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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信函

2014-06-01洪顺利

东方剑 2014年2期
关键词:一川美玉

◆ 洪顺利

谋杀信函

◆ 洪顺利

1

早晨一上班,女刑警于美珠走进丁一川的办公室,看到汪洋、唐继烈、郑家桥、李鸥等四人都在。丁一川眉头紧锁,正在看一封信。

她见大家都不出声,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走到李鸥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鸥说:“丁队今天早上接到一封非常奇怪的来信。这不,刚把我们大家召集来,要一起研究一下情况……”

于美珠的好奇心上来了,她很想知道这是一封写有什么内容的信,会让丁一川如此紧张。

丁一川坐在写字台后面的皮革靠背椅上,看完手中的信,他把信封和信纸递向了于美珠:“正好你也来了,先看看这封信……”

于美珠接过信,她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研读起来。

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丁一川大队长:

当你接到我的这封信时,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在这里,你不要问我是谁,不用猜是男是女,我的身份职业、年龄大小都无关重要。

我给你写这封信的目的相当明确:近日,我要谋杀一个人!

久闻你是古城市公安战线上的刑侦大腕,是古城市公安局刑侦总队重案队的大队长。今日,我给你下一个战表,你至少在十年之内破不了我设计的这起谋杀案!

说得再明白一点——这是一个谋杀者与你之间展开的一场智力游戏。

我还可以再透露一个细节:谋杀发生的时间,可能就在你接到这封信的第二天。命案发生的地点,就在古城市市区!且死者是一个男性公民……

我有点累,不想多说了……最后再啰嗦一句:别幻想在信封和信纸上提取到我的指纹,因为我是戴着手套打印的这封信……

一个谋杀大师

即日于古城市

于美珠仔仔细细地把信看了两遍,她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坐在办公室里的其他刑警,一时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丁一川见大家都默不作声,便说:“你们都说说对这封信的看法。”

郑家桥手指上夹着半截香烟,两眼瞪着那封信若有所思地说:“我猜想,这个所谓的‘谋杀大师’十有八九是个疯子,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一个精神正常的谋杀者,都不会写这种愚蠢至极的信!”

汪洋一直在思考,此时他则用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道:“丁队,依我看,这封来信还真是一个谋杀者心声的真实流露。”

唐继烈说:“对这种事,就算有诈,我看咱们也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鸥眨了眨大眼睛:“我赞成汪队和继烈的看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美国、英国的刑事犯罪记录中,都有一些自认为智商过人的谋杀者,在实施了谋杀行动之后,会向当地的警局寄去信件,声称对某一起命案负责,与此同时还气焰非常嚣张地向当地警局警探叫板,狂妄地声称:侦探都是一帮墨守陈规、智商平庸、白拿纳税人钱的低能儿……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心理上得到一些满足,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成就感……我个人认为:这个给丁队来信的谋杀者,不仅头脑清楚,并且逻辑层次清晰。由此,我认定这个谋杀者在信中提到的‘谋杀发生时间,可能就在你接到我的这封信的第二天’这句话,很具有真实性。”

众刑警听了李鸥的精辟分析后,不由得都有些焦急、紧张起来。

丁一川此时很沉稳。

他对众人道:“我干了二十多年命案的侦破工作,也是头一遭赶上凶手叫板的‘故事’,说实话,这事太刺激了,我这人天生就喜欢有挑战的事!”

汪洋问:“眼下我们能干点什么?”

丁一川沉吟了片刻,然后对他说道:“你带人到邮局去查一下,这封信的具体投递地址……至于信上的指纹,我看还真没必要提取了。”

汪洋从于美珠的手上拿过信件,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信封,只见上面的字是寄信人用电脑打印上去的字,有寄往的收信人地址,而没有寄出人的地址,落款只写了“寄自本市”四个字。

很明显,这个自称为“谋杀大师”的人是故意这样写的。

他一定是个非常仔细的人!

丁一川坐在靠背椅上点燃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

命案在众刑警的猜测中真的发生了!令丁一川及他的手下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就在第二天,在古城市城区某一处的民宅内,竟然真的发生了一起令人匪夷所思的命案……

2

命案现场位于古城市城区中心的河西区太平路上大吉祥胡同53号的一个四合院内。

丁一川带着手下的众刑警赶到现场,一下车,就看见院墙两侧有两个用白石灰刷写的大大的“拆”字,且在“拆”字外围还画了一个重重的圆圈。

不用问,这条胡同应该是要拆除了。

现场位于四合院正屋内的堂屋。

堂屋的陈设非常具有中国传统风格: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左右有一副对联相衬。

左手一联为:长啸一声山鸣谷应;

右手一联为:举头四顾海阔天空。

死者就趴在距八仙桌不远处方砖地面上的血泊中。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甚至,八仙桌、太师椅及墙上的对联和那幅画上都有喷溅的血迹。

丁一川及手下的刑警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战士”了,他们用眼一扫现场的状况,心里就都明白了十之八九。

不用问,现场肯定有一场凶手与死者之间的肉搏。

女法医王瑾走上前,她俯下身仔细察看了一下男尸的情况。

死者年龄在七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仰面朝天地平躺在地上,头部、面部都让血水浸泡,已然看不清死者的五官了。

死者的肩头、左右胳膊都被血水染红。

王瑾走出房间,习惯性地跟丁一川要了一支烟,点燃后,她大口地吸了几口,然后将大半截烟碾灭。这是她的工作习惯。

返回屋后,她让助手先将死者头部的血污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又用剪刀将死者的上衣剪开,再用酒精棉球一点点地擦拭干净。

光干这个活儿,前后就足足用了有40多分钟的时间。

或许是常年出现场的缘故,丁一川对法医干的这种活已然非常熟悉了。

他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身上显现出来的伤口。

郑家桥是个大个子,眼神儿特好,他站在尸体旁边稍远的位置,看着尸体,声音挺大地说道:“死者头颅正面有三处刀伤,面部有四处横切面刀伤,左肩膀有一处刀伤,左胳膊有一处刀伤,右胳膊有五处刀伤。这些均应是抵抗伤,看来死者与凶手之间曾经展开过一场殊死的搏斗!”

王瑾用赞许的口吻说:“家桥说得很准,一点没错。刀口深度大都在3厘米左右,说明凶手用力很大。”

丁一川问道:“能推算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吗?”

王瑾想都没想:“从死者尸体皮肤没有出现尸斑的情况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在1个多小时之前……”

丁一川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此时,已是中午12点整。

他忙反问了一句:“可不可以这么认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上午11点左右?”

王瑾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致命伤现在可以认定吗?”丁一川问了一句。

王瑾:“现在一时还无法作出结论性的东西。死者本身失血过多,就会造成失血性休克,关于致命伤这个问题,我要把尸体拉回市法医鉴定中心,作深入的检查之后,才能拿出鉴定结果。”

现场勘查的活儿并不是太多,除了地面、墙面的痕迹让技术员提取完之后,现场勘查的工作大致可以结束了。

丁一川先后推开了左右两间正屋的房门,意外地发现这两间正屋里摆放的全是石头!

厚重、特制的展架上,摆放着不少形态各异、大小不等的奇石。

尽管丁一川对收藏奇石这个行当不十分精通,但他大致可以得出一个初步判断:死者可能是一个酷爱石头——玩石头的奇石收藏家。

丁一川带着人走出现场,来到了两侧的厢房,他首先向报案人询问了一下发现现场的经过。

报案人叫王敬国,40多岁,是个河南人。

他惊魂未定地向丁一川讲述道:“警官同志,昨天晚上张武国大爷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叫俺今天上午11点到他家收废品。俺是11点准时到的53号院,见院门是虚掩着的,跟往常一样。俺按了一下门铃,半天院子里也没回声。我怕张大爷听不见,又高声大嗓地朝院里喊:张大爷——在家吗?还是没人答应。我好生奇怪,心说这老头八成是睡着了吧?我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当我的一只脚刚迈进堂屋的门坎,俺的娘呦——只见张大爷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咽气了!浑身上下全是血!当时把俺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我扭头撒丫子就往院子外面跑……”

丁一川:“平日在这个院子里只住着死者张武国一个人吗?”

王敬国非常肯定地答道:“是。张老爷子有三个儿子,他们都不在这住。对了,俺们这片半年前就有拆迁办的人挨家挨户量了住房面积,听说过不了多久就要拆迁啦……”

丁一川从居委会主任王翠珠那儿了解到:王敬国在这一带收废品已经有十几年的光景了,从没与人发生过矛盾,是个老实巴交的实在人。

由此,丁一川当即判断:可以排除王敬国作案的可能。

就在丁一川等刑警在西厢房询问报案人王敬国的时候,突然从东厢房传来一阵吵闹声。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吵闹呢?众刑警都觉得很是奇怪。

工夫不大,过去观察动静的居委会主任王翠珠回来汇报:“丁大队长,东厢房里聚集的是死者张老头的三个儿子和他生前的一些个爱好奇石的藏友,我也没太听明白他们为什么发生争吵……”

听说家属已经来了,丁一川就让死者张武国的大儿子张跃进到现场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物品丢失了。工夫不大,张跃进向丁一川汇报道:其父生前钟爱的一块和田玉不翼而飞了!

