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们和奶奶们
2014-06-20草人儿
草人儿
巴奶奶
巴奶奶美,美得一尘不染。
巴奶奶的头发漆黑、光亮,并且散发出一股桂花油的香气。一个大大的发髻高绾在脑后,皮肤白皙,嘴角上翘,细密的皱纹里透出一种高贵。她身体里透露的骄傲,让穿在她身上的一套小翻领、藏蓝色的毛哔叽西装彰显得富贵而高雅。这个高个子的回民老太太,裤缝笔直,刀削一般,一双浅口半高跟皮鞋黑而且亮。头齐脚俏,应该说的是巴奶奶。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全中国人民可以用几个单调的色系来形容统一的审美:蓝、绿、黑、灰。面料当然是纯棉布的,柔软易洗,也易破。而巴奶奶的一身藏蓝色毛哔叽套装,无疑会让好事的人们猜测她的出身:她一定是地主;她一定是资本家;总之,她一定是地富反坏右,否则她怎么会有那么高级的衣服,还佩戴着一副金闪闪的耳环!
小孩子是喜欢凑热闹的,尤其喜欢幻想的我。大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着巴奶奶,我的在场,一个小孩子的在场,大人们是不大注意的,似乎认为小孩子不懂得什么,不大会引起警觉,甚至不避讳正在谈论的话题。而一个小孩子对世界最初的记忆,大多是在玩耍中听到的。
我偷听着巴奶奶的故事。有一段时间我对巴奶奶好奇得几近疯狂,为了能够见到巴奶奶,我时常在小供应站附近故意玩耍。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我在小供应站里买了一块黑糖球,正美滋滋地在一个大铁炉上用一根小木棍粘成把把糖的时候,巴奶奶进来了。我的眼睛紧跟着巴奶奶,她果然不同凡响,等我回过神来,黑糖球已经化掉了一半,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糖的味道。多年以后,这便成了巴奶奶的味道。只要我想起巴奶奶,空气中便飘过一阵糖的香甜。
我试着靠近巴奶奶,因为大人们说巴奶奶疯了,讲她的故事时也叫她巴疯子。但是我看到的巴奶奶很干净,头发亮亮的,绾着大大的发髫,圆口黑皮鞋竟然还有一点小高跟。巴奶奶是靓丽的,这个老太太就是在现在出现也会产生围观效应。
我穿着妈妈剪裁的粉花布衣,大而明亮的眼睛挂在一张瘦瘦的脸上,可以想象抬头看巴奶奶的时候是懵懂的、可爱的,眼睛一定也闪烁着光芒,因为巴奶奶没有反感我。我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她头上飘着桂花油的香气,手指白皙,伸出手接过几样生活必需品。她的神态是自然的,和气的,白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之后,服务员故意逗她讲话,她便开始了小声的低语:
“首长的警务员要来接我了!”
之后,巴奶奶掀起小供应站的蓝布门帘,目光远远地投向了一列正从高高的铁轨上行驶而过的火车。
巴爷爷
大胡子的巴爷爷,花白的胡须很长,宽阔的脸膛,不大像中国人。
小时候,小孩子对大人的称呼是不大在意的,只要知道一个家庭里男主人的姓氏就可以了:巴爷爷姓巴,那么他的老伴我们一定称作巴奶奶。
巴爷爷胖胖的,笑起来很温暖,因此,我们小孩子很喜欢他,经常围着巴爷爷转来转去。秋天的时候巴爷爷会打沙枣给一群小孩子。围着巴爷爷胖胖的身体和一棵大沙枣树抢沙枣吃,那是秋天的快乐。
巴爷爷在一所公寓里看大门。这个公寓里种着许多沙枣树,很多年的秋天,巴爷爷都会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帮我们打沙枣,一群小孩子在地下疯抢着落地的沙枣,而胖胖的巴爷爷,站在高大的沙枣树下挥动着一根小竹竿的样子,现在怎么想都像《三套车》里的人物,长长的胡须透着男人气势,胖胖的身体无疑是宽广、厚爱的标志。小时候,我觉得巴爷爷是最好的人,特别是沙枣成熟的秋天。
