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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戴高乐时期的媒体策略

2014-05-30刘格非

2014年49期
关键词:戴高乐报业广播电视

刘格非

摘要:本文回顾了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初期(1958-1969年),即戴高乐执政时期的媒体策略。从报纸、广播、电视、等几个方面简述戴高乐执政时期的媒体策略,用史实结合前人对戴高乐新闻思想的陈述,分析戴高乐媒体策略形成的原因。最后本文将对戴高乐主义在媒体方面施加的影响进行一个小结,包括戴高乐媒体策略的现实意义和和长远影响。

关键词:戴高乐;广播电视;报业;法国新闻史;媒体策略

法国媒体在英语国际新闻大潮席卷世界中能屹立潮头不倒,以其独特的姿态引人瞩目。除了法语语言文化的独特性和法国人对其文化的维护和发展,我们也应当看到法国新闻制度的特别力量。法国的媒体经历了国有化到私有化再向国有化转变的道路。而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奠基人戴高乐将军的是如何为法国媒体定下了这样的基调?

戴高乐是法国第五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他一系列独树一帜的行为(包括军事、政治、外交、文化等方面)为二战以来的法国赢得了世人心中独特的地位。戴高乐将军深知,要想赢得独立的大国地位,不仅需要打破美国的核垄断地位,建立起欧洲强国的军事防线,也同样应当重视心理防线。1940年法国被德国攻占不仅是军事上的沦陷。倘若不是一直遭人诟病的法国国营广播机构抵挡不住德国的宣传战,倘若没有法国贝当政府从6月25日到7月初长期的失声,法国不会被德国以闪电般的速度全境占领。而戴高乐将军正是凭借着英国广播公司的电波给屈辱绝望的法国人带去了希望。戴高乐将军深谙新闻媒体左右舆论的威力,更是擅长将媒体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下面,本文将从具体的几个方面阐释戴高乐总统执政期间的媒体策略。

一、戴高乐执政期间的媒体策略

(一)报纸

提到戴高乐对于报纸的政策,我们就不得不提到《世界报》。戴高乐和《世界报》的渊源可以看作是他和法国报刊的一个缩影。《世界报》是如今法国乃至法语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报刊。《世界报》创刊于1944年12月,尽管不是戴高乐总统任期内的创立的报刊,却是戴高乐将军为了法国解放运动而许可创办的。他的任务就是取代传统半官方报纸《时报》的位置。当时,戴高乐将军就致力于法国报刊机构的根本变革,《世界报》是法国政府迫切寻求世界关注的表现,代表法国形象而全力支持的媒体。[1]《世界报》在二战胜利后的表现也没有让戴高乐失望,充分发挥了媒介“造神”的权力,几乎将戴高乐总统推上了神坛:“当狂喜和感恩都不能表达我们对戴高乐将军的仰慕之情时,我们还可以永远跟随这位从不犯错的神奇预言家来表达我们对他的支持。”世界报的文章大量采用这样的基调,证明其在政治生活中绝对中心的地位。[2]

这种忠诚一直持续到戴高樂二度上台,即1958年成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总统,《世界报》还曾表达对戴高乐上台的拥戴。然而到了戴高乐上台执政数年之后,《世界报》笔锋一转,不再将戴高乐奉为圣人。1958年4月30日,曾经跟随戴高乐在法国自由运动中并肩作战的《世界报》编辑伯夫·梅里撰文《领导人和他的政府二次上台和更新是失败的》,表达了对戴高乐总统独揽大权状况的担忧[3]。而后戴高乐和《世界报》的分歧越来越大。从1958年到1964年间,《世界报》的发展比较缓慢,从1965年开始,随着《世界报》真正确立了反对戴高乐政府的政治立场之后,其印数和日发行量开始猛增。

戴高乐和报纸有着很深的渊源,报纸曾经是他自由法国运动中杀敌的利刃,也是战后为他正名的旗帜。年轻时期戴高乐对报纸心怀希冀,成为总统后却遭到了一手捧起的报纸的背叛。他将新闻理想和媒体的正义精神都寄托在了报纸的身上,却对报纸放任自流。在戴高乐任上的数次大事件中,法国报纸基本可以畅所欲言。对戴高乐支持或反对的声音都能宽容,保持了法国新闻界一贯的传统。

