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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散文的反向美学内涵浅析

2014-06-21

电影评介 2014年10期
关键词:光与影泥泞迟子建

房 璨

当代作家迟子建

迟子建散文中充满了苍凉却不失温暖、黑暗却不失光明、泥泞却不失洁净,燃烧殆尽却不失重生的反向美学。这在其散文《光与影》、《泥泞》和《月亮,在半梦半醒之间》中都生动体现。《光与影》以故乡的灯火为核心,形成明与暗的强烈对比:“大多的光是因了黑暗的存在而存在的。”黑暗象征着作者对光明的追求,反衬了光明在黑暗中的弥足珍贵。以暗衬明,以影衬光,正是迟子建苍凉中不失温暖的反向美学。在《泥泞》中,作者“爱这浑然天成的泥泞”,是因为“泥泞诞生了跋涉者,它给忍辱负重者以光明和力量,给苦难以和平和勇气。”作者通过雪的泥泞反衬跋涉者未来路的光明,以反向思维的形式实现内心苦难的平衡。在《月亮,在半梦半醒之间》中作者同样揭示了这样的哲学内涵:“因为月亮懂得,没有燃烧,就不会有灰烬;而灰烬,是生命必不可少的养料。”文中的“燃烧”与“灰烬成为生命的养料”是矛盾的统一体,是一种反向美学。光与影、泥泞与洁净、灰烬与重燃,迟子建散文中一对对相反意象,构成了一对对矛盾,显示了作者从死亡的结局中悟出“生”之存在的反向哲学,彰显了作者并非从“单一”的视角去感受生命,而是从双重视角去透视生命的价值。

在迟子建的反向美学中,最能体现其苍凉不失温暖的莫属写雪的散文。如《雪》、《挂雪的树枝不垂泪》和《我的世界下雪了》。出生在漠河的迟子建,被称为文学上的极地之女。“北极村”淳朴而宁静的环境不仅生长了迟子建的玉壶冰心,更蕴育了她对不事雕琢的事物的特殊感情。因为当“人暴露在没有庇护的空洞下,外表的强盛难掩精神的空虚:那是游走于城市表层而融不进去的异域感,那是彷徨于荒野而无家可归的流浪感,那是僵持于戒备状态而掩饰自我的非真实感。”[1]这在迟子建几篇以“雪”为题材的散文作品中充分体现了苍凉而不失温暖的反向美学。《挂雪的树枝不垂泪》中对雪的描述:“如果是霜雪落在树上,树就仿佛拥有了无数颗雪亮的白牙。能让人看见白牙,那树必定是灿烂的笑着。”《我的世界下雪了》写爱人逝去后的内心痛彻:“走在白雪茫茫的堤坝上的,就只是我一人了。那时我恍然明白,那天我为何会流泪,因为天与地都在暗示我,那美好的情感将别你而去,你将被这亘古的苍凉永远环绕着!”然而亘古的苍凉注定是一个“清凉而又忧伤、浪漫而又寒冷的世界”,但是,“所幸青山和流水仍在”,这种忧伤而不绝望的写作,正体现了迟子建散文中的反向美学。因为“迟子建的人性思想总是在苦难的隙缝中提出一种希望来反抗这种黑暗,这是一个游戏作家所没有的情怀。”[2]

迟子建散文中的这种反向美学,与现代文学大家鲁迅《野草》中反抗绝望的哲学有异曲同工之妙。《题辞》中作者写到:“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以死亡而感到快乐,这是鲁迅反抗绝望的精神;然而死亡,在迟子建的散文中,却成为了苍凉而不失温暖的反向美学。正如戴锦华说:“生与死在迟子建笔下有着一份别样的单纯与质感,但不是、不仅是诗情书写中的生的礼赞、生的悲歌或死的哀叹。在迟子建笔下,比对生死之秘的痴迷更为清晰的,是颇为独特的对生死之迷的了悟。”对生与死的了悟,实际上是建立在迟子建散文中反向美学的基础之上。再如《影的告别》:“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这是“鲁迅的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和他的执着于实有的生命哲学。”[3]在迟子建的《光与影》中,“月亮和星星无疑也是生长在黑暗中的光明,但它们可能是无意识地生长的,所以对待黑暗的态度也相对宽容些。”如果说鲁迅先生笔下的明与暗象征的是现实与实有,先生所持的态度是义无反顾的与黑暗进行抗争的话,那么在迟子建的笔下,星星和月亮所放出的光,却是对黑暗的一种宽容,在残酷现实中,体现的确是苍凉而温暖的反向美学。这种苍凉而不失温暖的寒冷美学,带给人们的不仅是一种感伤主体和疼痛诗学,更多的是对命运进行反向思考之后熔铸出的反向美学。

迟子建的反向美学并非建立在乌托邦的基础之上,“她出生于中国最北端的漠河县,那里的人们与大自然保持着最亲密的联系,春种秋收、夏长冬息,万物井然有序。漠河奔流不息,黑龙江波涛汹涌,木刻楞房子傲然孤立,春天大自然生机蓬勃,夏日房前屋后满是新鲜的蔬菜瓜果,秋天硕果累累,冬天漫天大雪飘然而至,整个村庄变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雪童话世界。”[4]在这样一种极地气候中,孕育了迟子建性情中的极地气质,一种“源于对生之挣扎的苦痛、无奈,源于对获取幸福的辛酸,以及苍茫世事的变幻无常 ”[5]的气质,于是,她可以在青山绿水间重拾与丈夫的伉俪情深,也可以在黑暗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柔情,找寻热闹外表下逐渐消逝的“忧愁”之美,找寻团圆外表下逐渐消散的“孤独”哲学。反观极夜的寒冷,收获极昼的温暖,反观极夜的苍凉,收获了极昼的温情。

[1]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2]谢有顺.忧伤而不绝望的写作——我读迟子建的小说[J].当代作家评论,1996(1):71.

[3]孙玉石.现实的与哲学的(连载二)——鲁迅《野草》重释[J].鲁迅研究月刊,1996(2):24.

[4]杨红霞,辛海苗.浅析迟子建散文的独特风格[J].绥化学院学报,2012,32(3):104.

[5]张国龙.作为女性散文作家的思辨——筱敏、陈染、迟子建散文创作述评[J].济宁学院学报,2008,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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