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祥子报复的层层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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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祥子在生命的三起三落中经历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他从希望买到一辆自己的车，到最后成为一个为人诟病的变态之人，这期间一方面归咎于自己的性格上的懦弱，而最主要的则是他被社会逼上了绝境，在绝境中他选择了一种最无能但也是最解心头只恨的报复方式，绝境中的反抗使人泯灭了心智，才导致了一场场的恶剧。

关键词：祥子 绝境 报复 心理

一.祥子在三起三落中的心理变化

祥子是城市贫民和人力车夫的典型代表，开始时他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充满着自信与好强的劳动者，他靠着自己强健的身体和刚强的意志树立了自己的目标，把车视为他的一切，他有年轻的肌肉，买到车绝不是异想天开，老舍说“他仿佛就是在地狱里也能作个好鬼似的”，[1]4这不仅说明了祥子的坦诚和努力也和后来他的变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为了挣两块大洋在半道上被十来个兵抓去了，车子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没了，这时的他不仅恨那些兵，也恨世上的一切，历尽千辛万险逃回来以后，发现自己的所有财产只剩下了自己的一条命，但三匹骆驼的存在使他又不怎么憎恶世上的一切了，有这一希望，就又忍不住乐了起来，到了人和车厂，他卖骆驼的三十元钱也让刘四爷帮自己存着了，他要用这钱再去买一辆车，“这是他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1]38。正是因为如此强烈的愿望，他由从前的善良变成了一只饿疯的野兽，以前不和老弱病残的人抢买卖，现在“不管买卖的苦甜，不管是和谁抢生意，他只管拉上生意，不管别的。”[1]39就在他努力的为自己的车子而卖命的时候，虎妞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他作为一个正常的血性方钢的男性没有经受住虎妞的诱惑，以前觉得虎妞对自己不错，所以在她面前他总是维护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但根本没想着要娶虎妞，他“仿佛是碰在蛛网上的一个小虫，想挣扎已来不及了”，[1]52知道虎妞不是处女后，心里更是泛起种种疑惑与挣扎，但是他的命此时自己是再也掌控不了的了。善良或者说是懦弱的性格让他再一次选择了忍让。

离开车场后去了曹先生家工作，可是由于曹先生在学校里得罪了一个学生，就被告密了，孙侦探来抓捕曹先生时，偏偏被祥子碰见了，为了赎命，只好把闷葫芦罐里自己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用来买车的钱给了他，自己没了钱，就想着去偷曹家的东西来作为补偿，自己的钱是因为曹家而被抢的，就想着拿曹家几件东西作为补偿，但是想着曹先生和曹太太对自己的好，更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弄得不光彩的行为，他最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思想又一次发生了改变，从正直，到后来的普通，到现在的爱贪小便宜，他觉得变成无赖也挺好的。虎妞到底是和祥子结了婚，虎妞有一定的积蓄，祥子不想靠但又不得不靠她生活，婚后的虎妞又为祥子买了一辆车，他又开始了拉车的生活，但是他愈加感到自卑了。上天并不因他的颓废而放弃对他的打击，虎妞怀孕了，可是平时吃了太多的油腻造成胎儿的难产，他没钱送她去医院只能听天由命了，虎妞死后他更是变得一无所有，没有了人，没有了东西，只剩下一堆破旧霉污的钱。

以前的特立独群恰恰是他优秀的品质，但现在为了表明自己很合群，就开始沾染一些坏习惯，以前看不上眼的事，现在觉得都是对的。他拉包月的时候竟然和一个曾经做过“暗门子”的姨太太发生了关系以致他撒不出尿来了，病过去之后，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就又去找曹先生了，这时曹先生鼓励他让他把小福子也接过来住，他高兴极了，仿佛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外边的天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美好，可是他没有找到小福子而且听说她在树林里吊死了。

二.祥子的报复心理分析

据佛洛依德的后期本能理论可知，人类在具有生存本能的同时，还具有死亡本能的欲望，这是从远祖遗传而来的一种原始本能。“弗洛伊德认为，生本能是一种追求自我保存和延续种族的本能倾向，死本能正好与此相对，它追求返回无机物这种没有紧张的松弛状态，也就是有机物的死亡状态，生本能追求生命的更新和壮大，死本能追求生命的退化和死亡。”[2]并认为死亡 “它是一种毁灭的憎恨的和破坏的动力，它的目标在于毁坏、分解或消灭生命中存在的联合体（即其对象化的物化形式），并致力于使生机盎然的存在物归于无生命的死亡状态”。[3]

