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及其批判述评*
2014-06-21李黎力张红梅
李黎力 张红梅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北京 100872)
假如我们要给古典经济学乃至新古典经济学配上一段主旋律的话,那么“看不见的手”(invisible hand)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无疑,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受到世人瞩目,甚至于过度关注,尤其对那些阅读有关斯密著作甚于其原著的人而言,更是熟悉得无以复加。然而,如若问及“看不见的手”的本意,答案肯定是五花八门。自“看不见的手”被提出以来,学术界对其展开的学术理论探讨一直不断,纷纷对其本意进行各种“重建”(reconstruction)①,然而至今似乎仍未达成共识。正如Grampp所言,“‘看不见的手’这首歌的开头应该由单人清唱,以符合这五个字最初的单纯本质;而歌曲的结尾应该由众人各唱各的调,以反映这五个字后来被诠释成各式各样、相互矛盾的主张”②。本文旨在综述“看不见的手”的“众人各唱各的调”,试图寻求他们之间的共同“旋律”;然后回顾自古典经济学以来其受到的各种批判,理清“看不见的手”所存在的缺陷;最后综合学术界对“看不见的手”的各种“腔调”和批判,提出自己的“历史重建”(historical reconstruction),并强调它对现实的借鉴意义。
一、 斯密“看不见的手”的含义
斯密在其著作中曾三次直接使用“看不见的手”这一术语。最早使用这一概念是在《天文学》Ⅲ2中[1][2],第二次是在《道德情操论》中提及的[1],第三次则是在《国富论》中表述的[3]。综观这三次论述③,斯密均未明确提出其具体含义,于是后人便对其进行各种“重建”。关于“看不见的手”的神学目的论残余已被西方学术界所广泛承认,其本意是讲“神”的而为人所看不见的手,然而人们又普遍认为,“看不见的手”是一种隐喻,即一种比喻性描述,因此后继者便纷纷从自身角度来解读其“本体”,从而为自由阐释提供了广阔空间。
一些学者[4][5]认为,“看不见的手”仅仅是一个孤立的隐喻,并没想用来表示更多的内容。它是在描述商人支持国内投资时明确提出来的,商人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投资于国内,这完全是一种合乎逻辑的结果,根本用不着其背后的“看不见的手”的指引;而使用“看不见的手”仅仅是便于读者理解或引起读者注意,它只是一个“诗意的设计”。然而在其他大多数学者看来,以上这种看法太过狭隘——他们只是盯住斯密在《国富论》中唯一一次提及的“看不见的手”的短语上做文章。事实上,“看不见的手”的思想贯穿了斯密整个著作,作为一种隐喻,它具有更广泛和深刻的内涵④。但是,关于“看不见的手”隐喻的“本体”的解读却又出现了重大分歧。Grampp归纳了“看不见的手”在现代经济文献中的九种不同含义(包括他自己的就是十种)[2]。而西方主流经济学则将其解释为市场均衡机制,将它作为是否与竞争概念相一致的检验[6]。
实际上,关于“看不见的手”,斯密只是提出了一种思想,或谓一个分析框架[7]。该分析框架认为:出于利己动机的个人通过一个现实的经济活动的中介过程,产生了出人意料的积极后果,最终增进了其他利益。而许多学者对“看不见的手”的诸多“重建”均可纳入该分析框架之内,而仅仅是对该分析框架的后面两个部分的具体内含以及该框架的成立条件存在分歧。如图1所示,学者们对“看不见的手”的本体(即中介过程)提出了一系列不同的看法,而且对非本意的积极后果的外延界定也呈现差异。
图1 斯密“看不见的手”分析框架[2]
通常认为,这个分析框架包含了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8],正是这些特征使得“看不见的手”成为后来经济学者进行批判的对象。
第一,个人利益的正当性。斯密承认个人利己心的合理性,并把它解释为人类的全部行为准则。所谓自利或利己心就是“支撑个人的一切行为,使其在某一问题上根据利害观点来采取某一行动的原则”⑤。由于每个人天然是自己利益的最佳判断者,因此每个人在不违反法律这一社会理性的前提下,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利益,满足自己的欲望,在追求自己利益的同时,他会理性地使用资源,将资源投到最有价值的地方,从而自动地合理配置资源,增进社会福利。
第二,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的一致性。在斯密看来,首先,人类具有互通有无的特殊倾向,人们之间自愿的交易会增进各自的福利;其次,交换倾向导致的分工可以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转换成本以及促进节约劳动机器的发明,从而增加全社会的财富;最后,在个人利益的引导下,个人会把有限的资源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从而节约资源,提高配置效率,增加社会财富。这三个方面都表明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具有一致性。
