思想,无法实现整体效益最大化。Jimeno和Thomas(2013)认为,网络多样性增加了组织间讨价还价等商议成本,使公共事务部门成为企业的常设机构,以协调组织间关系,进而导致网络中很难出现一致的行动方式。
弱联结具有信息与搜寻优势,有利于网络的发展和演变,进而促进惯例的更新与演化(Miller等,2012)。而强联结会使合作关系非常紧密,网络组织相对稳定,网络成员间存在长期互惠合作关系和重复的合作行为模式。Lin和Lin(2009)从资源互补角度研究了组织间惯例,认为强联结不利于网络成员的资源有效地匹配整合,只有在关系嵌入适度的情景下才有助于企业建立更加完善的合作关系,形成组织间惯例。互动频率的增强也有助于惯例的形成,Dionysiou和Tsoukas(2013)构建了惯例形成和再造的过程模型,认为频繁的互动是惯例形成的关键,也是推动惯例变异的关键。Wassmer和Dussauge(2011)认为,拥有少量强联结和大量弱联结的网络比拥有大量强联结和少量弱联结的网络更有发展潜力,既不用承担维系强联结的高额成本,还可以获得更多的网络信息和网络机会,从而更加了解网络规则和网络运行规律。作为网络中信息、知识交换的中介,位于结构洞位置的企业在网络演化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而且有利于网络中标准化操作程序的形成(Zaheer和Soda,2009)。
基于社会网络理论及其延伸的社会资本理论、强弱联结理论、结构洞理论等,网络整体层面相关研究主要从网络的构成、结构等方面入手,但缺乏针对性,研究成果间存在差异和冲突。
还有学者认为社会统计学特征(人口、性别、年龄等)(Massini等,2005)、领导风格(王永伟等,2012)、知识权力(孙永磊和党兴华,2013)、组织惯例互动(Mante和Sydow,2007)、动态能力(李彬等,2013)等因素也会对惯例的形成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是研究成果较为分散。
四、研究总结与未来展望
合作组织惯例研究是对惯例研究的重要扩展,而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相关研究的空白,全新的理论探索必然面临很多挑战。然而,合作创新惯例在实践中的重要性和理论研究的必要性告诉我们,必须在理论建构上开拓出一条新的道路,以指导企业间的合作,并为相关研究奠定理论基础。本文在厘清合作组织惯例内涵特征的基础上,从组织个体层面、组织网络属性层面、组织间合作层面以及网络整体层面对影响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主要因素进行了系统的梳理。本文从惯例视角更加深入地诠释了合作网络组织的运行机理,丰富了企业网络化合作的相关理论。这有利于企业更加深入地认识自身在合作过程中的行为模式,更加透彻地理解合作组织惯例形成过程中应关注的主要方面,从而更好地融入合作网络组织中,占据相对优势的网络位置,更好地获取并利用网络资源以实现自身的突破性成长。图1是本文在梳理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现有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构建的一个整合研究框架,它比较形象地展示了现有相关研究的主题以及彼此之间的关系。
图1 合作组织惯例形成影响因素的整合研究框架
合作组织惯例的相关研究逐渐引起学者们的关注,但尚存在一些不足之处:(1)关于惯例的现有研究大多集中在组织内部,合作组织惯例研究刚刚兴起,成果不多且相对分散,合作组织惯例形成影响因素的研究碎片化地散落在相关文献中,缺乏系统性和针对性;(2)关于组织个体层面、组织间合作层面因素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影响的现有研究大多是分析组织个体对整体惯例的适应和理解,而没有深入剖析组织的网络惯例形成与合作组织整体惯例形成之间的关系;(3)现有研究也没有廓清不同层面因素在合作组织惯例形成中的差异化作用以及不同层面因素的交互影响,缺乏系统性,进而无法准确把握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内在规律;(4)关于惯例的现有研究还是以理论分析、案例研究等方法为主,缺乏实证支持,特别是结合我国企业合作创新实践的研究成果较少,缺乏普适性,难以指导企业的具体合作实践。
针对上述不足,我们认为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研究加以完善:(1)有必要结合企业的合作实践,深入探索影响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因素,利用量化和质化相结合的研究方法进行多重比较分析,系统归类并验证影响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不同层面因素;(2)借鉴系统动力学的相关研究,在识别合作组织惯例形成影响因素的基础上,构建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系统动力模型,借助相关软件进行动态仿真,厘清影响因素对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驱动效应和驱动路径;(3)搜寻并追踪典型的企业合作案例,采用模式匹配的分析策略,将调研发现与理论预测进行匹配,深入剖析和论证模式的异同,构建具有普适性的理论架构;(4)在相关文献和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构建合作组织惯例形成机理的概念模型和理论假设,利用我国典型行业的实践数据进行实证分析,采用层次线性回归模型等方法来厘清不同层面因素在合作组织惯例形成过程中的嵌套效应及其交互作用,进而揭示合作组织惯例形成的内在规律,指导企业的具体合作创新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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