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十月革命前西伯利亚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形成

黄秋迪

摘要：二月革命后，西伯利亚地区的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还处于统一的社会民主工党之中，没有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这严重影响了革命向纵深发展。列宁《四月提纲》的发表和四月会议的召开，推动了西伯利亚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建立，至十月革命前夕，大部分地区都完成了这一工作。这对布尔什维克夺取苏维埃领导权、取得革命的最终胜利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西伯利亚；布尔什维克；十月革命

中图分类号：D351.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0961（2014）01—0073—05

1898年3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在明斯克成立。1903年7月，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党内出现了派别分裂，即以列宁为代表的“布尔什维克”（多数派）和以马尔托夫为代表的“孟什维克”（少数派）。这次会议标志着无产阶级政党布尔什维克党的诞生，“布尔什维克主义作为一种政治思潮，作为一种政党而存在，是从1903年开始的”。此后，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就陷入了分裂状态。1905年4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三次代表大会在伦敦召开，孟什维克拒绝参会，而同一时间在日内瓦召开了全俄党的工作者第一次代表会议。这是社会民主工党组织上的正式分裂，布尔什维克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政党，有自己的党纲、党章、策略路线和单独的组织，有自己的报纸和中央委员会。随后，两个党派之间一直分分合合。1912年1月，在布拉格召开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六次代表大会，布尔什维克与盂什维克彻底决裂。列宁在论述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党内斗争的历史时指出，“1905年春天和1912年1月同孟什维克正式分裂，1906年和1907年以及1910年又同他们达成半统一和统一。”

二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的关系又发生了重大变化。孟什维克认为，推翻沙皇政府以后他们与布尔什维克之间在策略上的基本分歧消除了，因而实行联合的障碍也就不存在了。这种思想也影响了一部分布尔什维克。到4月底，已经出现150多个联合组织，当时全国有440多个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两个党派之间的联合对布尔什维克取得苏维埃领导权、获得革命的最终胜利造成了严重阻碍。列宁在二月革命胜利后，就立即警告党不要同孟什维克联合，并且在3月6日电告那些从中立国启程回国的布尔什维克。

西伯利亚地区的革命形势则更为严峻。二月革命后，当地的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还处于统一的社会民主工党之中，没有一个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和阶级斗争的尖锐化，布尔什维克与盂什维克在战略和策略上的分歧越来越大。列宁《四月提纲》的发表，尤其是四月会议的召开，对于克服联合倾向、从组织上解决联合问题起了决定性作用。正是从这个时候起，西伯利亚社会民主工党联合组织开始急剧土崩瓦解，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逐渐形成。

一、时代背景

1917年4月4日（俄历），列宁在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会议上作了《论无产阶级在这次革命中的任务》的报告，确定了俄国革命由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的方针。为了实现这一转变，列宁提出了“不给临时政府任何支持”和“全部政权归苏维埃”的口号。为此，布尔什维克党要揭露临时政府的资产阶级性质和战争的帝国主义本质，宣传、教育、组织群众摆脱资产阶级的蒙蔽，使他们认识到苏维埃是革命政府唯一可能的形式，扩大和增加布尔什维克党在苏维埃中的影响，剥夺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所窃取的权力，使苏维埃完全置于布尔什维克党的领导之下。4月7日，《真理报》发表了报告的提纲，即著名的《四月提纲》，它确定了党由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的方针。

4月18日，俄国劳动人民第一次公开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工人和士兵第一次自由地举行示威游行。正是这一天，外交部长米留可夫向协约国发出照会，重申临时政府将遵循沙皇政府的一切条约，俄国将继续进行战争直至彻底胜利。4月20日，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召开会议，揭露了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的阶级本质，指出只有革命的无产阶级在大多数人民群众的支持下掌握了国家政权，才能创立苏维埃这样一个为全世界工人所信赖、能够单独迅速结束战争的政府。4月21日，彼得格勒的士兵和工人响应布尔什维克党的号召，停止工作，上街游行。要求和平的游行者达10万人以上，临时政府的统治出现危机，即“四月危机”。

