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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对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的建构

2014-07-11舒远招彭志君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批判康德理性

舒远招 彭志君

摘 要: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实际上已经初步建立了一门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虽然康德在划定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时思想有所变化,但是他最终还是把本体论、合理的自然学、合理的宇宙学和合理的神学划定为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其次,他从三个方面对传统的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进行了改造;最后,他为自己规划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的先验哲学部分确定了先天综合判断作为自身的原则,这些先天综合判断就是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但是,理性物理学中是否包含先天综合判断?这是一个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关键词: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

作者简介:舒远招,湖南师范大学道德文化研究中心暨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 长沙 410081)彭志君,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南 长沙 410081)

康德与休谟一样不满意传统的思辨形而上学{1},他正是在休谟怀疑论的激发下对传统的思辨形而上学展开批判的,但是,他却并不满意休谟那种简单地将传统的思辨形而上学加以抛弃的做法,而是试图将其当作科学来加以重建。因此,康德对待传统的思辨形而上学的态度是双重的:既有批判和瓦解,也有积极的建构。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对待思辨形而上学的态度,他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不仅对传统的思辨形而上学展开了全面的批判和清算,而且试图为未来能够作为科学出现的形而上学奠定基础。他在《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一版序言中指出:“我希望这样一种纯粹的(思辨的)理性的体系在自然形而上学这个标题下被提供出来,这个体系比起这里的批判虽然还不及它的一半,但是应该有无可比拟的更丰富的内容,作为这里的批判,它首先必须阐明(darlegen)形而上学的源泉和条件,并清理和平整全部杂草丛生的地基。对于这个批判,我期望我的读者的是一个法官的耐心和公正;但是对于这个体系,我期待的是一位助手的襄助和支持;因为,若该体系的所有原则在批判中被完全陈述出来,属于该体系本身之详尽性的就还有不缺乏任何派生的概念,人们不能跳跃式地先天地产生这些概念,而是必须逐步地去发现它们,同样,由于在批判中这些概念的全部综合被穷尽了,于是在这个体系中也额外要求在分析方面也做到这样,这一切作为工作也将是轻松的并非常消遣。”{2}

同时,在该书“方法论”部分论述“纯粹理性的建筑术”时,康德刻画了自己将要建立的形而上学的体系结构。在他的构想中,形而上学主要包含自然形而上学与伦理形而上学两个组成部分。他指出:“形而上学分为纯粹理性的思辨运用和实践运用,因此要么是自然形而上学,要么是伦理形而上学。”{3}{4}前者是严格意义上的形而上学,而将后者也列为形而上学的一部分,这是康德对西方形而上学的一大贡献。

康德还指出,在最宽泛的意义上,甚至可以把“批判哲学”本身也视为形而上学的一个组成部分。他声称:“纯粹理性的哲学这时要么是在一切纯粹先天认识{5}方面研究理性能力的一种入门(预习),也叫做批判,要么是纯粹理性的体系(科学),其在系统的联系中研究出自纯粹理性的全部的(既真实又虚假)哲学认识,也叫做形而上学”{6}。

这些论述充分表明:《纯粹理性批判》事实上业已包含了康德所要建构的能够作为科学出现的形而上学的基本原则。

按照该书“纯粹理性的建筑术”中的论述,康德把自然形而上学当作最严格意义上的或本来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所以,本文主要探讨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建构,但会在一些地方部分地涉及康德的伦理形而上学。

一、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之组成部分的规划

按照康德的看法,严格意义上的或本来意义上的形而上学就是指自然形而上学或思辨形而上学,它不同于伦理形而上学(其研究的是从先天概念来考虑的应是),因为它研究的是从先天概念来考虑的“所是”(es ist)。他指出:“自身曾优先享有形而上学这个名称的思辨的部分,即是我们所谓的自然形而上学,并且它是从先天的概念来考虑一切所是(而不是应是),这时其被划分为如下的类型。”{7}

首先,他指出:“较狭义的所谓形而上学由先验哲学和纯粹理性的自然学组成。前者只考察知性,以及在与一般对象相关的一切概念和原理的系统中的理性本身,而不假定客体会被给予出来(本体论);后者考察自然,即被给予的对象的整体(不论它们是被给予感官,还是被给予另一种类的直观,如果我们愿意这样的话),因而就是自然学(虽然只是合理的)”{8}。其次,他把纯粹理性的自然学又划分为内在的和超验的两个部分;“前者是在自然认识能够被(具体地)应用于经验这个范围内针对着自然界的,后者针对着经验对象的一种联结,这种联结超越于一切经验之上”{9}。最后,康德又把内在的自然学划分为以外感官对象的总和为研究对象的理性物理学(在康德那里也叫做合理的物理学——引注)或有形的自然形而上学和以内感官的对象即灵魂为研究对象的理性心理学或思维的自然形而上学。而超验的自然学又被划分为研究自然界全体的先验的世界认识或理性宇宙学和研究自然界全体与自然界之上的一个存在者的关系,即与上帝的关系的先验的上帝认识或理性神学。

