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生计框架下农户气候变化适应能力研究

2014-07-18田素妍陈嘉烨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14年5期

田素妍　陈嘉烨

摘要：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利用江苏，山东，四川，福建，江西5省754个样本的实际调查数据，采用多元的probit回归模型和养殖利润方程，从农户方面分析了当期的养殖利润，生计资本和生计策略的相互影响关系。分析结果表明，当期的养殖利润对生计策略没有显著影响，这说明养殖户采取应对策略具有滞后性；物质资本中的通用型资产，金融资本中的消费类资产对生计策略的影响为负，通用型资本的增加意味着养殖户的转移成本较小；消费类资产越多，农户可用于应对的风险的资金越少，因此这两者都会减少养殖户对生计策略的选择。而物质资本中与气象风险相关的专用型资本、金融资本中的储蓄类资产、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对生计策略的影响为正；专用型资本越多，农户的沉淀成本越多；而储蓄类资产、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增加，农户应对风险的资源增加，故上述生计资本的增多会使得农户的适应性能力增强。而生计策略对当期养殖利润的影响受养殖规模的影响。因此要想提高农户在气候变化下的适应能力，政府就必须加强对其专用型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的补贴，提高农户的受教育水平以及对规模化的养殖场进行政策补贴，税收减免等政策支持。

关键词：可持续生计；当期利润；生计资本；生计策略

中图分类号 F06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14）05-0031-07

气候变化对农业和养殖业造成的威胁越来越严重[1]。尤其对发展中国家农民而言，气候变化会对土地、虫害、水资源产生系列影响[2-4]，从而影响粮食的产量，减少农民的收入。虽然国家通过限定农产品的价格，给予补贴和减免税收等外部政策来弥补农户的损失，但这仅仅只能在短期内对农民生计的发展起到显著的效果。要想实现在气候变化背景下的农民持续增收，农民生计可持续发展，很大程度上依靠农民生计资本的完善与整体素质和技能水平的提高。因此如何解决气候变化背景下农民可持续生计是我们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重要问题，如何将气候变化适应能力与可持续生计相结合，是促进农民可持续增收的关键。

1 研究背景

应对气候冲击，农户是否采取应对策略往往受所获得资本的影响。一般而言，资产越多的人，往往具有更多的选择权及较强的处理胁迫和冲击、发现和利用机会的能力[5-6]，越能够在各种生计策略中灵活转换以保护其生计安全。在鄂尔多斯乌审旗的调研中发现， “没有钱”是限制农户适应气候变化的最主要因素[7]；在感知到气候变化的农户中，易于获得金融借贷对农户采取适应性行为具有正向显著影响[8]。以江西省346份农户为例，研究发现农户可借款人数越多，社会资本越丰富，其受资金压力越小，采取气候变化适应性行为的可能性越大[9]。上述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应对策略与生计资本的影响在多数情况下并非是单向的，应对能力也会影响到农户的利润。应对能力越差的农户是否生计资本越贫乏？生计资本越贫乏的农户是否适应性能力越差？农户是否会陷入气候变化冲击下的低生计资本与低应对能力的不可持续生计陷阱？

目前，国内外多数对气候变化的研究对象定位于种植业，忽略了对养殖业的关注。但在我国，生猪养殖是农民增收的重要途径之一，况且由于我国普遍采用的开放或半开放式的猪舍，对环境温湿度不能完全控制，因此气候变化引起的持续性高温湿热、寒冷天气将对生猪生产性能产生直接的影响，导致种猪繁殖性能、肥育猪生长性能以及疾病抵抗力大幅下降。此外气候变化引起的自然灾害频发是养猪业面临的严重威胁。因此分析气候变化条件下，养殖户的可持续生计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2 理论框架

可持续生计方法（Sustainable Livelihoods Approach，SLA）是一种以人为中心的理解多种原因引起的贫困并给予多种解决方案的集成分析框架，它可以帮助我们洞察关于生计的复杂性和影响贫困的主要因素，从而对贫困问题有新的认识和理解，以确立正确的开发战略。