丁一川先让手下的刑警把死者张武国的三个儿子请进了西厢房。

经过一番盘问,丁一川大致了解到:张武国今年73岁,有三个儿子,该人在部队干了二十多年,后因犯错误到了地方上,在一家国营木材厂任副厂长直至退休。退休后爱好奇石收藏。

当丁一川向张武国的三个儿子提出:其父之死,你们认为谁有嫌疑时,张武国的大儿子张跃进一下子就拉出了三个嫌疑人。

他说:“我爸遭遇如此灭顶之灾,一定与这三个人脱不了干系!”

丁一川:“你具体说一下。”

张跃进:“我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们这片负责拆迁工作的拆迁办主任王大雷。这个人长得并不恶,但心够狠,听说他跟黑道上的人有来往!我爸在部队干了二十多年,人很耿直,从不向邪恶势力低头。我们这片大概要拆两条胡同,我们家的这条胡同没签协议的,现在只有我们一家了。对此,王大雷曾多次找过我爸,但双方始终很难统一意见!”

丁一川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这可以算一条嫌疑人的线索吧。那你再说说另外两个嫌疑人。”

张跃进:“我爸有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我刚才向您汇报了。这块和田玉确实在今天上午不翼而飞了。说起这块和田玉,还是我爸40多年前在新疆和田当兵时捡到的,目前市场价在1000万以上。我认为我爸身边几个玩石头的人里,有两个人身上有疑点。因为这两个人都曾多次找过我父亲,要买这块和田玉,我爸一直没出手。我想——会不会是这两人中的一个见钱眼开,从而铤而走险呢?”

丁一川:“你分别说一下他们的具体情况。”

张跃进:“一个叫栗扬谷,男,30多岁,听说因打架斗殴用刀砍伤过人,被判了5年刑。他也是近几年才玩起石头的,听说这小子心狠手黑,不是个善茬子。”

丁一川:“另一人的情况呢?”

张跃进:“这个人叫刘思元,长着一张大长脸,人送外号大公驴。此人40岁左右,常年做奇石买卖,属他对我爸的这块和田玉上心,先后来找过不下十趟。对了,有一个细节我得向您交代清楚——我爸在两年前买过一块灵璧石,当时因钱不够,确实向大公驴借过点钱,至于我爸还没还他钱,其中的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

丁一川和他手下的刑警按部就班地展开了上案伊始的调查工作。

连丁一川都没有在脑海里闪现过——这桩看似普通的命案,与那封自称“谋杀大师”的来信,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3

丁一川根据张跃进提供的栗扬谷、刘思元的手机号码及住家地址,命令唐继烈、郑家桥二人,各带三名刑警迅速去传讯栗、刘二人。

现场条件非常不适合开展工作,于是,丁一川将他手下的人都调到了距案发现场不远的居委会里进行现场办公。

居委会主任王翠珠特意将一间老年活动室腾了出来,供丁一川他们办案用。

丁一川调遣着手下的十几名刑警,让他们将整条胡同的居民都挨门挨户访问一遍,以期发现案发时间段内有无目击证人目击到凶手出入过53号院的案发现场。

丁一川又让汪洋带上四五名刑警,迅速赶赴拆迁办,将涉案嫌疑人——拆迁办主任王大雷传讯至居委会。

李鸥问王翠珠:“王主任,死者张武国的人事档案关系不在街道吧?”

王翠珠:“不在。他是从东郊木材厂退休的,退下来时是副厂长。对了,这个厂子一直没‘黄’,听说效益还不错呢。”

于美珠不解地问李鸥:“鸥姐,你问这事干嘛?”

李鸥答道:“假设死者儿子张跃进提供的三个嫌疑人都否了,要扩大线索的话,死者原先供职的单位也算是一个‘线头’呀?!最起码,我们要对死者的接触人有个大致的了解吧。”

丁一川刚吃完三个包子,他喝了一大口汤之后说道:“有道理。看来你们跟我上案子这两年来,还真是大有长进,你们快‘出炉’了。”

李鸥站起来抻了抻腰,丁一川知道她吃好了,便说:“你带上一名刑警,火速赶到东郊木材厂去,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

李鸥刚走,汪洋将拆迁办主任王大雷带了进来。

王大雷的年龄在40岁左右,看上去与常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此人身材比较高大,长得很结实,很魁梧。

丁一川让他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还没开口问他什么,就闻到一股酒气迎面扑来。

看得出王大雷刚刚喝了不少酒,他脸上泛着红光,眼神有些迷离。看着面前的刑警,他努力地让自己歪斜的身体坐稳。他瞪着眼睛、仰着脖子冲丁一川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没杀人!老子大中午的跟几个小兄弟们喝点酒挨着谁的事了?真他妈扫兴,喝点酒都喝不顺溜。”

“怎么回事?”丁一川问了汪洋一句。

汪洋:“我带人赶到拆迁办,那儿的人说主任在附近一家酒馆正和几个人吃饭呢……我们就寻了过去。他烦了,说不该这时候来传他,这让他在小兄弟们面前没了面子!是栽面。”

原来如此。

丁一川问王大雷:“知道我们大中午的扫你酒兴、把你找来的目的吗?”

王大雷:“知道,听说53号院的那个张武国老丫挺的让人给剁了。”

丁一川听到此处微微一怔!

“你怎么知道张武国让人给‘剁’了?!用什么凶器‘剁’的?!”

“我是瞎蒙的,反正这老小子是一命呜呼归了西喽,哈哈哈……给他送钱都不要,这回好了,命都没了,老小子存心跟我对着干,就是不搬。这回行了,有人让你脑袋搬家了吧!”

说到此处,王大雷扬着脸径自“哈哈”大笑起来。

丁一川心想:这小子今天跟去了一块心病似的,有一种解脱之感。

“你和死者之间有什么矛盾?”

“有哇!矛盾大了去了!我是拆迁办主任,他张武国是钉子户,这老小子跟我对着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你具体说一下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很简单。半年多前,拆迁刚刚开始,我找到53号院张武国的家,跟他商量拆迁的事,他很坚决,一口咬定四合院是祖上留下来的,坚决不同意搬走!一句话:无论给多少钱、多少套房子都不搬,我不要钱!如果你们拆迁办来浑的,我就搭上一条老命跟你们死磕了!警官同志,你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赶上这样的滚刀肉,这种横竖油盐不进的人,我可真是犯难呐!不瞒您说,为了对付张武国,我的招都使全乎了,先后跟他说了三十多回吧,不管你死说活说,他就是那句话:坚决不搬!要命就一条,你们看着办吧。”

“王主任——赶上这事你们怎么办呢?”

“想招呗。”

“我问你——今天上午你到过53号院吗?”

王大雷神经质地怔了一下,眼皮一耷拉,老半天都没有回答丁一川的问话。

这小子心里有鬼!

“说吧——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我、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这样问我的,也知道这事瞒不住,说实话今天上午我到过53号院。”

“说具体一点。”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是带着手下的两名工作人员去的,想找张武国再谈一谈。”

“你们几点进的53号院?”

“大概是9点刚过的样子吧,在院子里待了有20多分钟,一直在跟张武国谈拆迁的事。他很不配合,拒不签字,还是那句话:坚决不搬!要命有一条。我们见他态度如此坚定,就离开了。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杀人犯法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与你一同去53号院的那两个人叫什么?”

“一个叫王亮,另一个叫武延寿。他俩都是拆迁办的人。”

按照办案常识,如果找到王亮和武延寿二人,证实王大雷所言不假的话,他们三人就可以排除涉案嫌疑了。

因为死者是在今天上午11时左右遇害的。

丁一川让汪洋带人赶到拆迁办,向王亮、武延寿二人核实王大雷所言的真伪。结果情况属实。

4

一晃两个星期过去了,53号院张武国命案的侦破工作,竟然是生生的没有丁点、一丝一毫的进展!

死马当活马医,丁一川让李鸥和于美珠二人走访了当年与死者共事的几位老同志。有人回忆说,张武国在当副厂长时,确实与两个人产生过矛盾。当年,一个叫于小良的小伙子,冒用张武国的名义写了一个批条,从厂里私自拉走了几根木头回家打家具。为这事,张武国非常气愤,他提议厂领导:为整顿厂规厂纪,严肃纪律,对此人一定要处理,最后厂里将此人开除了。另外一件事:在张武国当副厂长时,有一个叫姚美玉的女工因与一个技术员乱搞,发生了一段婚外恋,张武国对此二人进行了严肃处理,仅此而已。对老同志们提到的于小良和姚美玉二人,经查证,那个叫于小良的小伙子,后来因车祸身亡了。至于那个姚美玉,已在五年前在澳大利亚定居。

这天上午,在丁一川办公室,他把自己手下的人召集在一起,研究张武国被害一案。

唐继烈忧心忡忡地说:“依我看,这个案子十有八九要成一桩死案了……”

李鸥颇为不服地说:“也不见得。慢慢想想——兴许一觉醒来就找到了新的主攻方向呢?!”

