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苏作家具设计与制作技艺

2014-06-05倪美红

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苏作榫卯家具

倪美红

传统苏作家具设计与制作技艺

倪美红

许建平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明式家具代表性传承人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

苏作家具历史悠久，时隔几百年依然魅力不减，是实用性和艺术性完美结合的艺术品。在苏作家具的整个制作过程中，有一整套严格的工艺流程，它体现了多方面的综合工艺。只有传承古制，博采众长，才能将苏作家具制作技艺发扬光大，使之更好地传承于世。

苏作家具设计工艺

在美校时我有幸跟随许建平老师学习古典家具设计，直至毕业后正式拜师门下，沿袭传统的师带徒的教学方式。在十余年时间里，在师父的谆谆教诲与指导下，始终坚守着传承数百年的苏作家具制作传统。

师父自幼生在苏州，长在一个传统文化气息浓厚的家庭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苏州人。闲聊间，时常与我提起他家在十全街的老宅，家里祖上曾留存各种款式的红木家具，也正因此与古典家具结下不解之缘。对于苏作家具，不管从理论研究、文化内涵、设计、制作技艺到地域环境、人文环境的影响等，师父都有着其独到的见解，并一一传承与我。

一、 “苏作”历史寻源

“苏作家具”历史悠久，其辉煌期应追溯到明清两代。特别在明代中期，以苏州为中心的江南地区成为明朝最富庶的地区。这里集中了一大批达官贵人、文人逸士，由此推进了住宅园林的建造和发展。园林的大批兴建，需要有更多的家具与之配套，由于文人的亲自参与设计，从室内陈设到家具设计及用材无不浸透了文人的审美情趣与爱好。苏作家具有着明显的地域性标志，它以木为载体，文人的参与设计及艺人的制作，把文化与技艺淋漓尽致地相融呈现在家具中。

传统的“苏作技艺”表现世人皆知：做工精致细腻、寓意深刻吉祥、文化内涵丰富。在苏作家具中，以明代传承下来的元素最为突出，所以说明式家具的总体风格是苏作，名扬中外的明式家具即以苏作家具为代表。时隔几百年的今天，苏作家具依然魅力不减，是实用性和艺术性完美结合的艺术品。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文人雅士，都毫不吝惜对苏作家具的喜爱。

二、师父眼中的“苏作家具”

针对现在传世下来的苏作家具，师父曾经这样说过：“苏作家具并非全是精品，甚至百分之八十都是糟粕。因为当时苏州整个太湖流域有很多做家具的人，依山伐木而生，造就了无数从事家具制作的工匠，但他们只是工匠，缺乏美学认知，仅仅是对家具彼此的模仿与满足基本的使用功能。我之所以会说我们苏作家具不全是精华，就是从工匠的角度出发的，那些没有文人参与设计的家具通常艺术价值平平。我到偏远的乡村去考察的时候，就会看到有些人家里尚存的传统家具是非常简单普通的，虽然也是苏作，但比例各方面不够精确与协调。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书籍上一些苏作家具的资料，例如王世襄书上的那些，是精选出来的家具。大家也会发现全国出版的几十本关于明清家具的书籍，许多图片都存在重复，就是因为好的精品家具存世数量少之又少。”

三、言传身教“苏作家具”设计

学习古典家具设计是一个枯燥无味的过程。在美校上学时，师父作为学校特聘的专业老师，经常带他自己手绘的设计稿，在上课时给我们讲解，教我们家具制图；带着我们跑遍苏州大大小小的园林，进行实地观察、拍照、测绘；若遇到不允许测绘的，我们就拍好照片，回来仔细揣摩家具大体尺寸、用料的合理性，进行雕刻图案的解析，然后进行三视图的手工绘制。在学校学习的知识毕竟有限，缺乏实地操作经验。直至毕业后进入苏州红木雕刻厂工作，正式拜师，才算真正翻开了古典家具设计的一页。设计是苏作家具制作非常重要的头道关键工序，家具的完美性将在初步设计中体现。它包含造型立体设想图、生产三视图、局部结构图、雕花大样图、配料单等。工艺设计也包含在其中，将确定用料大小、榫卯结构、装饰线条、拼板方法等。

苏作家具在用料方面以隽秀著称，由于硬质木材来之不易，在制作每一件家具前，要对每一块木料进行反复观摩推敲、衡量、精打细算，尽可能把木质纹理整洁美丽的部位用在表面上。

学古典家具设计最需要的是悟性、实战经验以及扎实的美术基础，特别是工笔线描、速写能力。要多看，多画，多想、多参与……这些年师父给我创造了各种积累设计经验的机会，让我参与了几大园林、名胜古迹、古旧老宅恢复陈设设计，现代别墅室内陈设方案等，从实践中体会到了设计的乐趣。

四、坚守“苏作家具”传统制作技艺

“苏作家具”就目前而言，很多红木企业受经济利益的驱使，进行现代规模化的生产，只求量，不保质。同样做榫卯结构，榫卯之间的结合环环相扣，互为连接紧密，甚至可做到整件家具通过榫卯的结合不用胶水也不会散架。但这样做费工费料，于是就有采取简单省事的方法制作，这种方法对于苏作家具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如今苏作家具制作技艺得到国家的保护与传承，我们更应该坚守这种传统制作技艺，使其发扬光大。

在苏作家具的整个制作过程中，有一整套严格的工艺流程，它体现了多方面的综合工艺，涉及：造型设计、工艺设计、木材干燥、材料选择、合理配料、精确划线、严格开榫、木工组合、精雕细刻、髹漆打磨等。

