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世班禅热河觐见史略
2014-06-26毕国忠
毕国忠
摘 要:“因其教不易其俗”是清代处理民族宗教事物的基本指导思想。康熙、乾隆在避暑山庄做出的一系列关于民族宗教问题的决策,使得康乾时期的民族融合超越了历史任何时期,最终为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乾隆四十五年六世班禅热河入觐,就是生动体现。清政府做了大量细致的准备工作,予以隆重接待,《清实录》、朝鲜朴趾源《热河日记》等文献对六世班禅在承德的活动做了详细记载。
关键词:班禅;热河;史略
中图分类号:K24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5-0034-03
中华民族共同体最终形成于清王朝鼎盛时期——康乾盛世时期。国家实现了统一、建立了大一统的政权;民生得以休养生息;生产力得以持续发展;民族关系融洽;宗教和谐发展。康熙、乾隆在避暑山庄做出的一系列关于民族宗教问题的决策,使得康乾时期的民族融合超越了历史任何时期,“中外一家”局面出现。新疆、青海、西藏、云南、台湾各民族都聚拢到一起,最终为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奠定了基础。鉴于喇嘛教尤其是格鲁派(黄教)为蒙藏民众普遍信奉,喇嘛享有崇高的威望,清政府先后封了达赖、班禅、章嘉、哲布尊丹巴四大活佛,以期收到“敬一人而万人悦”的效果。“尊其教不易其俗”,清政府尊崇黄教的目的不是宣扬黄教佛法,而是利用黄教来安抚众蒙古。乾隆讲:“本朝之维护黄教,原为众蒙古素来皈依,用示尊崇,为从宜从俗之计。”为了满足各族王公贵族及群众的宗教信仰,清政府相继在热河建造了十二座寺庙(俗称外八庙),这些寺庙围绕在避暑山庄周围,以众星捧月之姿态,呈现出“五服俱向,天下一统”的思想。王思治先生指出:(避暑山庄)“反映了我国多民族国家发展过程,其民族政策是封建时代最成功的政策。清朝统治者为了贻万世之缔构,在处理民族关系时注意从细微处着眼,因而取得了超越前代的成就。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在历史的长期发展基础上,在清代前期最后完成了。”(《避暑山庄的兴建与绥抚漠南蒙古》)乾隆四十五年(1780)六世班禅额尔德尼热河觐见,就是生动体现。
六世班禅额尔德尼(1738—1780),法名罗桑贝丹意希巴桑布,出生于后藏,两岁被认定为转世灵童,在扎什伦布寺坐床,先后得到七世达赖、章嘉国师的传授,乾隆三十一年(1766)清政府向其颁发用满蒙藏文字镌刻的金册和金印。乾隆中期,漠北、漠西俱已安顺,多元一体的封建王朝得以巩固和发展,一派盛世景象。六世班禅审时度势,通过章嘉国师,在乾隆四十三年(1778)提出觐见。乾隆联想到顺治“敦请”五世达赖进京之事,以六世班禅不因招致而自愿来京,“实属吉祥之事”,遂同意班禅于四十五年自己七旬万寿时,来热河觐见,并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迎接班禅。乾隆在《须弥福寿之庙碑记》中讲:
“然昔达赖喇嘛之来,实以敦请。兹班禅额尔德尼之来觐,则不因招致而出于喇嘛之自愿来京,以观华夏之振兴黄教、抚育群生、海宇清晏、民物宁敉之景象。适值朕七旬初度之年,并为庆祝之举也。夫朕七旬不欲为庆贺繁文,已予颁谕旨。而兹喇嘛之来则有不宜阻者,盖国家百余年升平累洽,中外一家。”