于美珠嘟囔了一句:“该查的都查了个够,眼瞧着是一点‘线头’都没有啦!现在不管你是捋胳膊还是挽袖子,纵然有天大的干劲——也是没地方使去呀……心里真是烦不胜烦呐。”

郑家桥挠着脑瓜皮说:“莫非,53号院张武国之死,真是给丁队来信的那个‘谋杀大师’干的?!这可够诡异的呀……”

唐继烈则说:“我还真不相信!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真是没听说过有哪一个凶手敢明目张胆地这么干?!”

汪洋冷笑了一声:“备不住。我有种预感——这件事在客观上确实存在、成立!”

于美珠毕竟年轻,听到此处,她感到自己的后背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凶手来信?

直接寄送到办案大腕丁一川的手上?

这也太恐怖了吧?

如此有恃无恐,究竟意欲何为呢?

就在丁一川等人议论此事的时候,重案队的一个内勤——年近60岁的老刑警老赵,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除了将当日的报纸和几件公文递到丁一川手上外,还特意将一封信亲自递到了丁一川的手上。

众刑警都注意到了老赵的这个特殊动作,定睛一看,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这封信竟与此前“谋杀大师”寄来的那封在样式上一模一样!

5

丁一川承认,在他打开第二封信的时候,他的心脏竟然心跳加快、血液直往脑门上涌。

他承认:自己现在多少有些紧张起来。

他预想:这个“谋杀大师”极有可能要再干一桩谋杀案了!

他细心地用剪刀在信封的右边剪开一个小口,轻轻地将信取出,然后把信的内容念给大家听。

如其所料,这是“谋杀大师”寄来的第二封信。

尊敬的丁一川大队长:

怎么样?!当你接到我的第二封信时,你一定正为发生在古城市河西区太平路大吉祥胡同53号院发生的凶杀案而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吧?!

哈哈!我认为你到目前仍然没有锁定嫌疑人!假设你锁定了嫌疑人,我又怎么可能有充裕的时间、用放松的心情给你写这第二封信呢?

张武国死了,他是“死得其所”,死有余辜!

怎么样——我制造的这起血案还挺高级的吧?

你会从字里行间分析我的身份、职业,对吧?甚至包括我的作案动机,或许你更倾向于仇杀?

不对!你完全错了!

由此我认定:你不过只是一个十分平庸的刑警而已,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得出一个结论:你只是草包一个,至于你的那些手下,纯粹都可以列入酒囊饭袋之列!

俗话说得好,气可鼓而不可泄。

我现在正式用信件方式告知你——大概在你接到我第二封信的半个月内,在古城市城区又将会发生一起让你匪夷所思的谋杀案……

对不起,我的第二个谋杀对象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敢情码字这个活也挺累脑子、累心的。不再跟你废话了,就此打住。

一个谋杀大师

即日于古城

当丁一川念完“谋杀大师”寄来的第二封信后,所有在场的刑警除了感到震撼之外,又被这个凶手狂妄之极的挑衅话语给激怒了!

郑家桥一把把信从丁一川手里夺过来,他义愤填膺地说:“丁队,这小子太狂妄了,他敢骂你是草包!骂我们都是酒囊饭袋!”

唐继烈也气鼓鼓地说:“这是存心和我们叫板,气焰也太嚣张了!”

于美珠眨了眨大眼睛,沉思着说:“从这封信中,我们还真是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太多的破绽。由此看来,这个凶手除了胆大妄为外,也有他的心细和过人之处。咱们可不要轻视了这个人……”

李鸥问丁一川:“丁队,你以为这小子会像他信上说的——再制造一起谋杀吗?”

丁一川听罢禁不住肯定地点了点头。

汪洋老半天没有说话,他从郑家桥手上拿过信封,眉头紧锁地端详着信封上面的邮戳。

丁一川问他:“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汪洋抬起头:“自打接到第一封信后,我带人专程去了一趟古城市邮政局。邮局的工作人员看过信封后,非常肯定地告诉我:这封信是寄信人直接扔进路边信筒里的。我问他们根据什么这样判断,工作人员告诉我:因为邮戳上有显示,上面印有‘古西——538’字样。‘古西’是指古城市河西区,‘538’是指538号邮筒。我请他们查阅了一下,得知538号邮筒位于河西区繁华的商业街上……”

丁一川:“那第二封信上的邮戳,你能解读吗?”

汪洋说:“你们看,这个邮戳上印有‘古南——248’字样,说明这封信是凶手在河南区248号邮筒投递的。至于这个248邮筒的准确位置还未确定,刚刚我已经给手下的队员发了短信,让他们核实情况。”

话音刚落,汪洋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刑警。这个刑警告知他:经查248号邮筒位于河南区长途汽车站附近的马路边上。

两封匿名信,分别在古城市中心的河西区、河南区两个公共场所的邮筒投寄,这意味着什么?

丁一川想到此处,语气坚定地对众刑警道:“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凶手肯定是古城市人!他熟悉地理环境,心思缜密。你们想,如果他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这样我们会很快锁定住他。假设他给我发电子邮件,也容易暴露他的身份,凶手确实狡猾!”

李鸥问:“丁队,我们眼下能上手什么工作呢?”

丁一川胸有成竹地说:“我从张武国这起命案中,得出了一个初步印象,此案仇杀、报复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前期我们做了大量工作,现在我们的重点是围绕死者生前的接触人进行调查,多走访、多了解他身边的关系人,继续搜索与其有过矛盾的人员,以期从中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借此打开破案的胜利之门。”

众人听了丁一川下达的工作指令后,立马来了精神,个个振奋起来。因为他们认为丁一川为他们开展侦查工作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途径……

6

就在丁一川接到第二封匿名信的半个月后,在古城市的中心地带竟然真的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这是那个自称为“谋杀大师”的人制造的又一起血案吗?

丁一川和手下在出过现场之后,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谋杀大师”对上号!

或许,这纯粹是一种巧合而已。

因为在丁一川等人来看,命案是时有发生的,或许这二者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关联。

这起命案的现场位于古城市河西区太平路上的王大人胡同48号的一个四合院内。

王大人胡同与张武国被害的吉祥胡同隔着两条街。

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如果真是的话,丁一川料定:凶手一定就住在这一带!出现场那天,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日暮时分了。

现场就在48号院一进院门的影壁后面。

当院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躺在血泊中的那个男子,是个老头,看上去少说也有八十多岁了。

而那具女尸,无论从脸部、还是体态上看,也就四十多岁。

女法医王瑾身穿白大褂,戴着白手套,她首先对男尸进行了现场尸检。

她发现在这具男尸的颈部处及胸部都让血水给染红了,血水已经将衣服粘附在了老人的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球将死者颈部处的血污一点点地擦拭干净,呈现在众刑警眼前的是一个明显的切割状伤口!

一个男技术员当即用尺子量了一下:伤口长约三厘米,深度为二厘米。

不用问,这是死者的致命伤。

丁一川问王瑾:“死者身上还有刀伤吗?”

王瑾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仅此一处刀伤!”

丁一川:“你认为凶手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凶器?”

王瑾:“我更倾向于片刀之类的凶器。”

丁一川:“那么——这起命案凶手所使用的凶器与发生在大吉祥胡同张武国命案中的凶器,有什么区别吗?”

王瑾:“有。张武国浑身上下都是砍刀状凶器留下的伤口,与今天这个老头脖颈上的刀口有很大的区别,完全是两种类型不同的凶器所为。”

王瑾的这个结论,让站在她身边的丁一川及手下,心里凉了不少。

他们心里都明白:今天这起命案的发生,与“谋杀大师”不相干!

为什么这么说呢?

在丁一川看来,这个问题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法医是一门科学。

既然两种凶器对不上茬口,就足以印证了杀死张武国的凶手与今天杀死这个老头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假设第一起命案真是“谋杀大师”所为,那么,今天的这起命案制造者绝非是“谋杀大师”所为了。

王瑾对那具女尸也进行了尸检。

在女尸的左胸部有一片血渍。

她用剪刀剪开了女尸的上衣,擦拭干净其左胸部的血水之后,发现在女尸的心脏部位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刀口,显然,此处一定是死者的致命伤了。

丁一川问:“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推算出来吗?”

