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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劳伦斯小说的语言特色

2014-05-30何秀芝

语文建设·下半月 2014年6期
关键词:象征劳伦斯

何秀芝

要:充满诗意的象征手法以及丰富的民间语言移用是构成劳伦斯小说语言的两大特点。在他的多部小说中,都选取自然景物来象征角色的心情、状态与命运。而他对于英国传统那些充满性隐喻的民歌民谣、方言土语的移用,更突出表达了他独具匠心的艺术神思。

关键词:劳伦斯 小说语言 象征

引言

作为20世纪非常重要的一位英文作家,劳伦斯在中国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被充分认可与接受。在他的小说被引介入中国的半个世纪里,人们津津乐道的似乎只是他惊世骇俗的欲望呈现。直到近些年,在越来越开阔的研究视野中,人们才更多从文学自身出发来体味他作品中的审美意蕴,更为深入地走近这位极具争议的文学大师。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从视觉上,劳伦斯的小说作品都极具冲击力。因此,从语言层面来对他的作品进行品读能够发现,构成劳伦斯小说语言的两大特点即是:充满诗意的象征手法以及丰富的民间文化移用。

一、充满诗意的象征手法

在世界文学史上,19世纪是现实主义一统天下的时代。对客观生活进行逼真地再现,像巴尔扎克那样做一个社会的“书记官”,是那个时代作家们的创作圭臬。然而,出现在20世纪早期的劳伦斯却大胆扬弃了这一时代传统。他的小说语言绝不苛求对客观事物进行逼真地再现或描绘,而是通过大量象征手法的运用,达到不是细描胜似细描的阅读效果。通过他出色的象征手法运用,人们从他所表现的事物那里获得的印象和感受,要大大超过传统的客观笔调。

恰当地运用象征手法,将某些比较抽象的精神品质化为具体可感的形象,可使文章立意高远,含蓄,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和咀嚼回味的余地。正如宋代朱熹曾在《诗集传》中言:“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劳伦斯的象征运用并不点明,而是让读者去体悟一类。他善于通过自己独具想象的修辞,将象征含义传达出来。在劳伦斯的小说中,他巧妙设置与小说主角心理情绪或作家个人观念的对应物,充分调动诸如自然环境、人物,甚至是内心潜意识等各种类型的象征修辞,构建了自己特有的象征世界。

比如,在小说《虹》中,贯穿全篇的“彩虹”,就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象征结构,它代表了劳伦斯毕生孜孜不倦的创作主题:对资本主义工业化社会的批判。在劳伦斯看来,资本主义这场毁灭一切的洪水过后,天边就会升起寓意着希望和生机的彩虹。女主角厄秀拉正是在这弯彩虹中,看到了属于自己未来的幸福。而在下面这段浓墨重彩的描绘中,人们更直观地看到了劳伦斯笔下娴熟的象征运用:“玉米收完正是金秋时节。在她眼里,这时的世界仿佛绽开了它最娇媚最纯洁的鲜花,美丽的菊苣花和醇香的番红花正争奇斗艳,她像林中吓坏的仙女一样从紫红色的小菊花边逃走,她的脚似乎摇摇晃晃跳起了醉舞。”一个金色的秋季,如此铺张地出现的文字中,象征着厄秀拉感受到的金色的收获和满足的喜悦。大量暖色调的景物描写,配合以生动的心理暗示,在读者们领略到美不胜收的自然风景的同时,女主角的心情也是呼之欲出了。

在更为脍炙人口的《儿子与情人》中,劳伦斯充分运用了“花”的象征意蕴。他先是在小说的开首,用纯洁而又摇曳多姿的百合花来象征莫雷尔夫人那充满活力的年轻身心,以及动荡不定的生活状态。而在小说中最充分显示劳伦斯“花语传情”的,则是克拉拉接受立金花雨的洗礼而带来整个心情状态改变的那一段——克拉拉和保罗、米里亚姆三个人在田野上,看到到处开满灿烂的立金花,保罗问克拉拉为什么不去采些。克拉拉则认为,花儿还是开在田野里更好。这时候,保罗似乎在无意间洒了一把立金花在克拉拉的脖子和头发上。于是,“这场花的洗礼带给克拉拉的是思考,是对生活和爱情的重新思考。”克拉拉在这场花雨的启示下,开始抛弃成见,以一种新的心态面对爱情,重新燃起内心爱情的火焰。

在《恋爱的女人》中,古迪兰和欧秀拉两姐妹回到已发生改变的故乡。劳伦斯是这样通过景物描写来表达她们心中的好奇和感动:“春寒料峭,金黄色的白屈菜从篱笆下面探出头来,金黄的阳光辉煌地倾洒,菊花朵朵如天使般亮丽,铜色山毛榉上舒展的树叶像血一样的鲜红。”就是在这样充满生机的春天中,欧秀拉作为年轻女性的内心开始生长,萌生出最初的自我意识。