根据以上的划分,康德总结道:“因此整个形而上学体系(指自然形而上学——引注)是由四个主要部分构成的:(1)本体论{10};(2)合理的自然学;(3)合理的宇宙学;(4)合理的神学。第二个部分,即纯粹理性的自然学包含两个部分,即合理的物理学(physica rationalis)和合理的心理学(psychologia rationalis)。”{11}

在1783年出版的《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中,康德同样指出:“形而上学(指自然形而上学——引注)除了与任何时候都在经验中找到其应用(Gebrauch){12}的自然概念打交道外,还要与永远不能在任何哪怕是仅仅可能的经验中被给予的纯粹理性概念打交道,从而与其客观实在性(它们不是纯然的幻想)不能通过任何经验来证明的概念打交道,与其真伪不能通过任何经验来证实或揭露的主张打交道”{13}。由此可见,在康德看来,自然形而上学主要与两类概念打交道,一类是自然概念,一类是纯粹理性的概念即理念。这是两类不同的概念:前者是能够在经验中找到其证明的概念,而后者是不可能在任何经验中找到其证明的概念。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出,这两类概念跟康德所规划的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是对应的。本体论和合理的自然学跟自然的概念对应;而合理的宇宙学和合理的神学跟纯粹理性的概念对应。可见,这里的思想是与《纯粹理性批判》中的思想保持一致的。

然而,康德在1786年出版的《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中也对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做了一个划分。他在本书的“序言”中指出:“在本义上如此称谓的自然科学,首先要以自然形而上学为前提;因为诸法则,亦即必然性——属于一个事物的特定存在的那种东西的必然性——的诸原则,所关涉是一个不可以构造的概念,因为该特定存在不可能在先天直观中呈现出来。所以,本义上的自然科学以自然形而上学为前提。于是,后者(指自然形而上学——引注)必须唯一地包含非经验的纯粹原则(恰恰是因为这个理由它才享有一种形而上学的称号),但是它仍然是这样:要么它甚至能够不与任何确定的经验客体相关,并且对感官世界的这一或者那一事物来说不确定地探讨那些规律,从而使得一个一般自然的概念成为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了自然形而上学的先验的部分;要么它研究这一类或者那一类已经有了一个经验性概念的事物的一种特殊本性,但除了包含在这个概念中的东西外,并不把任何别的经验性原则用于对这种本性的认识(例如,它把物质或者一种能思维的存在者的经验性概念当做基础,并寻求理性关于这些对象先天地能够拥有的认识的范围);而在这时,这样一门科学总还是必须叫做自然的、亦即形体的自然或者能思维的自然形而上学,[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就不是一般的而是特殊的形而上学的自然科学(物理学或心理学),其中上面提到的先验原则被运用于我们感官的这两类对象上。”{14}

这段话很晦涩,但是基本的意思还是明确的。在这段话中,康德既说明了本义上的自然科学要以自然形而上学为前提条件,同时又把自然形而上学分成了两个部分,即先验的部分和特殊的部分。在这里,先验的部分可以对应于康德自然形而上学中的先验哲学;但是,这里的特殊部分却只讲到了形体的自然形而上学(理性物理学)和思维的自然形而上学(理性心理学),也就是说,这里的特殊部分跟合理的自然学是对应的,而没有把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放到自然形而上学中。很明显,这里的规划跟在《纯粹理性批判》中“纯粹理性的建筑术”部分的规划有所不同。由此可见,康德关于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的思想经历了一些变化。

