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的保守主义

李亚婷

“做不可替代的制造业”成为联想的发展策略。

芝加哥北部的Libertyville并不是一个繁华的都市，这里的树木比人口还要多。繁花密树之中坐落着摩托罗拉的总部。总部附近的一片草地上，插着一个木质的牌子，上面除了摩托罗拉的英文名称和标志外，还写着一行英文：a Google company （谷歌的公司）。可以确定的是，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插上另外一块牌子：a Lenovo company（联想的公司）。

2014年1月30日，联想集团总裁兼CEO杨元庆用29亿美元兑现了曾经对谷歌董事长埃里克·施密特的诺言，一个随时接手摩托罗拉的诺言。

这桩收购多多少少让人想起九年前联想收购IBM的PC业务，时隔九年之后，相似的舆论再次出现。面对联想的大手笔以及到手的过时产品，外界对这两次收购普遍唱衰。但杨元庆却不这么看，面对着跌幅超过20%的股价，他却信心满满地表示“这是一笔好生意”。

其实，杨元庆也并非毫无担忧。从2005年开始，联想先后几次收购都是集中在PC领域。时至今日，PC市场昔日的活力日益逝去，联想必须寻找新的支撑点。对于摩托罗拉手机业务的收购，杨元庆寄予厚望，在他看来，摩托罗拉就是联想攻克智能手机市场的尚方宝剑。

杨元庆提及的“硬件也是一门好生意”，可以看做是联想对外界甚嚣尘上的质疑之声的最终回复。他希望有一天，联想能借着摩托罗拉的翅膀，成为智能手机世界的王者，那就算是联想的成功。

成功的追随者

联想转型并不是一个新话题了，业内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联想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型”这个定论。的确，无论是Thinkpad还是摩托罗拉手机业务，都是和联想的主营业务相同，属于量的扩充而非质的改变。

联想的每次收购，外界都会试图为其发展战略寻找新的注脚，但都以失败而告终。2013年7月，市场研究机构IDC和Gartner的数据均显示，联想集团该年第二季度全球市场份额达到16.7%，超过惠普成为全球PC市场出货量第一。

“外界一直在说联想收购IBM亏本的PC业务是买了一个烂摊子，但联想买过来后能成功消化并且实现赢利，能把市场做起来，这足以说明联想适合这样的发展战略。”中国移动互联网产业联盟秘书长李易在接受《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采访时表示。

联想如今想把PC领域的成功复制到智能手机上。

智能手机一直让联想爱恨交加。2008年，为了集中资源发力PC，联想一咬牙将集团的智能手机业务全部卖掉，这笔生意也随即被业界认为“联想最失败的一笔”。虽然在第二年，联想又重新买回该业务，但这一卖一买之间，联想错过了移动终端发展的最佳时机。

2012年8月，时任移动互联和数字家庭业务集团（MIDH）总裁的刘军曾公开表示，“两年之内联想要称霸国内手机市场”。终于在离兑现诺言还有半年的时间点，联想用收购摩托罗拉移动业务向外界交了一份模棱两可的答卷。

在智能手机领域，联想集团表现非常强劲。2010年，联想在国内的市场份额仅为1%，但目前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15%左右，超过苹果，成为中国市场上的第二大智能手机厂商。在联想制订的突破智能手机市场的三个目标中，规模快速增长被放到了第一位，其次是拓展全球市场和突破高端市场。

联想并不愿意透露正在制订的有关智能手机的规划细节。杨元庆在最近一次接受采访时仅表示，“联想的手机在2015年要卖出1亿部”。

但资本市场并不看好联想对摩托罗拉手机业务的收购，消息刚刚公布，联想集团股价两日内大幅下降25%。对此，杨元庆马上出面安抚：“股价变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们有信心在4～6个季度将摩托罗拉转亏为盈。”

值得注意的是，联想收购摩托罗拉移动业务的同时，谷歌以约每股9.41港元的价格买入了6.183亿股联想集团股票，占联想集团股份的5.94%。在李易看来，“联想此次对摩托罗拉移动业务的收购应该说不仅仅是局限在产品、专利上，更重要的是和谷歌形成联盟。”

以联想2013年年报来看，谷歌是继联想控股及杨元庆之后的第三个大股东。显而易见，“大靠山”谷歌的加入将会助阵联想在智能终端的发展。李易在接受采访时说，谷歌与联想结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行业内另一大巨头——三星。谷歌不仅会稳固联想在安卓阵营中的地位，而且会加快后者国际化的步伐。

目前，全球范围内智能手机的发展已进入非常激烈的竞争阶段，以苹果、谷歌、三星为代表的跨国巨头早已将智能手机的市场瓜分殆尽。对于一个市场的后进者来说，联想等待的机会只有一个——巨头们不再将智能手机当做主营业务。“联想期待多年后成为智能手机领域的第一名。”李易分析。

稳住PC市场后，杨元庆曾于2012年提出PC+战略，联想终究是无法只顾着PC而放弃大势所趋的智能终端市场。野心勃勃的联想表示，在大PC（PC和平板）市场要超越苹果和三星成为PC+第一。

在杨元庆看来，即便是跟在别人后面跑也要跑得有自己的战略。

打造制造业航母

事实上，联想从来没有放弃过在版图上的扩张。

从2000年开始，柳传志决定带领联想走多元化的道路，先后推出网站FM365和其他大量数码产品。但是，联想的多元化发展并没有复制之前其在PC领域的成功，柳传志曾把FM365.com的失败归结于“互联网业务与制造业业务相差甚远，联想归根结底还是要做制造业”。

