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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琴科反讽叙事对民间故事体的继承与创新

2014-05-30谷玮洁

语文建设·下半月 2014年6期

谷玮洁

摘要:本文重点分析苏联讽刺幽默散文家左琴科在反讽叙事中对民间故事体的运用,首先指出作家继承了俄罗斯民间故事体的传统,其次从叙事角度阐述作家对传统故事体的改造,讽刺主调决定了作家通过故事体的不可靠叙事为作品带来反讽效果。

关键词:左琴科 反讽叙事 民间故事体

引言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苏联文学的叙事总体特征表现为讲故事倾向,几乎所有作品都具有较强的可读性。其中,十月革命后读者群的大众平民化、一些文学流派的“大众艺术主张”等因素是导致该倾向产生的主要原因。故事体更成为二十年代苏联幽默讽刺文学、《鳄鱼》、《笑话》等讽刺刊物的流行形式。对此,文学批评家叶尔绍夫说道:“二十年代,苏联讽刺文学中的故事体小说笔法是一种独特的现象,大概它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学中都未曾再次这样盛行过。这纯粹是俄罗斯民族的传统,……在苏维埃时代,故事体滑稽小说的大师则是米·左琴科。”[1]

一、对民间故事体的运用

阅读左琴科的小说,一个很明显的感觉就是:与其说读故事,不如说是听故事。左琴科效法了民间传说、讽刺笑话等民间口头的创作传统,像列斯科夫、果戈理等俄国幽默讽刺大师那样利用民间故事的叙事原理,用故事体来讲述各种内容的故事,成为故事体小说在苏联文学中的继往开来者。

左琴科的创作始终保持着口语故事体的格调,他选取的讲述人都来自民间,语言有着鲜明的口语特色。其中,重复作为民间故事讲述人口头表述的重要特点之一,是民间文学各种题材和形式中最常见的修辞,我们在左琴科的作品中可常常看到词、词组和情节上的重复。

例如在《一件趣事》中有一小段话,仅“乘车”一词出现了十次,词组 “抱在手里”用了三次。此外,代表民间口头创作特色的情节重叠反复形式在左琴科的作品中也多有出现,如《狗鼻子》中,狗凭嗅觉一一让众人原形毕露的情节反复;《一只套鞋》中“我”的两次丢鞋。我们看到,相仿情节的重复在对比之中可以产生滑稽。

另外,左琴科故事讲述人的叙事特征往往在故事的开端就鲜明地呈现出来。比如:“想讲一位首长的故事。这可真是位妙不可言的人物。当然,说起来很遗憾,我记不得现在这人在哪个城市里屈尊。”(《官瘾》)故事讲述人的开场白不仅使我们明显感到叙述者的存在,而且也使我们注意到他在讲故事,不仅如此,左琴科的故事讲述人也常在故事结尾处现身露脸: “我们讲这个真实的故事,是想告诉读者,贪财的人有时倒并不怕死,关心的只是千万可别破了财。”(《一个投机商人》)这样的讲述风格在民间故事里不胜枚举,它作为故事体的典型叙述程式对后来的故事体小说有着极大影响。

二、对民间故事体的改造

在左琴科的故事体小说中,作品通篇只有讲述人的语层,讲述人向读者讲述故事,作品的一切都凭借故事人的眼光、声音和世界观来呈现,他们在作品里极富表现力,叶尔绍夫对此评价道:“只要讲故事的主人公一打开话匣子,作者就无需再对他的嗓音的音色、他的举止和行为细节进行补充描述,而使作品的结构复杂化。然而通过自述体故事这种手法,主人公讲话的姿态、嗓音的色调、心理状态乃至作者对所述内容的态度,都清楚地传达出来。”[2]正是通过这样一些看得见的故事讲述人,我们发现左琴科在对传统故事体的继承之中有着不同的处理,传统的民间故事体创作是用来描绘那些植根于民间文化传统、有着聪明才智和开朗活泼天性的人们,作家让讲述人用他们自己所属的那一社会阶层的语言讲故事,故事体使得“人民大众有了直接以自己的名义来讲话的机会。”[3]