康德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划分?原因也许在于:在他看来,自然形而上学各组成部分中跟本义上的自然科学(实际上就是指近代自然科学,以牛顿物理学为代表){15}有关的可能只有先验哲学(本体论)和合理的自然学这两个部分;这就意味着其他两个部分(合理的宇宙学和合理的神学)跟本义上的自然科学没什么关系。康德在1785年9月13日致克里斯蒂安·戈特弗里德·许茨的信中也宣称:“在我动手写作已经许诺下的自然形而上学之前,我必须事先完成对物体学说的形而上学原理的研究,这个研究虽然纯粹是自然形而上学的应用(Gebrauch),但却以一个经验的概念(指物质概念——引注)为前提。此外,在一个附录中,还要事先完成灵魂学说的形而上学原理。这是因为,如果自然形而上学应该是完全相同的,那么它就必须是纯粹的。”{16}这项研究的最后成果就是前面提到的于1786年出版的《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从本书的内容看,康德主要围绕着物质概念展开了他的批判研究,但本书并没有专门用一个附录来完成灵魂学说的形而上学原理。对此,康德在本书的序言中提供了一个理由,他指出:“然而,我主张,在任何特殊的自然学说中,能发现的本真的科学和在其中能发现的数学一样多”{17}。由于灵魂学说研究的对象是内感官的对象即灵魂本身,而数学不能运用于内感官的现象及其规律,因此,关于灵魂就不能形成认识论意义上的形而上学原理。而且,从本书的内容看,康德在本书中也没有提到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由此,我们可以断定:在康德那里,跟本义的自然科学有关的只有自然形而上学的先验部分以及理性物理学。

虽然如此,在1787年出版的《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二版中,康德还是把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放到了他所规划的自然形而上学之中。杨祖陶先生也指出:“先验辩证论”“是对纯粹理性的三种不同类型的‘辩证推论的批判研究,因而它们实际上也就是康德所规划的自然形而上学的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论和理性神学,或者至少是它们的雏形。”{18}因此,我们仍然可以认为:尽管康德关于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的思想经历了一些变化,但是他规划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仍然是由本体论、合理的自然学、合理的宇宙学和合理的神学四个部分组成的。

熟悉西方哲学史的人都知道,西方形而上学发展到沃尔夫和鲍姆伽登那里已经形成了四个稳定的组成部分,即本体论、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19}在由这四个部分组成的形而上学大厦中,处于基础位置的是本体论,处于顶端的是理性神学。不难看出,康德所规划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沃尔夫和鲍姆伽登的继承。因此,国外一些康德研究专家,如罗曼·康浦·斯密(Norman Kemp Smith)认为,康德在这里的划分“科学重要性很少,其主要的兴趣是它能使人们更清楚地明了康德的个性。再则,康德在这里所作出的种种区别都不是他独出心裁而是假借于沃尔夫的体系的”{20}。

但是,我们不能囿于上述看法,并简单地认为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划分只是对沃尔夫和鲍姆伽登的继承。更重要的是要探究如下问题:(1)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划分跟传统的划分有何不同?(2)康德所规划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中是否包含先天综合判断?遗憾的是:在“纯粹理性的建筑术”这一章中,康德并没有对这两个问题做出说明,而只回答了人们关于这种划分的两个疑问。为此,我们在接下来的第二部分探讨第一个问题,在第三部分探讨第二个问题。

二、康德对传统的自然形而上学的改造

上面提到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的规划是对沃尔夫和鲍姆伽登的继承。但是,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规划跟传统的划分至少有三点不同。这正是康德对传统自然形而上学所做的改造。

1. 传统的自然形而上学中的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这三个部分也被统称为特殊形而上学)分别研究“灵魂”、“世界”和“上帝”。但是,康德认为传统的自然形而上学试图用知性的概念去认识以上研究对象必然会陷入“先验幻相”(transzendentalen Schein)。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先验辩证论”中,通过对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的逐一批判,康德得出的结论是:纯粹理性的诸理念,即“灵魂”、“世界”和“上帝”只有调节性的运用(regulativen Gebrauch),也就是说,它们对于知性具有调节作用,以此达到自然认识的最大统一性。因此,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不是在构成性(Konstitutiv)意义上,而是在调节性(Regulativ)意义上才是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康德自己也承认:“形而上学作为单纯思辨,更多地被用于防止谬误,而不是扩展认识”。{21}正是由于传统形而上学这三个组成部分对知性认识具有的调节性作用,所以康德才把它们纳入了其要建构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体系中。也正是基于康德对他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之组成部分的划分,西方的某些学者,如P.F.斯特劳森(P.F.Strawson)甚至将康德的自然形而上学划分为经验形而上学(The Metaphysics of Experience)和超验形而上学(Transcendent Metaphysics)。{22}斯特劳森所谓的超验形而上学就相当于康德的自然形而上学中的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

2. 康德用他的先验哲学取代了传统的自然形而上学中的本体论。在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内部所作的第一层划分中,自然形而上学被划分为先验哲学和纯粹理性的自然学。而在最后一层的划分中,康德把自然形而上学划分为本体论、合理的自然学、合理的宇宙学和合理的神学四个组成部分。比较这两层划分,不难看出,先验哲学跟本体论是对应的。因此,从这里可以看出: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的规划其实是用先验哲学取代了传统形而上学中的本体论;或者说,先验哲学也就是康德意义上的本体论。