二、丰富的民间文化移用

因为劳伦斯的大多创作都是致力于反抗资本主义社会对人性的钳制与压抑,因此他的小说也为此遭受较多非议。可是从另一面看来,他也经常借重于一些英国传统的民歌或民谣中的语言,来相对含蓄地表达。这些语句在劳伦斯的作品中也是随处可见,形成了劳伦斯小说语言的另一个鲜明特色。

作为普通百姓在劳动中产生出的艺术形式,在世界各地民歌民谣中有不少内容都采取了富有各自民族特色的语言方式。劳伦斯成长于矿工家庭,在工人阶级的文化环境中,对一些流行的民歌民谣自然耳熟能详。于是他也自然会将这些民间的特有修辞应用于自己的小说创作中。

在惊世骇俗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女主人康妮年轻貌美,精力充沛,而他的贵族丈夫却在婚后不久在战场上受伤。在查泰莱家的庄园中,两人优渥的贵族生活虽无忧无虑,却死气沉沉。直到一天,庄园猎场中的狩猎人梅勒斯的出现,康妮向梅勒斯讨要林中小屋的钥匙——这把钥匙于是成为两人由疏远而亲近的关键物,最终在他交给康妮钥匙的时刻,两人的爱情也就此迸发。而这把关键的“钥匙”,其灵感应该来源于20世纪早期一首脍炙人口的民歌《草莓集市》。在那首歌里,一位姑娘唱着自己有一把锁,要找一个有钥匙的人,大胆表达了对于爱情的追求。小说中这一情节设置充分显示了劳伦斯对于民间资源的巧妙转化。

《儿子和情人》中关于保罗对于母亲莫瑞尔夫人的“恋母情结”,劳伦斯在表达的尺度与感觉上也同样是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一段有关“脚”与“鞋子”的故事。在一次外出前,保罗为母亲擦拭她的靴子。小说是这样描写的:“他拿起了母亲的靴子。莫瑞尔太太属于那种天生讲究的人,可以在泥地里行走而不弄脏鞋子,但是,保羅还是得替她擦一擦。只花了八先令买来的小山羊皮靴子在他眼里是世界上最精美的鞋了。他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擦着它们,就好像对待花朵一般。”——如果对英国民间文化传统中“鞋子”与“脚”的隐喻不甚熟知的读者,可能会觉着如此着笔有些莫名其妙,而正是这种似有还无、无可名状的性意识,才是劳伦斯在处理这种特殊的母子关系时的用心独具。

这种从民间文化中借用资源是非常明智的举措,否则对于类似“恋母情结”这种非常不易把握的感情,直接写来难度极大。就像张爱玲,她对于人间感情洞彻可谓是令人胆颤,但就在《金锁记》中,当她写中年后的曹七巧对于儿子长白那种有悖人伦的感情时,大概是一时间未及想到从中国民间传统中借用类似资源,所以也只能直笔道来,无论是让儿子为她彻夜烧烟炮,还是将自己的腿架在儿子的肩膀上说话,等等行径都难免流于直白,失去韵味。而在《心经》中,则是一个女孩子和自己的父亲相爱,热烈到惨烈的感情。这段故事其实可以完全不借用“恋父”这个壳,因为没有突出这种情感在伦理上、在个人道德感、在缺失感与屈辱感等微妙情感上的特殊性。

劳伦斯对于英国民间文化传统的移用,不仅表现在他的对民歌民谣的转化,而且还表现在他在小说中刻意应用的英国方言土语。因为他着力表现现代社会对人本性、对人旺盛生命力的压抑,所以这样的文本策略自身无疑就是一种勇敢的反叛,一种大胆的释放。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劳伦斯就用了大量的方言土语,充分显示了作家刻意反叛那种死气沉沉的贵族式的装腔作势。此种笔墨让同时期的中国大作家郁达夫都感慨不已:“一层深似一层,一次细过一次,动作对话无微不至,而且和极细的心理描写能够连接起来。尤其是他用字句的巧妙使所有的俗字都使读者不觉得猥亵,自然得很。”——能让以“为艺术而艺术”为主张的创造社元老如此美誉的文字,简直可以说是大俗大雅了。

结语

当然,作为一位对时代有着突破性意义,有着爆炸感冲击的作家,劳伦斯的小说语言还可以有很多向度进行分析品评。对于非英文写作的中国人来说,虽然从上世纪前期就开始引介劳伦斯,但对他的研究其实直到80年代才开始兴起,90年代才产生阶段性成果。相信随着今天人们的阅读面的扩大,随着人们理论获取的丰富,面对这么一位重要的世界性作家,还会有更多的中文研究者去走进劳伦斯的内心世界和他的艺术世界,更多地发掘出他深邃的思想内涵。语

参考文献

[1]冯季庆.劳伦斯评传[M].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

[2]刘宪之.劳伦斯研究[M].山东友谊出版,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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