死亡本能具体的又可以表现为两种形式，一是外在的表现为争吵、破坏、攻击等形式，而另一种则是内在的自我虐待。而祥子很明显的就是内在的畸形变态，他开始变成一个自己以前最不喜欢的人来实行自我虐待，他的报复心理也是在社会的逼迫下渐渐形成的。

“买一辆车是祥子的事业梦想，娶妻成家是祥子的爱情梦想，为了这两个理想祥子努力做到‘超我。他舍弃一切物质的享受，对‘本我原始欲望进行无情地压制。然而原始的‘本我欲望无法根除。当被压制到一定程度时，就会以变态的形式表现出来。”[4]就会牵引出自己的“死亡本能”。那就是通过对社会对世界的无情报复，招致自己的身败名裂。

三.祥子报复的表现方式

祥子的报复首先是对虎妞的报复 他恨虎妞吸干了自己的身体，在婚后没有事就坚决不回去，不踏进屋里，这是对虎妞骗婚的报复，不过虎妞还是怀了他的孩子，他觉得“仿佛只要有了小孩，生命便不会是个空的”，[1]172这时候他对生命有了新的期冀并不是因为虎妞而是因为一个“爸爸”的称呼，他内心里对虎妞是非常厌恶的，有的学者指出“祥子根深蒂固的‘厌女思想意识无疑是虎妞生命悲剧背后的‘隐形杀手”，[5]有的说是他的男权意识在作怪，因为传统的女性就应该保持贞洁，但是虎妞确实一个泼辣、放荡的女子，甚至在虎妞死后他都觉得虎妞作为一个高龄产妇难产而死是自己咎由自取。

第二个是压榨自己的刘四爷，落魄的祥子遇到同样落魄的刘四爷他心理好像十分痛快，曾经嚣张的他现在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他也变得一无所有了而自己毕竟还年轻，刘四爷向祥子打听虎妞埋葬的地方，祥子固执地不告诉他，仿佛这样能够更加重他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他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婚姻，是他一直在剥削他的劳动力，是他不认自己的女儿才造成了如今的不幸，所以他休想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即使是女儿的坟墓，这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毋庸置疑是很痛苦的了。endprint

第三个小福子，虽然说祥子没有直接对她进行报复，但是他的逃避也是造成小福子悲剧的因素之一。小福子想要嫁给祥子，可是祥子这时候想的却是自己能否担负得起她们一大家沉重的负担，他逃避了这一段爱情，虽然小福子能给他带来他从未感受过的女性之爱。当他在曹先生家又找到了新的谋生准备接小福子一块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则是她死去的消息，小福子的死也不能不说是祥子间接造成的。

祥子自认为的报复可能就是丢掉一切的仁义道德，抛去一切的善良纯真，他变成了自己以前最不喜欢的人，甚至靠出卖别人来获取钱财，苟活于世。他觉得只要自己占了便宜别人吃了亏，那么这就是一种报复，他举报阮明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呢，以前就是因为他的举报才使自己积攒了许久的闷葫芦罐里的钱被孙侦探给抢了去，所以他向国民党举报了阮明，并换来了钱财。

老舍曾经说“穷人的狡猾也是正义”，[6]185因为这种狡猾正好就是反映了社会的罪恶，《骆驼祥子》所反映的时代正是现代史上中国最为黑暗的阶段，祥子遭受着来自各方面得压榨和剥削，一是强权，来自匪兵特务的掠夺；其二是父权，岳父刘四爷的歧视和剥削；还有一个方面就是来自异化的男权，这就是虎妞的霸道。从最开始祥子鲜活虎虎生气的样子蜕变成堕落、麻木、颓废的过程可以看出来，旧社会就是埋葬人的深渊，当然，导致祥子人生悲剧少不了自身方面的原因，但当社会及家庭的等等一系列问题夹杂在一起落到祥子的头上的时候，无论他具有什么样的品格、多么强壮的体格，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抗争，个人的力量始终无法和时代的邪恶黑暗势力相抗争，毁灭和死亡必定是他最后的归宿。

参考文献

[1]老舍.骆驼祥子[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4、38、39、52、172、206页.

[2]白新欢.弗洛伊德的本能理论及其当代道德意义[J].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2008（1）：114-117.

[3]郑湛、沈祥胜.用佛洛依德精神分析法看影片《坠入》[J].名作欣赏，2011（20）：169-170

[4]贺海波.“骆驼祥子”悲剧命运的心理学分析[J]安徽文学（下半月），2011（2）：118-120

[5]任秀霞.重话虎妞之死[J].名作欣赏，2013（11）：48-51

[6]老舍.我怎样写《老张的哲学》，老舍文集第十五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85页.

（作者介绍：华中师范大学2013级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文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