这里需要提及的是,国内有学者对康德的本体论到底研究什么持不同的看法。俞宣孟先生认为,“先验哲学也分两个部分:先验分析论与先验辩证论。前者研究知性,后者研究纯粹理性。研究纯粹理性的才是本体论”{23}。可以看出,按照俞宣孟先生的看法,先验哲学包括本体论,而且本体论跟“先验辩证论”相对应。而杨祖陶先生却认为,“《纯粹理性批判》中以知性的先天概念和原理为研究对象的先验分析论,是对沃尔夫形而上学本体论的批判,也是它的替代物,因而实际上也就成了康德所规划的自然形而上学的第一部分或先验部分——本体论”{24}。可以看出,在杨祖陶先生看来,在康德那里,先验哲学是康德用来替代它以前的形而上学中的本体论的部分,因此,先验哲学就是康德意义上的本体论。

不难看出,杨祖陶先生和俞宣孟先生在此问题上持不同的看法。二者的分歧在于:本体论是不是也研究知性。在我看来,之所以出现两种不同的看法原因可能在于对《纯粹理性批判》中一段原文的理解不同。这段原文是:

较狭义上的所谓形而上学由先验哲学和纯粹理性的自然学组成。前者只考察知性,以及在与一般对象相关的一切概念和原理的系统中的理性本身,而不假定客体会被给予出来(本体论)。{25}

这段原文很容易让研究者产生误解。误解的根源在于对括号里的本体论考察的对象的理解。按照俞宣孟先生的理解,括号里的本体论只修饰后面的理性本身,因此,他认为本体论只考察理性本身。换言之,在俞宣孟先生看来,先验哲学既考察知性,又考察理性,而本体论只考察纯粹理性。因此,与本体论相对应的自然是“先验辩证论”。而按照杨祖陶先生的理解,括号里的本体论既修饰知性也修饰理性本身;因此,他认为本体论既考察知性也考察理性。换言之,他认为康德意义上的本体论就是先验哲学。

我们更倾向于杨祖陶先生的看法。而且,我们还可以为此种看法提供更多的文本依据。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指出的:“本体论自以为能够在一个系统的学说中提供出有关一般物的先天综合认识(例如因果性原理),它的这一傲慢的名称必须让位于那谦虚的名称,即它仅仅是纯粹知性的一种分析论而已。”{26}由此可见,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其实是用他的纯粹知性的分析论即先验分析论(其属于先验哲学的一部分)去替代他以前的形而上学中的本体论的。换言之,在康德的思想体系中,他更愿意用先验分析论这个谦逊的名称,而不喜欢用本体论这个傲慢的名称。基于此,他才用“先验分析论”替代了他以前的形而上学中的本体论,用来组成他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的第一个部分。因此,康德意义上的本体论是研究知性的。

不仅如此,康德在致雅克布·西吉斯蒙德·贝克的信中也写道:“于是,从这里(指《纯粹理性批判》中的‘先验分析论——引注)产生了本体论的完整科学,它是内在的思维,也就是说,人们可以保障它的概念的客观现实性。只是在这之后(指先验分析论之后——引注),我在第二部分指出,在本体论中,客体可能性的一切条件总还是有条件的,但尽管如此,理性却不可避免地力求超越到无条件者,在这里,我们的思维就成为超验的,也就是说,它根本不能为理性的概念,即理念,带来客观现实性,因而也不能通过理性的概念实现任何客体的认识”{27}。由此可见,本体论分为内在的和超验的两个层次。从内在的层面看,本体论研究知性;从超验的层面看,本体论研究理性。只不过,内在层面的本体论的概念是有客观现实性的,而超验层面的本体论的概念(理念)是在认识论意义上是没有客观现实性的。因此,康德意义上的本体论既研究知性也研究理性。

德国学者奥特弗里德·赫费(Otfried H?觟ffe)也指出:“与第一个主要部分、即本体论或先验哲学相对应的是概念与原理的分析论,然而,这个分析论还需要通过纯粹直观形式做补充,以达到具有客观性的对象。”{28}显然,在奥特弗里德·赫费的论述中,他把本体论和先验哲学看做是同一个东西,即他的论述也表明:康德意义上的本体论和他的先验哲学是可以相互替代的。