第三,个人自由。斯密的《国富论》在一定程度上是一部经济自由的宣言书。在他看来,公共利益是个人利益的总和,尊重和增进公共利益的最好办法就是尊重个人自由地满足自己的利益,这不仅不会导致社会混乱,相反,它会自动走向秩序和繁荣。
第四,“自由放任”最小政府原则。最小政府既是“看不见的手”的逻辑结论,也是让这只“看不见的手”发挥良好功能的前提,据此斯密提出了政府至多充当一个“守夜人”的角色。这种管得最少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便是所谓的“自由放任”原则。
第五,普适性与自发性。斯密认为,“看不见的手”的普适性意味着,它不是仅仅存在于某个国家、民族和某段时间的人们当中,而是暗藏于所有人类行为的背后。这种世界主义,鼓吹资本主义的普适性与永恒性以及自由贸易的合理性。而自发性则强调,这是一种不由人类理性或智慧设计和发明的,而是一种经过长期的演化或自然地生长出来,即非本意的、自然的或不自觉的。
第六,乐观主义。斯密“看不见的手”洋溢出强烈的乐观主义色彩,他在“看不见的手”的表达中,对自发的和自然的秩序的信任感溢于言表,这种乐观主义是建立在有一个睿智和仁慈的上帝的基础之上。
二、 “看不见的手”受到的批判
自从斯密提出“看不见的手”以来,对它的批判就持续不断,这种批判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古典经济学阶段和新古典经济学阶段。[8]古典经济学阶段所受到的批判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古典经济学内部、国家保护主义、德国历史学派、各种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等,新古典经济学批判阶段主要包括福利经济学、当代主流经济学内部、新制度学派以及其他学派的批判。
(一) 古典经济学内部对“看不见的手”的乐观主义与利益和谐的批判
古典经济学内部的批判主要是指以马尔萨斯、李嘉图以及西斯蒙第为代表的批判。
马尔萨斯第一个抹去了笼罩在斯密“看不见的手”头上的乐观主义光环。他否定了斯密关于人是理性的动物这一前提,认为人生来是一种愚蠢、感情冲动和无知的动物,这是上帝所设计的人性。他认为“大自然在人类身上播种的本能,若放任自流的话,必然导致饥荒和死亡,或者犯罪”⑥,于是他在《人口论》中提出了“两个级数”的观点,由此导致人间苦难,而非斯密所主张的人类幸福,“结果,一个不切实际的和谐世界的幻想一下子烟消云散”⑦。
李嘉图把经济研究由生产领域转向分配领域。在对社会中土地所有者、资本家和工人三个阶级的分析中,他得出土地所有者获得不劳而获的地租,而资本家的利润与工人的工资是对立的结论,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批判了“看不见的手”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和谐的内涵,“以他自己的温和方式,对亚当·斯密所持的乐观前景以同样的打击”⑧。
西斯蒙第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对“看不见的手”所造成的苦难予以批判。他首先批判了资本主义不以人而以财富作为生产的目的,主张消费至上,对财富的生产、流通和分配应由政府加以指导以符合人们对物质幸福的要求,从而与经济自由决裂;其次他批判了基于经济自由的自由竞争会带来公共利益增进的观点,他认为私人利益的自由发展经常导致对公共利益的损害,因此祈求国家干预。
(二)国家保护主义和历史学派对“看不见的手”的普适性和自发性的批判
德国历史学派的先驱李斯特和美国凯里为代表的国家保护主义,以及其后继者罗雪尔、希尔德布兰德、克尼斯等为代表的德国历史学派,主要集中批判“看不见的手”的普适性和自发性。
关于普适性,李斯特对“看不见的手”的“世界主义”予以反驳。首先,他认为,把“看不见的手”理论看成是全人类的任何时期与任何国家都必须坚持的东西,从而超越一切民族国家立场,这本身是虚伪的,违背了经济史实,为此他援引英国通过有力地保护关税和海运政策崛起的历史加以证实;其次,“看不见的手”理论一方面把经济自由看作是个人主义的,另一方面又从个人跳跃到整个人类,把经济自由说成是世界主义的,有意地忽视国家的存在,从而错误地忽视“在个人与整个世界之间还有一个重要的中间舞台,这就是国家”⑨;最后,李斯特认为,斯密“看不见的手”将个人与人类等同起来,从而认为人类利益是个人利益的简单加总的这样一种观点是错误的。
关于“看不见的手”的自发性,李斯特首先致力于揭露斯密独断地把自然的、自发的等同于善的逻辑的混乱,在他看来,这种崇拜自发性的根本错误就在于,斯密主义利用含糊笼统的“看不见的手”的自发性反对一切形式的人为方法。虽然“看不见的手”能为社会带来福利,但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如此。人们有意识地自觉地促进生成并不必然就是恶,相反,它可以更好地为我们带来善。
