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滨政商网

田亮 李鹭芸 王乐然 李静涛

3月3日，财新网发出一篇特稿《富商周滨的叔叔们》。周滨的名字传开以后，其老家江苏无锡厚桥街道西前头村也一夜成名。

3天后的早上7点，当记者走进这个村子时，看到的是一个静谧的江南村落：村子不大，112户人家，户籍人口385人，外来人口30余人。惊蛰刚过，江南万物复苏，村里农田成片的小麦已经有10多厘米高，微风拂过，麦浪起伏。

很快，静谧被打破了。从村口到周滨家的老宅，不过四五十米的距离，却陆陆续续停下20多辆外地牌照的汽车。下车的人直奔村里，四处参观，俨然把周滨家的老宅和村庄当成了最新“景点”。这些人大多来自南京、苏州、无锡等地，以中老年人居多。有人一边参观一边议论：“听说周滨花100万搞到一个电站，修整修整，1亿元卖出去……”一位苏州来的老者掏出一个发黄的笔记本，上面抄满了各个媒体报道的周滨发迹情况，一五一十读给大家听，成了参观者中的“权威”。

等这群热闹的参观者走过去之后，一名钓鱼的村民才叹了口气，他平静的生活被这些“好事者”打扰了，觉得这些人是在“发神经”。

西前头村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往日的平静。有太多人在追问：周滨是谁？缘何发迹？

周滨是谁？

周滨出生于1972年。家乡的村民对童年的周滨没有太深的印象。他们只能想起两三个细节，一是周滨并非独子，还有个弟弟，名叫周涵；二是周滨小时候，周家的家庭条件还不好，“买奶粉都困难，还得找别人挤奶吃”；三是周滨长大后，看上去“人挺好的”。

上世纪80年代末，周滨参加了高考，成绩不怎么理想。此时，在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以下简称中石油）办公厅秘书处工作的李华林出手帮了他一把。李华林把周滨送进了自己的母校——西南石油学院（今西南石油大学）就读，学的是科技英语专业。

在学校里，周滨结识了一个好兄弟米晓东。两人不同专业，但据说是同一寝室的上下铺。米晓东比周滨大两岁，父亲曾在中石油的新疆分公司工作，中海油成立后调至旗下的湛江分公司任副总经理，颇有威望。米晓东就是在中海油湛江分公司的家属院里长大的。

1993年大学毕业后，这两个石油子弟暂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周濱去了美国休斯敦。李华林已经在前一年出任中石油驻休斯顿办事处副主任，周滨在他的照顾下，开始攻读休斯顿某大学石油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学位。有媒体甚至把李华林称作周滨在美期间的“保姆”。而米晓东进入中海油深圳分公司工作，发展也很顺利，成为正科级干部。

在美国，身材高大，眼睛细长的周滨认识了一个同龄女孩黄婉，英文名叫Fiona。黄家也和石油行业渊源深厚。黄婉的祖父黄汲清对中国石油的贡献很大，正是在黄汲清提出的“陆相生油”理论指导下，中国打破了“贫油国”的论断，黄汲清也被视为开发大庆油田的功臣。黄婉的父亲黄渝生出生于1940年，母亲詹敏利出生于1942年。早在上世纪80年代，夫妇俩就带着十几岁的黄婉移民，并在加利福尼亚州、马里兰州、新泽西州等多个地方拥有公司或房产。据称，黄婉大眼睛，眉目清秀，偏爱艺术。

周滨和黄婉结婚后，在2000年前后回国，并定居北京。周滨回国后的第一份工作，又是得益于李华林的照顾——李华林在美国期间，与跨国油气技术公司斯伦贝谢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周滨一回国就进入斯伦贝谢中国公司工作，名片上的职位是“工程师”。

石油“圈钱运动”

很快，周滨就开始“举家单干”。2004年，岳母詹敏利出资400万元，与人合伙成立了北京中旭阳光石油天然气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旭阳光）。2009年，詹敏利将股权转让给女婿周滨，随后公司更名为北京中旭阳光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旭能科），周滨成为最大股东兼董事长。直到2013年，周滨又把董事长职务转给了妻子黄婉。

中旭能科成立后，获得了中石油加油站管理系统约8000座加油站的具体实施和管理工作项目，客户包括辽宁、吉林、山东、四川、陕西等十余家中石油省级公司。2009年到2011年，中旭能科的利润翻了将近3倍，并在中石油的“能源一号网”上名列电子工业产品类供应商之首。有业内人士称，中旭能科在石油领域的扩张速度“令人震惊”。

就在周滨的岳母出面成立公司后不久，好兄弟米晓东也和周滨走到同一条人生轨迹里。根据财新网《白手套米晓东》一文，2006年，米晓东离开深圳，来到北京，跟周滨合伙做生意。2007年1月，米晓东在西安参股设立了陕西秋海汲清石油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秋海汲清）。2010年到2011年，在米晓东的具体操办下，周滨作为中间人，利用各种关系，从各个厂家采购国产采油树设备，然后卖给伊拉克某油田的中方作业公司，从中赚取中介费。还有媒体报道，米晓东、周滨及其亲属涉嫌以不正当的手段取得中石油长庆油田的两个高产油区块，转手卖出获得高额利益。