目前将可持续生计框架与农户气候变化适应能力相结合的研究较少。张掖市甘州区农户的生计资本与生计策略的关系研究显示要想实现农户生计多样化，加强农户抵御风险的能力，政府就必须加强对其资金、技术等方面的支持，使其有能力和资本储备从农业生产转向二、三产业，从而促使农户生计水平得以提高[10]。但该研究只是单方面考虑了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的影响，它忽略了生计策略的选择往往也会影响养殖利润。中国西部贫困山区农户生计状况的统计分析结果表明：相比于农业户，兼业户的生计资本禀赋更好，生计活动更加多样化，抗风险能力更强，贫困程度较低，对自然环境的依赖性也更小[11]。但该研究完全从农户的收入来源考虑农户的生计状况，缺乏对农民可持续性生计框架的整体把握。

本文主要研究利润与应对策略的交互影响关系，但是由于调研所得一年数据的局限性，而养殖户采取生计策略具有滞后性，当期利润可能并不会影响养殖户对生计策略的选择，因此我们将滞后一期的生计资本纳入模型，综合分析当期利润，生计资本，生计策略之间的关系。基于此，我们提出两个问题：当期利润与生计策略是否具有相互影

响的关系？生计资本、生计策略和生计利润三者是否存在交互影响？

因此，本文在分析可持续生计框架内各要素之间逻辑关系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实际情况对其进行修正和调整，考虑了农户的收入，即当期利润，生计资本与生计策略的相互影响关系，构建了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的气候变化适应能力模式。

3 数据来源与模型构建

3.1 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于2013年采集于山东、江苏、四川、福建、江西5省56市（县）110个镇754个生猪养殖户调查样本，其中山东157份、江苏247份、四川135份、福建142份、江西73份。这五个省份处于不同地理位置，气候特征差异性较大，能够满足本研究所需要的样本丰富性。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800份，收回有效问卷754份，问卷有效率达94%。

3.2 模型构建

考虑到应对策略与养殖利润的交互影响关系，我们利用两个模型来分析他们之间的关系，模型一是应对策略方程，设置为多元的probit模型，将应对策略分为七类，分别为增加投入、转移投入、金融信贷、减少消费、变卖资产、多元经营、签订契约。我们假定农户采取应对策略是养殖利润、资产禀赋、农户个体特征、区域因素以及其他控制变量的函数。由于农户是否采取应对策略往往是依据过去的资产而做的决策，因此本文将选取滞后一期的资产变量：

Probit（采取策略）=f（养殖利润，资产禀赋，农户个体特征，区域，其他）+u（1）

模型二为养殖利润方程，选取不同策略条件下，养殖户的养殖利润Y为被解释变量，应对策略、资产禀赋，农户个体特征、区域因素为解释变量：

Y（养殖利润）=f（应对策略，资产禀赋，农户个体特征，区域，其他）+u（2）

3.3 应对策略的影响因素分析

根据前人的研究，我们知道无法有效地减少气候变化带来的损失主要受制于金融资本和人力资本的限制[12]。资产禀赋影响着农户对外生风险的应对策略。基于资产禀赋的贫困理论（而非基于收入或支出），相关学者认为，农户对外生风险的应对策略取决于初始资本禀赋以及风险类别[13]，对于初始资本禀赋低的农户，其面对风险时的应对策略往往是保守的、低回报率的，这些应对策略（比如，变卖土地或牲畜）会进一步导致贫困农户面对更多福利损失，并可能在短期或长期内陷入贫困陷阱（Poverty Trap）[14-17]。

本文将资产禀赋变量分为专用型资产变量、通用型物质资产变量、消费型金融资产变量、储蓄型金融资产变量，在农户基本特征变量中。

农户的性别、受教育程度、种植面积、农业收入、劳动人口对农户的适应性行为具有显著影响[8]。综上所述，我们选取资产禀赋变量和农户基本特征变量为解释变量，用农户利润来度量农户收入。此外，养殖户所处的地区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与政策不同，会影响养殖户可获得的资本从而影响他们对应对策略的选择，故本文以不同省份为地区虚拟变量。

