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维度下的R施特劳斯的交响诗创作
2014-07-18余鑫吴娜娜
余鑫 吴娜娜
摘要:在古典音乐步履维艰的今天,R施特劳斯的音乐却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并成为最常上演的作品之一。学界与市场、批评理论与艺术实践形成强烈反差,这种现象引人深思。本文拟以其交响诗为研究对象,从“大众文化”的维度重新审视R·施特劳斯的交响诗创作,发现其音乐中体现出的对日常生活叙事的关注实具有超前的意义和特殊的价值。
关键词:音乐艺术;艺术创作;R施特劳斯;《梯尔》;交响诗;大众文化;文化叙事
中图分类号:J60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众多的西方音乐史论著中,对R施特劳斯的音乐作品评价多半不高,常常毁誉参半,甚至贬多于褒。“颓废”、“庸俗”、“色情”、“堕落”、“唯美主义”、“传统的后裔”等,是分析其作品时屡见不鲜的标签用语。学界对他最具代表性的交响诗创作的评价亦是如此。如《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首演后,就被指责为异想天开地企图实现“音乐的哲学化”,《家庭交响曲》是一首“充满大量反讽及轻慢的怪异作品”,它“荒谬地将作家或艺术家的生活素描竟见容于他们的作品,实属荒唐可笑”;而“他的音诗《死与净化》、《堂吉克德》“把标题音乐的创作原则发展到了庸俗的地步,《英雄生涯》体现了极端的个人主义思想”。这些评价合理与否暂且不论,事实上,R施特劳斯及其音乐几乎无处不在。国内外任何一部西方音乐史著作或任何一本音乐辞书都有对他的相当篇幅的评述。如果说R施特劳斯成为音乐史上首位靠版税成为富翁的作曲家就已说明其作品在当时广受欢迎的话,那么,在古典音乐步履维艰的今天其作品仍是剧院经常上演的剧目;甚至他那些经常被音乐史论著所忽略的艺术歌曲,也已成为许多大型国际声乐比赛的必唱曲目,则说明时至今日其音乐魅力依旧。然而,人们似乎又有意无意地冷落了这位平民化的作曲家。在马勒之热风靡于世的时代,对R施特劳斯吹的冷风可谓不绝于耳。R施特劳斯音乐在古典音乐市场的广泛流行,与学界对他音乐的评价形成如此强烈的反差,这不仅反映出了音乐理论研究的滞后,而且从一个角度表明了人们对其音乐文化的认识可能并不准确。当然,历史与现状也为R施特劳斯音乐这一学术领域留下了较大的探索空间。因此,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对R施特劳斯音乐的重新评估,似已成为一种历史的召唤。本文拟从大众文化的维度予以切入,R施特劳斯交响诗音乐中对青年亚文化的关注,其文化价值有必要进行重新评估。在新的视阈中审视他的交响诗音乐,无疑对当下的创美和审美都具有现实的意义。
R施特劳斯的交响诗创作,注重对现实生活的书写,采用“叙事”的方式,将日常生活的琐碎和真实融入作品之中,这正是人民大众所喜闻乐见的。因此,“反映出时代的真实面貌”使他的交响诗作品在世纪交替的时代独树一帜。R施特劳斯塑造的青年“梯尔”形象,嘲弄庸俗,藐视世界,都展现出青年亚文化“抵抗”、“反叛”的特点。由此可见,青年亚文化强调的是青年自身的真实体验和感受,在本质上也并非与主流文化相背弃,反而更多地保持了与母体文化的身份认同。在R施特劳斯的作品中折射出的这种带有反叛色彩的青年亚文化,在交响诗《梯尔》这部作品中展现得更是淋漓尽致。
一、双重主题旋律
《梯尔》第一主题由小提琴悠扬明朗的旋律出现,紧接着有法国号在小提琴的震音上奏出诙谐滑稽的主题,用以展现梯尔的顽劣与幽默。经过适当的反复加强后,竖笛吹出了快乐的新主题。而这两个主题就是全曲的主干,R施特劳斯双重主题性格的运用正是他的独到之处。换句话说,双重主题相互纠缠的写作方法,正好代表了像梯尔一样的纠结、反抗的青少年人群。
二、个性化的音程
在人物性格的设计上,施特劳斯通过特殊音程产生的音响效果,生动刻画出人物的恶作剧性格。如第二梯尔主题使用半音化非本质音,也就是半音经过音,形成了一个半音上升的音型。另外,在主题中出现了F-B之间的增四度,升G-F之间的减七度,利用这些上下跳跃的不协和音程,造成了特殊的滑稽音响效果。之后利用了减五度的跳跃型进行了积极的发展,描绘出梯尔的顽皮的恶作剧性格,音乐充满了诙谐、活泼的气质。此外,施特劳斯使用半音化的非本质音,并以加快一倍的速度,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加强了音乐的不稳定感,表现出梯尔“由于蔑视宗教,发现对自己的结局突然感到恐惧”[1]的胆怯心理,并使这种恐怖心理得到了具体的表现。
