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窑洞门窗装饰纹样研究

刘涛

窑洞是古人类住宅建筑的活化石，作为黄土高原最具代表性、最具潜质的民居，无不承载着北方民族古老的历史遗风。窑洞包含了天地親和的环境观、顺应自然的生存观，天方地圆的造型观，是一种自然化的人居场所。窑洞门窗的装饰艺术更体现了与这片黄土地相适应的朴素美学价值观。在线、型的交织与融合中，门窗图案为窑洞建筑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本文从门窗自身装饰形和门窗上面的附加装饰——剪纸两个方面，来探讨门窗装饰纹样的基本形态、造型规律及文化内涵。

一、庆阳窑洞概述

庆阳是华夏文明发祥地之一。早在20万年前，就有人类在这里繁衍生息。根据考古资料，庆阳境内目前已经发现的数百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中，普遍地存在着以“穴居”为基本特征、但有不同样式的住宅形式。如宁县庙嘴坪遗址、宁县店子沟遗址、庆阳显胜遗址、宁县董庄遗址、宁县潘坪阳洼遗址等，都发现不同数量的住宅遗迹。

二、窑洞的分类

庆阳窑洞主要有以下几类

明庄：依山劈崖，挖窑而居。通常是三面空旷。也有三面临崖，一面向沟壑而空旷的。这种庄子有的修成正方形、长方形，有的修成半圆形。由于庆阳多沟壑，当地群众大多修这种庄子。

半明半暗庄：前有高地，后有大山，或前低后高的胡同里，开挖庄基，庄前土不取空，低于正庄面数米，开巷道或巷洞，修大门。这种住宅一般适用于原面或丘陵地形。

底坑院：利用往日的废涝池、自然坑洼以及认为修宅居住风水好而且出入便利的地方修这种住宅。地坑院是原区群众在进入文明时代以后对庆阳古老“穴居”住宅最直接的发展和进化。这种住宅一般是在原面上开一个大坑，四壁开凿窑洞，一侧开巷道供上下通行之用。这种底坑庄生活中的最大问题是排水不便。

三、门窗装饰纹样的基本形态

植物纹样：花叶纹样形态丰富，主要为各类多瓣或大叶植物造型，主要有荷纹样、牡丹纹样、佛手纹样、梅花纹样等。果实纹样主要为各类多籽类植物，如葫芦纹样、南瓜纹样、葡萄纹样、石榴纹样、桃子纹样等。

动物纹样：飞行类动物纹样如：喜鹊纹样、鸳鸯纹样、鸡纹样、蝙蝠纹样、凤纹样、蝴蝶纹样等。非飞行类动物纹样如：虎纹样、鹿纹样、兔纹样、蛇纹样、蛙纹样、鱼纹样、鬼纹样、麒麟纹样等

人物纹样：童男童女纹样、福娃纹样、八仙纹样等

符图纹样：太极纹样、方胜纹样、古币纹样、福字纹样、寿字纹样、喜字纹样等

四、门窗装饰纹样的造型规则

1、单独纹样、适合纹样。

单独纹样、适合纹样是窑洞门窗装饰中数量最多、题材最广的纹样形式。主要出现在门匾周边装饰、铺首、窗花剪纸、门窗周围砖雕上面。

（1）门匾。其实就是给建筑挂的一个牌名，说明其功用。在门匾上用语言文学修饰建筑，义理深邃，意境深远，是建筑装饰的一个重要手段。在门楣上以什么书体雕刻什么内容，是中国人最用心讲究的，它往往是一个家族魂魄的外化。庆阳窑洞的门匾题刻名目内容非常丰富：或显要门第，如“武魁”、“进士”、“大夫第”、“功同良相”等；或家传古训，以警后世，如“忠孝传家”、“诗书门第”、“践道履仁”……；或取意吉祥或为向往追求，如“福禄寿”、“德寿轩”、“树德务滋”、“清雅贤居”、“安乐居”等。

（2）铺首。铺首，被安置在门扇中央，适宜人手操作的高度上，是供来人扣门，主人锁门的实用性装饰构件。民居中常用铁制或铜制。在考察时发现，铺首的制作形式除了常用的“兽面衔环”外，还做成“五福捧寿”、“日月同辉”“如意纹”花饰纹样的图案。

（3）剪纸窗花。窗花以朴实生动为美，其特点是天真浑厚。以此达到装点环境、渲染气氛的目的，并寄托着辞旧迎新、接福纳祥的愿望。窗花无论题材、表现手法、剪刻技艺都是剪刻艺术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近、现代窗花已渐渐形成独立的艺术门类，但由于他们最初源于汉族民间喜庆或民俗活动中的剪贴画，且多贴于农村窗户的白纸上而被称为“窗花”。窗花对每个人来讲，是一个能引起许多流连和情感的美妙称谓。