此文还提到，2012年6月，秋海汲清几经转手，被卖给了王乐天和张效达。王乐天曾经在中央某国家机关任职，后来下海经商，主要经营东北的石油生意，并迅速成为隐形富豪，号称“中国私人油田第一人”。王乐天在吉林油田、大庆油田和长庆油田的业务发展得非常快，他手上的德淦石油公司拥有长庆油田两个高产区块的开采权，而这家公司正是他从米晓东、周滨等人手中买下来的。一名与王乐天有业务接触的人士透露，王乐天曾说过，他是通过李华林牵线认识了周滨和米晓东，进而进入长庆油田的项目。

周滨另一个大手笔的“圈钱运动”，则直接牵连到中石油集团原董事长蒋洁敏。2009年，香港一家上市公司惠生工程拿下四川彭州石化的承包合同。当时，香港其他上市公司的高管倍感吃惊：“在垄断的石油化工行业，惠生工程能够接到中石油这样的大单，着实令人惊奇。”为了保证彭州石化项目的顺利进行，蒋洁敏还把心腹栗东生调到四川石化当总经理。《21世纪经济报道》还曾披露，据知情人士称，“这个项目上，栗东生只是参与者，而非主导者。惠生工程能拿下这个业务完全是周滨的关系”。

周滨在石油领域的“跑马圈钱”，于2013年画上句号。这年8月27日，已升任中石油集团副总经理的李华林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9月1日，已升任国资委主任、并已当选为十八届中央委员的蒋洁敏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与此同时，惠生公司停牌，其主席华邦嵩协助有关机构进行调查。2014年2月，四川石化总经理栗东生也因涉嫌严重违纪，辞去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职务。

“傀儡商人”和高官相继落网

周滨的胃口不满足于石油，他的“生意”还涉及水电、地产、金融等多个领域。有媒体曾统计，与周滨夫妇和周滨岳父母相关的企业至少有10家，关系错综复杂。而与周滨岳母詹敏利一起打出“中旭”旗号的，还有一个叫吴兵的商人。吴兵1963年出生于成都，早年靠房地产发家，2001年他成立中旭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旭投资）。和詹敏利、米晓东一样，他也是周滨戴在贪婪之手上的“白手套”。

2006年，郭永祥当选为四川省副省长，分管领域包括水利等。同年，国家发改委核准了四川大渡河龙头石水电站项目。文件显示，这个装机容量70万千瓦的大型项目，由中旭投资、四川天蕴和四川天丰3家公司共同出资负责建设管理。大渡河水电基地的多数项目原本都由中国国电集团进行建设，吴兵的中旭投资竟然能从央企口中夺食，令人意外。而与吴兵一起拿下这个项目的四川天丰公司，其股东之一正是周滨岳母詹敏利。除此之外，吴兵的中旭投资还曾拿下成都的黄金地块，而当时，成都市委书记正是李春城。

据中国经营网报道，周滨还涉足房地产，涉嫌染指北京的公租房项目，这一次，“白手套”换成了岳母詹敏利和老同学米晓东。詹敏利和米晓东一起出资成立了北京秋海旭荣控股公司（以下简称秋海旭荣），秋海旭荣承接了北京昌平的某公租房项目，该项目还被列为北京保障房建设的重点项目，计划2013年竣工。但直到现在，工地上依然是荒草遍地，无人施工。

2013年8月，有媒体报道，吴兵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2013年国庆节前后，米晓东也被警方带走。而在此之前，2012年12月，已升任四川省委常委、并已当选为十八届中央候补委员的李春城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2013年6月，已调任四川省文联主席的郭永祥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周滨的“傀儡商人”及他们牵連的高官相继落网。

涉黑和买官卖官

今年2月20日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湖北省咸宁市人民检察院通报，刘汉、刘维等36人因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以及故意杀人、故意伤害、非法经营和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等21项罪名，被检察机关依法提起公诉。另一件是山西省吕梁市宣布，免去市委副书记、市长丁雪峰的职务。一南一北，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背后都与周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汉是四川最大的民营企业汉龙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上市公司金路集团的董事长，此外还拥有数十家子公司，横跨金融证券、矿业开发多个领域，资产高达数百亿元。多年来，刘汉热衷于以慈善家的面目出现。但在“首富”“首善”的头衔以外，刘汉更是一个黑社会老大。十几年间，刘汉横行一方、欺行霸市，身背多条人命，却安然无恙。据《新京报》称，刘汉还通过其堂兄的宏达集团拿到一处矿区的采矿权，引发当地矿主的纠纷，而在此之前，四川省委副书记李崇禧担任了四川省的矿整工作督导组组长。而且，在2001年前后，刘汉还攀上了一位“贵人”。2002年，周滨前往四川投资，“为了维护关系”，刘汉高价从其手中购买项目。

