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译者的主体性对比分析《长恨歌》英译本
2014-07-17董秀静太原工业学院外语系太原030008
⊙董秀静[太原工业学院外语系, 太原 030008]
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交流活动,而译者担负着引介异国文化的重要使命。但是受到种种因素的影响,对同一作品不同的译者会译出完全不同的风格。在翻译过程中起重要作用的是翻译的主体——译者。毫无疑问,作为读者和再创作者的译者会在译作上打上自己的烙印,也就是说翻译会受到译者主体性的影响。可以说,有一千个译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究竟什么是译者的主体性?
一、译者的主体性的概念
关于译者的主体性,有多种不同的定义。较为全面的一个定义是查明建提出的:“译者主体性是指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体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译者主体性贯穿于翻译活动的全过程,具体地说,译者主体性不仅体现在译者对作品的理解、阐释和语言层面上的艺术再创造,也体现在对翻译文体的选择、翻译的文化目的、翻译策略和在译本序跋中对译作做预期文化效应的操纵等方面。”译本主要受到翻译策略和翻译标准的影响,而翻译策略和翻译标准主要由译者主体性决定,因此,译者的主观判断在翻译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从对白居易的传世名篇《长恨歌》的两种风格迥异的译本对比分析,可以看出译者主体性对翻译的重要影响。
二、两种译本不同的翻译标准和翻译策略
《长恨歌》是中国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长篇叙事诗,是中国文化历史上的瑰宝。全诗用通俗的语言叙述了唐玄宗与杨贵妃缠绵哀婉的动人爱情悲剧,情深意切,长恨难绝,感染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对这样的一首蕴含丰富艺术性的千古绝唱进行翻译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据统计,《长恨歌》共有十三种不同的英译本,而其中最为有名、流传也最广的就是文学界当之无愧的翻译泰斗许渊冲与杨宪益夫妇的两种译本(以下简称许译本和杨译本)。虽然两种译本都优美传神、令人赞叹,但是在许多方面两种译本大不相同,主要是因为依据不同的翻译标准选取了不同的翻译策略。
1.翻译标准不同许渊冲先生主张在诗歌翻译中要遵循“意美、形美、音美”的“三美论”,认为在翻译中国古代诗歌的时候,除了尽可能地传达原诗内容,也要尽可能地表现原诗的韵律和结构形式,以诗译诗,对美感的追求达到极致,有时他译出的诗歌比原作还要优美,如《长恨歌》原诗并未句句押韵,而许先生的译文则是严格的亚历山大体。在阅读许先生的诗歌译作时,不难感受到译文的“三美”,尤其是“形美”和“音美”。但是有时为了实现译文的押韵,难免会出现增词或者减词的情况,虽然也都在可允许的范围内,在意义的传递上仍感缺憾,正可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而杨宪益并不拘泥于诗歌的形式,他认为不一定非得以诗译诗,散文体也一样可以翻译诗歌。而且阅读他的散文体译文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有很大的美的享受。
2.翻译策略不同许渊冲认为在有些情况下,直译只能做到明确和准确,这是意似和形似方面,但是无法做到精确,即无法做到神似,而传达原诗内容而不是原诗形式的意译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缺憾,因此他提倡直译。在文化取向上,他采取了迎合读者需求的归化翻译策略,将一些有深刻含义或是典故传说的中国特色文化负载词省略不译、意译或是替换成西方人所熟悉的类似形象和词语,以尽可能地减轻文化方面构成的理解障碍,难免会产生文化缺失。而杨宪益关注的重点始终是如何传递中国文化,正如他翻译《红楼梦》时所采用的策略一样,他译《长恨歌》的目的是维护中华文化的完整,传递中国文化的精髓,就算外国读者一时不能理解,也通过不断的翻译活动和中西方文化交流的不断增加,使一些有丰富文化内涵的词语逐步为外国读者所接纳,如下文的“华清宫”等词的翻译,可以引起西方读者浓厚的兴趣,甚至会不辞辛苦去实地文化考察,在无形中促进了中西方的文化交流。因此,他基本上是采用的直译和异化的翻译策略,这点在下文专有名词的翻译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下面将引用例证具体分析两个译本的不同。
三、两译本不同的具体表现