仿照后藏扎什伦布寺建造班禅在热河的行宫——须弥福寿之庙。为迎接六世班禅,乾隆四十四年(1779)开始兴建须弥福寿之庙,在乾隆帝的亲自督促下,这座规模宏伟的融汉藏寺庙文化于一体的“班禅行宫”仅用一年便告蒇竣。须弥福寿之庙占地37900㎡,分为前、中、后三部分:山门碑亭内《须弥福寿之庙》碑高8米,宽2米5,用满蒙藏汉四种文字镌刻,赑屃长4米,宽3米,系一块巨石雕成。赑屃下为“海水江崖”石墁浮雕;琉璃牌坊用黄绿琉璃瓦构造,嵌龙戏珠图案;大红台融合了汉藏建筑艺术,中央“妙高庄严”殿,是六世班禅讲经之地,三层上下贯通,顶覆鱼鳞状鎏金铜瓦,屋脊波浪形,每个屋脊上相向两条鎏金巨龙。六世班禅卧室“吉祥法喜”殿,亦为金顶。琉璃万寿塔耸立在最后。整座寺庙既有皇家寺庙的气派,又富于藏传寺庙的神采。朝鲜使团成员朴趾源在《热河日记》中对须弥福寿之庙有如下描写:
“自避暑山庄循宫城右望,盤捶山益北行十馀里,渡热河,依山爲苑,鑿岡斲麓,呈露山骨,自爲裂崖斷壁,磊砢錯落状。十洲三山,獣呀禽翹,雲崩雷灪,有五空橋。自橋道皆墄其平,皆刻龍鳯。縁道白石欄,曲折抵門。又有二角門,皆蒙古兵守之。入門鋪甎爲地。階三道,白石欄刻,皆雲龍會。一橋橋五空,臺高五丈,周以欄干,皆文石,雕海馬、天祿、角端、鳞角、鬐蹏,皆从石膚爲色。臺上置二殿,皆重檐黄金瓦。屋上起行六龍,皆黄金軀。其圓亭曲榭、複樓重阁、危軒層寮,皆覆青緑紫碧琉璃瓦,工費千億百萬萬。采色叱咬,蜃雕鏤恥,鬼神丘靈,雷霆渺漭若昏晨。苑中新栽幼松連絡山谷,皆矯直丈馀,繫紙爲標,計日前所植也。雑植奇花異草,皆初覩不識其名。”
须弥福寿之庙工程耗资巨大,乾隆四十五年(1780)内务府一次就拨付工项银十五万三千多两。据乾隆四十四年(1779)九月奏销档记:“须弥福寿之庙都罡殿、住宿楼铜瓦俱照布达拉庙一样镀金两次,……共需用头等金叶一万五千四百二十九两八钱五分四厘。”须弥福寿之庙内部装饰,也是按照藏传佛教仪轨和参照扎什伦布寺样式来的,造办处制作了大量的藏传佛教所用佛像、法器、供器、画像等,摆放了甘珠尔、丹珠尔佛经各类佛经。乾隆于四十五年五月二十七抵达避暑山庄,二十八日即亲诣须弥福寿之庙拈香,并亲自精心加以指点;为六世班禅打造了伞、扇、旗、幡、瓜、斧、杖等一套仪仗;乾隆题写了各殿主要匾额,诸如“宝地祥轮”、“万法宗源”、“芬陀普涌”、“南无阿弥陀”等。为庆祝须弥福寿之庙落成,乾隆写下了《扎什伦布庙落成纪事》诗:
华言福寿等须弥,建以班禅来祝釐。旧例已遥遵顺治,新工犹近比康熙。
层楼初耸辉佛日,万树分栽蔚慧枝。一语欲询驻锡者,有为法也抑无为?
须弥福寿之庙地位特殊,章嘉国师规定:“凡蒙古扎萨克等来瞻礼者,王以下头等台吉以上及喇嘛,准其登红台礼拜,余者有官职者只许在琉璃牌坊瞻仰,余概不许入庙门。”须弥福寿之庙的另一个特殊之处,就是匾额题写与众不同。《清代蒙藏回部典彚·高宗卷·二四》记:乾隆四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军机处“遵旨查各处匾额清汉字如何分别左右书写之处。查宫殿及各门匾额俱系清字在左边书写,汉字在右边书写,复看得宁寿宫匾额亦系如此书写,惟查新建之须弥福寿庙匾额碑文俱系四样字,清字居右,汉字居左,其因何改写及起自何时之处,询之懋勤殿首领太监等俱称记忆不清,亦无记载可查。”个中缘由,耐人寻味。
乾隆亲自规划班禅觐见往复行程,关怀备至。乾隆四十四年二月,住臧大臣留保住到后藏扎什伦布寺宣布圣谕,并颁给珍珠,圣谕里规划了班禅的具体行程:“班禅额尔德尼若于本年七月十五自扎什伦布启程,行二十四五日刻越过诺门浑乌什巴岭,得过此岭,即可避雪,由彼缓行,抵塔尔寺过冬,来年二月启程东行,七月尽可抵避暑山庄。”乾隆四十四年六月十七班禅启程,七月十三抵达那曲(黑水),先期赴京的堪布喇嘛降白洛桑带回了乾隆御容(皇帝画像),表示皇帝亲自迎接之意;七月二十八日班禅越过诺门浑乌什巴岭,乾隆谕旨留保住,班禅接旨领赏无需下跪;九月初一又传旨班禅对御容不必跪拜,并赐金表等物品;派理藩院侍郎保泰、散佚大臣万福迎班禅至青海塔尔寺,赐东珠、朝珠、鞍马、银币、乾隆自己用的貂帽、貂袍;派专人送来哈密瓜。班禅在青海塔尔寺驻锡四个月又二十天,于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启程,过黄河,四月十四日达到银川,演戏三日,特制重楼大船和三百民船,并黄轿骡马,以备渡河;六月初一班禅一行至鄂托旗,乾隆赐金顶御轿、黄、红伞、马上仪仗及黄围蒙古包,宝石御帽等;过乌鲁木齐(归化诚),乾清门侍卫乌尔图那逊、銮仪卫大臣达福迎送,并将夏季衣帽、药物赐予班禅;班禅进入蒙地,皇六子永瑢、章嘉国师、尚书永贵应至代噶;御前侍卫丰绅济伦接至多伦脑(诺)尔,并告诉班禅,皇帝已到热河避暑山庄,须弥福寿之庙已经建好;七月二十一日,班禅抵达热河。