1、木材干燥

木材干燥处理是家具制作工艺的关键，材料干燥处理得好，再经过精选，家具制作的质量才有保障。家具木料的水份含量直接关系家具在通常环境下变化的适应性，采用科学的干燥方法烘干处理，让木料含水率保持一定的标准，保证家具的经久耐用，防止开裂变形。其五个步骤可达到相对稳定的度：自然干燥、水处理、进烘房、腊煮、二次干燥。

2、传统工具的制作及使用功能

制作传统苏作家具的工具，很多在市场上没法购买到，大多数都是靠木工自己做出来的，品种繁多，各有各的用途。制作家具过程中经常遇到新问题，要用新的工具，这时就要根据实际情况去判断，制作出工具来解决问题。基本工具有：镑（páng）、锯子、刨子、凿子、蚂蚁锉、平光锉、圆光锉、刮刨、划线刀等等。下面列举一些工具的使用功能：

（1）镑（páng），光整平面之用。鎊之体积大小根据平面面积大小而定。如平整桌面，就需用最大号鎊。

（2）凸镑（páng），专门用来光整凹面。如木盒凹线即需用凸鎊来处理。

（3）蚂蚁锉：镑（páng）处理后若有水浪出现，就用蚂蚁锉加以平整，进一步提高木材表面光洁度。圆蚂蚁锉可用于处理盒子复势。

（4）刮铁：用于刮大面积木面，使之光滑。

（5）凿子：用于凿榫眼。

（6）圆凿：雕花时凿制圆弧线。

（7）手弓：用于锯马口榫。

（8）木工锯子：用于锯小形木料。（家具属小木，小木还分大件、小件）

（9）木制敲锤：用来雕花时敲打圆凿和方凿。

3、传统工艺流程

生产传统苏作家具，先是按照设计图纸要求开具材料单，有些家具需要画1：1实样图，做出样板才能生产，如曲线、弧形、雕花等。前期机加工分为选料、配料、划线、开榫、起线、绕锯、铣料、裁板等工序，选料必须严格认真，不得将有白皮、虫蛀等有缺陷的材料配入家具中，同时一件家具上的配料要颜色接近，不得配入色差很大的料，以免影响整体美观。

木工基本过程有划线、理线、装配。划线是制作最关键的部分，根据图纸的设计要求确定材料的正确使用，定好材料的内外向面及长短，点出产品结构的基本尺寸，根据用料大小确定榫眼的结构。理线是装配前的准备工作，其工具主要有镑（páng）、刮刨、锉等。分为两步，先刮后理，拼纹要按木纹、木色对称、平面要刮光；平面和定型面要理光滑，无雀斑、无水浪、无硬轮，达到光滑和顺。理线完成以后进行装配，将各部件组装起来，需要断榫头、组装、胶合等，打磨时亦要达到平滑和顺的标准。装配过程中要打锯（苏州话叫裁角尖）。因为传统家具很多地方存在角尖，要做到严丝合缝才美观。接下来再把家具拆散上胶，此胶是自己调制而成的黄鱼胶（属秘方）。此胶水牢度相当好，经历几百上千年都没问题。等胶干了以后，就是打磨。家具角尖连接的地方总会有高低，这就必须用镑（páng）和蚂蚁锉把它刮平，有圆角的地方要用毛锉、圆光锉把圆角锉好，一件家具的圆角目测要一样圆，一样大小，这样才好看。

苏作家具把各个部件连接起来的“榫卯”做法，是家具造型的主要结构方式。各种榫卯做法不同，应用范围也不同，但它们在每件家具上都具有形体构造的“关节”作用，是传统苏作家具内在质量的保证。因材制宜，采用榫卯的大与小直接影响到家具的质量，合理的运用榫卯结构是生产制作苏作家具的关键所在。常用的结构如：格角榫，用于面框；综角榫，用于脚连接面框；还有明榫、暗榫、半榫、抱肩榫、勾挂榫、夹头榫、穿销榫、扎榫等。

苏作家具雕刻重神似，刀法圆润，细腻生动。雕刻口诀是：“雕刻要气韵，层次要分明，光滑要和顺，棱角要出清。”这“四要”充分说明了苏作家具的雕刻不仅要求圆润流畅、棱角分明，达到形似，而且还要神似，讲求气韵生动。主要雕刻手法有浅雕、浮雕等。一般不作大面积雕镂，常用小面积的浮雕、线刻等。

最后进入苏作传统家具的髹漆工艺，生漆工艺需要一定的湿度，空气湿度足够，漆擦上去才能干得快；相反，如果空气干燥，漆就很难干透。此工艺有精湛的内涵，很多道工序的磨、揩、添、擦，全环保的大漆渗入家具之中，使家具质感光滑细腻、木纹清晰见底、光泽柔和文静、颜色经久不衰，给人高雅古朴之感觉。这是苏作家具的一大工艺特色，也是一项绝活。

传统的中国生漆纯手工制作工序如下：

第一道工序：粗砂皮（AA—120）砂磨，打毛坯（生坯）。

第二道工序：拌面漆（生漆与熟石膏粉加适量水拌和），刮面漆(腻子）。

第三道工序：木席草织成辫子，代水砂皮，进行水磨。

第四道工序：裹（磨）白衣，以（AA—240）砂皮打磨。

第五道工序：着色（本色除外）。

第六道工序：揩头道漆，待干。揩漆用漆扇（帚）蘸刷至工件上，用回丝擦干净。

第七道工序：刮二道面漆，也就是二道腻子。

第八道工序：以（AA—320或400）缕砂皮打磨。

第九道工序：要着色即着色，做本色家具就揩二道漆，再刮第三次面漆。然后用推砂叶（朴树叶的一种）打磨。

第十道工序：再揩三次生漆。

生漆工艺采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