王瑾用手指了指女尸的皮肤,然后肯定地说:“尸体连尸斑还没显现出来,我可以认定:这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就在两个小时之前。”

丁一川:“咱们到现场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在今天下午四点前后遇害身亡的……”

在现场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细心的丁一川让郑家桥在两具尸体的身上仔细搜索了一番。

别说,郑家桥居然从女尸的上衣口袋内找到了一份被血水染红了的遗嘱。

这是怎么回事?

丁一川戴上手套,接过血迹斑斑的遗嘱认真地看起来。

遗嘱

我叫安全国,今年84岁了。今特立遗嘱一份。

在20多年前,我的妻子王玉珍因病去世。老伴去世后,我一直由保姆照顾。我有四个儿子:长子安抗美、次子安援朝、三子安保家、四子安卫国,他们都是不孝之子,根本不照顾我的晚年生活!我曾经将这四个逆子告上法庭,也没起什么大的效果。在老伴去世的这20年间,我先后换了七八个保姆,在五年前,保姆温小玉来到我家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小温心地善良,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来自安徽农村,今年45岁,四年前跟丈夫离异。我与温小玉已经在三年前登记结婚,此事虽遭到四个儿子的极力反对,但我的事我做主。

今特立遗嘱,我现住四合院一套,房屋产权在我名下。由于四个儿子不孝,我决定在我死后,将这套四合院的产权完全由我妻子温小玉一人继承!四个儿子没有资格继承。

立遗嘱人:安全国

这是一份用钢笔手写的遗嘱,在丁一川看来,这份遗嘱也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不用问,躺在地上的那个老头就是安全国了,而那具女尸就是温小玉。

难道说是安家的四个儿子为了争夺房产而制造了今天的这起命案?

7

丁一川让手下的人四处搜寻了一下,每个房间都察看了一遍,但见室内陈设整齐,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

他又安排手下的刑警沿街走访,派人到居委会了解有关死者的基本情况。

很快,上来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据邻居孙大爷证实,在今天下午两点多,位于胡同口“我爱我家”房屋中介的两个人,带着一个40多岁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进过安全国的院子。

丁一川听后,马上差人将中介找了过来核实情况。

在现场的堂屋,丁一川坐在沙发上,向走进来的中介人员问道:“你是‘我爱我家’的工作人员?”

来人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高权。”

丁一川:“今天下午两点多你带客户来过现场?”

高权实话实说:“是。今天下午两点半,我和同事刘松山曾带客户来过48号院。”

丁一川:“那个客户叫什么名字?”

高权:“叫赵宏生。”

丁一川:“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高权:“十天前,安老爷子和他媳妇来到我们中介,说要把他的老屋卖了。由于我手头上有现成的资料,就联系了客户赵宏生。我们约定在今天下午看房。我和同事带着赵宏生到了48号院之后,赵宏生四处看了一下四合院的现状,然后他问安老爷子打算多少钱出手?安老爷子虽说岁数大了,脑子却非常好使,他早已对市面行情做过调查,他说低于5000万不卖。赵宏生也是行家,他没怎么还价,就一口应允了。临了,他们谈了一下细节,赵宏生说只要协议一签,他就准时将款打到温小玉的账户上。当时温小玉却说再开四个账户分别给安老爷子的四个儿子,每人的账户上各打入200万。”

丁一川:“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48号院?”

高权:“大概就是三点二十分的样子吧。”

在高权走了之后,丁一川马上把报案人安抗美叫了进来。

安抗美的年纪在60岁上下,他一脸的悲伤。

丁一川:“是你报的案?”

安抗美点点头。

丁一川:“你具体说一下经过。”

安抗美:“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老爸给我们哥四个打电话,约我们今天下午五点到他这来,说是向我们宣布关于房产处置的事宜。今天下午我出来得早,大概在四点半左右我就到了48号院。我到时,院门是半敞着的,我进去刚绕过影壁,猛然发现我老爸和温小玉都躺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了。我被吓得够呛,飞身跑出院门,在街上拨打110报了警。”

丁一川:“你的三个弟弟都来了吗?”

安抗美:“来了。我打完110后,他们哥仨也到了。”

听到此处,丁一川站起身,沉思了一会儿,他问了安抗美一个问题。

“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你父亲安全国是个84岁的老人,温小玉今年才45岁,他们两人年纪相差快40岁了,这是典型的老夫少妻,做儿子的,怎么看你们父亲的这桩婚姻呢?”

安抗美听丁一川这么一问,一股久蕴在心底的怒火被点燃了!

他不由得义愤填膺道:“我们兄弟四人对此事当然非常生气!这人老了真是糊涂之极呀。我们不懂老年心理学,问题在于,一个老头和保姆成天厮守在一起,也难免会日久生情吧?!关键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谋划此事,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朝夕相处,我爸就动了真情,居然和温小玉办了结婚手续!此前,我们也有预感,没少给我爸打预防针,可是老爷子依然我行我素、执迷不悟。一气之下,我们兄弟四个就真跟他闹生分了,很少再到这院里来了。因为不管我们谁来,他就破口大骂,说我们不孝顺,拦着他的好事。”

“那你父亲要卖老宅这事你们清楚吗?”

“咳,甭提了!我们哥四个一致认定:此事一定是温小玉这个狐狸精出的主意。 她不但唆使我老爸给她立了遗嘱,还加快了卖房的步伐。我老爸在昨天的电话里说:我和你温阿姨说好了,打算将房子卖了。还说你温阿姨也说了,卖房的钱她不会一个人全拿,要分别给你们哥四个每人200万。我一听就火了,你们也许不清楚,我们家的这套四合院,现在市面的价格在5000万——6000万之间。好家伙,这个温小玉拿了大头,用区区几个小钱想堵住我们的嘴,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你们哥四个是怎么合计这事的?”

安抗美没有马上回答丁一川的提问,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一种杀气在涌动。

他多少有些愤怒地说:“昨天晚上,我们哥四个聚在一起,左思右想的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借酒消愁了。也许是酒壮人胆吧,我的三个兄弟都说:要不咱们就找个黑道上的人把温小玉‘办’了,一了百了。”

安抗美的话说到此处,丁一川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问道:“你们准备雇凶杀了温小玉?”

安抗美并不掩饰:“想过。为了保住我们老安家的房产,这是唯一、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我曾向律师咨询过,律师说:就现状讲,因为我父亲立有遗嘱,所以法律是保护温小玉的继承权的。但假若温小玉突然遭遇不测意外身亡,那么,你父亲给她立的遗嘱就自然失效了,如果在你父亲去世之后,48号老宅理应由你们哥四个继承。”

丁一川听到此处,不由得站起身走到安抗美面前:“据此,我们警方有理由认定——你们哥四个,每个人都有雇凶杀人的可能!”

安抗美并不否认:“您说得不错。可是在事实上,还没容我们实施雇凶杀人的计划,我老爸和那个小娘们就死了。”

8

丁一川依次对安抗美、安援朝、安保家、安卫国四兄弟进行了盘问和甄别。

有一点是明确的:这四兄弟都是在案发时间段之后进的现场。

他们不存在作案的可能。

至于这四兄弟雇凶之嫌,那只能挪出时间慢慢地甄别了。

郑家桥带人对安全国的邻居进行了访问。

他摸上来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

他向丁一川汇报道:“丁队,据住在安老爷子对门的邻居陈大妈讲:那个温小玉是在五年前到安家做保姆的,到安家一年后跟她丈夫赵保秀离了婚……赵保秀一直在古城市干卖菜的营生,上个星期,陈大妈还看见赵保秀来48号院找过温小玉,温不让他进院门,她只听见赵保秀与温小玉不知因何事在吵架。”

丁一川忙问:“能找到这个赵保秀吗?”

郑家桥说:“陈大妈手上有他的手机号,他们还挺熟的。”

丁一川:“这很好,你马上带人将赵保秀找到,重点要向他周围的人核实一下他今天在案发时间段内的去向。”

郑家桥领命而去。

在郑家桥走了之后,他吩咐李鸥和于美珠二人道:“你们俩马上查一下死者安全国的底档及退休前所供职的单位,查看一下他在历史上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李鸥、于美珠二人接到任务后,走了出去。

此时,屋里只剩下了丁一川、汪洋和唐继烈三人。

唐继烈说:“本案性质,从目前来看,是仇杀还是情杀?一时还真不好说!”

汪洋也是出现了罕见的急躁情绪:“也是。一上来这案子就不明朗。不过从现场情形看,我倒是倾向于有仇杀的可能。”

丁一川看了汪洋一眼,然后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汪洋:“凶手似乎是有备而来,只用了两刀,就将安全国、温小玉杀死了,作案目标相当清晰!另外,48号院没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说明凶手只是前来杀人的。我分析,凶手的作案时间顶多不会超过5分钟!我还认为:凶手有雇凶之嫌。”

丁一川:“安家四兄弟有可能导演这场戏吗?”

