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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澳大利亚女性生活写作发展成因探析

2014-07-14西华大学外国语学院610039

大众文艺 2014年22期
关键词:女权主义信件二战

(西华大学 外国语学院 610039)

生活写作是一种关于“自我”或“个人”的写作,基于历史上真实的主体和经历来展现和探索自我或个人的社会身份。生活写作是作者对于过去生活经历和经验的回顾,但它并不等同于自传,而是指那些突破了自传、他传、虚构小说、甚至是散文等其它文体之间的界限的写作。它不是通过严格的事实、记忆和文献来建构文本。随着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发展,“传记小说”或“小说化的传记”逐渐成为生活写作的主流和研究重点。弗吉尼亚·伍尔芙早在1927年就已注意到这一趋势,并曾提出“新传记”的概念来进行诠释。1

一、澳大利亚女性生活写作溯源

澳大利亚最初只是一块流放犯人的蛮荒之地,澳大利亚的历史始于殖民者们在丛林中的艰难求生,因而,对征服自然的传奇故事和男性力量的讴歌一度是澳大利亚文学的主旋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澳大利亚文学无论从作品主题和作者来看都是男性统治的领地,而女性则被排除在外。但这并不意味着当时的澳大利亚女性没有自己的文学,尽管当时的女性不被允许进入公共写作领域,在私人写作领域里,她们却留下了宝贵的文学遗产。

澳大利亚的白人先祖们刚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时,与远隔重洋的家人保持联系成为当时的女性的家庭责任之一。但在最初的几十年中,往往要等待很长时间有轮船出海,信件也才能被捎带回去。在长期的等待中,她们随时可能添上几笔,信件逐渐变得像一部作品。当时的女性在写信的时候往往并没有抱着收到回信的希望,甚至有可能不能肯定家人是否还在人世,这些信件也不像今天的信件一样是一种互相交流的手段,而应该更像一种自言自语的诉说。她们写作时很可能会有意地去迎合后方人们的猎奇心理,去绘声绘色地描写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带有异域色彩的题材。如果这样,这些信件和小说就有了共同之处。事实也正如此,“在阅读瑞切尔·海宁以及其他许多(殖民初期澳大利亚)女性的信件的过程中,信件和小说之间的联系变得显而易见。”2然而相比于小说,这些信件至少表面上是对作者真实经历或见闻的记录。澳大利亚殖民初期的女性信件写作可以看作是澳大利亚女性生活写作的源头。然而,由于这些信件当时并不被认为是一种文学形式,也没有机会进入公共文学领域,因此,这种写作方式或者说文体没有能够获得承认,也没有能够固定下来。但这一文学传统对后来的澳大利亚女性写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最终于二战后在合适的锲机下再度兴起。

二、生活写作与二战后澳大利亚社会的飞跃发展

澳大利亚建国之初对英联邦亦步亦趋,并奉行白澳政策,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打断了澳大利亚缓慢的非殖民化进程,形成了一个空前的社会的整体飞跃。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进步为思想文化的进步提供了沃土。二战后,澳大利亚社会变得更加开明,不同的见解、种族、信仰和文化都开始得到承认。在文学领域,诸如澳大利亚艺术委员会之类各种政府文学艺术机构纷纷成立,各种各样的经济资助不断流入,新的文学项目和奖项也纷纷设立,文化氛围更加自由和多元化,出版业繁荣发展,读者的兴趣也更广泛。澳大利亚女性作家从这些变化中获益匪浅。二战以前,澳大利亚女性文学一直处于被轻视、被边缘化、被压抑的状态。女性作家的作品被认为是琐碎的、无意义的,甚至被认为是不能真正进入文学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澳大利亚女性文学迎来了黄金时期,大量优秀的作家和作品涌现。70年代中期,女性写作研究进入了澳大利亚的大学课程,一大批女性作家的作品开始成为人们研究的对象,一批杂志和期刊专门为女性文学评论提供了平台,一批挑战传统澳大利亚文化和文学研究的文学评论书籍也得以出版。在这种情况下,澳大利亚女性作家不再满足于男性设定的传统文学题材和叙事方式,也不赞同传统文学对女性身份和形象的构建,她们渴望通过写作更好地言说自我、反思自我和定义自我,生活写作恰恰满足了这种需求。

三、生活写作与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的浪潮

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的浪潮在欧美兴起,并很快蔓延到了澳大利亚这个一直相对保守的国度。这次的运动不再仅仅是要求选举权、财产权等法律上的平等,而是扩展到了性、家庭、工作、生育等方方面面。妇女解放的思潮教育了澳大利亚女性,也对占据社会各个领域的传统男权思想提出了挑战,其中,文学领域首当其冲。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的早期,核心内容就是文学以及文学批判。先进的女性不再满足于男权社会设定的角色,她们反对主流媒体将女性设定为取悦男性的对象和“他者”,反对将她们置于“第二性”的地位。正是在这样的社会历史背景下,澳大利亚的女性文学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潘·吉尔伯特说,六、七十年代之交是一个分界线,是女性创作与女权主义的“公元前与公元后”。3女权主义运动扭转了社会对于女性的一些根深蒂固的误解,为女性文学培养了众多的读者,同时改变了那种认为女性不会思考,不会写作的陈腐观点,使得文学和文学评论不再是理所当然地属于男性。在男性主宰的文化中,男性对女性的观察和兴趣始终停留在其外部,对其内心世界往往只有一些主观的、肤浅的、片面的理解。正如西蒙娜·德·波伏娃所言:“理想的女人总是最确切地体现了‘别人’的人”。4二战后成长起来的澳大利亚女性作家一直在寻找着一种新的方式来建构一个对身体和性别的非父权化的表达。生活写作正是在女权主义的推波助澜下才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四、生活写作与女性的思维特征