(二)广播电视

1、广播

戴高乐将军在法国自由运动中能鼓舞士气,振奋人心,靠的都是广播。法国沦陷前已经有600万台收音机。但是法兰西第四共和国政府显然没有利用好这一媒介,反而让广播成为了德国进攻的无形之剑。戴高乐将军通过BBC将自己钢铁般的意志传送到对岸的故国,向法国人民吹响了反攻纳粹德国的号角。

广播的确在英雄年代立下了赫赫战功,带来了自由法国之声,但是时移世易,在出任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总统的戴高乐将军眼中,广播不再完全可靠,却依然是当时最有效的媒介。因此,戴高乐执政期间,法国政府对于广播电视事业极其重视,全部收归国家垄断。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宪法决定了总统和政府的权力增强,国家稳定性大大提高。这种强行政、弱议会的政治制度决定了法国公营广播虽然在名以上独立于政府,但是实际上很容易受到法国执政党的控制,成为执政党进行政治宣传的工具。[4]

戴高乐本人的重要讲话基本利用广播和电视向民众扩散。由于反对派几乎无法出现在广播电视中,戴高乐总统阐释自己政治观点,压制反对派意见效果显著。[5]广播在法国国内是最有力的传播媒介。但是,戴高乐上台的时候,英国广播公司已经通过两次大战中中立客观的态度积累起了声望和威信。法国此时要想在国际上通过广播树立起新的国家形象,恰好和第一大竞争对手隔海相望,而法语语言普及度不如英语,法国广播在国际新闻中的竞争优势非常微弱。

2、电视

戴高乐对广播的控制极其严厉,但是给予的政策倾斜却不多。因此才有了广播后期不得不引入商业广告的委曲求全。而法国的电视行业拥有着和法国其他媒介不同的先天发展优势条件,也和其他国家的商业电视模式不同。鉴于戴高乐将军和报纸广播之间的渊源太复杂,戴高乐将军在和法国民众进行直接沟通的媒介选择了电视。执政的11年内,他多次登上电视银幕通过发表演说等方式影响舆论。1965年不仅是法国第五共和国的首次普选,也首次将电视辩论的方式引进了总统选举辩论。尽管戴高乐的电视首秀很不成功,全程躲在麦克风后面读稿子和广播没什么区别,但是戴高乐以卓越的眼光和超乎常人的勇气接纳了这个新鲜事物。戴高乐认识到,控制电视才能巩固自己在电视媒体的地位,形成电视统治。

电视发展的时间和戴高乐重返政坛执掌法国的时间基本重合。法国的电视发展步伐也是在戴高乐的紧急敦促下加快的。20世纪60年代是对法国电视行业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十年,因为电视是在这十年发展壮大,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主流媒体。电视拥有率从1957年的6.1%上升到1970年的70.4%。电视播放时间也从1958年的2451小时上升到了1970年的5980小时,相当于翻了一番。国家广电机构的收入也翻了两番多。值得注意的是,法国的广播电视都罕有广告收入,收入的主要来源应该是居民缴纳的电视收视费。

3、广播电视体制

法国的广播电视在戴高乐执政的前后时期基本都归同一部门管理。从第四共和国的RDF,第五共和国的RTF直到改革后的ORTF,都是同一部门执掌大权。因此,在有关媒体策略的叙述中,很难将二者完全割裂。

目前的学术界在研究法国广播电视体制时,通常把法国广播电视体制变革分为四个阶段。20世纪20年代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是广播的发展初期,名义上广播为国家专利所有,实际上国营和私营并行。而到了第二个阶段,1945年到1964年,法国政府颁布法令,成立了“法国广播电视公司”(RTF),控制和资助了所有设在法国境内的广播电台。第三阶段是1964年至1974年,1964年6月27日,戴高乐政府通过立国家垄断体制,只是政府在控制方式上变得更加灵活隐蔽。[6]后面经过数位法国总统改革,广电体制走过了非常曲折的道路,却从未有人忘记这条路是戴高乐总统的选择。

尽管政府在改革之后仍然严密控制着广播电视系统。但是,至少在ORTF成立后,有反对党候选人能在电视上露面了。到了1968年春天,也就是戴高乐下台的前一年,为了抗议政府对新闻报道的干涉和控制,法国广播电视局的员工经常罢工,要求建立一个更民主的法国广播电视局管理委员会。效果适得其反,一度略有开放的新闻报道受到了更严格的控制,同时还有近百名员工被解雇。[7]只要戴高乐手中还握有权杖,就不可能真正放松喉舌。

