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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自然之性 写胸中逸气

2014-06-27任道斌

书画艺术 2014年2期
关键词:芭蕉松树水墨

任道斌

马锋辉 1963生,浙江浦江人。1988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并先后攻读中国美术学院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学位。曾任吴弗之纪念馆馆长,中国书画名家纪念馆联会常务理事,浙江省美术家协会秘书长。现任浙江美术馆馆长,国家一级美术师。文化部优秀专家,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全国美术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中国画家协会副主席,西泠印社社员。作品入展笔意墨韵·国际水墨画邀请展、第十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获奖作品展、第二届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第二届当代中国画学术展、中国风格·时代丹青——全国优秀美术作品展览等重大美术展览,多次应邀参加当代水墨艺术邀请展和中国画名家作品展。曾获2000年全国中国画作品展银奖、2002年全国中国画作品展优秀奖、第十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优秀奖等,参加了浙江省历史文化重大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作品创作。出版《马锋辉作品集》《马锋辉水墨画集》《濡笔风骨·马锋辉水墨艺术》《吴弗之名作赏析》《感悟松风·马锋辉》《写生状态·马锋辉》《马锋辉水墨写生五十图集》《松风在怀——马锋辉水墨艺术集》等。作品有被国内外美术馆、博物馆、艺术专业机构和收藏家收藏。

中国文人画向有梅、兰、竹、菊“四君子”题材,借以表达画家对自然生活的热爱,和对自由、高尚、谦虚、刚毅品格的赞美,借物抒情,弘扬正气。其实除“四君子”外,还有一些花卉草木也常常被文人用作诗画题材,那就是荷花、芭蕉与松树。

荷花它“出污泥而不染”,花香叶绿,清气沁脾,美丽动人,故尔宋人周敦颐有《爱莲说》赞之。芭蕉因叶大而宽、枯而复生和心随叶开、株株紧连,被用作起死回生、繁荣茂盛和喜悦开心、团结互助的象征,唐人张说有“戏问芭蕉叶,何愁心不开”之诗,苗歌有“火烧芭蕉心不死”之句。松树则凌寒不凋、四季常青、一身傲骨,而被喻作伟丈夫,清人李方膺有“一年一年复一年”“虎爪龙鳞老更坚”的诗句,近人陶铸更有《松树的风格》散文备加赞赏。博得诗人墨客赞誉的荷花、芭蕉、松树自然也成为具有浪漫情思的文人画家笔下的尤物,与梅、兰、竹、菊一样,被构图入画,因此也有人称其为“三君子”。明清以来,徐渭、八大、石涛、高凤翰、李方膺、吴昌硕、潘天寿、张大干等画坛高手,皆欣其风范,有画作传世。

如今此风不绝,画荷、蕉、松“三君子”者大有人在,或以工笔为之,或以设色为之,而纯以水墨写意为之者,当推浙江马锋辉为其中的佼佼者。

马锋辉生于素有“书画之乡”之称的浙江浦江,此地土地肥沃,气候温润,山清水秀,风光如画,孕育了张书旃、吴茀之、方增先、吴山明等书画名流。而仙华山麓苍松成林,浦阳江畔芭蕉成荫,至于农家村前屋后的小池,往往植荷种藕,满池清香。得桑梓山川灵气,少年马锋辉即倾心艺事,青年时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求学,现为浙江省美术家协会秘书长、国家一级美术师。

马锋辉大学毕业后曾一度返乡筹建吴茀之纪念馆,后担任该馆的首任馆长,因此他有许多机缘接触到吴茀之先生的艺术。吴先生是海派大师吴昌硕的弟子,也是近代画坛四大家之一潘天寿的益友,曾任上海美专和浙江美院国画系教授,其讲求高尚意境与苍劲笔墨的写意水墨花鸟画风,给马锋辉以很大的启迪。后来马锋辉还有机会赴日本探索乡贤心越的艺事,这位明末清初渡日传艺的高僧,其画迹中所透露的水墨禅意,和爱国情怀,亦使马锋辉深有所得,获益匪浅。