通用型资产变量指非专业的，各专业都可以用的通用资产设备。当通用型资产设备较多时，农户户主可以更有效地应对环境和经济变化。

4 经验研究

4.1 应对策略的影响因素分析

从表1中，我们发现，养殖利润与养殖户的适应性行为并没有显著的影响关系。这与我们的预测不符，笔者认为农户的适应性行为调整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当期的利润往往不会改变农户的决策。因此本文在之后选取滞后一期的资产变量对养殖户的适应性行为进行分析。

专用型物质资产中，死畜设施对养殖户是否采取应对策略具有显著的影响，死畜设施越多，养殖户越会选择增加投入。笔者认为这是因为资产的技术结构不同导致的，技术结构决定了支持同一交易中各种资源的专用性不同，防暑设备的技术设计针对对象是高温气象灾害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在气象灾害的发生时，防暑设备才能发挥其作用；死畜设施的技术设计不与其它外界条件产生联系，即只要有牲畜发生死亡事件，死畜设施都起到作用。因此在过去一年没有发生气象灾害的前提下，防暑设备投入较低的农户所获得的收入并没有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相反，防暑设备投入过高的农户由于加大了成本的投入，在收入没有显著提高的情况下，净利润下降。

通用型物质资本中，土地价值对农户的适应性行为影响为负，土地价值越高，养殖户越会减少转移投入、金融信贷、多元经营策略的采用；运输机械对是否采取应对策略也具有负向影响，并且养殖户所拥有的运输机械越多，越会减少变卖资产的选择。办公住宅对金融信贷和签订契约也同样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影响关系为负。资产禀赋中土地价值，运输机械和办公住宅的增加之所以没有对应对策略的选用产生正向影响，在于这类资产的专用性程度低，在气象灾害发生时，养殖户可以将这类资产投入到农业或者非农生产中获得收益来弥补养殖业的损失。因此，通用型资本的拥有量越多，养殖户越会减少应对策略的采用。

金融类资本中，家用电器对签订契约负向显著相关，银行储蓄对减少消费正向显著相关，非农收入对转移投入和金融信贷负向显著相关。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在金融类资产中家用电器属于消费类资产，而当这类资产增加时，养殖户可用于应对气候变化的资产不足，因此会倾向于选择不应对；相同的机制，银行储蓄在金融类资本中属于储蓄类资产，储蓄类资产增加意味着养殖户可用于变现应对气候变化的资本增加，因此养殖户有能力采取应对策略。而据我们的调查显示，在过去的一年里，并没有重大的气象灾害发生。

在农户个人特征方面，人力资本中的注册类型、户主年龄以及养殖劳动力对应对策略都具有正向显著影响，与预期的一致。农户户主的社会资本对农户的适应性行为具有显著的影响，农户户主社会资本越丰富，越会增加其对转移投入和金融信贷策略的选择，这与预期相符。

4.2 养殖利润的影响因素分析

从表2中，我们发现养殖户如若采取转移投入、金融信贷和变卖资产的应对策略，利润会增加，其中变卖资产对利润的影响系数最大。而增加投入，减少消费，多元经营和签订契约则会减少利润，其中多元经营和签订契约的影响幅度较大。我们猜想可能是与养殖规模相关，一般大规模的养殖户会采取多元经营和签订契约，而伴随着养殖规模的增加，养殖户的协同风险和经营成本也增加，因此在不发生气象灾害的年份，应对策略的采取上消耗了过多的资本使得他们的利润下降。选择变卖资产的养殖户一般规模较小，相应地他们的转移成本也较低，因此可以较容易地转移到利润相对较高的产业中，从而增加利润。例如，2012年的生猪售价较低，而蛋鸡下半年持续走高，对于生猪行业的散户，他们可以及时转入到养鸡的产业中，从而获取相对较高的收益。