对于沿途护送班禅的官员,清政府也给予了奖赏,如乾隆四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谕旨,沿途照料班禅额尔德尼的黄检、永保均赏戴花翎。当然,也有人受到申斥,《清实录》载:四十五年八月十一寄谕湖北巡抚郑大进:“本日郑大进所进贡物内金器甚多,已为非是。且复有备赏金锭一千两,更属不成事体。除将金器酌留一件给班禅额尔德尼为佛前供奉之用,其余金器金锭俱着发还郑大进并着传旨申斥。”看来乾隆是看在班禅的面子上给郑大进留了点面子。乾隆四十七年十二月初二的上谕则严厉的多,谕旨称:“前因班禅额尔德尼来京庆祝,于热河建造扎什伦布庙需金两及金如意等件,以备颁赏,其时各督抚既有呈进备赏金器者,以作加赏班禅之用,因量为赏收。此系朕失检点处,或督抚等即借此名色,向属员勒索,亦未可定。现在此事已过,不可不严行饬禁。”
乾隆四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军机处寄谕喀宁阿,“预备明岁班禅额尔德尼回归路程,自五台起身,出杀虎口至归化城,俱就现有寓店庙宇修葺安设公馆,所有桥梁道路一律修理,倘遇屋宇不敷,仍修垫营盘搭架蒙古包账房居住等语。班禅额尔德尼回程所经地方自应沿途照料,兹绥远城将军弘晌来京已面为训谕。只须将桥道修治平坦,即需住营盘亦不过修垫打扫,不可涉于张皇,如巡幸时预备营盘道路也。”(《清代蒙藏回部典彚·高宗卷·二四》)令人扼腕的是,六世班禅不幸于乾隆十一月初二圆寂,未能回到后藏扎什伦布寺。
超规格的隆重接待,超君臣之礼的情谊表达。乾隆以70高龄,一年前开始学习藏语。七月二十一日,班禅抵达热河,先到普宁寺章嘉国师讲经处稍事休息,然后乘大黄轿,在沿途蒙古王公、大臣、喇嘛、僧众顶礼膜拜中,赴避暑山庄,进丽正门,至澹泊敬诚殿前下轿,上丹墀跪请圣安,乾隆亲手扶起,并用藏语问候“长途跋涉,必感辛苦”,班禅答以“远叨圣恩,一路平安。”礼毕乾隆引班禅至四知书屋,赐茶、赐坐,赐予大量物品,随后乾隆引导班禅在“宝筏喻”、“烟波致爽”、“云山胜地”各处佛堂上香,随后班禅乘坐御用黄盖肩舆回须弥福寿之庙。二十二日,乾隆参加须弥福寿之庙落成开光典礼,与班禅在各处佛堂礼佛,一同进膳,两人用藏语交谈(当然只限简单对话,复杂的由章嘉国师翻译);二十三日,皇六子永瑢、皇八子永璇、皇一十子永瑆、和孝公主等来庙拜见班禅,握手问候,互赠礼物,欢聚一堂,班禅为七岁的和孝公主起法名“四朗白吉竹玛”(意为吉祥的度母);八月初三日,和珅、福隆安将玉册、玉印送至须弥福寿之庙,用满、藏语分别宣读册文;八月初六、八月二十四,乾隆两次到须弥福寿之庙拈香,并接受班禅无量寿佛大灌顶;从七月二十四日起,乾隆在万树园举行四次大型野宴,两晚放焰火,宴会中间穿插表演相扑、赛马、什榜、杂技等富有民族特色的节目,东宫清音阁大戏楼连续十天上演大戏。七月二十四日野宴后,乾隆作《于万树园宴班禅额尔德尼成什纪事》诗一首:
圣僧永佑小栖迟,神御巍临欲观宜。今佛云当拜古佛,古时希有见今时。
旧藩新部益生敬,社席承筐共受釐。中外一家逮葱岭,大清万载巩天禧。
诗原注:永佑寺在万树园张幕赐宴之东,内有神御。是日班禅因候宴寺中小憩。班禅与达赖喇嘛本西藏宗喀巴二大弟子之转世,众蒙古尊之为佛,此间世俗呼为佛云;我朝家法:凡喇嘛入觐惟令跪,不受其拜。班禅云:“此古佛,宜行拜礼。”遂听之,益见喇嘛之敬诚,为可嘉也。