而等我长大了,成熟了,我觉得巴爷爷的好是因为巴奶奶。
巴奶奶说着疯话的时候,围着看热闹的人会越来越多,而巴爷爷总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巴奶奶,那神情像看着自己玩耍的女儿,充满了爱怜和宽容。
夏爷爷
夏爷爷是南京人,老伴去世得早,一个人拉扯大了女儿和儿子。年老以后就跟着儿子过日子,这是中国人的一种老传统,儿子养老。夏爷爷的女儿从南京来接夏爷爷,夏爷爷都没有回去。
夏爷爷穿银灰色的长袍,洗得很干净,已经褪掉了几分颜色。灰白色的胡须长长地垂挂在长衫的对大襟上:一位矍铄的老人。
夏爷爷喜欢躺在一把竹编的躺椅上,半斜着身子看一张报。正午的阳光很好,正是小孩子们上学的时间,我们走过这位八十岁的老人,总要好奇地叫上一声“夏爷爷”,因为他竟然能读报纸!夏爷爷读报纸时拿着一个放大镜,有人叫他的时候,他会眯缝着一双笑起来的小眼睛,连连说“好,好”,长长的花白胡须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我似乎更熟悉一点夏爷爷,因为夏爷爷是我姥爷的朋友。姥爷从东北来西北,出门遛弯先交上了夏爷爷这个朋友。两位老人在一起,自然是一道风景:夏爷爷灰白长衫,灰白胡须,手持一根手杖;姥爷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黑对襟外衣里揣着一只老式怀表,黑裤,绑腿带。两位老人都抽烟,一人各持一根龙头烟斗,慢慢地续着烟丝,举止处处彰显着风骨。
夏爷爷的儿媳妇很厉害,长一脸的小雀斑。她不喜欢夏爷爷,因而在吃上尽量卡死,在语言上尽量尖刻。夏爷爷是知书达礼之人,不会跟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有一回,他蹒跚回家,正巧遇上儿子一家在吃一只鸡,老人拿了老花镜就走了,夜晚手书一副对联贴在他居住的小门上,儿子看后自感惭愧。
夏爷爷的孙女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辆自行车撞了一下,摔倒在地,头恰巧磕在一个小石子上,脑子里面便积了血,送进医院也没能救回一条生命。夏爷爷自是悲伤,恨自己不能代替了孙女,一把年纪了,死也是值了,偏偏是花季的少女。从此夏爷爷的日子更是难上加难。老话里说,老人太老不死,会克子孙。偏偏他的儿媳妇信了这个邪。
夏爷爷受了很多的责难是确信无疑的了。后来我们搬了家,只听说夏爷爷是死在医院里的,感冒,去打针,突然就过去了,人坐在一张比平常凳子高一点的打针凳上,突然倒下去……夏爷爷终年八十五岁。夏爷爷的死正应了当下的话,所谓活好,死好。夏爷爷是死得好的一种吧,最终没有经受疾病的痛苦折磨。
马婆婆
马婆婆讲吴侬软语。我们小孩子大多听不明白几个字。
马婆婆的背驼得太厉害了,几乎和腿成九十度的直角。她从早到晚拄着一根木棍,不停地翻弄着垃圾,捡一根根的小木柴、废旧的纸张,挎着的竹篮捡得满满的,拎几步歇一歇。一张脸尽力地向上抬着,却永远也看不见天空。
我帮马婆婆拎过竹篮,不是想做好事,而是因为从小腿部受伤,体恤艰难的行走之苦,因为同情自己,也便同情了老弱者。放学的路上碰见马婆婆,就帮她把竹篮拎到她住的后院,她儿子在正房后面给她搭建的一个小房子。
马婆婆捡了好多的木柴和废纸,堆得高高的,像一座小山,而马婆婆还在捡。我问马婆婆捡这么多废纸、木材,已经码不下了,干吗还捡?马婆婆说走不动的时候用。而这小山高的木柴和废纸还高高的时候,马婆婆却死了。
马婆婆是死在床上的,她当厨师的儿子,披麻戴孝,做最后的孝子。
出殡那天,马婆婆的胖儿子和他很土气的老婆披挂着白布。胖儿子摔碎了瓦盆,便率领着他的孩子们,抬着棺材,去埋马婆婆了。之前哭得甚是凄惶,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看热闹的送葬的围了许多人,小孩子们一路尾随着,走出巷子,走上大路,走到了山根下。