汪洋语气坚定地答道:“有!非常有这种可能。”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郑家桥把赵保秀领了进来。

赵保秀一脸的严峻神情。

他也不用丁一川问什么,一上来就主动表白说:“你们、你们警察怀疑是我杀了安老爷子和我的前妻?!我哪有那个胆呀!再说啦,我今天一直在农贸市场卖菜,就没离开过市场……有一大帮证明人呐……”

郑家桥点点头表示事实如此。

丁一川问:“听说你前几天到过48号院,与温小玉吵过架,为何事与她发生争吵?”

赵保秀慢吞吞地说:“我不死心,想跟她复婚。我劝她说安老头活不了几天了,只要他一归了西,咱俩就再一道搭帮过日子吧。小玉恼了,她臭骂了我一通。”

“你知道安老爷子的这套四合院市值是多少钱吗?”

“听说过,大概在5000万上下吧。”

“人心隔肚皮呀,世事难料。”

“警官大人,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啊?”

“假设我推理一下,是你雇凶杀了安老爷子和你的前妻呢?”

“我干嘛要下这黑手?!”

“因为你恨他们!”

赵保秀听了此话,意外地蹲在地上嚎啕起来:“青天大老爷呀,哪有这么冤枉人的,我就是动过这个念头,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呐!再者说了,杀了温小玉,我可是什么都得不到呀,这里外里的我图什么啊!”

丁一川满脸狐疑地观察着赵保秀的神色。

这小子所言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如果他与温小玉制定了争夺安全国房产的计划,做出了假离婚的行动,那无论从任何角度考虑,他都不可能雇凶杀了温小玉。

看来,这个赵保秀身上的疑点可以排除了。

放走赵保秀不久,李鸥、于美珠二人额头上冒着汗走了进来。

李鸥先喝了口水,然后向丁一川汇报道:“安全国的工作背景基本上查清了。他年轻时在部队当兵,‘文革’期间他是正团级干部,按当时中央精神,他被派到咱们古城市的和平公社任公社党委书记两年。其间,他因男女问题被调至军队所属的一个被服厂当厂长,直到退休……”

丁一川:“就这点事?他在被服厂与谁有过激烈的矛盾吗?”

李鸥摇了摇头。

丁一川:“当年这个安全国在和平公社是怎么个男女问题?你们了解清楚了吗?”

于美珠说:“还没有。关于那个被服厂,对了,现在已经军转民了,厂子叫博爱美服装有限公司。该公司一个管人事的干部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老人的名字,此人叫范思远,今年也有七十多岁了,听说范曾在安全国手下当兵多年,他比较了解安全国当年在和平公社的情况。”

丁一川:“这个范思远现在何处?”

李鸥:“我们找到了他的地址,现在,他住在古城市北山区的老年公寓疗养院。”

9

就在丁一川带人出过安全国、温小玉命案现场的第三天,他又接到了“谋杀大师”寄来的第三封信。

丁一川看着手上的这封信,内心感觉到:这个谋杀者真是个疯子!

他马上把自己的手下都召集到了办公室。

“谋杀大师”的第三封信在众人手里传看着。

第三封来信竟然写得出奇的短!

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丁一川大队长:

没想到吧——本人没有食言。对不起了,王大人胡同48号院的案子是本人干的!

没时间再与你多费口舌了,本人决定要在你接到我第三封信不久,我要设计、制造一起绑架案!

地点:古城市市区。

现在看来你真的很平庸!非常平庸!!!

简直就是一个大笨蛋!

一个谋杀大师

即日于古城市

郑家桥在看完信后,简直就火冒三丈了!

他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句:“他妈的!这个混蛋!太猖狂了。丁队,如果到时候破了案,抓住了这个孙子王八蛋,我一定抡圆巴掌扇他几个大耳括子,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

汪洋劝了他一句:“你小子发什么飙!眼下要紧的是听一下丁队的工作意见。”

李鸥也说:“对呀,汪队说得极是。依我看,前两起命案确实都是这个自称为‘谋杀大师’的人干的。至于他今天来信扬言说近日要在古城市区干一票绑架案,我初步认定:这小子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这时,于美珠提到了一个技术环节上的问题。

她有些担忧地说:“就一般情形来看,过去凡是发生在古城市各区县的绑架案,都是由案发地的属地分县局刑侦支队办理。一般情况下,咱们重案队是不会轻易上手绑架案的。”

丁一川对于美珠提及的问题大加赞赏:“美珠提到的这个问题非常重要、非常及时。事不宜迟,汪洋,你马上拟一个电传通知:从即日起,凡是发生在古城市区的绑架案,要迅速在第一时间上报咱们重案队,如有漏报,将严厉追查所在分县局刑侦支队长的责任。”

待汪洋离开了办公室之后,丁一川又让手下的刑警把张武国、安全国、温小玉被害案“复”了一下盘,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共同点。

大家议来议去,真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两起命案之间非但没有什么关联,更让人感到不解的是——两起命案的凶手所使用的凶器也迥然不同!

如果上述两案都是“谋杀大师”干的,为何凶器不同?!

第一起命案的作案动机似乎有图财害命之嫌,而第二起命案则是有仇杀、报复杀人的意味。

就案件性质来看:两案也有明显的区别。

凶手的影子已然出现在了众刑警的眼前,他就像大雾中的一个幽灵,看不清、摸不着,像个谜团在雾气中悬浮、荡来飘去……

众刑警把目光都聚焦在了丁一川身上。

三封凶手来信就像三块大石头死沉死沉地压在他的心口上,令他喘不过气来,有时甚至有一种窒息之感。

他内心十分清楚,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愈发要克制和冷静。

而眼下寻找切实可行的调查路径、寻找破案的突破口,才是最为有效的!

他承认:关于两起命案的侦查,他采取的还是刑事侦查命案的常规工作流程。

他认为:下一步侦查工作要打破常规,要另起炉灶、另辟蹊径。

想到这里,他问李鸥和于美珠:“上次我让你们俩调查死者张武国、安全国曾经供职过的单位,寻找这两名死者知情人的工作落实得怎么样了?”

李鸥汇报道:“报告丁队,当年与张武国在东郊木材厂共事的两个老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一个叫陈震力,是当年该厂的工会主席;另一个叫吕鸥,是团委书记……”

丁一川:“了解安全国的老人找到了吗?”

李鸥:“找到了。上次我已向你汇报过了,此人叫范思远,目前住在疗养院里。”

丁一川听罢,当即对手下的刑警作了分工:“这样吧,明天一早,唐继烈带个人,开车到疗养院把范思远接到咱们重案队。家桥——明天你带上人,开车把陈震力、吕鸥二位老人也接到重案队来。”

丁一川向唐继烈、郑家桥二人交待完任务后,并未向他们明示他这样做的意图和目的是什么。

就连丁一川都没有料到:在接到“谋杀大师”第三封信的当晚,在古城市的市区,真的发生了一起绑架案!

看来“谋杀大师”的行动超前提速了!

10

绑架案的案发地点是在古城市河西区第三小学大门东侧50米左右的马路边上。

被绑架者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小男孩,他叫宫卫。

报案人是宫卫家的小保姆王显花。

最先接到报案的自然是河西分局刑侦支队的刑警。

当该分局刑警赶到现场时,绑匪早没了人影!

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是:被绑走的小男孩宫卫的爷爷宫创业,竟然是古城市河西区的区长!

这在古城市可算是惊天大案了!

事不宜迟,丁一川马上令河西分局的刑警迅速将报案人王显花带至重案队。

丁一川办公室。

小保姆王显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丁一川陈述道:“今天下午四点半我到学校去接宫卫放学。这孩子贪玩,大约快五点了,他才连蹦带跳地走出校门。我拉着他的小手往家走,我们家距离学校也就1000米的样子。当我们俩走到约500米的马路边上时,突然有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停在了我们身边,车门一开,从上面下来两个大小伙子,其中一人是个大胖子,他狠力地把我推了一个大跟头,另一人长得挺瘦的,他抱起宫卫就上了车。”

丁一川:“宫卫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王显花:“宫卫的爸爸是个军官,在新疆工作。他妈妈在市旅游局上班,昨天到台湾开旅游年会去了。”

丁一川:“宫卫的爷爷是宫创业吗?”

王显花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就在丁一川向王显花询问情况时,河西区区长宫创业在汪洋的引领下满头热汗地走进办公室。

宫创业焦虑万分地说:“丁大队长,您千万要想办法救救我的孙子。”

丁一川站起身安慰他道:“宫区长,您先别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全孩子生命安全的。”

宫创业不无抱怨地说:“按常理说,绑匪绑架我的孙子无非就是想敲诈一笔钱财,钱我想办法还是能筹措到的。”

丁一川:“这里有一个具体问题。”

宫创业:“什么问题?”

“绑匪一般情况下,是会与孩子的父母取得联系的。但是我听说您儿子是军人,远在新疆工作,儿媳昨天又去台湾开年会了。”

“哎呀,我怎么没想起这事来呢?照丁大队长的意思——绑匪会直接与我对话?”