（4）砖雕、木雕。在砖雕和木雕上雕刻文字、图案花纹，既做铭记，又为装饰建筑之用，这种雕刻，在庆阳民居建筑较为广泛地运用。

2、二方连续纹样

（1）“回”字纹。回纹是由雷纹衍化而来的几何纹样，它是由横竖短线折饶组成的方形或圆形的回环状花纹，形如“回”字。回纹在庆阳传统民居的装饰纹样中被广泛应用。在许多砖雕作品中，回纹常以衬边的形式来装饰主体纹样，连绵不断的回纹象征“富贵不断头”，寄托户主的美好愿望。

（2）“亚”字纹。古人认为大地的“四角不掩”，因此四角就有不确切的、难以把握的意味，民间直接把他想象成邪恶、不吉祥的方位，盖房子震住四角，有辟邪之意。

（3）“卍”字纹。“卍”字纹象征火、太阳、生殖崇拜，在民间被称为“万字不到头”、“富贵不到头”。

此外，还有“工”字纹、“井”字纹、方格纹、拐子纹等。二方连续纹样被广泛用于窗户边框、窗棂、门款等边缘位置。

3、多重组合纹样

多重组合纹样主要以窗户窗棂装饰为主，在解决窑洞内采光的前提下，又保持了窗户的美观、浑厚，和整个黄土地浑然一体。

（1）“+”、“×”式样的字符纹样。“×”代表着宇宙旋转反复、不息不止；而“+”象征万事万物交合繁衍、生生不息。

（2）直棂纹之间的组合

直棂纹与直棂纹的组合特点是统一中求变化，通过直线、斜线的不同组合关系，使得整个门窗立面富有层次感。

（3）直棂纹与几何纹的组合

二者之间形成点和面的构图方式，以直棂纹为主体，几何纹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这种感觉组合在窗格装饰中极为广泛。

五、门窗造型纹样的文化内涵

庆阳窑洞装饰图案的造型规则体现了儒家、道家和当地名俗思想的关系，揭示庆阳窑洞门窗装饰图案深层次文化内涵，从而为庆阳窑洞文化的弘扬和传播起到推进作用。

1、以形造型

A儒家“天人合一”思想的体现

单独纹样“喜相逢”中，鸟在天上飞代表天，鱼在水中游代表地，而代表天地的鸟鱼衔口结合预示阴阳结合而孕育人类，代表了天、地、人三才的统一，体现了儒家“天人合一”的思想。

B儒家“中庸”思想的体现

如：龟蛇盘结、兔蛇盘结等。两种动物相互交盘、相互依存，彼此呼应，体现了儒家的“中庸”思想。

C等級观念的体现

如：白鸟朝凤，中心以体型较大的凤纹样为中心，周围饰以仙鹤、鸳鸯、喜鹊、燕子等鸟代表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种伦理关系，暗示了儒家维系社会秩序的“等级”观念；五福捧寿试讲形体较大的代表主题的寿字纹置于中心，五只形体较小的蝙蝠纹样环绕之外做以点缀，这种主次分明的造型规则与儒家的“等级”观念相一致。

2、以意造型

A对子嗣的渴望的求子题材

儒家的孝道是将家族的繁衍、香火的传递放在首位。因此多取葡萄、石榴、瓜、莲体内“多籽”的形象为题材，蕴含了儒家的孝道、重男轻女和讲究传宗接代的思想。窗花装饰作品《抓髻娃娃》代表的是一种很朴素生育观，同时又祛病消灾、保佑孩子健康成长之意。

B渴望长生不老的求寿题材

以八仙纹样、桃子纹样、佛手纹样和寿字纹样为代表的造型，是先民渴求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的偶像崇拜，体现了民俗文化中“神鬼信仰”的思想。

C渴望爱情的题材

这类题材大多体现“传宗接代”的思想，如《鱼戏莲》，又称“鱼钻莲生子”，鱼代表阳象征男性，莲花代表阴象征女性，二者阴阳交合孕育子嗣，是人们对美好爱情的深切渴望，同时也体现了“求子”和“传宗接代”的美好愿望。类似的题材还有《蝶恋花》等。

3、以音造型

蝙蝠的谐音是“福”、“富”，神鬼的谐音是“贵”，鱼的谐音是“余”，鸡的谐音是“吉”，白菜的谐音“财”，喜鹊的谐音“囍”。表达了人们盼望吉祥、富贵发财之意

在笔者对甘肃庆阳门窗装饰纹样的调查中，发现许多纹样的造型规律都离不开其背后悠久历史文化。只有充分地了解门窗装饰纹样的历史背景及文化内涵，才能更加深入地掌握、剖析装饰纹样的艺术价值，从而为当地文化的重建、传统装饰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提供必要的参考。（作者单位：银川能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