1917年4月24—29日，在彼得格勒召开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第七次全国代表会议即四月会议，这是布尔什维克党第一次公开的代表会议。列宁指出，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等在多数情况下是“革命的防御主义”，支持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临时政府。这些政党从小资产阶级的利益和观点出发制定政策，败坏了无产阶级联盟，他们认为改变政府的帝国主义政策是可能的，通过妥协创造自由“入侵”的机会，进入政府的各个部门。此政策培育和加强了容易轻信的无意识民众同资本主义的关系。我们号召要粉碎地主和资产阶级等反革命力量，而这样的关系则成为革命进一步发展的主要障碍。会议宣称，要认识到同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等党派是不可能联合的，为了和我们社会党人中的小资产阶级政策彻底决裂，要同那些站在国际主义立场上的团体接近和联合。会上决定，西伯利亚的布尔什维克应与孟什维克决裂，建立独立的布尔什维克组织。

列宁的《四月提纲》和四月会议为西伯利亚布尔什维克指明了革命的目标和方向。同时，四月危机标志着中心地区革命形势的蓬勃发展，也加速了西伯利亚革命的进程。5—10月间，经过三个阶段的斗争，西伯利亚各地区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逐渐形成。

二、第一阶段

5月到7月之间是西伯利亚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形成的第一阶段。

列宁和党中央派遣代表去西伯利亚的各个城市，介绍彼得格勒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发展的情况及中心地区的革命形势，推动西伯利亚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建立。5月29日，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西伯利亚地方局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号召为建立一个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而斗争。

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舒米亚茨基参加“四月会议”回来后，发表了题为《社会民主工党想什么？》的小册子，通告“四月会议”的精神。同时，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派斯沃德罗夫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工作。他制定计划，提高布尔什维克在工人和士兵中的影响力，以此获得更多的支持，使之有力量与孟什维克决裂。5月30日，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布尔什维克从社会民主工党联合组织中分离出来，西伯利亚第一个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建立。

在托木斯克，阿列克德罗夫斯基带给中央委员会一封信，信中建议托木斯克布尔什维克立即与孟什维克失败主义者分裂。但是孟什维克国际主义者拒绝与孟什维克失败主义者分裂，而是在联合组织内重新建立了一个委员会，选举结果虽然对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国际主义者是一个胜利，然而孟什维克失败主义者仍然被保留在联合组织内。6月初，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派遣罗迪诺夫去帮助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失败主义者分裂。罗迪诺夫在给中央委员会的信中指出：“尽管孟什维克失败主义者很强大，但与其分裂是必然的，而且工人非常支持。”到6月底，托木斯克虽然没有建立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但是布尔什维克的影响力不断提高，与盂什维克分裂的政策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在巴尔瑙尔，普林斯金参加彼得格勒四月会议后，开始为建立一个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而努力。6月5日，巴尔瑙尔布尔什维克和一部分孟什维克国际主义者退出了社会民主工党联合组织，在普林斯金的领导下，建立了布尔什维克国际主义委员会，实际上就是由布尔什维克起领导作用的独立组织。

到7月初，西伯利亚其他一些主要城市，如鄂木斯克、托木斯克、伊尔库茨克、赤塔、新尼古拉耶夫斯克（今新西伯利亚）的社会民主工党联合组织依然保持着联合，没有建立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

三、第二阶段

彼得格勒七月事件结束了两个政权并存的局面，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公然镇压革命，反革命浪潮席卷全国。七月事件标志着西伯利亚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建立进入第二阶段——低潮时期。

1917年7月4日，彼得格勒50万工人、士兵和水兵走上街头，高呼“全部政权归苏维埃”的口号，临时政府在新的危机面前，用武力残酷镇压示威群众，逮捕布尔什维克领袖。而由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把持的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则作出决定，禁止群众示威游行，对临时政府的镇压行为不仅没有反对，却对它采取的“恢复和维持彼得格勒军区革命秩序的措施”给予支持，苏维埃已成为临时政府的附属物。