3. 康德把理性物理学放到了自然形而上学之中。理性物理学就是康德所谓的有形的自然形而上学,由于它研究的是普通物理学认识的先天原则,因此也叫做合理的物理学。

这种合理的物理学既不同于普通物理学,又能够用于防止对理性的误用;所以,理性物理学由此成为了自然形而上学的组成部分。康德指出:“不要以为我在这里指的是人们通常称之为普通物理学(physica generalis)的东西,这种东西与其说是自然哲学,不如说是数学。因为自然形而上学是完全区别于数学的,它也永远不能如数学那样提供如此多的扩展性见解,但它对那些必须应用于自然之上的一般纯粹知性认识的批判却仍然是极其重要的;如果缺少它,甚至数学家们也会由于依赖于某些日常的、实际上却是形而上学的概念,而不知不觉地用一些假设来纠缠自然学,这些假设通过对这些原则的一个批判就消失了,却丝毫也不因此而损害数学在这个领域中的运用(这种运用是完全不可缺少的)。”{29}

由此可见,在康德看来,普通物理学和理性物理学的区别在于前者是数学,后者是自然形而上学。这是因为自然形而上学并不如数学那样可以提供很多的扩展性见解,它的作用主要是对那些必须运用于自然上的一般纯粹知性认识做出批判,从而可以防止数学家们把某些形而上学的概念运用于自然之上以此来纠缠自然学。正如他自己指出的那样:“形而上学作为单纯的思辨,更多地被用于防止谬误,而不是用于扩展认识”{30}。因此,基于上述作用,理性物理学就应该纳入到自然形而上学中。

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之组成部分的规划以及对传统自然形而上学的改造的主要任务是为他所要建立的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划确定成分或划定范围。这些工作虽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光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在他看来,自然形而上学能否成为科学的关键还在于在其中是否存在着先天综合判断作为自身的原则。为此,我们需要在自然形而上学中寻求到先天综合判断才能使其成为科学的。

三、对自然形而上学的先天综合判断之寻求

对康德来说,科学的形而上学还是未来的一项事业,而形而上学要成为科学的就应该包含先天综合判断;他不止一次指认这一点。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他曾经指出:“在形而上学中应该包含先天综合认识,尽管人们仅仅把它看成至今还在尝试的,但却由于人类理性的本性而不可缺少的一门科学”{31}。在《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中,他也指出:“形而上学真正说来只与先天综合命题打交道,而且唯有先天综合命题才构成形而上学的目的”{32}。可见,在康德看来,形而上学要成为科学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在其中应该包含先天综合判断做为自身的原则,哪怕在其中只包含一个。同理,自然形而上学要成为科学也应该包含先天综合判断作为自身的原则。为此,我们必须寻求自然形而上学的先天综合判断。

从前面的论述可知,既然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应该包括先验哲学(本体论)、合理的自然学(包括理性物理学和理性心理学)、合理的宇宙学和合理的神学,那么我们就只要在这四个组成部分(哪怕是其中任何一个)中找到先天综合判断就可以了。

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先验辩证论”部分,康德指出了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的作用主要是调节性意义上的,即它们主要是对知性的运用起调节作用,以达到知性认识的最大统一;换言之,它们主要是用于防止谬误,而不是扩展认识。因此,这三者在认识论层面上是不可能形成先天综合判断的。不过,虽然康德在认识论层面否定了在这三者中有可能形成先天综合判断,但是他把它们放到了他的伦理形而上学中。换言之,“灵魂”、“世界”(自由)和“上帝”作为超验的理念是康德的伦理形而上学考察的对象。对此,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的序言中指出:“自由概念的实在性既然已由实践理性的一条无可争辩的法则(指定言命令——引注)证明,它就构成了纯粹的甚至思辨的理性体系的整个建筑的拱顶石,而所有其他概念(上帝的概念和不朽的概念)作为单纯的理念原来在思辨理性里面是没有居停的,现在依附于自由概念,与它一起并通过它得到安定和客观实在性,这就是说,这些概念的可能性已由自由是现实的这个事实得到了证明,因为这个理念通过道德法则展现了自己”{33}。很明显,“自由”、“上帝”、“灵魂”这三个理念是围绕着定言命令展开的;而定言命令又是康德的伦理学形而上学的最高法则。具体说来,“上帝”概念和“灵魂”概念都依附于“自由”概念,二者的可能性需要通过“自由”概念得到证明。“自由”概念本身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已经通过定言命令{34}这个理性的事实得到了展现。但是,“上帝和不朽的理念不是道德法则的条件,而只是被这条法则所决定的意志的必然客体(指至善——引注)的条件”{35}。因此,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归纳:“自由”是定言命令的存在条件,“灵魂不朽”是保证人们能按照定言命令的要求行动,而“上帝”是保证人们在按照定言命令的要求行动之后能获得至善。可见,理性心理学、理性宇宙学和理性神学都被康德放到了伦理形而上学中了。这就也就意味着:这三者在认识论或思辨领域中是不可能形成先天综合判断的;当然,这并不排除这三者在伦理形而上学中可以形成先天综合判断。

