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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微醺的上集

2014-05-30杜昭月

新作文·高中版 2014年6期
关键词:济州岛韩国

怎么突然想起要为这一次旅行写一点什么东西呢?

那日偶然翻看相册,记忆伴随着堆积许久的旧照片逐一开启,那时拙劣的技巧,让镜头后的我只有想要保留美景的心,却仍然觉得那是好的。在路过风景,路过少年,路过花开与蓝天的每一个时刻,我总在奢求晴朗与风光。回忆对于我来说多么宝贵,它像树木一样在脑海里扎根深驻,开出繁盛的花朵来,却只有在经过它的香气时,我才能缓慢记起有关它的点滴——如同沙漏倒转,流沙反方向流逝,一幕幕都清晰起来。

我很念旧,却比谁都健忘。

然而旅程中是不会计较太多的,这也是我偏爱上路的原因。

从西安机场起飞的时候,外面在下大雨,因为天气缘故飞机延误有半小时,韩国空姐用咬字不清晰的汉语生硬地道歉。那时的我匆匆从学校请假出来,到机场一路上都没有和其他人联系,包括司雨,我当时好像和他有矛盾还是怎么的,两个人之间并不愉快,我也仿佛赌气似的连走都未告知他。倒是苏半夏与我关系很好,临走之前感谢他的嘱托。总之,我仍记得临行前的我并不快乐,也无所期待。后来想起这种心情,居然会有些意外。

首尔,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它像一座小型的被压缩的微观景象,犹如单反摄影里的移轴,把太多曲折的故事与情绪都在逼仄的巷道里蜿蜒呈现。作为韩国的首都,首尔却没有北京那般繁华喧嚣。我还记得同年夏天在北京的日子,永远阴沉的天空与尘土像一张破碎的老人的脸,而路途旁神情冷漠、身影匆促的北京人正是他面庞上一道道岁月留下的褶皱。当夜晚华灯初上,北京的夜色在漫天的灯光下明朗如昼。但它于我,却是遥远异常的,无论我身处城市中央,在早晨微雨后的天安门广场,还是人潮涌动的长城上,或者是擦肩于各个旅行团队之间的诸多景点,都觉得身无所依。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感是这个城市的标签,哪怕它曾经贴满了所有我对北京的向往,最后都在一次次失望中挫骨扬灰。那传说中书本里所描写的大北方的旷达与热烈,北京人的生动与巷道里曾经存在的浓厚的人情味,终于在经济高速发展、社会天翻地覆的旋转中被一次次地颠覆。我想是我生不逢时,虽然我踏上这片土地,却终是错过了那样的北京。

而在同为国家首府的首尔,却恰有另一番滋味。它的街道并不宽阔,有的甚至仅是两车道,两辆公交车并行时还要隐隐担心是否有擦车的危险。它建立在连绵的小丘陵上,所以在韩国坐车,晕车的人一定会觉得很难受,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驶过下坡路时还能体会一次心跳骤停的失重感。首尔亦少有高楼大厦,街道两侧鲜少看见直插天空的冰冷建筑物,更多的是两三层小楼样式的民宅或小饭馆。偶尔路过一家韩国料理店,还能嗅到清鲜的火锅味道。至于首尔人,其实我接触得并不算多(反而是和济州岛的居民接触得较多),但在夜晚,首尔清溪川两畔微醺灯光亮起,人们在这条蜿蜒了六百多年的溪流两侧漫步谈天,也别有一番惬意。首尔不大,一座横穿汉江的桥梁连接起了城市的两岸。它如同隐匿着的风景画,或许乍看并不出众,甚至有些许普通,但却像中国南方的某些小城市,要让你耐心下来转上一转,尝上一尝,才能真切地贴近这座城市的脉搏,体会它转角处点点滴滴的绝美的况味。它是隽永的,是亲切的,是值得被保留在心底的温婉记忆。

在首尔,除了明洞、华克山庄这类购物中心之外,还有很多值得一提的景点可去。我想说的是首尔的景福宫。景福宫像是故宫的缩小版。作为有着600多年历史的韩国第一宫殿群,其实在月前才到过北京故宫的我的眼里有些小气。但就是这别具一格的地方,蕴着不同的风情。我到景福宫时正是秋天,踩在落叶上时还能感受到那微细的脆响。一小段漫步之后回望来路,碎成一地的金黄色像是要融入阳光里。在景福宫里,多的是温婉的情绪与自由,或是在宫殿前柔软的沙地上漫步,或是在庆会楼坐落的湖畔轻摇半日,或是在景福宫幽深的长廊中走上一走,或是在宫外粗糙却肌理清晰的石墙上摸上一摸……相比人来人往、喧嚣异常、走马观花而过的故宫,在这异国他乡里,或许你也能感触到最难得的自在时光。

景福宫里还有国立民俗博物馆。关于韩国的历史风俗,进去转转随意了解也十分有意思,运气好的话还会碰上韩国民俗舞的演出。离景福宫不远的地方,是韩国王宫后苑昌德宫,它在韩国众多王宫中算保留相当完整的。

