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的理性反思:新世纪天津诗歌的城市书写
2014-06-28张辉
张辉
文学是客观存在的审美化的反映,城市是文学作品着力表现的形象之一。在国家现代化进程中,城市空间的扩张和重新组合,城市成为文学作品中的重要书写对象并日益凸显,构成了文学表现的独特的审美对象。文学对城市的书写体现了中国城市现代化的进程,也反思了现代性对于城市生活和城市人的意义。进入新世纪以来,天津文学的城市书写有了较大的突破,作家们置身于这座城市中,注视着、体验着、书写着这座城市。而天津诗歌的城市书写更是对城市发展中的现代性进行了理性的反思。
一、对城市中生命个体的积极精神指向
谈到现代化和城市,丹尼尔·贝尔说:“物正替代别的东西(宗教、英雄、梦想)成为新神,充满欲望的黑压压的人们,聚集在一个叫都市的祭坛边,开始把自己献给这个物神,并由此获得沉醉而幸福。” (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25页)具体在城市现代性语境中,齐美尔认为,“现代性首先展现的是诸多层面的变化:社会分化加剧,社会关系越来越趋向于功能化,主体文化与客体文化的鸿沟越来越深,个人文化萎缩,但物质文化异常发达,人的文化最终沦为物的文化。” (周宪:《审美现代性批判》,商务印书馆2005年出版,第67页)这正是城市现代化过程中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具体表现为城市中人的精神的焦虑紧张以及面对人生的无意义和对生命存在的无价值的体验。现代文学中的城市书写不乏有作品去极力抒发在城市现代化进程中人生的困境和茫然,而新世纪天津诗歌中却鲜有极力描摹这种虚无情绪,即使有些诗歌以日常城市生活入诗,也写得平淡而充满诗意。如任知的《雨天》阐释了城市人一天生活的一个细节:“早点铺 人头攒动 有人在馄饨里加勺盐 有人舀一勺老豆腐/吧唧着嘴”,这是一种周而复始的平庸生活的细节,但是诗人并没有把这样的生活指向虚无,而让平淡的生活也充满了自在的诗意。
城市现代化的过程中,人们虽然不得不把自己奉献给充满欲望的都市,而并不意味个体生命面对的是人生的虚无。天津诗人在诗作中给予了城市中生命个体积极的精神指向,让人们在看似虚无的城市生活中去寻找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诗人王彦明的《总有一些日子会暗淡无光》描写道:“总有一些希望会落空/总有一些故事没有结局/同样,总会有一些星光会照进身体/总有一些日子逐渐有了光彩。”现代城市生活中不如意的人事总会使我们感到生活的虚无与无价值,我们可以做的就是“让所有的亮点串成珠子”。柏坚的《生命》也传达了这样的一种积极的精神指向:“我们不怕消失/我们在闪烁,不断地闪烁”。
当代城市的发展日益体现出它的两重性的时候,人们面对物质繁华的都市和奢靡的物质享受时,精神上也产生了一种茫然若失的无所适从的感觉,而天津诗人的诗歌从正面积极的方面出发,给予了现代城市人积极的精神指向。
二、回望理想的精神家园
1.理想的精神家园的建构
海德格尔也从人的“存在”问题这一视点出发,展开对现代性的反思,现代世界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完全“贫困的时代”,其特征是“大地的荒芜”,“现存一切无条件的物化”,处于一种崩溃的状态。因此,海德格尔写道:“……无家可归的状态实基于存在者之离弃存在。”( 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382页)无家可归是海德格尔有关现代性论述的一个基本命题,是他对现代人的命运的一个基本判断。正是现代城市中这种无家可归生存境遇的体验,使得诗人们更加着意于诗意理想精神家园的建构。诗人们在理想精神家园的建构中着意于表达远离城市喧嚣的独特的地域风情。刘功业的《七里海》,以拟人的手法,以芦荻花的视角表现了七里海景色的优美。作者的感情也不禁倾泻:“一个小小的七里海,一个大大的七里海/一座未来的新城映射在一滴水中,七里海”。