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
——生命精神的痕迹
2014-06-10李莹
李莹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北京 100084)
“末班车”
——生命精神的痕迹
李莹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北京 100084)
坐车回家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但那次黑夜里我独自一人做末班车回家却激起了我想要表达恐慌的欲望。表现的欲望就这样来到了我的生活,来到了我的意识里。我相信我的感受,那是一种真实的存在。我想应该充分发挥人的潜意识、直觉、灵感等主体的心理因素去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自由;原创;潜意识;生命精神;危机
一、引言
艺术与生活的紧密相连,常常使我不满足于做画的现状。单纯的再现对象的描摹的笔触已经压抑了我生活各方面的情绪的表达,我一直在寻求一种新的表达方式:抛开架上绘画,甚至只是一次精神上的升华(比如我对亚麻布抛开架上绘画独立作为一种艺术语言的探索);我试图胡乱涂抹(比如我破坏自己的油画作品的种种行为),但总会被现实与理智又拉回来;我试图表达梦境(比如在黑卡纸上用色粉笔作画),又像在黑板上涂鸦画插画……色粉,铅笔,水彩等等我不断的尝试。我赞成这种说法:作品要有创造性,最好是别人没做过的,对社会有益的,不管有没有实用性,但要对人的思维方式产生影响,提出一种新的思维角度,打开人们更多视角,更多思维的空间。
二
(一)《末班车》创作的由来
“艺术不是一种撇开生活的情感表达,它是生活全部内容的表现。”——蒙德里安
坐车回家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但那次黑夜里我独自一人做末班车回家却激起了我想要表达恐慌的欲望。
我,24岁,女孩,在北京读书,需要坐汽车,然后坐火车,然后再坐汽车回家。由于期间坐火车晚点的原因,导致最后坐汽车时已经暮色降临,但我赶上了最后一趟公共汽车,坐这趟车还要倒车才能到家,对于口袋里的钱打车都不够的人来说这已经很幸运了,离家近一点是一点。这趟车平时没坐过。上车时车上有好多人,都是能坐上这趟末班车的很幸运的人,他们先后到站下了车。除了司机,最后车内只剩下我一人乘车,我开始警惕起来,车内空荡荡的,车内的扶手跟着汽车的颠簸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窗外一片漆黑,无人,车内司机还是个男的,看不到他的面孔,只能看到背影。我感到害怕。我是第一次这么晚坐这趟车,到家的话还要换乘另一辆。但是另一辆到我家的车这么晚肯定没有了。下了这趟车我也不认识路,兜里的钱所剩无几,手机也只剩一格电在那晃啊晃的,一想到联系不到家人,又没办法回家的囧境,我顿时感到被世界抛弃了,真正自己面对生存的时候到了,它是如此真实的摆在了我面前。我恐慌。面对生存我该怎么办?
表现的欲望就这样来到了我的生活,来到了我的意识里。我想把我的这种境遇和在公交车里的强烈感受通过作品表达出来,当时我身上没有带相机,没有拿纸和笔的心情,只有用我的眼睛和心去看去感受,我警惕的看着车厢内的一切,昏黄的灯光,破旧的座椅,左右摇摆的车厢,晃动的扶手,埋头开车一声不吭的司机,没有行人的车窗外一片黑暗来袭,还有汽车颠簸前行发出的巨大声响,这寂静甚至恐怖的夜,清晰的印记在我的心里。我想应该充分发挥人的这种潜意识、直觉、灵感等主体的心理因素去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从生活里提取有价值的,值得思考的内容来表达阐释主题。我相信我的感受,那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对我的触动,再次引起了我对培养生存能力的重视。相信生活在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有遇到这种境地的时候,面对危险,危机;面对困难,困境;面对生活,生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事态度。那人们都是怎样面对的呢?这引起了我的好多思考,我想知道更多的人都面对过什么样的自己感觉最困难的境地,他们的心情、感受以及怎样面对或处理的。
(二)创作中的感受
有了亲身经历再去创作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去深入体会我坐末班车的感受,并把它试着画出来。首先我用大笔触涂抹了一层橘黄色底色,很畅快淋漓,找到了涂抹的乐趣,也是我很喜欢的颜色。涂橘黄色底色是想让画面透着淡淡的光,是车厢内部的光。我直接采用煤黑色去画车窗等一切死寂的黑,这是我心灵里感受到的颜色。我所关注的是表现自然现象背后的精神世界,以及艺术的形式问题。艺术形象要有别于客观物象,同时饱含着我的主观感受。车窗被我拉长扭曲变形,黑色的车窗弯曲的像幽灵的手掌,放肆的在画面中招摇。我继续画着,开始画的是芭比娃娃同人等大的出现在座椅的位置。后来不断的改进,我一次一次的在画面上试着画芭比的大小,位置,姿势,这是一个漫长的推敲过程。但争取每一次推敲都更接近我心灵的感受。发现在小幅画面上用大笔触修改画面很容易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我不断的在这小画面上推敲修改。我在这过程中体会到了创作的艰辛和愉快。画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我认为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让事情永远无法确定,就是“无法预料”,人生和世事也正是如此。