至于韩国与朝鲜的分界线——三八线,如果感兴趣,也完全是可以去看一看的。关于历史与统一的话题,任何时候都会长盛不衰吧。

离开首尔之后,我们在仁川机场乘国内航班直达济州岛。

济州岛,至今回忆起来,脑海里还是完完全全的美丽场景。在城山日出峰看到大海与蓝天连成一片,小草原与丘陵遍布绿意,山侧则是婴儿蓝般辽远的海洋,而山顶,虽未看到日出,可那种强烈的日光直射眼眸,刺得我险些落下泪来。这些,在那一方狭小的镜头里被记录下来,却不足以描绘我内心所有的感动。在快艇和徒步攀登栈道间我选择了栈道上山,山路陡峭潮湿,阶梯缝间生长着叶子窄长的绿色植株,一路下来甚至有些微喘,但还是乐趣颇丰。伫立在山腰俯瞰这座城市,百姓人家花花绿绿的屋顶在蓝天白云之下颜色分明,像倒置的海浪一般连绵的云朵在天边堆砌成雪峰的模样。不管我用多少连续的比喻去述说这一幅画卷,仍然觉得那么不足够。

在济州岛,如此美景实不在少数,能够与日出峰相媲美的还有众多韩剧拍摄地,如涉地岬,以及西归浦、龙头岩、天帝渊瀑布等等。不管是涉地岬中绿丛影里的白色建筑物;还是因自然的工匠雕塑出的形似龙头的礁石群龙头岩;还是绿化程度极高、日头天里行走仍然像走在湿润的雨雾中般清新干净的天帝渊瀑布;还有济州民俗村博物馆,在中文解说员姐姐的叙述下慢慢参观,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细细想来,难免觉得回忆乏善可陈,我用文字的形式记述下来,也不过是和旅程中心思纯净的自己一再地谈心。

仍然记得在挟才海水浴场,我在细腻的沙滩上赤脚戏水,泛着雪白浪花的海浪卷着微凉拍击着赤裸的小腿,阳光在海天一线之间拉成柔软的弧度。从海滩上拾回来的海贝,至今还被我珍藏着,偶尔拿出来轻轻摩挲,感受那海浪侵蚀间印刻出的自然的纹路与粗糙感,一时怅然。当时我一笔一画在沙滩上写下的名字与事,那浅淡的情绪与思念,或许早已被济州岛澄蓝的海水揽入怀中,像一个被迎头的浪花击碎的梦,却有我最晴朗的远方。

在济州岛的最后一晚,正逢我的生日。

在韩国没有月亮、没有蛋糕、没有祝福的寂静夜晚,我一个人安静地为着成长而狂欢。于是一个人偷偷走出酒店,上了街,在济州岛的夜市里买了一份冒着热气的紫菜包饭,一口一口地细细咀嚼。现在想来,那份紫菜包饭的滋味早已不记得,我却仍珍惜着那份长大的平和的窃喜。

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济州岛的夜市有许多海鲜店,并无太多特殊,唯有一家,红底白字在店门口挂起了长长的中文条幅——“中国人永远是我们朋友”。 可惜我当晚未带相机,也未拿上足够的钱,只得在小店门口久久地停驻,那远在异国却依旧能感受到的关怀,令人感到温情不已。回来之后,又在酒店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东西,遇到一个独自吃夜宵的大叔,他主动与我交谈,才发现这位济州岛的居民——却是一位说着熟练国语的华侨大叔,只进行了简短的几句交谈。我说来自南国,在这里只作短暂停留,念初三,压力很大。他与我说,他在济州岛居住了八年,渐渐已习惯这里自由缓慢的生活节奏,反倒是国内快节拍的发展与更替让他觉得喘不过气。他打趣道:“看,一个初三的小孩都懂得什么叫压力大了。”我笑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济州岛像是一个被构思出来的梦,它美丽真实甚至有着自己独有的温度,总让人不忍离去。但也残酷至极,因为我知道,这里只是旅程的目的地,旅行结束,当我收拾行囊准备回到开始的地方时,发现所经历的一切不过都是身边之景,并非我所能拥有,现实依然是贫瘠荒凉,甚至无所依靠的。我因此感慨,于是转开了话题,询问道:“听您的口音,您是北京人?”

大叔笑了笑,他说:“我是中国人。”

这句话让我记到了现在。当时的我愣了一愣,直到彼此告别,我仍被这句话所触动着,久不能释怀。

我居住在济州岛,但我仍是中国人。

我承认,这是我在他乡里,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

而现在,南国以北的小城冬日已很少再见阳光。阴冷的夜晚,我一点点回忆,一点点写字,手指冰凉。反复打开我拍摄的相册集,突然发现定格的画面只是画面而已;若有一日记忆衰退而去,我所拥有的不过是几张单薄的影像。旅行开始,结束,我一直在路上。

旅行像一部太长太长且永无结局的影视剧,却永远不会觉得乏味无趣。

在我的梦里,风日晴好,路途辽阔且两侧树木苍盛,清风如语,我正要上路。

后记

旅程结束之后的一个半月,我最好的朋友因病离世,与司雨分手告别,与苏半夏日益陌生。

所以我说,在韩国的这一切,像梦。而我仍要感谢这样的梦,因为梦醒之后冰凉刺骨的现实,只让我愈加清醒。

苏念菡

本名 杜昭月

(该文获第十二届“新作文杯”全国中小学生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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