“这个不太可能!如果绑匪知道了您是区长,是高官,他们恐怕没有这个胆量。”

“那绑匪会与谁取得联系呢?”

“只有一个人——孩子的奶奶!”

“你是说我老伴斯琴?!她上个月被确诊患有宫颈癌,目前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况且她还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宫创业的话音刚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他老伴斯琴打来的。

斯琴在电话里软弱无力而又有些急促地对宫创业说:“老宫呀,刚才我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对方说小宫卫在他们手上,让咱们准备100万现金赎人!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问你小宫卫真的让人绑架了吗?”

宫创业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相报:“是这么回事!”

电话里传来斯琴急切地呼喊声:“快、快想办法呀……”

就在此时,丁一川桌上的那部红色专用电话也急切地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古城市公安局局长周长治。

周局在电话里命令丁一川:“一川呀,这回可全看你的了,第一要将人质安全解救,第二不许让绑匪逃脱,第三此事不许向外界透露半点风声,完不成任务,我撤你的职!”

丁一川当即保证道:“放心吧——周局,坚决完成任务!”

挂上电话,丁一川马上对宫创业说:“宫区长,我现在马上派刑警赶到您夫人的病房,随时监听绑匪的电话。当然了,我们还会派得力的女刑警守候在您夫人的身边。”

说到此处,他立即对李鸥、于美珠二人说道:“你们俩现在马上赶到医院,守候在宫区长夫人的病房,一旦绑匪有电话打来,立即向我汇报。”

“是!”李鸥、于美珠领命而去。

紧接着,丁一川又让汪洋分别给古城市区的八个分局的刑侦支队支队长布置了任务:一旦掌握了绑匪的动向,无论在哪个区发现了绑匪的踪迹,务必要果断围堵,切忌不要打草惊蛇……

宫创业见丁一川的处置忙而不乱、井井有条,心放宽了许多,他先告辞走了。

宫创业走后不久,已经赶到医院的李鸥给丁一川打来电话,向丁一川汇报道:“绑匪第二次给斯琴打来了电话,让宫家的人将准备好的100万赎金,在明天中午12点时,放在古城市人民公园大门右侧的垃圾箱里。还说不许报官,否则就撕票。”

丁一川立即制定了相应的行动措施。

令丁一川及他手下的众刑警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被绑架的六岁小男孩宫卫,居然在第二天早上,被绑匪安然无恙地释放了,并且毫发无损。

小宫卫是让绑匪在被劫持的地点释放的。

丁一川对此大惑不解:绑匪是不是吃错了药,抑或是胆怯了?

11

六岁小男孩宫卫被绑匪安然无恙地释放,颇为出乎丁一川的意料!

这种绑架行动极为少见,极不正常!

这种意外的结局引起了丁一川的高度警觉,隐约之中他感到所谓的“谋杀大师”在这次行动中是故意制造了一起绑架,他的真正目的一定是在实施了绑架行动之后,获得了某种“报复”的快感。

报复?

对,一定是“谋杀大师”在报复他憎恨的仇人!

谁是他的仇人呢?

为什么绑匪一定要给宫卫的奶奶斯琴打电话索要赎金呢?

其用意就是要让斯琴心灵遭受严重的刺激和创伤!

至于绑匪,一定是“谋杀大师”花钱雇佣来的!

照此推断下来,所谓的向宫家索要100万赎金,其实是故意用来迷惑警方的。

早上八点刚过,在丁一川的办公室,他把如上的推理向李鸥和于美珠二人讲了一遍,二人听了不由得振奋起来。

在一阵短暂的振奋之后,于美珠提出了一个问题:“丁队,你认为‘谋杀大师’报复的对象会是谁呢?”

李鸥则说:“他报复的对象,要我说——就应该是斯琴!”

丁一川:“说说你的理由。”

李鸥:“你们想想,这个斯琴不仅患有心脏病,还得了绝症,‘谋杀大师’知道斯琴活不了多久了,就想用绑架其孙子的方式来恐吓于她,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丁一川反问道:“如果‘谋杀大师’是冲着斯琴的丈夫宫创业来的呢?”

李鸥说:“有这种可能吗?”

丁一川坚定地说:“我认为有可能!这就叫一箭三雕!用心何其狠毒呀!”

“丁队,咱们现在怎么办?”于美珠心情急切地问道。

丁一川想了想,然后说:“这样吧,你们马上通知其他刑警,立刻去接东郊木材厂的那两个退休老职工,继烈和家桥一大早就去接范思远了。待会儿,咱们一同去医院访问斯琴。对了,斯琴能张嘴说话了吗?”

李鸥点点头:“能!而且她的神志也很清楚。”

半个小时之后,在李鸥的引领下,丁一川走进了斯琴的病房。

斯琴身上盖着棉被,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年龄在60岁上下。

李鸥向斯琴介绍了丁一川的身份,然后,她拉过一把椅子,放在了距床头的不远处。

丁一川坐在椅子上,声音柔和地问斯琴:“您能回忆一下,您这一生中得罪过什么人吗?与谁结下过较深的仇呢?”

丁一川等人没有料到,斯琴竟然闭上了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

过了好一会,斯琴慢慢地睁开双眼,她有气无力地对丁一川说:“有!也说不上是什么仇人,我是从女人的直觉中感到的。昨天绑架我孙子这事,绑匪出尔反尔,绑架又不要钱,我就想到了一定是有人在报复于我……”

丁一川:“您认为这个报复您的人会是谁呢?”

“一定是她了……”

“他是谁呀……”

“姚美玉呗,除了她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呀!”

接下来,斯琴给丁一川他们讲了一段她年轻时经历的事。

“在三十五年前,那时‘文革’刚刚结束不久,我原在东北生产建设兵团戍边种地,返城后通过我父亲的关系,调到了古城人民出版社从事校对工作。令我颇感意外的是,我刚到社里的第一天,就碰到了初中的女同学姚美玉。十几年的光景没见了,一见面,我觉得她对我并不是太热情和友善。在以后的见面中,她似乎也总是故意躲闪着我。后来我听社里的同事说,姚美玉正和社里的编辑宫创业谈恋爱,他俩快结婚了。”

“宫创业?就是您现在的丈夫吗?”丁一川问了一句。

斯琴:“是。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与宫创业也有不少的接触,他编的一些书都是由我负责校对的。我认为宫创业除了业务能力强,人也很正直、善良,我对他也产生了好感。不过,这里面发生了一件事,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们。因为我曾听我的同学说过,姚美玉因为家庭出身不好,被分配到市郊的和平公社插队,在插队期间被公社的领导强奸过。对了,对了,我就是为了对宫创业负责,是我把姚美玉的这段历史告诉给了宫创业……”

“结果如何呢?”

“结果是明摆着的,一个大小伙子,谁愿意跟身上不干净的女人结婚呀!在宫创业跟姚美玉分手之后,我们俩就好上了,后来就结婚了。”

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丁一川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和底气不足了。

他疑虑重重地问李鸥和于美珠:“你们说说——就凭这点事,姚美玉会至今还耿耿于怀?她如今也是六十岁的老太太了,花钱雇绑匪绑架斯琴的孙子?!这符合情理吗?!”

丁一川没有想到,李鸥和于美珠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答道:“符合!”

并且回答的音量还不小。

两个年轻的美女刑警一左一右陪着着便装的丁一川走出了医院,这镜头顿时引起了旁边一些人的注目。

尽管如此,丁一川对姚美玉能干出绑架斯琴孙子这事还是不能相信。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将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与给他寄来三封恐怖谋杀信函的“谋杀大师”挂上钩!

12

丁一川、李鸥、于美珠三人回到重案队不久,唐继烈、郑家桥及另外两名刑警,已经把东郊木材厂的退休老职工陈震力、吕鸥及另一个与死者安全国曾在一起共事的范思远三个老人接到了重案队。

重案队的小会议室。

陈震力和吕鸥二位老人年纪都有七十多岁了。

陈震力曾担任东郊木材厂的工会主席。

吕鸥则是当年该厂的团委书记。

当丁一川向这二位老人提及当年的副厂长张武国在任期间,在厂子里得罪过什么人时,吕鸥说了一件事。

她说:“我认为张武国这个人对工作是极认真的,或许是他过于认真而得罪了人,他却全然不顾和不知……”

丁一川:“您能具体举个例子吗?”

吕鸥:“就拿张武国处理姚美玉这件事说吧……”

“您等一下!”丁一川截住了他的话头,“姚美玉在你们厂工作了几年?”

吕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两年多点吧。因为姚美玉到我们厂时间不久,她就和厂里的一个技术员陈默宇好上了。厂里人都知道陈默宇已经结婚了,况且陈又是张武国手下的技术骨干。这事让张武国一搀和,厂里最后作出决定:将姚美玉劝退了,实际上就是给开除了……你们想,姚美玉能不恨张武国吗?”