2003年底，杨元庆果断决定收缩多元化，并将PC业务确定为公司的核心发展方向，同时通过国际化线路让联想PC做大做强。从2005年联想12.5亿美元收购IBM旗下的Thinkpad品牌，联想就开始了其国际化征程。

此后，联想还于2011年至2012年先后收购了德国计算机厂商Medion，与日本的NEC建立合资公司并占股51%，收购巴西消费电子厂商CCE。这些收购无一不是集中在PC领域，也正是一连串的收购，稳固了联想在当地PC销售第一名的地位。endprint

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产生质变。联想在2013年首次登上全球PC出货量第一的宝座，这是一个今天看来稍显尴尬的赞誉。

“联想气喘吁吁这么多年终于爬到了PC之巅，但是问题在于这座山早已世易时移，在它旁边出现了更多更高的山，这对于联想来说是非常难以转变的。”北京智信创元咨询有限公司首席咨询顾问沈拓告诉《中国经济和信息化》记者。

Gartner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13年第四季度全球PC出货量下降至8260万台，同比下降6.9%，连续第七个季度滑坡。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联想的PC全球份额在不断增加。

在沈拓看来，联想的发展策略现在已经非常明显，“联想是要把PC业务做精，联想可以不成为苹果，不成为谷歌，但是在制造业中，联想要成为第一”。

这种说法很合进地解释了联想一直以来的出人意料之举。在外界对PC普遍唱衰的2011年，柳传志在公开场合表示，联想收购IBM的PC业务是成功的，并信誓旦旦地说：“PC是生活必需品，即使产品会有各种各样变形，但需要空间永远存在。在竞争中，有的公司毛利率越来越低，成本越来越高，联想总的来说呈毛利率上升，成本下降的趋势。”

杨元庆也在最近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互联网发展大势所趋，但是永远取代不了制造业，只会让制造业越来越发达。”

其实稍加分析就不难看出，联想的发展策略不同于谷歌、三星等巨头公司，由于不掌握核心技术，联想很难在产品技术方面做出革命性的创新。因此，成为一个成功的制造企业或许是联想能够掘到金的唯一武器。

2013年12月，被杨元庆称为“联想希望所在”的联想武汉MIDH产业基地投产。这个计划5年投资50亿元的生产基地主要生产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互联产品，长远规划产能接近1亿台。

按照杨元庆的构想，武汉产业基地将会进一步帮助联想降低生产成本，以提高产品的利润。无疑，这是联想作为制造业企业最擅长的事情。

下一步迈在哪里？

从联想多元化道路失败的那一天起，联想就应该知道自己在国内更适合怎样的发展，“有品牌的制造业”是杨元庆对联想发展的归纳。在稳固PC市场后，联想势必要进一步拿下智能手机和企业级服务器的市场。

伴随联想收购同步进行的还有内部组织架构的调整。在新一轮的集团架构调整中，PC不再是联想集团的全部，而是成为四分之一，并驾齐驱的还有移动业务、企业级业务和云服务业务。

据Gartner的数据显示，2013年第三季度手机市场占有率方面，联想集团超过LG电子升至全球第三位，从上年同期的4.1%升至5.1%，但报告同时也指出，联想手机的销售区域主要局限在中国市场。在海外市场，尤其是欧美市场，联想仍然动力不足。

尽管摩托罗拉手机业务近几年明显下滑，但是其在美洲市场依然拥有一定地位，这恰好能够弥补联想的全球布局短板。“2000多项专利技术的收购和全球50多家运营商合作关系的获取是联想这笔交易的另外一个收获。”沈拓认为，这对联想打开欧美市场尤其是美国的市场具有突破性的帮助。而在这方面，国内另外一家通信设备企业——华为就屡次受到美国市场的阻拦。

更重要的是，如果联想能够拿下智能手机的市场，这意味着它同时也打开了通往移动互联网的大门。无论是之后顺理成章地加强和谷歌的合作，还是自身进军移动互联网，都需要联想先攻下智能手机市场。

如果事实确是如此，“联想要注意上下游产业链的结合。”李易分析，目前来说，联想目前还是停留在硬件设备上，无论是上游软件还是下游的应用方面。“并不是联想必须去做软件，而是联想要有意识去跟这些企业合作，形成一定的联盟。”沈拓认为中国的企业不擅长利用联盟的方式进行合作，但实际上，这种方式可以降低企业的风险。

联想在收购摩托罗拉移动业务一周前与IBM的交易同样值得关注。1月23日，联想以23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IBM的X86服务器硬件以及相关服务维护业务。杨元庆曾表示，“希望智能手机和服务器业务也能迅速成长为联想的支柱业务”。

在宣布收购时，杨元庆表示：“未来X86业务每年将带来50亿美元的营业收入增量。”这在沈拓看来，随着国内去IOE趋势愈演愈烈，联想显然意识到这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而且在这之前，联想在国内的服务器市场份额也一直呈上升趋势。“传统市场仍然有非常大的空间，尤其是在企业级市场，这个市场不会像是消费市场变化这么快，因此，联想这次收购IBM的服务器业务依然可圈可点。”

根据IBM 2013年年报显示，IBM营收277亿美元，净利润62亿美元，其中，硬件业务占比不到3%，而X86的利润更是微乎其微，继续留在手里难免有赔本赚吆喝的嫌疑。

对于联想、戴尔、富士康等企业来说，收购IBM的服务器业务则意味着不仅接手大量的客户，而且还有比之前业务更高的利润率。但显然，这些对IBM形同鸡肋。

IDC助理副总裁要钢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未来五年中国X86服务器市场的增速要比全球快一倍多，联想想抓住这个增长的契机点，另外在中国以外的市场也打开销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