作品《末班车》这幅画,我在车内左下角的黑暗的角落里加了一个躺在地上被丢弃的芭比娃娃。不但更能凸显我当时的感受,而且提出了对芭比娃娃文化及象征寓意的思考。一方面我想表现的是一种内心的不稳定,一种恐惧、害怕,被世界遗忘时,独自面对生存的囧境。另一方面想表现的是芭比娃娃作为一个玩偶出现的社会意义。画面内充满着我的感受,这种感受使我联想到影片《寂静岭》里的第三世界①,人的生命里黑暗、潮湿、肮脏、恐怖的世界,有着邪恶的象征。我把它搬出来就是想让人们也关注这样的角落,关注这样的一种真实存在而又令人一闪而过的
感受。
(三)对玩偶芭比娃娃的认识
1.作品中“玩偶娃娃”的由来
去中关村逛街,来到了儿童世界,我惊讶于眼前看到的场景。这是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相比现在的儿童我的童年很明显没有这么多姿多彩。小时候只有一个充气小鹿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了。而在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玩具,有布娃娃,芭比娃娃,变形金刚等,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的可爱的小东西。当我看到那些娃娃的时候,置身于各种环境背景中的虚拟娃娃的时候,我震惊了,没想到虚拟的世界是如此的强大,甚至让我开始怀疑人生的真真假假。我超喜欢那些五六岁小女孩玩的芭比娃娃,她们有的可爱有的性感,有的优雅有的妩媚。让我联想到女人一生的追求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小女孩的时候她们打扮这些娃娃,长大了她们学着打扮自己,以至于这样打扮自己的孩子。一代接一代的,延续。
除了以上所说的一些美好的虚拟世界的娃娃外,在现实生活中,我还看到过一些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娃娃,她们曾经灿烂过,被宠着抱在怀里过,但在垃圾堆里她们仍然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只不过衣服显得肮脏,头发显得凌乱,脸上脖颈上充满了灰尘,星星点点得溅上了白色的涂料。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会心疼,美好的娃娃被人丢弃,总会使人产生怜悯与忧思,心情变得复杂。
2.玩偶存在的精神意义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引用《红楼梦》中的经典诗句来表达我对玩偶的精神意义的追寻。玩偶是虚拟的,是假的,但女孩们是真的,玩偶和女孩不同,但有相同的东西存在。比如爱美的心,和美中带来的虚假以及危机。玩偶虽然很可爱,但同时也充满着一种没有人情味的阴森,此时又感觉她们是可怕的。我画玩偶,只不过是通过借用玩偶的身体演绎真实的梦。在我的作品里玩偶是一个符号,带有着象征主义色彩,它是一种含蓄的情感表达。
(四)《末班车》创作随想
有时我在想,我坐末班车带来的恐惧感,与我自身的心理作用有着很大的关系。后来想想,那个司机并没有威胁我,那个黑夜也没有出现什么怪物,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再平静不过的夜了,为什么我却如此的提心吊胆?可见人生的潜意识是强大的,内心的冲突也是明确的。之所以会产生害怕恐惧就是因为有了强烈的内心冲突,有了很深的心理意识。人的心理是无限的,因此害怕和恐惧也会变的无限大。弗洛伊德理论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就是“无意识”。他认为人的心理结构由意识和无意识构成,其中意识所占的部分极为微小。“人的心理结构就好像浮在大海中的冰山,水面上露出的一小部分就相当于意识,它是人的表层心理,潜藏在水面以下的巨大山体相当于无意识,只有它才能决定冰山的漂流去向。”对于一个人来说,不是意识决定了他的行动,而是无意识在精神活动中占有更为主动的支配地位,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及其命运。就像我们在画画时,那些无意识的笔触带给我们的惊喜,仿佛赋予了神的意指。
我的这种恐惧感的无意识又使我想到了美国著名悲剧戏剧作家尤金·奥尼尔,也是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奥尼尔作为美国文学的骄傲,将美国的戏剧带到了世界的舞台上。奥尼尔的悲剧表现的就是人与自身的心理冲突,而非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命运之间的外在冲突。他说“戏剧应是一种激励人心的源泉,这种源泉把我们提升到一个更高的自我认识的水平,驱使我们探索心灵深处的奥秘。戏剧应向我们展示人生的真实面貌。”我想我们的艺术创作都应该以展示人生的真实面貌为基础,真实的就是感人的,真实的情感真实的人物心理活动,都是我们创作的源泉。奥尼尔的成就与他自身的悲剧经历有着莫大的关系。“可以说,要理解奥尼尔,离不开理解他的人生经历;要理解他的人生经历,又离不开理解他的家庭、婚姻、身体状态、个人生活等;要理解这一切,不能不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曾经对他的身心所造成的巨大且深刻的伤害,正是这些创伤记忆,挥之不去,使得奥尼尔通过咀嚼这些创伤,不断地体验着生命中所承受的一切之重。究其根本意义而言,这是一个决定了作家的生命特性的问题。“作家的创作来自生命,创作的本体学就是作家的生命学。”我想在绘画创作上是相通的。好的艺术作品同样注入了艺术家们的生命。
我想更重要的是面对危机与死亡依旧平静的心态,面对生活要有一个更积极的态度。经历过了,便会成为你人生中的一笔宝贵的财富。
注释:
①《寂静岭》的第三世界:即“黑漆漆”的世界,就是表世界响过警报之后不定期转化后的世界,一派血腥、肮脏的景象并有各种怪物出没,实际是阿蕾莎内心痛苦和压抑的反映并由其邪恶的力量和仇恨的情绪控制。表世界和里世界都是从《寂静岭》游戏中借鉴来的概念。
J205
A
1005-5312(2014)08-016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