因此,从认识论的角度看,最有可能在先验哲学(本体论)或理性物理学中找到先天综合判断。关于理性物理学,杨祖陶先生曾指出:“理性物理学作为一种对于应用于自然的纯粹知性的先天知识(知性的先天概念和原理)的批判,不像理性心理学(以及理性宇宙论和理性神学)那样只具有‘锻炼理性的‘消极价值,而是具有仅在物质这个唯一一个经验概念的基础上就能提供关于有形自然的许多先天综合知识的‘积极价值,是一种积极的或肯定的自然哲学。因而只有理性物理学或有形自然形而上学才是康德所规划的除本体论外的整个自然形而上学的主体和核心”{36}。关于理性物理学中是否存在先天综合判断以及存在哪些先天综合判断不是本文主要研究的问题,这些问题有待下一篇文章研究。

我们在此主要研究先验哲学(本体论)中是否存在先天综合判断。在《纯粹理性批判》的“纯粹理性的建筑术”部分,康德就指出,先验哲学“考察知性,以及在与一般对象相关的概念和原理的系统中的理性本身,而不假定客体会被给予出来”{37}。关于先验哲学,康德还指出:“我把不是一般地研究诸对象,而是把一般地研究诸对象的认识方式(就其应当可能是先天的而言)的一切认识称为先验的。这样一些概念构成的一个体系被叫做先验—哲学”{38}。而先验—哲学又是作为一门科学(指形而上学)的理念出现的,其仅仅是“一种纯粹的思辨理性的世界性的智慧(Weltweisheit)”{39}。不难看出,康德关于先验哲学的论述都是一致的。这种一致性主要表现在先验哲学是研究知性和理性本身的。不过,先验哲学在研究知性和理性时,仍然会涉及到一般对象,只是这样的对象并没有被给予出来而已(如果被给予出来了就叫客体),因为这时候直观还没有出场。

既然如此,在先验哲学中包含先天综合判断吗?按照《纯粹理性批判》的“原理分析论”部分中指出的:“知性原理只不过是对显相阐明的诸原则,而本体论自以为能够在一个系统的学说中提供出有关一般物的先天综合认识(例如因果性原理),它的这一傲慢的名称必须让位于那谦虚的名称,即它仅仅是纯粹知性的一种分析论而已。”{40}由此可见,康德更愿意把传统意义上的本体论称为纯粹知性的一种分析论,即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代替传统本体论的是他的“纯粹知性的一种分析论”,也叫“先验分析论”。在康德这里,“先验分析论”又分为“概念分析论”和“原理分析论”两部分。“概念分析论”主要是通过对范畴的先验演绎说明纯粹自然科学是如何可能的。而“原理分析论”在进一步回答纯粹自然科学是如何可能的同时也说明纯粹知性的那四条原理作为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即康德对这四条原理的证明)。因此,如果从彼此对应的角度看,我们可以得知:“原理分析论”中的“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它们作为先天综合判断)包含在先验哲学中。因此,先验哲学中包含着先天综合判断作为自身的原则。

关于这一点,美国学者刘易斯·贝克(Lewis Beck)也指出:“康德时常谈到的‘自然的形而上学,是所有包含在我们自然知识中的先天原则的系统发掘与阐释,而独立于自然事物的具体的发现”{41}。可以看出,刘易斯·贝克所说的这些系统发掘与阐释的先天原则(包括范畴和原理)其实正好包含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的系统展示。而在海德格尔看来,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就是“作为形而上学原理的数学的和动力学的基本原理”{42}。不难看出,他在这里明确地指认了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就是自然形而上学意义上的先天综合判断,而不是自然科学意义上的先天综合判断。因此,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纯粹理性批判》的“原理分析论”部分的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即直观的公理、知觉的预测、经验的类比和一般经验性思维的公设,它们的表达式就是先验哲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43}(它们是作为先验原理的形式出现的)。

需要指出的是,如前所述,先验哲学既研究知性也研究理性。而我们以上的分析只表明先验哲学研究知性的部分跟先验分析论相对应。因此,我们猜想:先验哲学可能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先验哲学既研究知性也研究理性;而狭义的先验哲学只研究知性。如果把这个划分跟《纯粹理性批判》对应起来的话,广义的先验哲学对应《纯粹理性批判》中的先验逻辑学,其包括先验分析论和先验辩证论;而狭义的先验哲学对应的是先验逻辑学中的先验分析论。因此,我们现在至少可以说,先验哲学中研究知性的那一部分是包含先天综合判断的。

既然作为自然形而上学中的第一个组成部分的先验哲学(本体论)中包含先天综合判断作为自身的原则,那么我们由此就可以断定:自然形而上学中也包含先天综合判断作为自身的原则。仅凭这一点,我们就可以说,自然形而上学是科学的。但是,这里也留下了一个有待进一步研究的问题:理性物理学中也包含先天综合判断吗?