俗云“画品即人品”,又云“写物要有似,开卷知其人”。马锋辉在乡贤追求高尚人品风气的濡染下,向慕荷花、芭蕉、松树的“君子”之风,他以这些家乡常见的植物为画题,力求喻物以情,以形写神,将笔端所现与胸中所求浑成一体。浙美老院长潘天寿曾说:“艺术的重复等于零。”马锋辉对此心领神会。作为用图像语言表达自己思想的画家,他自然要走自己的路。为此,马锋辉一方面不断地观察造化,领略四季风雨阴晴中“三君子”的自然本色,临摹写生不已;另一方面,又经常观摩前人所作,汲取艺术养分,如徐渭没骨法为之的芭蕉,吴昌硕金石线条为之的松树,潘天寿泼墨为之的荷花,皆成为他心慕手追的粉本。师造化、师古人,方能“中得心源”。为了更好地吐露胸中的逸气,马锋辉选择了纯水墨写意的画格,以这种被视为中国画中最质朴清纯,和最能肇自然之性的方式,诉说自己的艺术襟怀与民旗情感。

首先,马锋辉注重图式的自我风格。在汲取前人所长中,融以己见,进而自成面目。虽然“墨分五色”“计白当黑”“疏密相间”“惜墨、泼墨相济”“水冲墨、墨化水”等等手法是纯水墨画的基本画诀,但是马锋辉的巧妙之处在于恰如其分地灵活地运用这些画诀,尽量使之与自己的情绪起伏、胸臆跌荡形成共振的和谐效果,避免因袭与教条带来的僵化,故能自然适性,舒卷从容,以致脱颖而出,自成风貌,所写荷、蕉、松皆有其个人的图式特点:线条凝重而不失灵巧多变,墨式沉厚稳妥而不失淡逸潇洒,笔触入木三分而不失晕染的自然之致,画面丰富质朴而不失灵秀疏朗,构图饱满严整而不失空灵优雅;线条含有弹性,墨色孕育张力,画面层次丰富,墨韵盎然,与其脱颖、豁达之个性相吻合。

其次,讲求笔墨意气的苍劲强悍与恢宏大器,倾诉画家爱如潮水的生活激情。如果说注重图式自我风格是马锋辉理性智慧的流露,是“守如处女”,那么笔墨意气的挥洒,则是他感性智慧的勃发,是“出如脱兔”。在整体构思形成之后,马锋辉下笔落墨毫不迟疑,动作沉着而有力,肯定而迅捷,纵横挥洒,一气呵成。他习惯在笔锋的多元运动中追求强悍、苍劲、老辣的气势,在水墨的不断变化中强调浑厚、恢宏、怪奇的韵律,英气勃发,淋漓尽致,意在笔先,情在理中;通篇水飞墨舞,起伏澎湃,而整体和谐,气韵相贯,晕染氤氤,变化自然,无滞结之失,多灵秀之姿,少墨猪之弊,富磅礴之态。若龙吟,如虎啸,虽不能“泣鬼神”,亦已能“惊风雨”,苍劲、霸悍、恣肆的豪迈意气中平添了些许豁达、空灵、飘逸的禅家雅趣,令人回味不已。

第三,强调抒写高尚的意境和伟大的人格精神。宋人苏东坡曾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其所述的意思是,中国文人画的创作不仅要有审美的取舍,追求外形之美,而且更要表现其精神之美。马锋辉在图式语言与笔墨意气上的努力,最终还是为了营造画面所表现的高尚精神境界,即“以形传神”。而这个“神”不单是物象生动的自然本质,还在于物象人格化的精神。如画荷花要写出其“出污泥而不染”的乾坤清气,使之如亭亭玉立之美人;画芭蕉要写出它的生生不息与开心乐观,使之如仰天大笑之君子;画松树则要写出其四季长青和挺拔伟岸,使之如气度轩昂之高士。它们仿佛3位超凡脱俗、精神高尚的人物,令人心向往之。这种绘画语言所抒写的美好精神,鼓励着人们热爱生活、健康向上,也吐露了画家对崇高人格的追求。古人云“画为心声”“画为心印”,马锋辉正是本着对中国画优秀传统精神的透彻理解,以表达美好的精神世界为目的,从而进行继承与宏扬。他心目中的荷、蕉、松,是美人,是君子,是高士,是朝夕相处的邻居,是可以交心的知音,是艺文精神的伴侣,也是他自娱娱人的朋友,心性相通,情同手足,故而他要挥毫创作,以形写神,悦目赏心,畅颂美德,而寒暑无间,乐此不疲了。