克伦斯基政府对布尔什维克采取了更为残酷的镇压政策，临时政府的官员斯克汉诺夫指出：“把能够发现的每一个布尔什维克抓起来，并且关进监狱。苏维埃必须被从地球上抹除，因为它是导致革命的罪魁，导致两个政权并存的力量。”由于资产阶级临时政府不断进行搜查和迫害，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被迫转入地下，列宁隐藏起来，工人赤卫队和许多军事组织被解除了武装。

在这段时期，对于力量较弱的布尔什维克来讲，很难建立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而且为了保存力量，布尔什维克也不会贸然采取行动去建立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很少有社会民主工党联合组织公开分裂。只有7月中旬，叶尼塞斯克省8个地方的布尔什维克组织召开会议，统一了中西伯利亚布尔什维克党组织，选举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区局，局成员有雅科夫列夫、奥库洛夫等11人。

尽管困难重重，布尔什维克仍然没有放弃进行革命活动。当七月事件的消息传到西伯利亚时，鄂木斯克、托木斯克、新尼古拉耶夫斯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布尔什维克组织了大规模的示威活动，以此来支持彼得格勒的工人和士兵。这次危机也暴露了孟什维克失败主义者、社会革命党更加倾向支持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的本质，也使得西伯利亚布尔什维克、孟什维克国际主义者与孟什维克失败主义者、社会革命党之间的分裂倾向更加明显。

越来越多的工人和士兵赞同苏维埃政权的思想，支持布尔什维克。正是因为工人和士兵的支持，布尔什维克的力量在临时政府的血腥镇压下才得以保存。在鄂木斯克、托木斯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部队中，布尔什维克也有很大影响。在伊尔库茨克，克伦斯基命令守备部队去镇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布尔什维克，但是军队拒绝执行。同样，鄂木斯克的社会革命党头目克尔伯给新尼古拉耶夫斯克守备部队的司令发了一封电报，要求派军队镇压鄂木斯克的布尔什维克，也遭到军队的拒绝。

到党的六大召开前夕，在西伯利亚的城市和大工业企业中形成了10个以上的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布尔什维克在联合组织内建立了自己的组织，但未独立出来。

四、第三阶段

由于成功地赢得群众的支持，8月初，西伯利亚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建立的时机也逐渐成熟，进入了第三阶段。

1917年7月26日—8月3日，布尔什维克第六次代表大会召开，大会通过决议：“现在，和平发展和使政权无痛苦地转归苏维埃已经不可能，因为政权事实上已经转到反革命资产阶级手中。只有通过武装起义，通过推翻资产阶级专政，政权才能转到无产阶级和贫苦农民手中。”在总结革命教训时，列宁用辛辣的笔墨揭露了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的丑恶面孔，剖析了他们在革命的各个时期是如何与资产阶级妥协的，指出“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是被自己的主人资产阶级锁住了的奴隶”，“劳动群众要想从战争、饥饿和地主资本家奴役的铁钳下解放出来，就只有同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完全决裂，认清他们是叛徒，拒绝同资产阶级实行任何妥协”。

为贯彻执行布尔什维克党第六次代表大会精神，8月6—12日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召开了代表5000～6000名党员的中部西伯利亚各省布尔什维克会议。会议通过决议，要求发动群众，准备进行武装起义。在新形势下，西伯利亚各地布尔什维克纷纷与孟什维克决裂，建立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

在伊尔库茨克，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的主要分歧仍然集中在对待战争和临时政府的立场上。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导致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的分裂。8月末9月初，伊尔库茨克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建立。

在托木斯克，9月，首都革命形势的消息传来后，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在社会民主工党中的合作走到了终点。布尔什维克开始加强在士兵苏维埃中的影响，促使它通过了一项谴责临时政府的决议。很快，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分裂，托木斯克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建立。