两译本的不同渗透在诗歌的方方面面,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三点。
1.韵律方面原文共120行诗,杨译本有208行,而许译本与原文一致是120行。杨译本基本上用的是自由诗形式,没有刻意押韵。而许译本句句押韵,其中,前48句用的韵脚形式是“aabbccdd”,依此类推,如第一二句的最后尾韵都是[ei],而第三四句的最后尾韵都是e[Ωn],第五六句的最后尾韵是[aid]。在49至72句采用的押韵形式为“ababcdcd”,从第73句到最后又用了“aabbccdd”的形式,全诗一韵到底,读来朗朗上口,实为不易。除此之外,杨译本每行句子长短不一,音节数也不一致,而许译本基本每行都是12个音节,照应了原文7字的格式。
2.句式方面为了表意清楚,杨译本基本是用两句译一句,而许译本则基本是句对句。为了实现押韵,许译本有时会增词或意译,如原文的“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许译本为:“All her sisters and brothers received rank and fief/And honours showered on her household,to the grief/Of the fathers and mothers who’d rather give birth/To a fair maiden than any son on earth.”增加了词组“to the grief”来照应上文的韵脚,其实“可怜”在这儿是“可爱,令人羡慕”的意思,并无“悲伤”的意味。而杨译本为:“All her sisters and brothers/Became nobles with fiefs.How wonderful to have so much splendour/Centred in one family!”用了感叹词“How wonderful”比较精确,忠实于原文。
3.专有名词方面全诗当中涉及很多历史典故及人名地名的翻译,如许先生将“华清池”意译为“warmfountain pool”,更易于外国读者理解,而杨译本则直译为“huaqing Palace”,因华清池位于西安市临潼区骊山北麓,也叫华清宫。
四、两译本不同的深层原因——译者的主体性
翻译作品风格不同是表象,而翻译标准和翻译策略的选取不同只是其表面原因,若进行深层次分析,其实两个译本有差异的根本原因正是译者的主体性认识不同。许渊冲和杨宪益夫妇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文化素养以及不同的翻译目的就创作出了大不相同的译本,在这里,要评析的重点不是哪个译本更高一筹,而是译者的主体性在翻译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从翻译目的来说,许渊冲和杨宪益都是以传递中国传统文化为宗旨,所不同的是杨宪益曾说过:“这不仅仅是一个翻译中国文化遗产的问题,还涉及到忠实传达中国文化的价值、灵魂,传达中国人的人生,他们的乐与悲,爱与恨,怜与怨,喜与怒。”而许渊冲刚更强调通过对原文的改写,使译作尽量给读者以原作给原文读者那样的美感,从这一角度说,他的翻译目的类似于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从预期的潜在读者角度来看,许渊冲的读者是一般的没有太多中国文化背景的读者群,可能是一些诗歌爱好者。而杨宪益的读者对象是有一定中国文化背景知识、同时想要了解更多中国文化的西方人,因此,他努力译介中国文化,竭力保留原文意象。
此外,译者的成长背景影响着译者主体性的发挥。许渊冲和杨宪益的成长经历差别较大。许渊冲的母亲受过教育,擅长绘画,赋予了他爱好文学和追求美的天性。杨宪益出生于天津一个传统的民族资产阶级家庭。杨父曾是天津中国银行的行长,也是中国当年最为杰出的金融家之一。杨宪益自小读私塾至十二岁,1936年春天,在英国通过考试进入牛津大学学习。1985年4月被推举为全国政协委员。相比于杨宪益来说,许渊冲没有从政经历,加上母亲的影响,自然形成了把追求美感和浪漫作为最高目标的习惯。而杨宪益家风较严肃,加之是全国政协委员,兼任多种职务,为人处事自然比较谨慎,译风也较严谨。
通过以上对《长恨歌》两译本的对比分析和两译本不同的原因分析,可以看出翻译作品是在翻译目的、译者的读者意识及其他社会文化因素共同作用下,加上译者的创造性劳动而产生的成果。译者受到主客观因素的制约,要忠实原文,但也有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是“带着镣铐的舞者”。正如理解文学及艺术作品需要了解作者的生平一样,若要深刻理解一部译作的风格,则须研究译者的翻译风格,甚至有关译者的一切,从而给译者——翻译的主体以合理的地位和应有的关注。
[1]查明建,田雨.论译者主体性——从译者文化地位的边缘化谈[J].中国翻译,2003(1):19-24.
[2]许渊冲.翻译的艺术[M].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