传统的文学体裁和写作方式是由男性规定,满足男性的表达和阅读需求的,没有人思考过这些文体和写作方式是否符合女性的思维特征。然而,正如斯彭德所言:一旦女性写作形式开始出现,她们毫无疑问地就会对很多女性关注的问题产生兴趣,并对这个男性主宰的世界产生不同的看法,女性创造了她们自己的文学。2二战后澳大利亚女性文学的蓬勃发展需要一种更加适合女性的文体或写作方式,生活写作的兴起已经成为必然。

男性和女性在思维上的差异可以从生物学和社会学两方面加以解释。一些生物学实验证明男性在判断问题时有较高的逻辑性,能客观的理解事物的本质,女性思维则逻辑性不太强,往往具有比喻性和故事性,判断问题时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即易受外界暗示的影响,也易受自己感情的影响。5传统文体的划分通常具有较强的逻辑性,遵循一定的客观标准,每一种文体都有一套比较完整的框架体系。在传统文体划分下,女性作家往往会感到自己的创作受到了一定的束缚,无法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生活写作跨越了传统文体的界限,这种宽容性更加符合女性的思维特征。因此,澳大利亚女性生活写作的叙事往往兼具自传、传记、小说甚至散文的特点,事实中编织着大量的想象和内心剖析,文本呈现出一种流动性和无条理性,意义在流动中自然显现,而不是集中在某一个男性化的高潮时刻爆发。“父性的声音”被摒弃,代之的是一种“母性的声音”,一种“对话式的、包罗一切的,故事性的、不准确的、不清楚的、不精细的、有限的语言”。在这种语言中,传统所尊崇的写作规则必须被摒弃,女性作家需要一种新的声音去展现她们所看到的日常的、琐碎的、不引人注意的存在。6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现代社会学之父奥古斯特孔·德认为,人类本质上“不过是受社会因素塑造和改变的不确定材料。”7长期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分工以及社会的刻意教育对男女的思维造成了巨大影响。男性更加关注外部世界,关注自己的权威,而女性更加关注家庭生活,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澳大利亚女性作家对家庭生活、个人事件、女性的问题和矛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传统意义上重大的历史性事件,如战争、不同政党之间的争辩却往往消融于日常生活琐事之中。她们通过生活写作来反映个人的生活,并相信社会的变迁就体现在这样的写作中。男性认为把自己的隐私特别是痛苦和不幸与人分享是一种软弱,将授人以把柄,并损害自己的权威,而女性的心事如果没人分担就会无法忍受。生活写作作为一种关于自我和个人的写作,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对隐私的披露、对禁忌话题的探讨。作家总是处于想要揭露又想要隐藏的矛盾之中,只不过女性作家往往表现出更为强烈的自我言说的冲动。而二战后的澳大利亚社会格局的变化和女权主义的兴盛使女性作家的这种言说冲动成为可能。澳大利亚女性渴望通过写作来了解自己、认识自己。试图通过探讨女性的心理、生理、性欲等隐私话题来对抗传统男权文化,确立新的女性身份。二战后三部重要的描写女同性恋的生活写作的作品《那一切虚假的教诲》《银鬃马》和《孤独》便是她们勇敢尝试的成果。在《银鬃马》出版之前,“澳大利亚小说几乎从不触及女人之间的强烈情欲和情感”。8二战后,澳大利亚女性以生活写作的方式满足了女性对自我言说渴望,展现了女性不为人知的一面,

五、结语

从英联邦的流放犯和看管们最开始来到这片土地,澳大利亚女性就已经开始实践生活写作,但由于各种原因,这种写作方式或者说文体一直处于被压制,被忽略的状态。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随着澳大利亚政治经济格局的变化,文化生活的丰富和女权主义的发展,生活写作逐渐在女性作家之中流行,并最终席卷了澳大利亚女性文学的世界。当然,生活写作本身的特点符合女性的思维特征也是促成生活写作兴起的一个重要原因。作为二战后解放了的一代澳大利亚女性,在新旧体制和新旧思想的交替中,生活写作给予了女性一种新的、不同的、不寻常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让她们能够充分表达自己的追求和渴望,表达自己的困惑、挣扎和愤怒,能够更细腻地、更完整、更真实地展现女性,对抗男权文化的设定,重新定义女性的身份,能够更好地认识自我、完善自我、构建自我。通过生活写作,她们还可以再次体验过去的时光,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以自己想要的方式记录下来,并流传下去,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愉快地事情。可以预见,在澳大利亚女性文学未来的发展中,生活写作将继续流行下去。

注释:

1.伊丽莎白·坡迪克斯. 介绍:“新世纪”的“新自传”[J].伊丽莎白.坡迪克斯编. A/b: 自传/传记研究.2009, Vol. 24, No. 1: 1-14.

2.戴尔·斯宾达. 澳大利亚女性写作企鹅文集 [Z]. 维多利亚:澳大利亚企鹅图书, 1988: xvi,3.

3.陈正发. "她们自己的文学"——当代澳大利亚妇女小说发展述评[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6 (5): 87-91.

4.西蒙娜·德·波伏娃. 第二性[M]. 桑竹影, 南珊(译). 长沙: 湖南文艺出版社, 1986. 25.

5. 钱铭怡,苏彦捷,李宏编著.《女性心理与性别差异》.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5.8:130.

6. 吉琳·怀特洛克. 手工艺术品:澳大利亚女性写作 1970-90[A]. 卡罗尔·费里尔编. 性别、政治和小说(第二版)[C].昆士兰: 昆士兰大学出版社, 1992: 236-259.

7. 聂馥玲. 大脑有别,所以男女有别. 中国图书商报 2003-6-13 B14版.

8. 梁中贤.《伊丽莎白乔利小说的符号意义解读》.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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