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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5-30DOMINIQUEBONNOT
DOMINIQUE BONNOT
Q:提到童年,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A:我很喜欢冒险!小时候住在勒芒的乡下,全城有2000人。我经常和小伙伴、邻居去冒险。那时候我兜里总是揣一把小刀,用来削一些树枝。我和我哥们马修焦孟不离,经常骑车20公里,去河边钓鱼,晚上我们就睡在帐篷里。
Q:你最初是在库赖内网球俱乐部接受的训练,当时的情况怎样?
A:我很喜欢上集体课,因为人多热闹……好吧,我承认,能和梅莱妮一起上课也是一个因素,我很喜欢她。她当时比我年长很多,至少大我3岁,那时候算是很大的年龄差了。她的网球实力比我强很多,但和我对练时她总是很客气。教练弗兰克·勒法伊经常安排我和梅莱妮对练,或是合作双打,这让我很高兴,那段时间过得很快乐。
Q:你会对着墙打么?
A:是的,一打就是几个小时。这对我很重要。我尽力按自己的想法打球。那时候我在电视上看职业选手比赛,但面对墙壁,我自己就是职业球员,幻想着周围有很多观众。很小我就对着镜子做出挥拍的动作,以确保看起来很帅。我是那种追求唯美网球的运动员,或许这样是为了有人能欣赏我。
Q:能讲讲你离家去200公里外的普瓦捷学习网球的经历么?那是你走上职业之路的第一步。
A:那是1998年9月,当时普瓦捷的网球高中刚刚开学。在真正离开家之前,我非常兴奋!把这当做是一次新的冒险,我喜欢体验新鲜的事物。不过当我真正第一次独自一人坐火车的时候,那种感觉太可怕了!我当时只有13岁,离开时父母和我都哭了。当时还没有直达火车,我需要在图尔郊区圣-皮埃尔坐摆渡车换乘。当我达到圣-皮埃尔时,担心极了,不知道是哪,怎么去普瓦捷?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结果错过了换乘的火车,只能在车站的书报亭借人家的电话给我父亲打电话,“你别动,我去找你。”父亲在电话里说。后来他把我送到了普瓦捷。
Q:然后呢……
A:然后我就喜欢上了那里。我有些腼腆,但大家很快就抱成了团,当时我们有吉尔斯·西蒙、约瑟兰·瓦纳、查尔斯-安东尼·布雷扎克。
Q:你那时是个“非常礼貌、聪明、努力的孩子”,你的教练是这么说的。是什么给了你进步的动力?
A:激励我的原因之一,就是在学员当中我并不是最强的,甚至不是最强之一,我只能算是top 10。我很羡慕那些比我强的同学,他们有免费的球拍和比赛装备,女孩们也很喜欢他们。
Q:女孩们不喜欢你么?
A:不喜欢。但我后来也得到了球拍和比赛服,在女孩子当中也获得了点儿成功。
Q:你虽然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在普瓦捷学球一年后,也就是1999年7月,你成为了全法少年组的冠军……
A:是的,那一年我进步飞速。
Q:你那时的梦想是什么?
A:我梦想……得到认可。我希望能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我一直彬彬有礼,在家寡言少语,但内心始终涌动着一种冲动,希望打破一切。这与我受到的教育和双重文化的熏染有关,我在非洲文化里找到了很多东西。
Q:怎么讲?
A:我已经开始对法国和非洲两种文化进行对比。在我母亲那边,我感觉一切进展顺利,在我父亲(迪迪埃·特松加是刚果布的移民)那边,遇到了一些困难。我们家一直不富有,我受到的教育一直很严格:“你把饭吃干净,你收拾桌子,等等。”我爸爸对我说:“因为你的不同(指肤色),没人会平白无故施舍给你东西,如果你想要什么,只能尽力去争取。”当时,这种父子间的对话很常见。法国并不像美国那样存在着巨大的种族主义鸿沟,但仍有间隙。我觉得当时我父亲对种族主义的体会要比我强烈得多。
Q:你的斗争精神是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
A:我觉得内心好勇斗狠的劲头来自父亲。在母亲那里,我更多的是和外公外婆一起度假。我从未见过我的爷爷奶奶,对于他们谈论的“祖国”,也不甚了解(直到2008年特松加才回到了刚果),只是通过别人的口中知道那里的生活很艰难……我觉得这种混合文化造就了今天的我。
Q:现在法国网坛出现了三个黑人或混血选手:你、加埃尔·孟菲斯、约瑟兰·瓦纳。有很多人关注你的肤色问题么?