马婆婆的墓地选在了一座山坡上。下葬的时候,我站在坡上更高一点的位置看着她黑胖胖的儿子哭得惊天动地,棺材下到墓坑里,第一铲土埋下的时候,马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达到高潮,让知道底细的人悄悄议论:马家儿子这是良心自责呢。马家儿子对马婆婆不好,这是人所共知的。而我心里却一直高高地码着马婆婆那堆小山似的木柴。
马婆婆被孝子贤孙们安葬在向阳的山坡上了。
墓地被一大堆土堆出一个大大的窝窝头之后,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下山了。我顺手在埋马婆婆的山顶采了一朵花,一同去看热闹的春香说,那是死人骨朵,是用死人的肥灌大的,我不信。她说,有一股臭味,我闻了闻,果真有一股臭味,使劲一扔,便扔在了马婆婆的坟堆上了……
耿爷爷和耿奶奶
耿奶奶浓眉大眼,抽长烟袋。咳嗽声粗壮,不时翻过墙来,不了解的,一准认为是耿爷爷。而耿爷爷却眉清目秀,面目清白,常穿一身笔挺的中山装。
记得小时候邻里关系甚好,东家炒菜,缺盐少酱油的,打发了小孩子到西家去借,一眨眼的工夫,就放在了锅里。而那贫穷的年代,有几个大小伙子的人家,常常这个月才过了一半,粮食就不够吃了,借了粮本去买粮的,买油的,说好了下个月还,下个月刚还上了又借的,有的是。而大家都不太在乎,越是穷,越大方,做了好吃的,烙了放了一点油的油饼,总是东家送点,西家尝点,其乐融融。
而耿爷爷和耿奶奶家的黑木门总是干干净净,关得严严的,从来没有被人敲响过。耿爷爷倒很随和,有时笑笑地和人打招呼,耿奶奶只和房头的一个沈姓人家有一点交往,小孩子见了她也不叫,她总是身板直直的,脸黑黑的,一个人出来进去,偶尔还会咳嗽出声来。
耿爷爷喜欢起早,早早地去房头前面的小树林里走走,有小孩子看到耿爷爷捡到过小树林里的鸡蛋。因此,小孩子就对耿爷爷十分地在意,总想着他会捡了丢蛋鸡丢的蛋回来。
我家和耿爷爷耿奶奶的家一墙之隔,耿奶奶不与人交往,她家又没有小孩子出出进进,这极大地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我时常爬上我们家自己盖的小房顶,向她家张望。耿奶奶抽长烟袋锅子就是我爬上房顶偷看到的。耿奶奶和耿爷爷各坐在一张老式靠背椅上,中间隔着一张四方桌。耿奶奶和耿爷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只手托着长长的大烟袋很陶醉地吸着,还会用手指轻巧地捏一些烟丝放在里面,再点一根火柴,吸进一口烟会粗粗咳嗽好几声。我常常拉长了耳朵听耿爷爷和耿奶奶讲话,我想偷听他们没有儿女的秘密。
后来耿爷爷退休了,和耿奶奶回了河北老家。听大人们说耿奶奶解放前做过窑姐,很多年之后看《芙蓉镇》,我有点想明白了:耿奶奶不与人交往可能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而老百姓却是坦白从严的,在那个没有电视的光阴,人们饭后唯一的娱乐便是搬上自家的小板凳坐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地搬弄事非调剂生活。就这样,耿奶奶的花边新闻不知要被人们议论多少回,而且很有可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运动中一遍又一遍地坦白、讲述。无论是同情、怀疑、好奇,人们绝对不放过耿奶奶是肯定的,耿奶奶非在唾沫堆里摸爬滚打,九死一生不可,因此,耿奶奶的孤僻怪异,或许就帮了她。
但是当时,耿奶奶越是不随和,我越是好奇,常常爬上房顶向她家张望。我看见耿奶奶走进厨房,看见耿奶奶收拾房间,看见耿奶奶拿着一把小牙刷蘸了白粉往布鞋帮子上涂,还看见她拿着一块海绵吸了水一块砖一块砖地擦地。耿奶奶家的地砖红红的,房间很干净,除此耿奶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渐渐地我就对耿奶奶失去了兴趣,只是听见她男人一样的咳嗽声从墙头翻过来时,会在心里嘀咕一下,她怎么就没有小孩子呢?