奔腾的情感激流中迸发的是对天津这片热土的守望。团泊洼地处天津大港、静海、西青三区县交界,芦苇水草丛生,鸟类众多。诗人郭小川也曾咏唱过《团泊洼的秋天》,而诗人王彦明的《团泊洼》更是精选了“风掠过的白杨”“青杏”、“蜜枣”、“小麦”、“高粱”这些有着强烈对比的色彩的意象,运用了动静结合、由远及近的手法,让我们想象“在清丽的月光下,数只鸭子/在芦苇荡里流连。/夏日的光影里,水草将绿意/推向更深远的地方”的美丽画面。而这样宁谧优美的团泊洼更少不了人的活动“轻舟停在水畔/驾船人正在河岸抽烟”,而作者自己也沉醉在这样的美景之中“感受那些沁入骨髓的/清爽与热忱”。独特的地域美景在诗人的笔下充满了诗情画意。诗人杜康说“当我徜徉在自己营造的那片诗意的绿海时,时常产生莫名其妙的感动。我生命中的风景,依托着家乡的山水,丰富而纯粹。”( 杜康著《生命中的风景》,天津日报,2010-08-03)于是杜康满怀深情的写下了《我的家坐拥山水——给我的家乡蓟州》“翠屏湖里诞生的云,擦拭着/蓟州城的脸庞”。刘功业的《情感的描述》中写道“最好的风景,就生长在人们的心中”,而天津诗人着意营造的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诗意精神家园正是诗人心中最好的风景。
2.独特的城市文化的书写
“在大多数现代主义艺术中,城市则是产生个人意识、闪现各种印象的环境,是波德莱尔的人群拥挤的街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遭遇、科比埃和艾略特的万物混生的环境”。(英国马尔科姆·布雷德伯里:《现代主义》,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译,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75页)城市的现代化进程带来了城市发展的诸多负面性,天津诗人的诗歌创作没有停留在书写城市生活的光怪陆离上,而是在诗意精神家园的建构中着意于展示天津这座历史名城的独特文化,在对城市文化的书写中诗人们建构着自己心中的理想的精神家园。
天津是一座历史文化悠久的城市,意式风情街、五大道街区,都传达出城市特有的文化底蕴,而天津的诗人也在这样的建筑特色中流连忘返。五大道是天津的标志性景观,林雪以“五大道”为题写了诗作《途经五大道》。“马场道”、“钟楼”、“葡萄酒桶”等都体现了天津独有的文化底蕴。而在对文化意象的展现中又升华到了“到底怎么生活,才能成为/必须要成为的那个人”这样的哲理性命题。而黄桂元的《哦,“五大道”》用独特的诗歌意象书写了天津的文化中的历史记忆。诗人把五大道,比作“五条皱纹”、“五位少女”、“五枚标本”、“五根琴弦”,皱纹印记了“斑驳的世纪年轮”,少女见证了耻辱,积木搭出的只是“华贵的空坟”,标本“诉求着未来的尊重”,琴弦吟唱着“寂寞的园林”。诗人心系国家历史,处处聚合着诗人对于诗意精神家园的深厚情谊。
三、“中国梦”的实现与现代性的反思中城市书写的缺失
在中国19世纪末到整个20世纪的历史中,中国都面临着国家富强和个体生命自我实现的命题,这个命题以梦的方式展开,投射于中国文学的城市书写当中。而要实现国家梦想就要正视城市书写中的缺失,新世纪天津诗歌的城市书写中也有一些值得注意的问题。如鲜有对城市发展过快背后潜在的各种问题的暴露与反思。事实上,文学中的城市书写应带着独立客观的判断去关注那些能够真正触及社会深层制度的、有普遍性的问题,去发现城市发展过快背后潜在的负面影响。今天,在中华民族复兴的道路上,国家与城市、城市与个人在国家梦想的召唤下紧密联系在一起,以追求真正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在现代,天津是城市特色鲜明、科技优势突出、文化人才层出不穷的文化名城,历经千年仍旧充满文化发展的勃勃生机。相信未来关于天津的城市文学将会更加璀璨。
(南开大学文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