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工拙非意巧 虚实黑白蕴乾坤
2014-06-27张树天
张树天
朝洛蒙 蒙古族,1955年生。现任内蒙古大学出版社副总编辑。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篆刻委员会委员,西泠印社社员,内蒙古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篆刻作品入展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全国展、篆刻艺术展、中青展、并在八届中青展获奖。作品入展西泠印社主办的评展、国际展并多次获奖;篆刻作品多次参加中国美术馆篆刻艺术邀请展等全国篆刻名家邀请展。篆刻论文曾获全国首届篆刻理论研讨会优秀论文奖。曾获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艺术创作“萨日纳”大奖,著有《蒙古文篆刻》(蒙古文版、内蒙古教育出版社1996年)印学专著并获内蒙古自治区第五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组织举办了内蒙古自治区第一届、二届、三届、四届篆刻艺术作品展,组织策划编辑出版了《内蒙古篆刻集》。出版《当代篆刻九家——朝洛蒙》(西泠印社出版社,2010.3)个人篆刻集。1996年赴台湾进行书法艺术交流,2000年赴韩国进行书法篆刻艺术交流,2006年赴日本参加日本篆刻家协会与内蒙古书法家协会篆刻委员会共同举办的篆刻艺术展。
作为篆刻界的领军人物,朝洛蒙作品的艺术品位是非凡的。他从1995年获得西泠印社第三届篆刻艺术评展优秀奖开始,便强势地在中国书坛活跃着。到2000年他获得第八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三等奖之后,篆刻界就有很多人都在学习他的印风。2005年,网上书法篆刻媒体在追踪关注当代印坛名家的活动中,很多篆刻爱好者甚至篆刻名家对朝洛蒙的作品显现出极大的关注,其喜爱赞誉之辞充盈期间。
朝洛蒙的篆刻创作大多从古玺入手,有机地融合现代审美意趣,在唯美与复古之间显现一个现代艺术家审美的开放性与厚重意味。纵观20年来,朝洛蒙的篆刻艺术有变化,但其中的精神追求从来没有变。艺术之所以成为艺术,是因为创作者用自己的生命和激情在创作着,没有近身的功利,没有臆造的惶惶,有的只是一份真情与执着。朝洛蒙就在这一份坚守中享受着创造的快乐和充实。中国的篆刻艺术,是方寸之间蕴含生命的激情艺术,古圣先贤的聪明才智,往往在不经意间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朝洛蒙正是探寻到并抓住这种感觉,在刻意不刻意之间把自己的审美体验和古玺变化的空灵古雅密密地交织在一起,让你很难分辨出究竟是古人在用朝洛蒙的刻刀向现代人诉说,还是朝洛蒙用古玺这种形式传递着中华五千年的文明精神。苏东坡曾说:“无意于佳乃佳尔。”看朝洛蒙的印作,常常就有这样一种感觉。如他的“商鼎周盘”“水中鱼赏月”“夏虫语冰”等朱文印,印面布局似乎平淡无奇,线条粗细变化似乎不很经意,残缺表现似乎随手随意而出,包括印文的篆法没有什么强烈变形。但是,效果却那么和谐,和谐到甚至常常会让读者想:是不是他不用心设计而随手刻出来的?但是,如果明白篆刻的人都知道,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和谐,背后蕴涵着多么大的艺术匠心!清代蒋和在《学画杂论》中说:“大抵实处之妙,皆因虚处而生。”朝洛蒙最重整体创作中的这种虚实、对比、变化等美学命题,他曾说:“篆刻技法中的篆法、章法、刀法究竟哪一个更为重要?……篆法肯定重于另外二法,因为篆法牵涉的问题太多了。……从一种文化的层面上讲,我还是愿意在古典意义的‘篆法上下一点功夫。”因而我们可以感觉出,他在进行篆刻艺术创作时,绝不是简单地将几个印面文字安排在印上,而是深深地抓住其中的文化内涵,从深层次上去探究他的审美意蕴。
