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里的路痴们

傅斯鸿

南辕北辙的故事相信很多人都不会陌生。一个人要到楚国去，本来应该往南走，他却要往北去。遇到人询问他，他还给出了一堆理由，我马好，我钱多，我车夫技术高。当然，古人讲天圆地方，他们不知道地球是圆的，最终绕一圈之后还能回来。而且，古人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地理知识。因此，在中国古代，路痴现象尤为明显，很多人放着正路不走，却偏偏喜欢绕远。这种绕远一方面属于真路痴，另一方面也有文学加工——不是“我”想绕，而是“导演”安排的。

当然，路痴们在任何时代都不会缺，即使在今天各种通讯技术和路牌标识已经十分发达的时代，路痴们依然层出不穷。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苛责古人，有时候我们还不如他们呢。但是，如果这种现象出现在书本里，出现在我们常常看到的名著上，这就未免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说到名著里的路痴们，就不得不提到《水浒传》。《水浒传》里的路痴现象可谓痴到了一定的程度。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施耐庵故意要这么写，所有的英雄不管去哪儿，山东都是必经之地，没有山东怎么提梁山呢！但有一些却看不出是作者的故意，那说明施耐庵本人地理有可能是体育老师教的。

《水浒传》里的第一大路痴不得不说是青面兽杨志。杨志的出场在《水浒传》的第十二回，在自报家门里，杨志是这么说的：“道君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赴任，逃去他处避难。”

北宋时期的黄河，入海口在今天的天津附近，由河南经河北入海。北宋的都城开封在黄河的南边，太湖更是在江南地区。因此，杨志从太湖运花石纲到开封，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经过黄河的。更何况当时的大运河可以直接从开封通到太湖。所以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杨志绝对是个大路痴。

花石纲是这样情况，接下来的生辰纲杨志的路痴毛病依然照旧。由于杀了人，杨志被发配到北宋的北京大名府，就是今天河北省的邯郸市。大名府尹梁中书是太师蔡京的女婿，为了给老丈人贺寿，准备了十万贯生辰纲，让杨志押送到开封去。从大名府去开封走黄河是最近的，可杨志一行人不走水路，要走陆路。按照常理，从邯郸到开封，出了河北就该进入河南了。可杨志这一行人却偏偏不这么走，他们出了大名府却往山东走，本来一脚就可以跨进河南，非要在山东绕这么一个大弯。

更为可笑的还不在绕了这么大个弯子，而是杨志这么个大路痴竟然遇到了和他一样的大路痴。在《水浒传》智取生辰纲这一回里，说杨志在黄泥岗的松林里看到七辆江州车儿，于是上前去询问。黄泥岗在今天山东郓城县东南。杨志一问，这几个人就回答：“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濠州，今天安徽的凤阳，明太祖朱元璋的老家。安徽与河南两省挨着，从凤阳到开封，直接经商丘过去就可以了，怎么可能经过山东郓城，而且还是去贩枣子。可对于杨志这么个大路痴来说，不仅对这种路痴回答没有任何察觉，反而觉得很正常，似乎山东这地方成了南北两面进入开封的必经之地。

《水浒传》里的这帮路痴们，最终在宋江这个带路大哥的带领之下走上了招安这条不归路。可见重要的不是你自己该如何认路，而是要找对那个给你指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