(三)以马克思为代表的社会主义批判
在各种社会主义的批判中,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的批判最为全面、精辟和彻底。他对“看不见的手”的相关论述主要集中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和《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等著作中,他对斯密“看不见的手”分析框架进行了彻底的批判。这种批判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7]:
第一,这个分析框架表现为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单纯的全面肯定。该框架直接把个人利益与最终共同利益的结果联接起来,商品交换中固有的对立、矛盾都消失了,从而将本应表现为经济关系的历史性、合理性表现为一种自然的、由个人永恒本性决定的“和谐”。在马克思看来,“看不见的手”这种机制从来就不是固定不变的自然秩序,而只是历史的产物。
第二,这个分析框架用简单的、抽象的方式去说明复杂、具体的经济关系。具体而言,即用交换价值或货币形式时交换的规定性去说明资本主义交换,舍去了货币转化为资本以后社会矛盾、对立甚至对抗的已发展了的各种关系。
第三,这个分析框架为单纯利用流通说明资本主义经济提供了方便,实质上是把资本主义生产仅仅归结为流通,用流通中的价格平衡去论证资本主义经济具有天然的和谐,从而回避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交换中所存在的各种对立与矛盾。
(四)当代主流经济学内部关于市场失灵的批判
20世纪30年代资本主义大萧条之后,市场失灵得到了特别关注。以庇古为代表的福利经济学家看到了市场失灵,而以凯恩斯为代表的宏观经济学看到了“看不见的手”机制的内在缺陷,强调市场机制不是稳定的,在纯粹的“看不见的手”的机制下资源并不能自动达到最优配置,市场的非均衡现象是普遍的,而瓦尔拉斯一般均衡只是特例。综合起来,现代主流经济学对“看不见的手”的批判主要集中在帕累托最优的不现实性、收入分配不公以及经济波动三个方面。第一,关于帕累托最优的不现实性,主要是指满足帕累托最优的条件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福利经济学第一定理认为完全竞争才能达到帕累托效率,而完全竞争的条件在现实中却往往被违反,包括有限理性、信息不完全、外部性、交易成本和规模经济等。第二,即使满足“看不见的手”的所有条件,经济运行也只能达到帕累托效率,但却无法解决收入分配不公平的问题。第三,单纯的“看不见的手”的市场机制会出现经济波动,即经济周期。
(五)其他的批判
博弈论指出,只有在正和博弈的情况下,个人竞争才会导致社会效益,而在负和博弈和零和博弈中,个人利益并不能促进整体利益。同时博弈论已经证明,并不是所有的纳什均衡都能导致帕累托效率。
阿罗不可能性定理说明,不可能存在一种能把个人偏好转化为社会偏好的机制,除非是独裁的或任意的。
新制度经济学所强调的“囚徒困境”和“公地的悲剧”都证明了“看不见的手”的缺陷,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相冲突。奥尔森的集体行动理论说明“有理性的、寻求自我利益的个人不会采取行动以实现他们的共同的或集团的利益”⑩。
萨缪尔森的合成谬误理论指出,并不是在任何时候,整体都等于部分之和,换言之,个人有利的并不必然就对社会有利。
我国学者崔之元在研究现代市场经济时指出,“看不见的手”无法解释西方现代市场经济实践中的三种制度:有限责任公司、中央银行和破产重组,从而向“看不见的手”理论提出挑战。[9]
三、 结论与简评
关于“看不见的手”,斯密仅仅提出了一个分析框架,其主旨在于自利的个人行为会产生无意识的积极后果。而后人大体在这个分析框架内从自身角度,对中介过程——“看不见的手”的本体以及无意识的积极后果的内涵与外延进行各种“重建”。无论他们如何“重建”,斯密所阐释的“看不见的手”的分析框架却依然大体上被遵循着,并且被赋予了某些明显的特征和含义,并成为后继者持续展开批判的对象。综述第二部分的各种批判我们发现,大多数学者(或学派)都对分析框架的某一个或几个特征进行批判,这些批判大都没有从根本上动摇整个“分析框架”。而马克思则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对斯密“看不见的手”的分析框架进行了比较彻底和深刻的批判。无疑,回顾这些批判对于我们进一步认识和理解“看不见的手”大有裨益,当然,这也促使我们怀疑“看不见的手”分析框架的“本意”——在斯密看来,这种分析框架是无条件成立的吗?这需要我们进一步对其展开“历史重建”。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这个分析框架的前提部分——即个人具有利己动机,且遵循自利的行为方式。