8月末9月初在库兹巴斯，10月在鄂木斯克、库尔干、伊尔库茨克、加列姆霍夫、比斯克等城市都建立了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新尼古拉耶夫斯克的布尔什维克与孟什维克分裂较晚。因为在该市社会民主工党联合组织中，布尔什维克数量远远少于孟什维克，而且当地社会民主工党的影响也远远小于社会革命党，因此延缓了分裂。

9月13日，远东第一个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诞生，并成为远东的主导组织。9月末在哈巴罗夫斯克，10月在布拉戈维申斯克、阿穆尔尼古拉耶夫斯克等城市也建立了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10月5日，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召开了远东第二次布尔什维克代表会议，进一步加强了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建立工作。1917年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领导中心也陆续成立，如托木斯克、巴尔瑙尔、伊尔库茨克和远东边区局等。

十月革命前夕，除了托博尔斯克和外贝加尔两省这一过程拖延到1918年初，西伯利亚大部分城市都建立了独立的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在西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沿阿穆尔农村也建立了布尔什维克党支部。但是，社会革命党人在西伯利亚农村中仍占据优势。

五、历史意义

马克思、恩格斯的政党理论告诉我们，建立独立的无产阶级政党是革命胜利的根本保证。历史经验表明，没有一个革命的政党，工人阶级就不可能夺取政权，即使夺取政权也不能保住政权。为此就须开展政治斗争以准备和教育工人进行夺取政权的革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每一个国家里建立一个无产阶级的政党，这个政党要有它自己的政策，这种政策显然与其他政党的政策不同，因为它必须表现出工人阶级解放的条件”。只有建立独立的无产阶级政党，才能独立地领导工人阶级进行政治斗争，才能与资产阶级政党相抗衡，而不做资产阶级的尾巴。1871年9月，第一国际伦敦代表会议明确指出，建立无产阶级独立政党是夺取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基本条件。

二月革命后，俄国出现了“两个政权并存”的局面，即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和工兵代表苏维埃。据统计，1917年3月，全国共建立555个苏维埃。但苏维埃的领导权掌握在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手中，布尔什维克在苏维埃内处于少数，彼得格勒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11名代表中仅有3名布尔什维克。而西伯利亚地区的革命形势更为严峻，这里远离革命中心，工人阶级数量少，布尔什维克的力量较之欧俄要薄弱得多。到7月，西伯利亚共有各类苏维埃150多个，其中工人代表苏维埃47个、工兵代表苏维埃45个、士兵代表苏维埃20个、农民代表苏维埃20个、工兵农代表苏维埃8个。苏维埃内部存在着严重的斗争，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奉行与资产阶级妥协的立场，成为临时政府的“附属物”，严重影响着革命向纵深发展。在这种形势下，建立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意义十分重大，只有先进的无产阶级政党才能夺取苏维埃的领导权，实现由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的转变。

伴随着西伯利亚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形成，当地的苏维埃开始走上布尔什维克化的艰难历程。7月，布尔什维克在西伯利亚两个最大的苏维埃——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和托木斯克苏维埃中已有决定性影响，在第三大苏维埃——符拉迪沃斯托克苏维埃中拥有1/3的代表席位、约半数的执委会委员。9月，西伯利亚有24个苏维埃赞成“一切权力归苏维埃”。10月16日，在伊尔库茨克召开全西伯利亚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69个苏维埃的184名代表出席会议，其中布尔什维克代表65人。大会选举舒米亚茨基为西伯利亚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同时，在欧俄主要大城市的苏维埃中，布尔什维克中坚分子成功地占据了多数席位。彼得格勒和莫斯科苏维埃分别在8月31日和9月5日通过了布尔什维克提出的“政权转归苏维埃”的口号。9月9日，刚刚出狱的列奥·托洛茨基被选举为彼得格勒苏维埃主席。

在俄国面临重大选择的关键时刻，西伯利亚革命者在独立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的领导下，利用苏维埃这一合法的政权形式，与欧俄地区遥相呼应，共同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十月革命，创造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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