A:是的,很多人。但如今看来这种问题有些不合时宜。坦率讲,当我看到那些关于“黑色一代”的文章时,感觉很不舒服。最初我们很高兴能在镜头前展示突起的肌肉,出现在《网球杂志》或是《队报》的文章里,但事后看到那些文章,确实不太好玩。
Q:但是这种经历让人找到了自己的身份?
A:我一直本色不改,我愿意承担自己的真正身份。我现在还在寻找中,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这并不容易。在身份的问题上,我和混血儿更有共鸣,从人文的角度讲,只有他们理解我。当我去非洲时,我并不是个非洲人,但有时我又能感觉到自己的非洲基因。
Q:通常在名气面前,“差异”会变得无足重轻。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别人的“异样”么?
A:是的,我很希望名气可以消除差异。因为我是法国人,出生在法国,一直浸淫在法国文化之中。我听着约翰尼的歌、喜欢蘸着熟肉酱的黄油面包、吃热巧克力长大。有时别人会很吃惊:“啥?你竟然不听RAP?”是的,我听RAP,但不止是RAP。他们还对我学习滑雪,喜欢钓鱼感到吃惊。总有些东西提醒着我们之间的差异。有趣的是每个人都不同。
Q:如果有一件事是相同的,就是青春期。在你的运动员生涯中,这段时期对你有何影响?
A:对我来说那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那时我已长得很高大强壮了,总和比我年长的人一起玩。那时我很单纯,从没困惑过。我的肌肉越多,身体的感觉就越好。爸爸总是说:“你的身体就是你的工具。”我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具体的意义,但这样的句子总是让我感觉很好。
Q:你小时候会在房间里贴明星海报么?你是否会模仿他们?
A:我有过三个球员的海报:阿加西、桑普拉斯和拉夫特。我是否会模仿他们?必然啊……但我从未想过会像他们一样成为大满贯赛冠军。我模仿的是他们的技术和态度。在12,13岁时,我并不是常胜将军。那时候我更在意动作的美感,如果我能完成一次漂亮的救球,就会觉得很幸福,即使输掉剩下的比赛。失利让我很痛苦,但我更在乎打得是否漂亮。直到在普瓦捷的网球学校,教练改变了我的看法:“你追求的东西毫无用处。重要的是取胜,你以后会发现只有胜利才会让你感觉愉快。”
Q:哪一场比赛让你印象最深?
A:1999年法网决赛安德烈·阿加西击败安德烈·梅德维德夫的比赛。那是阿加西职业生涯的高峰,他当时所向披靡,只差法网一座冠军,那一天终于圆满了。他双眼噙泪,激情四射,大喜过望。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特种部队》的玩偶。还有一场比赛是2001年法网决赛,库尔滕对拉塞尔。当时库尔滕默默无闻,爆冷赢得了法网冠军,他在红土场上用球拍画了一个大大的心,你想象一下,整个球场里的女孩子们都想去吻她。当时我也在场,只有14岁,那一幕太帅了。
Q:你和加斯奎特、纳达尔在同一时期成长,年少时你和他们相比如何?
A:加斯奎特是个外星人,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像他那样出色。那时候我还不认识纳达尔。
Q:慢慢地你追上加斯奎特,后来你还成了戴维斯杯法国队的领军人物。这对你和队友特别是加埃尔·孟菲斯的关系是否有所影响?
A:作为领袖,需要些技巧。我从小就是领袖,但也有平静的一面。其他人知道我值得依靠和信赖。我虽然寡言少语,但有一种内在的力量,希望能打破一切束缚,也正因如此大家都很尊重我。所有人都说:“和乔作对没有好处,而且他不会与人为敌。”事实上我也没有敌人。
Q:这种积极的精神状态源自哪里?
A:我只是感觉幸福而已。一个幸福的人会传递能量。我度过了一个梦幻的童年,直到19岁我第一次遭遇背伤的困扰,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无法克服的困难。我的生活就像一部小说,没有任何的家庭冲突、疾病或是亲人离世。我遇到最难过的时刻就是我离家去普瓦捷学网球,而这是为了体验独一无二的经历!
Q:但在学业方面,你的表现可不如打网球那么出色。
A:是的,我学习不太好。我的父母都是老师,他们对我的成绩没有太多的苛求,但我应该好好学习。离家后,我就自行终止了学业,虽然去上课,但心思已不在那了。在一些课上,我会想:“这有什么用呢?能帮我找到工作么?我唯一感兴趣的是现在和明天或发生什么……”我感觉上学是一种浪费时间。当你还年轻时,你不会试着去理解身边的世界。
Q:你想对梦想拥有和你一样职业生涯的少年说些什么?
A:要从他做的事中找到乐趣。做我喜欢做的事总会给我带来很多能量。能量来自于幸福和斗争。我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