在采取应对策略的条件下，专用型物质资产中与气候风险无关的粪便设施和死畜设施对利润的影响为正，而与气候风险相关的防暑设备对利润的影响为负；通用型物质资产中养殖机械对利润的影响为负；消费类金融资产中的家用电器对利润的影响显著为正；储蓄类金融资产中的银行储蓄和非农收入对利润的影响为正。

在农户的个人特征方面，人力资本中的受教育水平对养殖户的养殖利润具有显著的影响。随着养殖户受教育水平的上升，养殖户对生猪饲养方面的知识更易掌握，利于养殖户的科学养殖，致使养殖户获利增加。

在地区分布中，只有江苏省采取应对策略后对利润有显著的影响，这可能是因为相较于福建省频发的台风灾害，山东省的霜冻，四川省的干旱，江西省的洪涝灾害，江苏省并未有重大的气象灾害，因此在农户采取应对策略增加成本的基础上，利润有显著的下降。

5 结论与建议

5.1 结论

本文通过对江苏等省754户养殖户的调研，试图对气候变化背景下的中国农村的可持续生计进行研究，分析了养殖户的养殖利润、生计资本与应对策略的交互影响关系，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1）当期的养殖利润不会对应对策略产生显著影响。养殖户采取应对策略具有滞后性，因而当期利润的增加或减少并不会影响到当期养殖户的策略选择。养殖利润往往作为滞后期的资产影响着农户的适应性行为。

（2）滞后期的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具有显著影响。物质资本中的通用型资产，金融资本中的消费类资产对生计策略的影响为负，通用型资本的增加意味着养殖户的转移成本较小；消费类资产越多，农户可用于应对的风险的资金越少，因此这两者都会减少养殖户对生计策略的选择。而物质资本中与气象风险相关的专用型资本、金融资本中的储蓄类资产、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对生计策略的影响为正。专用型资本越多，农户的沉淀成本越多；而储蓄类资产、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增加，农户应对风险的资源增加，故上述生计资本的增多会使得农户的适应性能力增强。

（3）生计策略对利润的影响方向并不是一致的，它受到养殖户的养殖规模的影响，对于规模较大的养殖户，由于自身的养殖风险较大，需要采取应对策略来规避风险，但是这往往导致了他们在气象灾害没有发生时，由于应对策略的投入过多而使得养殖利润受损。而规模较小的养殖户，在变卖资产的策略选择下，可以迅速转入到获利较高的产业中。

5.2 政策建议

（1）政府要加大对低收入养殖户的政策倾斜。对于那些资产禀赋较低的养殖户，在当期利润下降时也没有能力采取应对策略，因此政府要适当对贫困农户的贷款政策产生倾斜，降低贷款门槛，通过改善投资环境、加强农民合作组织和协会的力度，提高农户的金融资本，使之有效地带动其他资本类型的提升，从而促进农户生计水平的提高。

（2）政府要针对不同类型的资产给予不同的补贴：①对于物质资产，政府要加大对物质资本中专用型资产中与气象风险相关的设备补贴；②对于人力资产，要提高农牧民文化水平和劳动技能，重点关注基础教育、成人教育、职业技能培训等；③对于金融资产，引导和规范民间信贷业务，及时解决农牧民购买农机设施、扩大畜牧业规模、扩大生产经营等过程中的资金短缺问题； ④对于社会资产，要健全农村信息服务网络，建立养殖户、市场、政府之间的交流平台，如养猪协会，推动信息快速传播与交流。

（3）国家对规模化的养殖场进行政策补贴，税收减免等政策支持。规模化的养殖场在获得资助后，采取生计策略的相应成本会有所降低，因而在没有气象灾害发生的年份，他们的利润也不会有显著下降。这保障了大规模养殖户的养殖利润，提高了大规模养殖户的适应能力。

（编辑：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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