然而左琴科的讲述人形象及其精神本质则发生了变化。从叙事角度看,左琴科通过故事体的不可靠叙事为作品带来视点反諷效果,他的故事讲述人分为两种:故事内叙述者和故事外的叙述者。

首先我们对左琴科故事内叙述者的叙事话语作出分析。故事内叙述者采用的是内视角,他同时作为一个人物出现在自己讲述的故事当中。左琴科的这类故事讲述人为小说主要人物的情况居多,属于主人公类型,处于事情中心的主人公与叙述者合二为一。另外,作家的部分故事讲述人是故事的次要人物,属于目击者类型,作为讲述人的目击者处于故事的边缘,充当主要人物和事件的观察者与记录者。

短篇小说《肝火太旺的人》的故事讲述人是目击者类型的叙述者。他虽然没有参加与住户们的斗殴,但他自始至终都在现场,他对这场群殴作了生动的“现场直播”,我们越过讲述人的讲述可以发现他既不劝架,也不去叫警察。就其实质,这位看客与斗殴住户们在精神本质上是同一的。讲述人对事件的感知与评述使后者获得一层主观色彩,由此我们可以反观到讲述者本人所持有的价值观念、道德准则。当左琴科的叙述者在思想越趋近于他笔下的那些否定角色时,无形中就与作者、隐含作者的价值观越拉开距离,他的讲述就越引起读者的质疑,作家的反讽意图就更加凸显,这就如同徐岱在《小说叙事学》中所作出的:“第一人称正面人物,远不如以第一人称来写反面人物……第一人称写反面人物会达到批判的效果,而当作品中的‘我是一个自吹自擂的人时,讽刺也就尽在其中了。”[4]

其次,左琴科的讲述体故事还有一类是以故事外叙事展开的。这类故事外的叙述者叙述的是他(她、他们)的故事,采用的是外视角。尽管讲述人不参与故事,但他往往借对故事中人与事的评价来显示自己的思想,表现自我的情感特征,从而把自我形象公开在读者面前。例如,《一件伤心事》里讲述人对着一个被人从电影院轰出来的醉鬼大表同情:“不管你们怎样,同志们,但是我却十分同情尼古拉·伊万诺维奇。这个可爱的人儿痛失全部的六十戈比,而且花了这些钱,却任何特别优秀的东西都没有看到。只怪他的个性温和谦让。要是换了别人,处在他的位置,就可能把整个电影院打个稀巴烂,并把所有观众全部赶出放映厅。”两个讲故事人对酒鬼的同情与辩解显现的反而是自己的是非不分,显然隐含作者对醉汉的丑态是否定的,他与讲述人的道德标准完全不相吻合,所以讲述人对作品所做的描述或评论使读者有理由感到怀疑。

结语

左琴科将叙事话语权交给民间故事讲述人,在承袭民间故事体传统的同时又作出创新,消解传统讲述人的叙述可靠性,有意识地选取不代表作家、隐含作者思想意图的故事讲述人来掌握讲述故事的话语权。作为不可信赖的对象,这类故事讲述人无论参与故事否,在故事内还是故事外,作为叙述的主体,他们只以为是的讲述以及对故事所作的评价并不能左右读者的认知与评判。表露出颠倒错置的道德价值观的故事讲述人被作者和有着独立意识的读者置于被否定与被讽刺的地位,讲述人总被自己的讲述所讽刺,读者可以在文本表层与深层之间的差异对照中感受到作家暗中实施的反讽。语

参考文献

[1][俄]列·费·叶尔绍夫.苏联文学史[M].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

[2][苏]左琴科.丁香花开[M].漓江出版社,1984.

[3][俄]哈利泽夫.文学导论[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4]徐岱.小说叙事学[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基金项目: 2012年四川省多元文化研究中心基金项目“俄罗斯诙谐文化研究”(编号DYWH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