马锋辉所写的荷花,其质在于一个“清”字,香韵沁脾,而澹泊如水。他所作的《荷塘清趣》《斜塘疏影》,乃至《野池莲欲红》《无尘》等荷花图,不仅具有丰富的笔墨语言,如莲叶或以没骨法为之,或用近似山水画的“豆瓣皴”“牛毛皴”“短披麻皴”等法为之,而其宗旨皆在强调荷花那丽质天生的清雅之趣。

马锋辉荷花图的澹泊清趣,并非以简单的笔触来表现,而是变化多端,冲穆浑厚,构图饱满。他好以宿墨或漆烟墨在水的浑化作用下画出团团的莲叶,以内浓外淡的方式突出其立体的质感、叶面的向背,以及老叶舒如伞盖,小叶卷如弯月,新叶才露尖角。而莲叶的擎枝,线条瘦劲有力,或以浓笔沉着拉出,或用淡墨一挥而就,但均富有圆浑的柱体弹性。至于荷花,则大多以简洁的弧线勾出莲瓣,再以爽利的墨点点出荷蕊,或半放,或盛开,或含苞,亦都富有丰满与婀娜之姿。朵朵荷花那大块面的白色,与团团荷叶那浓谈变化的墨色,以及擎枝那柔中有刚的线条,形成了宛如交响乐章般丰富多彩、疏密有致的韵律,加上淡色如拳的莲房穿插其间,曲线如雾的水波横斜其中,还有氤氤的大气淡淡地流布漫衍,更给这水墨交响乐章增添了起伏跌荡的调子。

有时为了抒写对荷花那天真清气的赞美,马锋辉还在图上题写“荷深水风阔,雨过清香发”及“秋风吹冷艳,晨露湿新妆”的诗句,甚至书录唐人李商隐、宋人周敦颐的诵荷诗文,给画面增加书卷气的摄入内涵。如果说潘天寿先生的指墨荷花,以浓墨疏花展示了荷花的孤高独立,卓尔不群;那么马锋辉的繁墨密枝则道出了荷花的满池清香,充溢乾坤,可谓异曲同工,各具其妙。

“欣”是马锋辉芭蕉图的意境核心。他以芭蕉的开心、欣悦来象征乐观者直面人生的积极态度。芭蕉在南宋已入画,但最初人们皆以双钩填色为之,直至明代中叶徐渭世出,创水墨泼法为之,尔后石涛、李觯、吴昌硕、齐白石等承其风气,乃使水墨芭蕉蔚成大观。马锋辉所作芭蕉与徐渭的平面投影式有所不同,他在汲取徐渭的粗犷之外,更注重芭蕉厚重的质感,强调芭蕉开心怒放的立体效果,在水墨的运用上除了泼墨而外,还注意惜墨的分寸,使之形态上有一种蕉心生长的上升感,和边叶硕大的下垂感。尤其在躯干的处理上,马锋辉善于利用飞白、小毛边、不对称的边缘墨线来壮圆芭蕉躯干的身姿,好用浓淡不同的中锋线条竖拉出叶茎的沉稳,又以凌厉的侧锋横扫出蕉叶的飘逸,水墨浓淡的穿插相得益彰,没骨的晕染与线条、墨块相辅相成,既彰显了芭蕉的开心向上,又描写出它们的连绵丛生,静中孕动,生趣盎然。如《秋声》《和风》《得雨欣然》等,我们若将其中的局部放大观赏,会更加领略到其中水墨变化那复杂而自然的韵律之美。

