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吞饵咬钩的鱼
2014-05-30
新作文:张先生,您好!非常感谢您能参与到我们这期的话题。今天的话题与写作有关,重点不在于写作技巧,我们想请您从您个人的经历和体会出发,就当前时代的精神状况、个人的精神处境,以及在这个背景下的写作等问题,给我们的读者一些启发。那么,就我们当前这个时代,对于整个社会的精神状况,您有何评价?
张乐朋(以下简写为张):要我说,这个社会的精神状况是委琐的,委琐就是精神危机。你开的这个话题宏大到令我不知所措,但定下神来的第一反应,我想还是如此。期望后来人,铁肩担道义。
新作文:如果从民族传统的角度来看,您认为哪些是仍在影响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传统?
张: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可能有人会说这是陈腐的儒家思想,提法也过时了。不过,我相信谁也不敢去贸然尝试违背这八个字的结果,除非他愿意自取其辱,招人唾弃甚至惩罚。比如有人做了背信弃义的事情,他失去的肯定不止是一个朋友。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结果?因为他的背叛违背了人伦和好人应该有的良心。我想反证比正面说道要简便一些。另外,中国人的这种精神传统经过“垂直”教育,几乎已经被巩固到血液里,形成了人们为人处世的本能的判断原则和集体意识。在不同的社会条件下,也许被改头换面,演绎成其他的说法,但骨髓里头的精神,还是这些汉字,它们构成了道德的基础和伦理的善。想想曾子说的“三省”的一、二“省”是什么?相应地,朴实勤劳、坚忍不拔、自强不息等品行,都是继承这个精神传统要具备的精神质素。
新作文:能否为我们描绘一下您心中的良好的社会图景?
张:孩子出门玩耍时,不应该让大人担心他(她)会被拐卖、被摘肾、被杀害。所以和谐社会对于今天而言,还是远景图。身为家长和教师,我觉得在一个正常的社会里,孩子们的生命安全要有保障。
新作文:对于社会个体而言,您认为该如何生存于这样一个社会?
张:有个儿歌:“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小房子,刷得很漂亮。”要生存于这样一个社会,首先得掌握一两项生存的技能,就是生活本领。罗素说:“我们这个进步的时代的一个令人伤心的发现就是,只要有足够的技能,就可以击败任何一个人,无论他的力量多么强大。”他的“发现”让他“伤心”,那么他的“发现”的欣喜归我们——如果脚踏实地去掌握“足够的技能”,然后所向无敌,难道不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动不动就“少年心事当拿云”,可能连热馒头都拿不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德标准貌似高调,其实也能引申出保持平常心态的释义。
新作文:您如何理解人的生存?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该如何理解和面对生命本身?
张:生存还是死亡,是个问题,它不仅是哈姆雷特的问题,也不单是莎士比亚的问题,而是全人类的问题。这样思考问题就复杂了。要是换成小说题目,“生存”就是“活着”,就是经历你全部的宿命。我认为自强不息是很好的生存理念,温饱之后,还是要考虑生活的意义,要找到一个能实现自身价值的目标,在努力奋斗的过程中,个人的命运和尊严会体现出来。
新作文:写作对于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张:写作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和周围世界的关系,至少能给你一双观察人生的眼睛,一副体察人情的心肠。就我而言,写作意味着生活的意义,或是最有价值的爱好,说“一技”也行。
新作文:能否谈一谈您是如何开始写作的?
张:爱好,或者尚慕虚荣。上中学时比较爱看书,赶上那时的“文学热”,热得和羊肉泡馍一样烫嘴,于是,肠胃就有想法了,肠胃有了冲动其实比头脑更难控制。比如那时看了某本杂志上的文章,就想什么时候我也写个东西在这上面发表,这有点像临渊羡鱼,很原始。有了想法之后就是行动,想法原始,行动就笨拙,真的开始沽名钓誉了,才知道吞饵咬钩的鱼是自己,而且再也吐不出来了。等发表文章的夙愿实现了,文学已经不热了,羊汤没了,就剩干馍了。现在的中学生除了青春阅读以外,不会像过去那样群起而追文学了,不用饥不择食了,另外,估计这和他们不喜欢羊肉泡馍有关。
新作文:这一期的主题是“何处安放我的抒情”,提到“抒情”,您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张:诗歌。写诗多年,比较熟悉这种形式感最鲜明的文学样式。诗歌是一种疼痛,确实需要好好安放,一如诗意地栖居,也是人生的安放形式。
新作文:如果说选择一种“情”作为您最后的、最根本的抒发对象,您会选择什么?
张:亲情。我想,亲情是最绵长、最厚道的感情。爱情和友谊,会因为时间久长而转化为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