对于法国广播公司(RTF)的改革,戴高乐的信息部长们历经摸索,终于成功提出了一个不带有那么重的自由主义色彩的改革方案。于1959年颁布,其内容主要包括:RTF是一个带有工业和商业色彩的国家和公共机构,国家授权的唯一国家广播网络使用者,收取广播电视许可费用。其中上层领导干部都由内阁任命产生。同时,RTF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不是公务员身份。RTF的绝大多数经费申请必须通过法国财政部批准。1959年2月4日的法案巩固了国家对广播的垄断地位以及信息部对于广播机构的权威。国家不光通过信息部门控制,还通过财政手段控制。20世纪60年代初,戴高樂拒绝了信息部门多次请求对电视经营增加自主权的行为。其中不乏高官名士。直到1964年戴高乐才不情愿地进行了两项变革:他禁止了国家广播系统管理者由选举产生,认为只有内阁认命的人才能具有权威性。

二、戴高乐媒体策略思想阐释

(一)报纸管理思想

戴高乐对待报刊的态度总体是宽容甚至放任的。回顾戴高乐本人的成长史我们可以发现,戴高乐将军这一代人生于1890年代,处在第三共和国时期。那时候还是纸媒的黄金时代,尽管有激进的新闻思想和龌龊的金钱交易,当时的报刊行业还是充满了激情。戴高乐本人曾在《战争回忆录》中说,他也希望媒体能诚实公正,不受钱权的控制,特别要避免二战前小报所独有的那种只要一提到独立和真实就会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腔调。戴高乐本人年轻时也曾有数次投稿不顺利的经历,但是凭借着顽强的毅力,他还是在《巴黎回声报》和《黎明》这两份有影响力的报纸上发表了5篇文章。而到了《希望回忆录》中,戴高乐对媒体进行了讽刺。戴高乐认为媒体在很多事情上缺乏对于民族大义的认识,没有履行自己作为法国媒体的义务,居然对法兰西进行诋毁中伤。据统计,戴高乐在《战争回忆录》和《希望回忆录》中一共72次提到印刷媒体,其中有17条中立的评价和6条正面评价。其余的不是尖锐的批评就是委婉的贬低。但是,法国报业历史悠久,发展成熟,而且有政论传统。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各派纷纷办报阐释自己立场。哪怕到了第五共和国,戴高乐对于历史传统也只能选择尊重。

戴高乐在执政期间,并没有将报纸当做党派喉舌使用。他认为新闻报道是一项有情怀、讲道德的事业。因此,尽管《世界报》是他一手创建的,他反对对《世界报》进行任何直接干预。对于谈及自己周围大人物的文章也不避讳,他所认为的法国报刊存在的缺点主要是过于肤浅或者为某一党派所用。但是与此同时,戴高乐对待报纸的方式是十分传统的。他仍然把报纸分为敌报和友报。而中立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二)广播电视管理思想

前文已经提到,戴高乐政府对于广播电视的控制极其严格,完全将其纳为政府喉舌。诚然,广播电视事业完全为国家垄断不仅仅是出于戴高乐的个人意志。要分析法国广播电视事业为什么长期为国家所垄断,我们需要将此问题放在历史维度中考察。回溯法国历史和文化,最清晰的纹路就是其深刻的专制集权烙印,近现代法国政治在很长时间内是伴随着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的。考虑到当时的时代背景,1929年至1933年资本主义世界经理了严重的经济危机,打碎了“市场万能论”的神话。西方国家都逐渐放弃了传统的自有资本主义经济政策。[8]由此法国政府垄断广播电视,全部收归国有也就符合情理。从领导人的层面看,戴高乐从未考虑过承认私营广播公司的合法地位。在他看来,追逐商业利益是私营媒体本身存在最大的缺点。而在戴高乐时代,这却是一个为大众普遍接受的想法。

而且,早在1949年,戴高乐总统还没上任之际法国的媒体就已经是由国家管控的了。当时的机构是法国广播电视公司。当时的第四共和国的总统当政时期这一制度就显现出了一些缺点:信息偏颇,审查制度,对于共产党和戴高乐主义者获得报刊书籍出版、广播资格进行严格限制。RTF的记者人手一本小册子,详细规定了应该如何报道新闻,什么样的新闻能报不能报。由此,广播电视成为追求平等自由的法国政府垄断的喉舌,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评价和意义