老张哈
老张哈是背着一个粪篓走进我们生活的。他穿一身黑衣服,大清早便背着一个背篓,拿着一根长把粪铲子,走街串巷,看到一堆粪便,不管是人的还是狗的,粪铲子轻轻一铲,腰轻轻一弓,铲子高高地一扬,粪便就准确地落在了他后背背着的背篓里了,动作很是娴熟。
小孩子最初跟着他,是想看他为什么要拾这么脏的东西,慢慢地就知道原来他晚上还会淘厕所。他的住所很简单,就着一座山,挖出一个洞,再捡几条木棍钉了一个门,象征性地挡住就行了。
这个拾大粪的老头,喜欢笑,说一口方言,每个句子里要带一个“哈”字,比如,你吃饭了吗?他会说:你吃饭了哈?因此,小孩子私下里就叫他老张哈。
老张哈拾来的粪,不管是人的,动物的,他都会拍饼一样拍在他住的山体四周,这叫晾晒屎眉居。因此,他的住所总是臭不可闻。他不停地拾粪,不停地晾晒,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一辆手扶拖拉机来,拉走他晒好的干粪。原来他是在囤肥。
老张哈喜欢喝茶,冬天在他的窑洞里生着暖暖的火,用一个罐头盒制成的小桶煨着浓浓的茶,偶尔用黑黑的手捏几粒盐进去,茶香便一阵阵飘过来,似乎他的小屋也不那么臭了。他的茶一遍一遍地煮着,香味一阵一阵地飘着,很是诱人。他品茶时的神情是享受的,眯缝着小小的眼睛,很多褶皱的脸上带着微笑,看得出透着内心的甜美。
而冬天很冷,有暖暖的火,还有茶香飘着,我们一群小孩子就会围坐在老张哈的土炕上,毫无束缚地伸着腿伸着脚,看他有滋有味地喝茶,也问他一些小孩子爱问的问题,而他的四周不时散发出来的臭味,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用手绢包钱的老太太
这家的奶奶我们小孩子并不认识,住在上坎高一点的位置,一排平房的房头。小孩子玩耍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趴向一家的窗户,向里张望一下,有趣的事看一下,没趣的,转身就跑了。
而我突然向一户人家张望的时候,看见一个老奶奶,神情诡秘地打开一块方手绢,一角一角地打开,取出了什么。她诡秘的神情使我好奇极了,努力向窗户靠近,睁大眼睛要看清楚她手里的神秘之物。我看到她一张一张地搓着,有时会用手指蘸了唾沫,细心的神情不难想象是钱,一定是钱。这位老奶奶专注地数着,数好了又专注地包着手绢,一个角一个角地折叠好,然后用别针别起来,正要装的一瞬间,她抬头看见了我。我的妈呀,那眼神有多可怕,阴冷、多疑,配在一张满是皱褶的脸上,把我的魂都吓跑了。我惊惧地飞一样地逃掉,心突突地跳着,仿佛我是贼。
很多年以后,我坐在银行的柜台前以数钱谋生,成摞成捆的钱,纸一样,伟人的头像立着码起来,红红的一面墙,钱的墙。有一个诗人曾经戏弄我说:你也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是的,我见过很多花花绿绿的纸。
但是我唯独会怕一个拿着方手绢来存款的人,那手绢一层一层打开,一点一点地拿出来,这个过程是一部恐怖电影的慢镜头,让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惊惧,仿佛所有的钱上都挂满了那个老太太的眼睛。我的心就会不自觉地颤抖一下,两下……
赵秃子
赵秃子是个女人,因为头发稀疏得几乎秃顶,所以被人叫了赵秃子。她有个孙女很胖,大概是如果干活会很有力气,能挣工分吧,就被人叫了六百工分。赵秃子的头发实在太少了,用一撮毛盖遍了全脑袋。赵秃子不但具有男人秃顶的特色,还有一副男人的身板,身体高大,肚子凸现,腿细,双肩前倾,脖子微微向胸腔里戳进一截。
小时候很好玩,春天在疏松的地里拔草,夏天下河捞蝌蚪,秋天抓几只癞蛤蟆,把身体翻过来,用一根小棍敲打着它的肚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青蛙青蛙叫叫,蛤蟆蛤蟆跳跳,咕咕;八月十五杀猪,气得蛤蟆直哭,咕咕。蛤蟆的肚子一会儿就像气吹得一样,鼓胀起来。那时候赵秃子鼓肚子,细腿,就使我们想起了这个游戏。
赵秃子多年以后能够停留在记忆里,还因为她有一手扣麻雀的绝活。下雪天,她会扫出一块雪,拿着一个箩筐,用一根小棍支着,棍上绑一根线绳,然后把线绳埋起来,箩筐下面撒一些糜子,小麻雀们很快就会钻到箩筐下吃。赵秃子不让我们说话,我们就静悄悄地等着,只见她一拉绳子,三五只麻雀便罩在了箩筐下。她哈着腰,伸出细胳膊大长手,伸进去一一抓出来,头往地下一磕,麻雀们就先昏过去了。开水早就备好的,一个白洋铁皮的洗衣盆早放停当了,她用开水一浇,麻雀的毛一拽就下来。这都不是精彩的,关键是赵秃子竟然能一转圈,一个麻雀的脑袋就掉下来了,几乎不费劲,一扭一个头落地。
那时的麻雀很多,也有点傻,被赵秃子逮了半洋铁盆。她一一洗干净之后,一个个光秃身子如她头顶的小麻雀,挨个排着队,小手小脚,小腿细细的。这时赵秃子又开始给它们身上箍黄泥,一个个被泥包裹好之后,麻雀们又上了大火堆,被火慢慢地烤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麻雀肉的香味便飘散开了,那个诱人啊。赵秃子便会敲开泥,拿出香味十足,更加瘦小的麻雀,就着一杯酒,开始了她的麻雀宴。
责任编辑 石彦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