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锅饼
2014-07-19李本秀
李本秀
小时候,离我家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一条常年不断水的小河。水顺着山坡的走势,由东向西哗哗地流着。河沟不算宽,河水不算深,可河沟里“沙里爬”等小杂鱼特别多,它们在水里来回地游着,一见人靠近,它们就匆忙钻进水中的石头底下。我们这些孩子去摸鱼,用手抓抓不着,于是就有人想出个好办法,找块大点的石头,猛地砸向水中。如此一来,鱼儿被震晕,我们就趁机把它们抓上来放到筐里。
一次,表哥来我家,他领着我用砸石头的办法抓了足有二斤多小鱼。母亲看到这么多鱼后,高兴地不知说啥好,赶紧把小鱼捏吧捏吧,用盐和花椒面腌上,接着就拿出一把花生仁,用刀拍碎放到碗里。白萝卜洗好切成粗条,辣椒和葱切成段,把姜切成丝放到盆里。然后把玉米面、高粱面和少量的豆面、白面和好,用布盖上醒醒。准备停当了,母亲就开始用树枝点火烧开小地锅,待锅烧热后,母亲赶紧把拍碎的花生仁倒进锅内,用锅铲翻炒了两下,再把切好的葱、姜、辣椒和萝卜片倒进去,加入花椒面和盐,再翻炒几下,就添上水,倒入小鱼。等锅开后,母亲把醒好的杂面擀成饼,挨个贴在锅沿上。
表哥和我看着母亲有条不紊地炖鱼摊饼,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在那个年代,像我这样的穷人家,平时别说吃肉了,能吃上一顿用油炒的菜就算是改善了。今天,不但能吃上鱼,还能吃上地锅饼,叫谁也得馋得慌。随着锅盖上冒出的热气越来越大,那诱人的鱼香和饼香里仿佛带着小钩子,钩得表哥和我的眼神直往锅里瞄。母亲刚刚熄了火,表哥就迫不及待地要掀锅尝尝,母亲笑着说:“你也太心急了,等焖会儿再盛,更香更好吃。”听了母亲的话,表哥把手缩回来了,可嘴里还是一个劲地说:“馋死了,馋死了……”看着焖得差不多了,母亲端着冒着热气的一盆地锅饼和一盆小杂鱼来到饭桌前,表哥接过来,先往母亲和我碗里夹了些小杂鱼,然后再往自己碗里夹了些,拿起一块地锅饼大嚼,边吃边说:“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饼子哩!”听表哥这么一说,我也不怕热了,拿过地锅饼来咬了一大口。我觉得这地锅饼不但特别好吃,而且前后不一样,上下味不同。贴锅沿的有金黄的黄锅巴,吃起来脆香,靠鱼的这面吃起来软香;上面的吃起来有淡淡的鱼香味,下面的吃起来有浓浓的鱼和葱、姜、萝卜的混合香味,还有零星的花生仁香味。那一顿本是午饭,但我和表哥贪图那鱼和地锅饼的香,吃了不知多少,以至于直到晚上都不再想吃饭了。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母亲做的地锅饼来,我都忍不住流口水。表哥和我也先后多次做过地锅饼,可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来。可能是在城里没有地锅、没有柴草、没有山沟里的水、没有山沟里的小杂鱼的缘故吧。
责任编辑/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