无疑斯密曾提出,每个人自己天然是自己利益的最好判断者,生来就具有一种首先和主要关心自己的天性。然而,不可忽视的是,斯密也曾明确地指出,人的行为不一定在追求自己的利益:人们可能搞不清楚,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例如他们在应该节省开支时却铺张浪费)[10];即使他们知道利益之所在,也不一定知道如何有效地运用它(例如对一些事情过于自信乐观)[10];他们甚至可能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例如耽于逸乐而误了正事)[3]。这些都反映出,在斯密看来,这个分析框架的前提在现实中其实是不确定的,用现代经济学的术语来讲,即理性经济人的假设是存在问题的。
其次,倘若前提条件成立——即个人是理性的,那么在斯密眼中,是否必然意味着,经由“看不见的手”就能无意识地促进其他利益(公共利益)呢?他是否完全相信“最单纯的自然自由体系”(simple system of natural liberty)呢?Grampp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认为,“看不见的手”这个分析框架对于斯密来说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在竞争市场的交易中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这个条件是:某个人在以某种方式追求自身利益的过程中,同时产生对每个人(包括自己)都有利的好处。这意味着“看不见的手”是一个有条件的框架,必须在“个人某些利益与大众不同类但又相容的利益幸运地相一致”这个特殊条件下才能成立,而不是一个具有普适性和自发性的命题。其实,我们从斯密的原话中也能发现,他认为人们的自利行为并不能通用地解释一切意料之外的结果,只能适用于其中一部分,它“在这场合,像在其他许多场合一样”活动着,但却不是在一切场合,因此不是普遍的良性的法则。
确实,关于“看不见的手”机制,斯密并非完全无条件地膜拜,他并没有完全沉迷于自然哲学。正如布劳格所言,“如果我们开出斯密所承认的‘最单纯的自然自由体系’不足的目录——利益的冲突,追求个人利益导致不受社会欢迎的结果——我们将有充足的‘弹药’”。例如,斯密在《国富论》第四篇第二章中,停止为自由贸易进行辩解,证明保护关税论者的方案在幼稚产业情况下,或在对外国关税报复情况下是正确的;为航海法辩护,因为“国防比财富更重要”,完全的贸易自由被认为是乌托邦的空想,因为从制造业的既得利益来看它是很难实现的。另一方面,斯密并不满足于说明一个自由市场经济能保证将所有可能的事情办得最好,他还潜心研究能够保证市场势力良好运行的制度结构。举他对公共服务讨论和教育制度的分析的几个例子已经足够,他对为政治和经济地位进行斗争的各阶级的阶级利益和意识形态武装的论述,表明他很了解私人利益很可能像促进公共利益一样阻碍公共利益,市场机制促进和谐但也破坏和谐,除非他受适当的法律和制度框架的约束。这些均说明在斯密看来,其阐释的“看不见的手”的分析框架并非绝对成立的,而是有局限的,他因而致力于在制度层面完善这种具有缺陷的分析框架。然而,这些却经常为世人所忽视,如2005年“克拉克奖”得主阿西莫格鲁(Daron Acemoglu)在金融危机后对经济学反思时所提到的,“我们不假思索地接受的第二个观念是,资本主义经济是在无制度的真空中运行的,在这个真空中,市场会万无一失地监督机会主义的行为,我们忘掉了市场的制度基础,错误地将自由市场等同于无监管的市场……经济学家忽视了支持市场的制度的重要性,在这一点上,经济学家并不比政策制定者好得多”。
现代经济学家在阐发现代经济理论时,往往具有援引经济思想史来为其“背书”的偏好。作为经济学文献中最知名的比喻之一,“看不见的手”无疑成为诸多经济学家援引“背书”的对象。例如阿罗、德布鲁等经济学家在阐释一般竞争分析时便向斯密致敬,因为他们认为,斯密在两百多年前就已洞知,完全竞争会导致帕累托最优的市场均衡。这种解读也充斥于许多初级教科书中。布劳格以“历史重建”的手法,批判这种解读是典型的违背斯密原意的“理性重建”(rational reconstruction)。他严厉批判这种“理性重建”——“若要援引历史来替当代的信仰背书,则漠视文本证据是没水平的做法”。
而在现实中,“看不见的手”已不再仅仅是一个理论命题,而更多成为经济政策论战中的辩论工具。他们不顾斯密对“看不见的手”分析框架的许多保留意见,而常常用来斥责某些人对价格机制认知视野狭隘,盲目崇拜市场主义。例如之前我们在综述有关中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研究的文献时发现,鲜明存在着两条对立的转变思路,其中占主流的“自由派”的转变思路正是遵循片面市场化的逻辑。这种思路是存在缺陷的,忽略了斯密所忠告的“最单纯的自然自由体系”的局限性,也是与中央的精神背道而驰的。[11]正确地认识和把握斯密的“看不见的手”的分析框架,正视其所受到的各种批判,这无疑对于我们研究现实具有警醒和借鉴意义。