宋人杨万里《芭蕉雨》诗云:“芭蕉得雨便欣然,终夜作声清更妍,细声巧作蝇触纸,大声锵若山落泉。”马锋辉深解其意,笔下芭蕉的另一个特色就是较为滋润。他能巧妙地把握水墨在宣纸上的晕染流布,使芭蕉的盈盈绿色如水似油,亦如雨湿露润,有一种外向的张力,但又并非无序的泛滥,厚重之中平添了欣悦的灵动,从而立体效果更为明快。和徐渭一样,马锋辉既抒写了胸中的逸气,又张扬了芭蕉那乐观的人格个性。

方增先先生曾称马锋辉的水墨艺术为“濡笔风骨”,即指其所作的水墨写意画富有风骨劲爽的内涵。这对马锋辉的松树而言,更是如此。他曾题画云:“松花可服,松节可酿,松脂可爇,松子可餐,松涛可听,松阴可坐,霜干烟姿,亭亭千尺,真山居之胜友也。”他还喜欢松树的啸雨、吟风、凝碧,欣赏松树的苍劲、伟岸、葱郁,因此强其骨而茂其叶,傲然伫立风雨中,这便成为他构图落墨描绘松树的不二法门。

马锋辉曾临摹吴昌硕那充满金石趣味的孤松,对其虬劲、苍莽、不雕的风骨颇有所得,但马锋辉不光要表现南山不老松的长寿,和老而弥坚的盎然生机,更要表现群松的茂密、雄伟与屹立风雨之中的豪迈气质和坚韧品格。他的《九里云松》横轴,纵过2米,横逾5米,就是这样一幅大气凛然的佳构。图上描绘了杭州灵隐道中的九里松林,它们成排如山,不仅株株挺拔苍翠、高亢壮丽,而且互相靠近,结体成群,松冠、松枝、松干几乎朝着共同的方向奋发生长,四面出枝而起伏不已,宛如绿色长城,尽显团队那不可阻挡的整体力量,排山倒海,气势如虹。画面的上方及四角皆为空白,以示苍松的入云,与连绵的无际。而在中右的部位,与顶天的松林相横向抗逆的是阵阵云岚,仿佛风吹雨打般企图腰斩群松,不果后无奈地向后飘逸;又仿佛狂风入松,吹得枝叶起舞,左右作势,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阵阵涛声,生动壮观,令人遐思不尽,叹为观止。

马锋辉也有表现贺寿的双松或孤松,如《康寿图》等,他在注入金石质朴趣味的同时,又融以濡染的厚重,既强化了松树躯干的斑驳苍老,又凸出了松树枝叶的水灵鲜活,老树发新枝,于斯可见。尤其是他笔下那省略首尾的松树躯干,粗浑壮实,与松针笔笔送到的密麻尖细形成了浓淡、粗细、疏密、动静的不同变化,与他所写的荷花、芭蕉图相仿,皆富有起伏跌荡的韵味,成为他水墨艺术交响乐曲中动听的篇章。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外师造化,内师古人,中得心源”“画贵创新”,牢记这些前人铮言是马锋辉除了艺术天赋之外的成功要素。他性定如山,清彻如水,美院毕业后20年来挚着地追求水墨写意之美,以物比德,颂扬清高、澹泊、乐观、刚毅的人格,抒写自己的胸臆,以画为寄,以画为乐,所作荷花、芭蕉、松树系列水墨画,多次在全国与省际展览中获奖,逐渐引起人们的注目,王伯敏、方增先、曾宓、毛建波、杜文和、陈传席、曹工化等艺坛学人皆有好评。然而马锋辉清醒地认识到学无止境、艺无止境,除了“三君子”外,他还绘水仙、牡丹、玉兰、石榴、竹石、山水等,力求在多方面取得进步。他勤奋律己,虚心待人,在同行中以作风踏实、为人谦逊而赢得较好的口碑。

我久闻其名,10年前有缘在浦江与他相识,谈文论艺,颇为相得。以后他调到省城杭州工作,我们见面的向机会更多,惜未能观赏其作。近日拜读他的作品,感受到其中强烈的个性和创新的精神。诚如王伯敏先生所言,马锋辉作画“遗貌取神”“研究用笔”,绘艺“仍在精进”,前景“明亮广阔”。我亦有此同感,因撰文以记所得,并祝年富力强的马锋辉,在新的岁月中能百尺竿头,更进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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