当年的工会主席陈震力也说:“对!我认为张武国的突然遇害,兴许就是与姚美玉有关……”

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说的话能信吗?

就凭四十多年前的这件事吗?

丁一川心里犯了嘀咕。

他还真是犹豫了,一时决心难下。

何况这件事无论如何与“谋杀大师”也对不上号呀?!

丁一川最后向范思远老人问及了安全国一生与谁结过仇之事,范老爷子回忆了片刻,他提起四十多年前他与安全国在和平公社工作中的一段往事。

“四十多年前,安全国是我的上级首长,他当时是正团级干部。按照当时中央的指示精神,我们部队派干部支援地方工作。根据组织安排,我与安全国一起到了咱们古城市郊区的和平公社。当时安全国任公社党委书记,我是办事员。在此期间,老首长出了一件事:在公社广播站当播音员的姚美丽到市知青办告发老首长强奸了她!好家伙,这事在当时可邪乎大了。后经查明,此事不实,老首长没有强奸行为,只是酒后失态动了动手……”

“此事的处理结果呢?”丁一川问。

范思远:“咳!这事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呗。此事发生后不久,那个姚美玉就回城上班了,听说在东郊木材厂当了工人。”

“您认为为了这件事,姚美玉有报复安全国的可能吗?”

范思远沉思了片刻:“这个说不太好。但是我听说在处理姚美玉一事上,当时公社给姚下的结论是——勾引革命老干部!”

听到此处,丁一川显得有些兴奋。

从三起案件串联起来的结果看,这个姚美玉确实有报复杀人的历史动因!

想到此处,他对唐继烈和郑家桥说:“你们马上到市局人口处去查一下姚美玉的户口所在地……”

李鸥问了一句:“我和美珠在走访中似乎听谁说过一句:姚美玉在五年前已赴澳大利亚定居了.”

“谁说的?”丁一川追问了一句。

“是、是……对了,好像是听张武国居住地那个居委会干部说的……”

死者张武国居住的大吉祥胡同与死者安全国居住的王大人胡同,都在太平路上,中间只隔了几个胡同,是不是姚美玉也在这一带居住呢?

想到此处,丁一川马上掏出工作笔记,迅速地找到了居委会主任王翠珠的手机号码。

他当即给王翠珠打了个电话。

当他问及大吉祥胡同有没有一个叫姚美玉的住户时,快人快语的王翠珠,在电话里高声大嗓地对丁一川说:“有哇!这个老太太回来快两个月了啦,她在澳大利亚定居了五年,这次回来是为了将她父亲留下来的一套老宅子卖掉,听说卖了不少钱呢,怎么——你们打听她做什么呀?”

“她的住家门牌是多少?”

“大吉祥胡同1号,对了,我听她邻居说,姚美玉今天下午就要回澳大利亚了。”

人要飞了?

丁一川挂上电话,脑门上竟然冒出了汗。

他一转身命令李鸥、于美珠:“赶紧去查民航今日飞澳大利亚的航班有几班?乘客中有没有叫姚美玉的老太太。”

五分钟后,李鸥汇报道:“今天下午两点有一架澳航班机飞往澳大利亚,乘客中确有姚美玉这个名字!”

丁一川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

他马上给郑家桥打手机:“你和继烈在路上吧?现在你们火速赶到古城机场,一定要在飞机起飞前将一个叫姚美玉的老太太截住,带回重案队。”

13

在机场堵截住姚美玉的过程十分简单。

当唐继烈、郑家桥一脑门子白毛汗赶到机场候机大厅的登机口时,该分局的四名着便衣的刑警早已守候在了登机口。

郑家桥认识他们中的一个人,算是半熟脸,他悄声问道:“人过来了吗?”对方摇了摇头。

也真寸,正说话这工夫,一个年纪在六十岁上下,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太太走过来,向检票员出示了登机卡。

年轻的女检票员看过她的登机卡后,很有礼貌地问道:“您是姚美玉女士?”

老太太点点头,说:“是。”

女检票员把手一伸,示意道:“您这边请。”

老太太:“干什么?我要登机了?”

这时,几名刑警围了过来,唐继烈说:“请你跟我们到这边来。”

机场公安处的一间办公室里,唐继烈核查了老太太的身份证。

郑家桥厉声向她宣布:“姚美玉——你被捕了。”

唐继烈麻利地给她铐上了手铐。

姚美玉显得相当镇定,没有一丝惊慌失措的异样神情。

她问郑家桥:“你就是重案队大队长丁一川?”

郑家桥冷笑了一下:“他是高手,坐镇指挥即可,我们把你带回重案队,他会对你进行讯问。”

重案队讯问室。

所有办案刑警心里都非常清楚,现在到了两起命案、一起绑架案谜底将要揭开的时候了。

当丁一川还未开始对姚美玉进行讯问,河西区区长宫创业给他打来一个电话:由于过度紧张和恐慌,斯琴在今天早晨因心脏衰竭在医院去世了……

宫创业不无悔憾地说:“斯琴绝对就是因为孙子遭人绑架,受到过度惊吓而死亡的!”

姚美玉坐在讯问台对面的椅子上,表情淡定,看上去似乎还有一种神态自若的得意神情。

丁一川正视了她一眼。

他端详着坐在面前的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从相貌上看与她的实际年龄并不相符,她保养得很好,完全没有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他推测,姚美玉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只是现在她的脸色略显苍白。

尽管丁一川的手下在姚美玉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里并未搜索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就是说电脑里没有她打印给丁一川三封来信的底稿。但丁一川坚信:姚美玉就是谋杀张武国、安全国、温小玉三人的主谋!

问话伊始,丁一川手举三封署名“谋杀大师”的来信,对姚美玉说:“怎么样——‘谋杀大师’,今天咱们终于见面了。我就是丁一川,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

姚美玉平静地说:“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听到这句话,丁一川心说这个老女人不简单呐,都坐在这里了,还能这么心如止水地提问题,对事实不承认也不否认,还真是高手哇!追问自己为什么会露馅?看来这个问题是她眼下最要紧的“心病” !

丁一川并不急于回答:“你提的这个问题不是重点,在你交代完你的犯罪过程之后,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姚美玉想了想,便非常痛快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始末。她承认:是她一手策划、谋杀了张武国、安全国、温小玉三人。

丁一川依次向她提出了三个问题。

一、作案动机?

二、实施谋杀的计划、过程?

三、是在什么心态下给我写的这三封信?意欲何为?

姚美玉先回答了丁一川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您问我的作案动机?这还要从我人生经历的三件大事上说起。在四十四年前,我才16岁,当时正值‘文革’期间,我父亲是右派,被下放劳动,我算‘黑五类’子女,也被下放到农村去劳动,说好听点就是下乡当知青。当时我所插队的地方是咱们古城市郊区的和平公社。起先我在公社下面的一个大队劳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干就是三年。在我插队的第四年时,我被调到公社当广播员,其间,公社的第一把手安全国在一天夜里企图强迫我与他发生关系,在我拼命的反抗下,他未能得逞。当时我很害怕,就一门心思想返城回家,但在当时的条件下,返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过反复思考,我最终决定把事情闹大,因为只有事情闹大了,才会有人关注此事,才会有人为息事宁人而出面解决我的问题。于是,我就到市知青办告发了安全国……没想到,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安全国很有势力,居然反咬一口说是我勾引他。最后我反而落了个勾引革命老干部的‘罪名’。

“我经历的第二件事,就是我回城后,被分配到了东郊木材厂工作,在此期间,我与该厂的一个叫陈默宇的技术员好上了。陈已经结婚,可以说我是第三者,这件事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那是大事!特别是我们厂的副厂长张武国,他得知此事后,上蹿下跳,还建议厂里开除我公职!我后来听说,有的厂领导建议给我一个‘留厂察看’的处分就算了,可这个张武国极力反对,最终我被木材厂开除了公职!最让我记恨的是,他还专门组织车间几十号人对我进行所谓的‘帮助大会’,说我搞破鞋、破坏人家的家庭、破坏安定团结。我认为,张武国采取这样的方式,是对我的人格侮辱、尊严的践踏!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是:在批斗我那天,张武国还指使工人在我的脖子上挂了一双破鞋!

“我被东郊木材厂开除后,经我右派父亲出面,此时他已被平反,我到了古城人民出版社,当了一名排字工人。在出版社工作期间,我与社里年轻有为的编辑宫创业热恋了。没想到,就在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我的初中同学斯琴出现了,她是从东北生产建设兵团返城来到了出版社的。斯琴从老同学那里,听说了我在插队期间的一些事,就暗中对我进行中伤,四处散布我的坏话,闹得社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最后,宫创业提出和我分手!我追问他为什么?宫创业说——他已经知道了我过去的一些事。”

当丁一川听完了姚美玉的陈述,就问了她一句:“你叙述的这三件事,都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的陈糠烂谷的芝麻事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在40多年后导致你产生杀人的动机呀?我想: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些特殊的原因吧?”