【注】
①以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和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为代表的结构主义认为,过去所有的文本都需要重建,因为这些文本的意义并非全无晦涩之处,而且并非只能有一种诠释,甚至连作者也没能完全掌握文本的意义,故需要重建,即对过去的经济思想予以重新阐述。马克·布劳格(Mark Blaug)借用哲学史的术语,区分了“理性重建”和“历史重建”两种不同的经济思想史的研究方法。详细介绍及评论请参见:贾根良,李黎力.浅议经济思想史观与经济思想史研究方法论——兼评马克·布劳格的《经济理论的回顾》[J].当代经济研究,2010,(04).
②William D. Grampp. What did Smith mean by the invisible hand?[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vol.108, No .3, 2000, P441.
③大部分学者认为这三次所提及的“看不见的手”具有不同的含义,而且学术界的讨论主要针对《国富论》中所论及的“看不见的手”,因此本文也仅限于对《国富论》中所提及的“看不见的手”进行述评。
⑤坎南.亚当·斯密关于法律、警察、岁入和军备的讲演[M].陈福生等.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60.
⑥斯皮格尔.经济思想的成长(上册)[M].晏智杰等.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102.
⑦⑧ 海尔布罗纳.几位著名经济思想家的生平、时代和思想[M].蔡受百等.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69.
⑨李斯特.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M].蔡受百等.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28.
⑩奥尔森.集体行动的逻辑[M].陈郁等.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2.
参考文献:
[1]斯密.道德情操论[M].胡企林等.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17,230.
[2]William D. Grampp.What did Smith mean by the invisible hand?[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vol.108, No .3, 2000.
[3]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下卷) [M].郭大力等.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27,492.
[4]Gavin Kennedy.Adam Smith: A Moral Philosopher and His Political Economy[M]. Palgrave Macmillan, 2010.
[5]Samuel Fleischacker, On Adam Smith's Wealth of Nations: A Philosophical Companion[M].Princeton :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4.
[6]布劳格.经济理论的回顾[M].姚开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7]姚开建.论斯密“看不见的手”[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8,(04).
[8]余章宝,杨玉成.经济学的理解与解释[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134,147.
[9]崔之元.“看不见的手”范式的悖论[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8.
[10]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上卷)[M].郭大力等.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312,100.
[11]贾根良,李黎力.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研究中的两种对立的思路[J].天津社会科学,20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