如前所述,按照杨祖陶先生的看法,既然理性物理学也具有“积极的价值”,那么,它的“积极的价值”应该体现在在其中也应该包含先天综合判断作为自身的原则。康德在对自然形而上学做出了第一层划分之后,紧接着在内在的自然学内部又做了一个划分(即第二层划分)。他指出:“有形自然的形而上学叫做物理学,但由于它只应当包含物理学认识的先天原则,所以叫做合理的物理学。”{44}可见,理性物理学直接的研究对象不是有形自然即物质,而是有形自然的先天原则。因此,理性物理学虽然仍然涉及有形自然这一对象,但这个有形自然是理性物理学中应当包含的先天原则涉及到的对象。其实,这里讲到了两种不同的称呼,但意思却是一样的。当我们从理性物理学研究的对象的角度来看,它也可以叫做有形的自然形而上学;当我们从有形的自然形而上学应该包含物理学认识的先天原则的角度看,它也可以叫做理性物理学。那么,这些先天原则中是不是包含着理性物理学的先天综合判断呢?

从《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可以看出,康德所理解的“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其实就是围绕着物质概念展开的批判。他要在本书中“完成对物体学说的形而上学原理的研究”{45};这个研究“纯粹是自然形而上学的应用,但却以一个经验的概念(指物质概念——引注)为前提”{46}。因此,本书正文的四章正是以范畴表为前提条件围绕着物质概念展开的。用康德的话说就是“纯粹哲学为此目的(指对一般而言的物质概念的完备分析——引注)不是利用特殊经验的原则,而仅仅在与空间和时间中的纯粹直观相关,并与已经本质地附着于一般自然的概念上的规律相一致的意义上去发现在孤立中的(尽管本身是经验的)概念自身,因而,是一种真正的有形自然的形而上学(理性物理学——引注)”。{47}因此,理性物理学是研究一个有形自然即物质的形而上学。

对此,德国学者奥特弗里德·赫费也指出,“只要原理已经是与给定对象的总体意义上的自然发生关系的,那么,按照B第873页的标准,理性自然学已经是在更详尽的的意义上被意指为理性物理学”{48}。按照奥特弗里德·赫费的说法,在理性物理学那里,“原理分析论”中的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是与作为对象的总体的自然发生关系的。所以,他认为康德实际上是把理性物理学跟“原理分析论”对应起来了{49}。可是,问题在于:纯粹知性的综合原理就是理性物理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吗?如果是的话,我们会发现:理性物理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就跟先验哲学中的先天综合判断就重合了。但是,这是需要做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既为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划定了组成部分,又为其确定了先天综合判断;因此,康德实际上已经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初步建立了一门科学的自然形而上学。正如杨祖陶、邓晓芒先生指出的那样:“康德所拟定的思辨形而上学(指自然形而上学——引注)四大部分必须是在作为形而上学导论《纯粹理性批判》所奠定的基础上建立起来,而事实上它们作为一些不同发育阶段的胚胎已经包含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了”{50}。

注 释:

{1}思辨形而上学也被称为自然形而上学。

{2}{3}{6}{7}{8}{9}{11}{21}{25}{26}{29}{30}{31}{37}{38}{39}{40}{44}Immanuel Kant.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Nach der ersten und zweiten Originalausgabe herausgegeben von Jens Timmermann,Mit einer Bibliographie von Heiner Klemme,Hamburg:Felix Meiner Verlag,1998,pp.13-14,pp.867-868,pp.867,pp.870,pp.870-871,pp.871,pp.872,pp.875,pp.870-871,pp.354,pp.872,pp.875,pp.71,pp.871,pp.83,pp.87,pp.354,pp.872.