三、活泼多变的节奏
音乐作品中,节奏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视的。若想把梯尔的反叛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活泼多变的节奏无疑是不可或缺的手段。在这作品的中部,作曲家用弦乐组紧密跳跃的节奏表示梯尔的大步迈进;在中提琴的震音之下,把梯尔的主题分解开来奏着,又用休止符表现梯尔的蹑足前行,整个管弦乐组默契配合,此起彼伏,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忽隐忽现的梯尔动机,并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梯尔“探头探脑偷看自己恶作剧的成果”。梯尔又重新化装成了和尚,召集群众装模作样的传经受教,歌功颂德。木管与中提琴奏出节奏缓慢的副主题,营造庄严肃穆的气氛。整部作品的高潮来临——梯尔与平凡学者的争吵。用重音和长音符相对,而相对短的音符对应于跳音,使音乐形成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产生咄咄逼人和洋洋得意的气势,似乎在暗示梯尔对学者们的提问,“他向他们提出几个恶意的难题,这群腐儒哑口无言。”[1] 这一部分表达梯尔对庸人的批判与控诉,失败后满不在乎地哼着小曲痛快的重复他的恶作剧。
四、乐器素描的故事情节
梯尔的恶作剧自然不会就此结束,用乐器来素描梯尔滑稽戏剧的人生是R施特劳斯的又一特色。接下来代表梯尔对美丽少女追求的“梯尔爱情副主题”,以低沉优雅的大提琴和绅士浪漫的法国号奏出。在遭受拒绝之后,梯尔决定“报复全人类”的行动开始了,铜管的加入使气氛骤然紧张。随后,法国号奏出梯尔主题,纠缠前进,激烈紧张。忽然,只剩下小鼓……梯尔要为自己的恶作剧负责了,被逮捕后管弦乐奏出梯尔接受审判的严肃动机。梯尔表面上吹着口哨(竖笛),实质上却是在战战兢兢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于是,死亡动机自然呈现。乐曲本应在此时宁静结束,然而作曲家却在最后又呈现出了开头的旋律,这似乎在向人昭示:梯尔虽然死了,但他的幽默和恶作剧却依然存活在人们的记忆里,虽然讨厌至极,却是个真正自由快乐的“恶棍”。乐曲结束在轻快愉悦的气氛中。 梯尔是R施特劳斯创作中青年亚文化的代表人物,平凡普通却鲜活真实。他代表了现代青年的社会形象,隐喻着现代青年的心理世界和价值取向。但是无论他们的言行多么不羁,举止多么叛逆,他代表的是现代青年所特有的顽强的生命力。梯尔最终被代表主流文化的统治阶级判处死刑,其狂放与不羁最终也不过是归于平静,可见,R施特劳斯要表达的并非是对主流文化的反抗,而是在主流文化的母体上,用“嘲讽”的形式为现实画一幅素描。事实上,青年亚文化的最终归宿一直都是被镇压,或是被主文化收编或招抚,成为主文化的解释和延伸,获得主文化的认同[2]。是一种不占主导地位,具有辩证意义的价值观。在R施特劳斯的作品中,虽然没有马勒那种冲动和激情掩盖不了的压抑与悲观,却洋溢着一种“交响的乐观主义”。他的交响诗中的人物表现出的一种强劲的“自我”态势和力图超越平凡的英雄气概、超人情结、情爱观念以及反讽与嬉笑式的人生态度等等,无不折射出作曲家这一时期的音乐观念、价值取向以及对社会、人生的一种哲理性思考。可以说,他是浪漫主义的终结者,他的音乐是西方晚期浪漫主义通向20世纪现代音乐的桥梁。在他的交响诗作品中,把浓厚的哲理性通过美不胜收的旋律展现得淋漓尽致。作品中对边缘文化的关注,对日常生活的真实体验使其成为音乐历史长河中屹立不倒的巨人。站在大众文化的维度对R施特劳斯及其交响诗创作重新审视,让人们重审这段历史,客观评价这位作曲家及其作品。同时,也可以充分认识到,这位活跃于世纪之交的作曲家,他的音乐作品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往往能打破陈旧的艺术观念,体现出超越其时代的音乐特征。(责任编辑:陈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