近几年,他在创作时,更加注意复归平正的内蕴变化。其印面变化初看更显平淡无奇,但仔细审视,其中的文化意蕴、个性趣味、古今博涉渐渐地显露出来。过去的“子日其智音”“集思广益”“玉壶买春”等如果说还能略略感觉到安排的意巧,那么近年的“秋山带夕阳”“是亦彼也”“清溪入潭”“云平过”“长乐”等,完全进入“信手工拙皆意巧,去留朱白尽乾坤”的出神入化之境。“长乐”一辞在古印里最为常见,今人刻者亦甚众,然而多难逃脱旧模式。朝洛蒙的“长乐”印,首先用涨满感和几个长横的弧度去除因线条不便多变而产生的单薄感,几个正反“S”和3个“日”的变化,激活整体的运势,让容易呆板的画面灵动起来。“长”字中竖与“乐”字中竖的错开,让印面自然而然地出现流动感。“是亦彼也”则运用了一些巧妙的组合,正斜、直曲、长短、大小等的变化,让整个印面呈现出空灵不失厚重的协稳感。“是”“彼”“也”3个字中“日”“口”的封闭变化与整个印边框左下角的透出相对,“亦”字短脚与“也”字长脚的对比,“彼”字篆法的灵动,都让人对印爱不释手,兴味有加。“秋山带夕阳”一印也许是近年比较体现朝洛蒙思想的作品。当年就有人曾因为他的相貌像江南白面书生而对他的作品大跌眼镜。因为很多人都不理解在这样一双文弱书生的手上怎么能呈现出这样的金戈铁马和大漠秋风,然而,古往今来,又有谁能脱离了生育自己养育自己的热土?谁的心灵深处会不打上自己地域和民族的深深烙印?谁会不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父老乡亲、自己的故乡放声高歌?
汉代扬雄云:“书者,心画也。”观其书迹查其内心,从朝洛蒙的书法作品中,我们更能体察出他匠心独具,文人式书卷气息的强烈彰显。近些年在很多展览中他展示给读者的行草、篆书、回鹘式蒙古文、八思巴文等作品,件件都蕴含着作者对书法的理解领会、对笔法的探索和他内心意蕴的萌动。我曾见过他临写的王羲之《得示帖》《丧乱帖》,孙过庭《书谱》、王铎《张抱一草书诗卷》等,用笔精到,气势流畅,神完形美,淡淡书香,飘然而至。唐代吕总曾评价孙过庭书法:“丹崖绝壑,笔势坚劲。”《宣和书谱》说他“作草书咄咄逼羲献,尤妙于用笔”。朝洛蒙在作行草书时,于二王书法中稍加挺拔直意,甚得虔礼意趣。对于王觉斯的学习,也是得其精神,不尽追其形似。能够感觉到他的行草作品,重流畅而不重顿挫,强调笔法的完备和气韵的生动,在不经意间融入淡淡飞白和诗意的空白,让行草作品更见空灵秀雅,在温雅中掩映苍茫雄健。他在近几次内蒙古自治区的书法展览中展示给读者的一些唐宋诗词,都明白地向读者展示一个内心蕴蓄无限激情的蒙古汉子,如何将“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
朝洛蒙的篆书作品取法金文、秦代诏版小篆等,用笔生辣厚重、结字气息萧散,隐隐峭拔之意,掩映于字里行间。可谓“长毫秋劲,素体霜妍;摧锋剑折,落点星悬;乍发红焰,旋凝紫烟”。篆书中的甲骨、金文等是中国艺术中呈现金石气息最佳的文化符号,近代大家莫不精于此道,而似乎这也是现代文人能够与古代文人对话的一种有效方式。朝洛蒙从认真临习《盂鼎》《毛公鼎》《散氏盘》入手,仔细体会古代封泥、铜镜、陶器、瓦当等器物上面的各类篆书字体,甚至从羊皮书、西夏文、八思巴文等少数民族文字中吸取营养,创作汉文作品。同样将汉字书写的技法融入到回鹘式蒙古文书写中,融入到“八思巴”文字的书写中。使得他的篆书有独特审美情趣,而八思巴文作品书写的厚重古雅,金石昧甚浓。
朝洛蒙的书法篆刻创作,是一个真正艺术家为艺术不顾其余的精神追寻!他曾在一方印的边款上书:“夜偶出得意印作,无人陪赏,甚惜。乃唤妻子共赏,妻不识篆,虽嬉笑妄谈,语不中的,却深夜不寂。”一个艺术家对艺术深深的眷恋之情溢于言表,而他同样深深感动着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