综上所述,戴高乐时期对于报纸的态度比较宽容。法国报纸在大事上表态可以畅所欲言。这不是因为法国各派报纸不能意见统一地影响舆论,而是对于法国政论传统的尊重。法国所宣扬的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精神,主要体现在法国的平面媒体。尽管平面媒体从当时已经开始有下滑的趋势,但是如《世界报》《费加罗报》这样有观点、有思想的大报依然很有市场。在当时,戴高乐对报纸的宽容并未能得到大家的称赞,反而经常在他任期内造成麻烦。戴高乐曾在《战争回忆录》第三卷中抱怨,在叙利亚问题上,部分法国媒体居然追随英国媒体的观点。

戴高乐在《希望回忆录》中称,自己也更习惯于阅读文字,只是当下的时代把法国人变成了听众和观众,他们得在电波中听到,在屏幕上看到戴高乐将军才算数。而戴高乐本人每次在广播电视中演讲也是如履薄冰。每次演讲前都要字斟句酌,生怕出错。法国的纸媒寄托着从年轻时代以来,戴高乐将军对于新闻事业的理想。而法国报业确实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戴高乐执政的历次事件中,纸媒都表达了鲜明的态度。不过到了晚年,戴高乐在政坛进退维谷,报纸帮的倒忙也让他气急败坏。戴高乐无论出于有意还是无意,都为第五共和国的宽容新闻开了个好头,保留法国报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活跃氛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法国的广播事业对政治的影响十分敏感,这是戴高乐执政时期法国广播行业的最大特点。戴高乐确实成功地利用广播和电视的功能,宣传自己的主张,影响舆论。尽管在之后德斯坦改革了法国广播事业的体制,将ORTF大卸七块,但是法国所独有的政治色彩浓厚的倾向并未根除。[9]而且,由于政府对商业广告的严格限制,使得收视率没有成为广播电视台预算和经费的决定性因素,频道之间的竞争只是表面现象。分散经营的体制实际上也没有改变法国政府对广播的垄断地位。[10]

法国广播事业的这种垄断体制在当时也遭人诟病。曾有观点认为,法国宣扬自由民主,媒体却由国家控制,这样的体制是十分畸形的。而且,RTF的管理本身也存在一定问题,部门层叠,管理混乱。改组成ORTF后,执政党在内容审查等方面做出了一定的让步,但是依然牢牢把握住了国家垄断广播的原则和ORTF的人事权利。法国的广播电视即使在当时和其他西方发达国家也略显单调,戴高乐所谓寓教于乐的电视节目方针和电视本身“娱乐致死”的特性是格格不入的。

戴高乐将军依然是一个拒绝将政治权利和媒体之间游戏规则扭曲的政治家,一个每天粗略浏览报纸没有将他们当垃圾对待的的政治家,一个同样会用媒体宣传自己扩大影响力的政治家。戴高乐作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开国元勋,不仅在政治、外交等方面成绩斐然,其媒体策略也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无论是对于历史传统的尊重还是大胆改革创新,其功过要分开看待。对报刊的宽容贏得了后世的尊重,但当时存在太多棘手的问题。对于广播电视垄断经营的必要性应当理解,但也要清醒认识到其缺点和隐患。戴高乐在多个问题的两难之间,做出了相对优化的选择。(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

参考文献:

[1]胡连利,田红虹.英法美日报业发展研究[M].河北大学出版社,2003.

[2]胡海峰.场域理论视野下的法国《世界报》研究[D].中央民族大学,2009.

[3]胡海峰.场域理论视野下的法国《世界报》研究[D].中央民族大学,2009.

[4]李波,胡正荣.垄断与“解放”的历史:法国广播电视制度的两次转型[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1,09:39-42.

[5]道格拉斯·A·波伊德,许邦兴,约翰·Y·本齐斯.法国广播公司(SOFIRAD)——法国的国际性商业宣传工具王国[J].国际新闻界,1984,01:55-58.

[6]王泰玄.法国的广播电视[J].国际新闻界,1986,02:43-44+34.

[7]罗治平.法国广播电视的历史分期与体制变革[J].法国研究,2000,01:135-139.

[8]李波,胡正荣.垄断与“解放”的历史:法国广播电视制度的两次转型[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1,09:39-42.

[9]道格拉斯·A·波伊德,许邦兴,约翰·Y·本齐斯.法国广播公司(SOFIRAD)——法国的国际性商业宣传工具王国[J].国际新闻界,1984,01:55-58.

[10]姜红.几经变革的法国广播电视体制[J].电视研究,1998,08:5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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