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中窥人

崔鹤同

大诗人李白云：“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诚哉斯言，泱泱中华，酒的历史源远流长，而喜饮善饮者不乏帝王将相、侠客义士、文人墨客，他们推杯换盏、开怀畅饮之际，却也从不同侧面反映出当时的时代气息、社会风尚和人物性格。

汉初，吕后为人阴毒，以邀韩信赴宴为名诱杀韩信。后其子孝惠帝即位，她掌握政权；惠帝死后，临朝称制，分封吕氏亲属为王侯。

齐悼惠王刘肥是汉高祖刘邦与其情妇曹某所生，齐王有3个儿子，因父庶出不被重用。

刘邦死后，吕后一家人专权执政，吕后封齐王的次子刘章为朱虚侯，又把吕禄的女儿，即自己的侄孙女嫁给朱虚侯，以拉拢掣肘之。但朱虚侯对吕氏专权一直耿耿于怀。

一次，吕后与吕氏诸王侯宴饮，让刘章做“觥录事”，即“酒监”。刘章宣称要以军法行酒令，吕后应允。酒兴正浓时，刘章请求吕后同意唱了一首种田歌：“深耕密植，留苗要稀疏，不是同种的杂种，铲除而勿留。”意在暗示吕家是杂种，迟早要被铲除。吕后听完默然无语。饮不多久，有一人喝醉而拔脚离席，刘章急追上去，拔剑将其杀了，回来后报告吕后：“有一人逃离酒席，臣谨执行军法把他杀了。”吕后和左右的人都大惊失色，但吕后答应过他以军法行酒令，故眼见娘家人被杀了也不便发作。这就是后来酒宴上常说的“酒令大如军令”的由来。此后吕氏家族的人都因此事惧怕朱虚王，大臣也都依附于刘章，刘章的势力日益强大。

刘章利用饮宴中作“酒监”之机，以军法行酒令，当场诛杀逃席的吕党，无异于杀鸡给猴看，其机智和胆略超过常人。吕后一死，刘章就与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等诛灭诸吕叛乱，恢复了刘家王朝。汉文帝二年（公元前178年），刘章被立为城阳王。

中唐诗人孟郊，字东野，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县）人，早年隐居河南嵩山。后两试不第，直到46岁时才中进士。喜不胜收写诗《登科后》：“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但因生性孤傲，只知作诗访友，四处游历，迟迟未被任用，直到50岁时才在朋友的热心推荐下，被授职溧阳县尉。他在任时常以饮酒作诗为乐，作不出诗则不出门，故有“诗囚”之称。因不事公务，遭人告黑状，上面就派下一位代理县尉来任职，他的俸禄被减去一半，一气之下便弃官回家。后经河南尹郑余庆的推荐，出任河南水陆转运判官，晚年多在洛阳度过。宪宗元和九年（814年），郑余庆再度聘他往兴元府任参军，孟郊携家眷前往，病死在赴任途中。孟郊的朋友韩愈等人凑了100贯为他茔葬；郑余庆派人送300贯，“为遗孀永久之赖”。

孟郊喜饮，但不求必醉，主要为了以酒陶情适性，解闷消愁。他在《小隐吟》诗中曰：“我饮不在醉，我欢长寂然。”他饮酒颇重酒德，曾作《酒德》诗：

酒是古明镜，辗开小人心。

醉见异举止，醉闻异声音。

酒功如此多，酒屈亦以深。

罪人免罪酒，如此可为箴。

意指酒像古代的铜镜一样，能够使人洞察小人的心事，酒后常看到不同的行为，听到不同的声音。

孟郊为人耿介倔强，一生遭际不遇，官职卑微，他前妻早死，三子夭折。仕途的坎坷，家境的凄苦，他也常以酒浇愁，其诗也浸淫了些许苦涩，多涉及世态炎凉，民间苦难。他作诗的态度极为严谨，往往苦思力锤，入深履险，他与贾岛齐名，皆以苦吟著称。唐人张为称他的诗“清奇僻苦主”，而苏轼则称“郊寒岛瘦”，后来论者把孟、贾二人并称为苦吟诗人的代表。但孟郊的诗如《游子吟》等，却又自然亲切，动人心扉，千古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