{4}“伦理形而上学”这个译名的德文是Metaphysik der Sitten。在我国现行的译法中,通常将Sitten翻译为“道德”。这样做不利于把Sitten跟Moral区别开来。在康德的《伦理形而上学》(Methphysik der Sitten)中,他探讨了法权论(Rechtslehre)和德性论(Tugendlehre) 的形而上学基础,其中德性论才对应于我们通常所说的“道德形而上学”。所以,我们认为把Sitten翻译为“伦理”,而把Moral翻译为“道德”比较恰当。

{5}德文的Erkenntnis一般被翻译成“知识”。我们认为这种翻译不妥,Erkenntnis是动词erkennen的名词形式,erkennen有把…认清楚,把…看透彻的,认识到,看出,断定等意思,其实也就是“认识”的意思。其实,按中文的习惯,Erkenntnis也可以翻译成“认识”。而且,这样翻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把“知识”一词留给另一个德文词Wissen。严格说来,在康德哲学中,Erkenntnis比Wissen的范围要广,前者可以指包括直观、概念、判断、推理等之类的东西,后者却仅仅指具有普遍必然性的判断。

{10}由于Ontologie一词跟后面几个词即Physiologie,Kosmologie,Theologie在词形上的一致性,因此,我们将此词翻译为“本体学或存在学”可能更恰当,因为这样可以保持在翻译上的一致性。由于国内已经将此词翻译为“本体论或存在论”,而且这种翻译已成惯例,因此,本文也就沿用了这一惯例译法。

{12}德文Gebrauch一词有不同的译法,一般翻译为“运用”和“应用”。邓晓芒了老师把这个词翻译为“运用”。李秋零老师则将此词翻译为“应用”。本文采纳了邓晓芒老师的译法。

{13}(德)康德:《康德著作全集》(第4卷),李秋零主编,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331页。

{14}{17}{47}Immanuel Kant,Metaphysical Foundations of Natural Science,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ichael Friedma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pp.5-6,pp.6,pp.8.

{15}关于这一点可以参看拙作:彭志君,舒远招:《也论“康德的纯粹自然科学”之为“纯粹哲学”——对罗中枢教授观点的一个补释》,《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6期。

{19}对此可以参阅黑格尔:《逻辑学》,梁志学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88-95页。

{16}{27}{32}{45}{46}(德)康德《康德书信百封》,李秋零编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01页,第173页,第275页,第101页,第101页。

{18}{24}{36}杨祖陶:《康德黑格尔哲学研究》,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162页,第161页,第163页。

{20}(英)罗曼·康浦·斯密:《<纯粹理性批判>解义》,韦卓民译,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594页。

{22}P.F.Strawson. The Bounds of Sense:An Essay on Kants Critique of Pure Reason,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5,pp.3.

{23}俞宣孟:《本体论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293页。

{27}在《为伦理形而上学奠基》(Grundlegung zur Metaphysik der Sitten)中,康德列出了定言命令的三个表达式,其标准表达式是:你要只按照同时能够意愿它成为普遍的立法原则的准则去行动。因此,我们可以说,定言命令是对人们的行为提出的一种道德要求,其属于伦理形而上学的研究范畴;而围绕着定言命令展开的自由、上帝和不朽这三个理念也属于伦理形而上学的研究范畴。

{28}{48}(德)奥特弗里德·赫费:《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现代哲学的基石》,郭大为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318页,第318页。

{33}{35}(德)康德:《实践理性批判》,韩水法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1-2页,第2页。

{41}(美)刘易斯·贝克:《<实践理性批判>通释》,黄涛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26页。

{42}(德)海德格尔:《物的追问:康德关于先验原理的学说》,赵卫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第170页。

{43}关于这些原理是不是先天综合判断,康德有明确的指认。他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原理分析论”的“导言”的结尾处指出:“第二章讨论在这些条件(指纯粹知性概念的运用之感性条件——引者)下从纯粹知性概念中先天推出、并成为其他一切先天认识之基础的那些综合判断,即讨论纯粹知性的诸原理。”所以,本文无须再阐明这些原理的先天综合性,即无须阐明“它们作为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不是本文的研究范围。

{49}对此可以参阅奥特弗里德·赫费:《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现代哲学的基石》,郭大为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第319页。

{50}杨祖陶、邓晓芒:《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指要》,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425页。

Abstract:In“Critique of Pure Reason”,Kant has preliminarily constructed a scientific natural metaphysics. It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ree aspects. Firstly,Although Kants thoughts has had changes on the constituent parts of scientific natural metaphysics,he ultimately confirmed the scientific natural metaphysics which is composed of Ontology,Rational Physiology,Rational Cosmology and Rational Theology. Secondly,he reformed the traditional natural metaphysics from three aspects. Finally,he confirmed synthetic judgements a priori for transcendental philosophy of the scientific natural metaphysics that was projected by him. These priori synthetic judgements is the synthetic principles of pure understanding. But,are there priori synthetic judgements in Rational Physics? It is a question that needs to be studied further.

Key words:Kant;pure;reason;critique;scientific;natural metaphysics

(责任编校:文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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