姚美玉拢了拢头发:“丁大队长果然好眼力!的确,致使我萌生报复杀人的动机,确实有一个偶发的过程。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五年前我移民到了澳大利亚定居,由于我父亲去世后,给我留下一套老宅子,是一套四合院,位置在河西区太平路的大吉祥胡同1号。我出国后,这个老宅子就由我侄女住着,也算是她帮我看房子,但房屋产权是在我名下的。半年前,我的侄女给我打电话说:这一带要拆迁,让我回国一趟。于是,我在两个月前就回来了。”

“房子卖了吗?卖了多少钱?”

“卖了,5500万人民币。”

“你是在什么时候卖掉的房子?”

“就在我给你寄出第一封信的前十天吧。”

“你把这笔钱怎么处置的?”

“给了我侄女200万,给我丈夫汇去5000万。”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他也在澳大利亚定居了吗?”

“他叫陈默宇,十年前他与老婆离婚了。”

陈默宇?

“是那个40年前与你相识的陈默宇吗?”

姚美玉得意地仰起脖子,翘着腿说:“不错,就是他。这也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丁一川问:“我想,你卖房子前似乎并没有报复杀人的动机吧?”

姚美玉纠正道:“不对。报复他们是事出有因。先是张武国,我回到古城市的第十天左右,一天早上我走出胡同口,迎面见张武国提着一塑料袋油条走过来,我们打了个照面!张副厂长还是那副德行,一张嘴就不说人话:‘呦——这不是小姚吗?听说你跟陈默宇又勾搭到一块去了?’当时因为胡同口还站着一些街坊,见这么不正经,我就急了,心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老孙子还想看我笑话!要不是你折腾我,何至于我的前半生境遇如此之惨?!我当即还击道:‘你老东西还活着呐!’张武国冲我臭嘴道:‘这能怨谁呀?谁让你当年搞破鞋。’他的这句话,彻底地激怒了我,就在那一瞬间,我的杀机萌生了。”

丁一川:“我可以认定你是用卖房子的钱雇凶杀了张武国,对不对?”

姚美玉惊讶地瞪大双眼点点头:“没错!凭我一个老太太是干不了这种事的。”

丁一川:“具体说一下吧?”

姚美玉:“在胡同口碰到张武国,被他一通嘲笑,回到家我越想越郁闷,寻思着这个张武国一定就住在附近。我便打听了一下,得知他就住在与我同一条胡同的53号院。于是我就在河西区的人才市场上雇了一个叫大狗子的外地人,先付了他20万现金、承诺事成之后再付他20万现金。”

丁一川紧追不放:“大狗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姚美玉神情诡异且用带有挑衅的口吻说道:“丁大队长——别急呀。我手里有他的手机号码……要不然你没法结案吧?”

丁一川根据姚美玉提供的大狗子“1386”的手机号码,让汪洋立即带人去缉捕嫌犯。

丁一川:“你为什么要对安全国下手?”

姚美玉:“也是寸劲。在杀了张武国的第二天,我在太平路上就碰上了安全国。他居然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却视而不见地擦肩而过,想溜走,我就上前拦住了他。当年他对我的羞辱至今还历历在目,我怎能错过这个偶遇的机会!当时,他由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搀着,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姓安的,当年你说是我勾引了你这个老干部?!你问心无愧吗?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嚷嚷说:‘是,就是你勾引我这个革命老干部,你败坏我的声誉。’我当时心一横,心想:办一个也是办,老娘不能咽下这口气。于是,我又到河南区雇了一个外号叫二驴子的外地人,先付了他30万,说好事成后再付30万。”

“你是如何知道安全国住家的?”

“那天在街上他骂了我,我就起了杀机。当时他被人搀着,我猜想他住得一定不远。于是,我就在他身后尾随着他。”

说到此处,姚美玉把二驴子的手机号码给了丁一川。

丁一川立即责成唐继烈,马上带人迅速去缉拿二驴子。

这时,姚美玉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稍后,她不用丁一川追问,便说起了绑架斯琴孙子一事:“在办了安全国之后,我还有一块心病没有除,那个让我一辈子都不能饶恕的人——斯琴!是她夺走了我的心上人,于是我就通过社里的老人,打探她的近况和住址。在得知她得了癌症住院后,我便心生一计:我知道斯琴的心脏不好,就雇人绑架了她的孙子,然后打电话通知她要赎金,为的是让她着急,急死她……”

丁一川:“人是从哪儿找来的?”

姚美玉:“河东区的人才市场。”

丁一川:“几个人?叫什么?”

姚美玉:“一个人,叫景天。”

丁一川:“你是怎么交代绑匪实施绑架的?”

姚美玉:“我让他找人绑架斯琴的孙子,但明确告诉他:人质不能死,不能伤,不是真绑,只是用这事吓唬吓唬孩子的奶奶。”

丁一川:“这次你付了多少钱?”

姚美玉:“10万。”

丁一川根据姚美玉提供的信息,立即命令郑家桥火速带人去缉捕景天。

在初审快要结束时,丁一川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就姚美玉的复仇心理来看,可以说也符合犯罪心理学的逻辑,但是一个60岁的老太太,为了过去的这点恩怨,就干出了两起命案,死了三个人?

难道她就不考虑法律上的后果吗?

想到这,丁一川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的谋杀行动,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姚美玉掏出手帕,捂在嘴角,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阵紧咳。

然后,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有英文文字的复印件,递到丁一川手上说:“一个在人世上存活不了多少日子的病人,就不会考虑什么法律方面的事了。这是澳大利亚珀斯市博爱医院给我出具的病情诊断书……”

丁一川对英文不是太精通,但见病情诊断书上写着这么一段英文:

The hospital expert group has diagnosed that the patient has been suffering from advanced lung cancer

于美珠的英文水平很高,她拿起病情诊断书扫了一眼,然后流利地翻译道:

经本院专家组会商诊断:该患者确已患上了肺癌(晚期)

在姚美玉被押出讯问室前,丁一川对她说了一句话:“你不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警方抓住了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失手在了对斯琴报复的计划上……”

尾声

丁一川及他手下的刑警不得不认可的事实是——姚美玉设计的谋杀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经过紧张的抓捕工作,杀害张武国的凶手“大狗子”、杀害安全国的凶手“二驴子”、绑架斯琴孙子的景天及同伙相继落网。

“大狗子”真名叫王耀祖,河南人。

“二驴子”真名叫周卫国,内蒙古人。

景天的真名叫刘景天,山东人。

在对王耀祖、周卫国、刘景天三人初审之后,上述三人均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丁一川的关注。

这个问题就是:姚美玉为了使谋杀计划不出纰漏,真可谓煞费苦心,想方设法做到滴水不露!

据王耀祖交代,每次在人才市场遇到姚美玉时,她都戴着墨镜,说话很简单,只问他能不能帮忙办件事,只字不提杀人的事!王耀祖等人听她提出的价码很可观,就知道要办的不是一般的事!在钱的诱惑下,他们一口应允下来。然后,姚美玉就把她要谋杀对象的特征、住址仔细告诉给他。在姚美玉认定王耀祖已下决心替她行事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将20万元现金交给王耀祖。还特意明确告诉他:下手狠点,但千万不能把人弄得没气了……对这点王耀祖说:这个尺度不好把握,到时视情况再定。至于事成之后取佣金的方式更独特了,姚美玉规定在三日、五日之后的每天晚上6点,在古城市人民公园大门口碰面,到时她会如约按时将那20万元现金付给他。

王耀祖对丁一川说:“这个老太太非常狡猾,她一直不告诉我她的手机号……”

再次提审姚美玉,丁一川问她:“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先后给我写了三封匿名信?”

姚美玉说:“久闻你是古城市大名鼎鼎的大侦探,我自认为我的报复行动设计得是天衣无缝,你根本不可能从古城茫茫的人海中找到我,于是,出于对我智慧程度的测试,我就给你写了信。”

丁一川:“结果呢?你失败了!”

姚美玉叹了一口气:“只要我人一飞到澳大利亚的帕斯,你们想抓我就难了,因为我是澳大利亚公民,我在三年前就入了澳大利亚的国籍……”

丁一川听后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你想得太简单了吧?!即使你真的飞回了澳大利亚,可是你别忘了,中国警方早就加入了国际刑警组织,届时把你引渡回国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知道赖昌星吧?还有一些逃到国外的贪官,不是都被引渡回来了吗?!”

半年之后,姚美玉因患肺癌在医院病逝。

丁一川对他手下的刑警说:姚美玉雇凶谋杀报复案,是他从事命案侦破工作以来——最为棘手的一个案件!

李鸥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姚美玉的犯罪智商是非常高的。”

发稿编辑/冉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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