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人性主题审视胡长路的小说创作

2014-05-30段引香杜治平

短篇小说(原创版) 2014年5期
关键词:人性语境儿子

段引香 杜治平

中国当代文学越来越多地贴近于普通人的生活,作家们热衷于从琐碎的日常生活片段人手,将小说人物置放于“柴米油盐”的生活化叙事中。在逐渐淡化了宏大历史背景的时代语境中,“文学即人学”的口号再一次被作家们当做自己的创作指南提了出来,最为直接的表现方式就是从人性主题的历史建构中完成中国当代文学的历史性转折。小说《出门向右》就是一部以讲述亲情为主线索,通过描述生活在现代都市中的儿子为了照顾患有老年痴呆的母亲付出的巨大努力,小说紧紧围绕着人性主题展现讲述,为读者深入理解作者试图传递的情感信息奠定了基础。

一、人性的颂歌

将人性作为文学主题就必然导致文学与大众的分化,最为广泛的阅读群体并不会时刻去追求审美性阅读带给自己的情感冲击。正如托多罗夫所说:“文学是与人类生存有关的通向真理与道德的话语。”由此可见,作者试图在文学文本中表现的内容绝不仅仅是人物、情节、叙事话语,而是以前者作为情感表达的物质性载体,将丰富的情感信息和精神内涵寄寓在文学文本之中,只有读者以恰当的方式走入作者所虚构的文学想象空间,才能领悟到真谛。

胡长路是近年来崛起于文坛的川籍作家,作为一名从事过教师、政府职员等多种职业的作家来说,丰富的人生经历已经为胡长路从事文学创作积淀了大量的素材,而多年的探索追求也造就了他深入探求人生的审美倾向。小说《出门向右》是作者2013年发表的作品,故事围绕着在城市中扎下根的儿子与患有老年痴呆的母亲展开叙事,为了能够让孤独在家的母亲找寻到前往超市的道路,儿子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告诉母亲“出门向右”。这或许是一个会被很多人忽视的生活细节,却被作者敏锐地从琐碎的生活琐事中挖掘出来,在为其注入新的审美元素的同时,普通的生活场景闪耀着人性的光芒。作者也曾在《母亲的蛇皮口袋》中讲述母子亲情的故事,在上一部作品中,儿子对于母亲捡拾垃圾的行为从憎恶到不理解、从困惑到感动,最终选择了将母亲捡拾垃圾的蛇皮口袋洗净后保存起来。

母亲说,以前捡垃圾是为了养活我,送我上学。现在捡垃圾,成了她生活中的一种习惯。母亲的话语里满是愧疚和歉意。(《母亲的蛇皮口袋》)

母亲果然走前面,说好不准回头看儿子。儿子说出门了向右,母亲就向右。儿子说再向右,母亲接着向右。那天,母亲在儿子协助下终于完成了从家到超市的漫长路程。母亲高兴得像个孩子。她在儿子的超市里尽情玩耍。(《出门向右》)

将两篇小说进行对比,我们就会发现作者始终延续着人性的主题进行创作。在母亲和儿子之间的代际鸿沟间,前者是儿子无法理解母亲的行为,后者则是儿子对母亲的悉心呵护,随着小说叙事的进一步铺展,读者逐渐意识到浸润在小说文本中人性深处共同的真理是接近的,而中华民族“孝”的美德也在历史的发展中不断沉淀。

胡长路的创作与中国当代文学的文化语境有着密切的联系,随着市场经济的迅速发展以及城镇化进程的加快,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到城市中,他们需要在这里打拼、奋斗、生活,不可避免地与亲人疏远了。在乡村社会的空心化逐渐被人们认识的同时,对于亲情的关注、人性的重视就成为当代文学创作的主旨性内涵,我们就会发现这近乎于永恒的话题始终存在。“人性是人的喜怒哀乐爱恶欲等情感,也是对理想的追求、道德的衡量、价值的判断等精神取向。正面描写人性、反映人性,歌颂优美健康的人性,批判丑陋的人性,呼唤美好的亲情、爱情等,是文学关怀人的体现,也是文学的本质内容,是现实主义创作的一个主要问题,也是民主制度不可或缺的一个方面,应成为文学作品中一个永恒的主题。”

二、淡化的时代语境

从“五四”新文学开始,中国作家们在“人的文学”旗帜感召之下开始不断尝试着各种形式的创作。我们可以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文学作品中感受郁达夫等人的私密化写作,也能在张爱玲作品所描写的日常生活中体验到个体生命的存在。随着新时代的降临,个体的生命逐渐被隐藏起来,成为被遗忘、被置放的精神性存在。特殊的文化语境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作家的创作,甚至是直接干预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创作倾向。以胡长路创作的《出门向右》为例,人性主题笼罩着整篇小说,而具体的表现方式并非是展現人性被扭曲的痛苦,而是以中华民族的孝作为情感宣泄的窗口。

中国文化长久以来的传统是将个体的生命隐藏在集体意识之中,小说中的儿子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但他没有以热情奔放的方式去表达,这或许也与中国人含蓄、内敛的性格有关。但更为重要的原因却是由于儿子必须奔波于忙碌的现实社会之中,他承载着太多的责任和义务,却仍旧没有忘记将母亲的安危时刻牢记在心中。

