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官文化”到“公务员时代”
2014-06-13麦宇旻
麦宇旻
本届政府能否彻底斩断“做官”与“发财”的暧昧关系与藕断丝连,尚未得知,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中国,官越来越不好当了。一个具有高度政治文明的社会,从“官文化”向“公务员时代”的转型是必须要实现的。
“当官就不要想发财,想发财就不要去做官”。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大学的言论,一如既往地直白质朴,直戳要害。
中国的“官文化”坚如磐石,难以撼动,这与千年积淀与痼疾密不可分。
不过,中国新一届领导人最近一年来的连续明确表态、快刀斩乱麻的下手、对官场积弊的彻底清算姿态,开始令人相信,中国数千年封建专制形成的“官文化”,开始了新的转变。这实在是涉及国民性改造的大事。
中国官文化源远流长。“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知唱响多少古代读书人的心头,成为十年寒窗苦读的“心灵鸡汤”。读书、中举、当官,然后有地位、财富、女人——此种思维延续千余年,从上层贵族至平民百姓都深信笃然。直到今天,大部分中国人还是对“官”字情有独钟,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萦绕在几乎所有国人的心头。
遗憾的是,这种文化心态,明显不符合最新的世界潮流。某著名经济学家最近拿出了一组数据:在新加坡,大学生愿意当公务员的比例是2%,在美国是3%,在法国是5.3%,而在中国,76.4%的大学生愿意考公务员。
俄罗斯在这方面与中国相似。俄总理梅德韦杰夫曾质疑:“当青年坚定不移地选择公务员这条道路时,我们必须正视一系列问题。这是个有名望的职业吗?好像不是很有名望。薪水很多吗?也不多。那他们为什么选择这条道路?是因为这是快速致富的方法,因此官员职业在俄罗斯受欢迎。”
梅德韦杰夫的分析也许有点片面。年轻人热衷考取公务员,更看重的似乎只是安定的职业生涯和摔不破的铁饭碗,致富的动机倒不是主要的。
从账面上看,从古至今,在世界各国,官员的俸禄都是固定的、有数的、不属于过分高企的。例如在中国汉朝,最低一等的百石小吏每月能获得十六斛谷物,据专家按当时生活水平测算,这相当于可维持五口人的生活。到了唐朝,标准有所降低,最低一等的九品小官俸禄比汉代同级官员缩减30%的米。古代各个朝代的官员俸禄有涨有跌,宋朝极高,明朝极低,但从平均水平而言,官员依靠支取俸禄,生活水平可称得上上乘,但并不是大富大贵的。
当代也是一样,从账面上看,如若严格按照国家公务员工资标准执行,中国公务员的薪资水平不算很高,福利水平在全社会只处于中端,因此才有了“高薪养廉”一说。可人人心照不宣的是,做官生财之道,不在前门在后门,不在工资卡在购物卡,不在白纸黑字在灰色地带。某些官员依靠权力寻租、贪污受贿和卖官鬻爵来发财,古今相仿,性质相同。
在官场积弊愈演愈烈之际,习近平总书记一句“当官就不要想发财,想发财就不要去做官”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是说给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听,也是说给政府官员听。
本届政府能否彻底斩断“做官”与“发财”的暧昧关系与藕断丝连,尚未得知,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中国,官越来越不好当了。那种一张报纸一杯茶、玩玩扫雷聊聊天的日子,除了在一些“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小城镇机关单位或许短期内还保留以外,在大部分的城市政府部门已经不复存在。相反,许多公务员感到事务缠身、日夜操劳,还处在大小媒体的暗访偷拍之下,动辄得咎,很不自由。据记者接触了解,已有不少公务员在扪心自问:之前挤破头进入机关,过的却是如此失去自我的日子,为的是什么?
公务员群体必须正视且习惯于这种转变。无论从发达国家潮流还是国内发展趋势而言,灰色收入的减少和权力寻租空间的压缩都是不可逆转的。
从字面上理解,“官”与“公务员”的内涵有本质不同。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官”字上部是宝盖头,下部是“众”意,因此有“治众”的含义,即治理百姓,属从上到下。而“公务员”一词则带有明显的服务含义,姿态摆在低位,属从下到上。一个具有高度政治文明的社会,从“官文化”向“公务员时代”的转型是必须要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