八月十三为乾隆七旬万寿,为表虔诚,六世班禅自八月初六就率领喇嘛僧众为乾隆诵经祈福,连续七天,晨昏不辍。万寿节当日,在澹泊敬诚殿举行隆重的庆典,乾隆与班禅并肩携手,同登宝座,接受扈从满汉大臣、蒙古王公、各少数民族头领、朝鲜、缅甸等外国使臣的庆贺,章嘉国师、随从班禅来热河的三大寺堪布、藏传佛教一些大活佛在班禅带领下,齐声诵经。庆典结束后,乾隆写了《八月十三日于避暑山庄行七旬庆典即事成什》一诗:
御殿庚寅礼未仍,山庄聊听庆冈陵。七旬屈指数今古,六帝因心验法惩。
北塞骈田朝众部,西天欢喜祝神僧。宜言吉日弗言戚,东望松斋戚不胜。
诗原注:班禅额尔德尼自后藏远来庆祝,各蒙古王公、台吉,喀尔喀、卫拉特等一闻其来,无不欢忭踊跃,实为我国家吉祥盛事。
朴趾源在《热河日记》中记录了乾隆和班禅的一次会见,他写道:
“皇帝放梅花砲于苑中,召使臣入見。殿重檐,中庭黄幄,殿上日月龍鳯宝屏,陳设寳扆甚严。千官班立。時班禪独先至,坐榻上。一品辅国公辈及廷绅貴顯者多趨榻下,脱帽叩头,班禪皆亲手爲一(一)摩顶。则起,出,向人擧,有榮色。良久,天子乘黄色小轝,侍衞只佩鈕五六双,導驾鼓吹角栗一双,龍笛一双,金鉦一双,琴、瑟、笙簧、琵琶、笳、欧罗巴铁琴二三对、檀板一双,无儀仗,从者百馀人,乘轝至。班禪徐起,移步立榻上,东偏,笑容欣欣。皇帝離四五間降轝,疾趨至。两手執班禅手,两相搐搦,相视笑语。皇帝冠無顶红絲帽子,衣黑衣,坐織金厚褥,盤股坐。班禪戴金笠,衣黄衣,坐織金厚褥。跏趺稍東前坐。一榻两褥,膝相聨也。數數倾身相語,語時必两相带笑含懽。數數進茶,户部尚書和珅進天子,户部侍郞福長安進班禪。長安,兵部尚書隆安弟也,舆和珅俱侍中貴,震朝廷。日既暮,皇帝起,班禪亦起,舆皇帝偶立,两相握手,久之,分背降榻,皇帝還内如出儀,班禪乘黄金屋轎還扎什倫布。”
殷殷之情,切切之意,远远超越了君臣礼法,令人感动。六世班禅在热河驻锡三十五天,乾隆(清廷)、皇室宗亲赐予大量礼物,蒙古王公、满汉大臣及信众纷纷供养。为了接待六世班禅,乾隆四十五年未举行木兰秋狝。
李治亭先生在谈到避暑山庄时说:“避暑山庄是中国大一统的生动体现,清帝在山庄的活动显示了一统天下、民族团结、归顺的史无前例的新气象。如海纳百川,万法归一,最终凝聚在山庄,使山庄真正成了国家大一统的体现者。避暑山庄从多层次、多角度反映了各民族的风貌,各民族文化和谐地融为一体,从整体上反映了清代多民族国家的深刻内容。”(《避暑山庄——康乾盛世的杰作》)六世班禅热河觐见,体现了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宗教和谐发展的时代精神,是清初民族宗教政策结出的硕果,也是不可抗拒的历史必然。
参考文献:
〔1〕清实录·高宗纯皇帝实录[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
〔2〕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清代蒙藏回部典彚·高宗卷[M].北京:文献丛刊.
〔3〕(清 乾隆撰)蒋溥,于敏中,董诰,王杰.御制诗集.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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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海忠.承德府志.光绪十三年(1887)热河文庙尊经阁刻版.
〔6〕戴逸.清史研究与避暑山庄[M].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2003.
〔7〕(朝鲜)朴趾源.热河日记[M].北京:北京图书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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