母亲的衰老是无法逆转的自然规律在发挥作用,儿子并不能改变客观事实。他所能做的仅仅是不断告诉母亲一句话:“出门向右。”这一句简单的话语几乎是儿子和母亲之间唯一的信息交流方式,却深深蕴藉着儿子对母亲厚重的爱。读者更愿意将儿子的行为界定为“孝”,这是从中国传统文化角度出发给予的情感认定。或许我们还可以从全新的角度去审视这篇小说,母亲和儿子之间不汉是母子关系,同时也是平等的人与人的关系,对于他人的关怀是作为个体生命的我们最基本的情感诉求。

匆匆忙忙的现代社会只是构成小说的时代背景,是影响人物命运发展的外在因素,它所提供的是陶冶人性的社会熔炉。每一个生活在社会里的人都会面对价值的自我判断,也需要他们独立地面对人生和思考未来。所不同的是,有的人在忙碌的现代社会中选择了退让、逃避,有的人在忙碌的人生中依旧选择着坚守。胡长路在小说《出门向右》中描述的儿子就是一个能够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选择坚守的小人物。作为从乡村来到城市打拼人群中的一员,“儿子”并非是最优秀的,却也算得上是成功的。当他在拥有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和美满的家庭之后,就主动将母亲接到了城市里生活。患上了老年痴呆的母亲已经无法理解周围的变化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她唯一能够认识的就是儿子,唯一能够理解的就是儿子讲述的“出门向右”。作者在小说中成功地淡化了时代环境对于小说主题表现产生的影响,却始终以亲情展现作为这部小说的主旨。当母亲在儿子工作的超市快乐地追逐时,很多人认定的现代社会必然对于传统文明造成巨大冲击的观点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作者正是抓住这一点深入挖掘,最终实现了彻底淡化时代语境对传统文化的消解作用,使得小说所强调的人性主题得到了全面的展现。

三、凸显的文化语境

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感觉、感觉的人性,都是由于它的对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的。五官感觉的形成是迄今为止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因此,人类对于外在世界的感受主要建立在社会实践活动的基础上,而人类的社会实践承受和面对自然环境、社会环境都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各种形式的变化,进而使得人类理解自然、认识自然和对待自然的方式陷入到螺旋式演进的历史进程中。对于某一民族而言,他们所处的时代环境和自然环境将共同影响他们的民族性格,进而使得他们的精神构成表现出与其他民族的差异性特征。

小说《出门向右》试图展现人性的话题,作者却依旧不能脱离中国的文化语境,单纯以表达个体生命的情感体验作为展现人性的手段。因此,作者最终选定以“孝”主题表现人的情感线索也就显得可以理解了。而这一点正好充分体现了中国文化与其他民族文化的差别,“所谓文化——即弱化的、世俗化的宗教形式一本身并非一种实质或现象,它指的是一种客观的海市蜃楼,缘自至少两个群体以上的关系。这就是说,任何一个群体都不可能独自拥有一种文化:文化是一个群体接触并观察另一群体时所发现的氛围”。作为后现代性理论的领军人物,詹姆逊对于“文化”的阐释侧重于不同文化形态间的对比,力图揭示出文化的差异性。当我们以此种方式去解读小说《出门向右》所营造的文化语境时,就会逐渐意识到在母亲和儿子之间并不只有母子的血缘关联在发挥作用,奔波在现代社会的儿子更多地承担的是社会给予他的责任。

如果以纯粹的社会责任去解读儿子的行为选择,无疑是中国传统文化所无法接受的。因此,作者仍旧需要将这部小说的人性主题束缚在传统道德所能够接受的限度之内,当作家们能够以较为自如的方式去处理母亲和儿子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之后,呈现给读者的也许将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文学空间。当然,这篇小说也并非毫无瑕疵,笔者注意到作者始终将母亲和儿子作者描述的主体,而儿媳和孙子的角色仅仅是一带而过,没有产生足够的情感表现力。作者这样处理或许是基于文章篇幅的限制,试想一下,儿媳和孙子并不是小说中的沉默者,而是积极的参与者,不同人物之间的情感冲突将会更加激烈,也就为小说人性主题的审美升华创造了足够的艺术想象空间。

四、结语

当高尔基提出“文学即人学”的历史主题时,不仅是对于既往的文学创作经验的总结和归纳,也是对于未来的文学发展的期望和赞赏。进入到21世纪,迅速发展的科技文明以及随之而来的科技理性深刻改变着我们的社会。如何在文学创作中坚守人性的历史性主题不仅是当代文学创作者应该思考的问题,也是作为当代社会一分子的我们应该注意的问题。小说《出门向右》从中华民族的亲情传统人手,给出了自己的思考,能否激发我们的情感共鸣尚有待于时间的检验。

[參考文献]

[1][保]托多罗夫.批评的批评[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45.

[2]范成祥.解读“伤痕文学”的人性主题[J].聊城大学学报,2009(02).

[3][德]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87.

[4][美]弗·詹姆逊.快感:文化与政治[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420.

猜你喜欢

人性语境儿子
“狗通人性”等十一则
打儿子
逼近人性
人性的偏见地图
谁的儿子笨
你养的好儿子
功能与人性
语言学习中语境化的输入与输出
跟踪导练(三)2
论幽默语境中的预设触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