就在刘汉被提起公诉之前，2013年12月，已调任四川省政协主席的李崇禧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

据中国经营网披露，山西吕梁市市长丁雪峰涉嫌通过周滨和公安部党委副书记、副部长（正部级）李东生买官。据知情人士透露，2012年1月，吕梁市市长一职出现空缺。时任市委副书记的丁雪峰为获得市长职位，向当地多个企业“筹资”，筹来的款项在参与买官运作的相关人士之间进行了分配，周滨等人参与了此次运作，李东生也为丁雪峰的升迁给予帮助。这一消息未得到有关部门的证实。不过，身为十八届中央委员的李东生也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在2013年12月被带走接受调查。

另据中国经营网等媒体综合报道，从2013年12月开始，周滨、黄婉夫妇已被警察带走，周滨岳父黄渝生也已处于“失去联系”的状态，媒体推测他可能也被带走接受调查。

“周家没给家乡人民做实在的贡献”

从2000年回国到2013年底，周滨在政商之间编织起一张复杂的利益输送网。除了他的小家庭成员外，他的叔叔和周氏家族其他成员也攀附在这张网上。近日，本刊记者走访了周滨老家无锡厚桥街道的西前头村。

周滨家的老宅在离村口不远的一处水塘旁边，主体建筑是两座二层小楼，外观与当地其他建筑无异，白墙灰瓦，风格秀丽。但是在硬件配备上高人一等：村里大多数人家的宅院没有围墙，周家不仅有围墙，还在墙上安装了摄像头。

周滨家的祖坟四周也有围墙，这也与村里其他祖坟不同。围墙内的周家墓地占地100余平方米，共有4座坟头：两座写着“先祖之墓”，但墓碑上没有先祖的名字；一座是“先祖父母周阿学、王彩宝之墓”；还有一座是“先父母周义生、周秀金之墓”。4座墓碑均立于1995年前后，经过近20年风雨侵蚀，显得十分老旧。祖坟中间，还有一座立于2011年9月的大墓碑，上面刻着8个隶体鎏金大字：“周门列祖列宗之墓”。

据当地村民介绍，周家祖辈都是地道本分的农民，过着贫苦的日子。周滨的爷爷周义生本是附近嵩山村人，由于长期到西前头村做农活，受到西前头村村民周阿学的赏识，周阿学将女儿周秀金嫁给了周义生，周义生成了上门女婿，生下了三个儿子。

西前头村所在的厚桥街道居民介绍，在周家发迹之后，街道和村里也得到一些照顾。比如，厚桥本要归并到隔壁的安镇，但无锡方面考虑再三，2009年决定保留厚桥街道。此外，西前头村南侧有一条双向8车道的公路，名叫锡山大道，2011年底竣工，直通无锡市区。但记者发现，行驶在这条路上的汽车屈指可数。两位60多岁的村民说，这么多年来，除了这条路，“周家没有给家乡人民做过什么实实在在的贡献”。

周元兴的新坟还未立碑

周滨的二叔周元興读完初中后留在家中务农，负责照看老宅，和妻子钱惠英育有一子一女。据村民们回忆，周元兴从前抽两块五的烟，打5毛钱的麻将，两圈牌打下来，就输得拿不出钱来。“后来不得了，他抽的是软中华，吃的老酒是五粮液，要吃多少有多少”。有村民反映，有段时间，每天都有人开车到周元兴家里拜访，他们大多是官员或商人。

对于周元兴一家是如何发迹的，村里流传着两个版本。其一，周元兴之子周晓华到四川谋了一个五粮液代理商的职位；其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比如有人要安排工作，企业有事情搞不定了，周元兴去说合”。知情者透露，无锡某镇党委书记“出事”，面临判刑，亲戚到周家去求助，周家开价15万，还不打包票能办成。厚桥人还传说，周晓华以前胆子很大，曾在被交警拦车后打了警察两个耳光，让对方“叫局长来”。结果警察向周晓华赔礼道歉，并赔偿他被拉坏的衣服。对这件事，西前头村的老冯和另一位村民都表示听说过，但他们觉得现在的周晓华变低调了。

有媒体报道，周元兴、周晓华父子经常去厚桥的老K水暖店，在那里喝茶、抽烟。3月7日，当记者来到这家水暖店时，两名50来岁的中年男女在里面说着什么。一见陌生人，他们就紧张起来，男的说：“我们不是老板，是过来玩的。”但两人显然知晓周元兴的事，女的主动告诉记者：“周元兴其实从来没来过，周晓华经常来，每次都是趁在旁边的洗车店洗车时，过来聊聊天喝喝茶，但他不抽烟。他今天上午刚刚来过。”男的马上补充说：“他开着一辆本田车来的。”

对于周晓华的姐姐（也有村民说是妹妹）周新华，老K水暖店的中年女子表示很熟悉：“她嫁到了旁边的嵩山村，平时的工作就是在厚桥的幼儿园里给孩子们盛盛饭。”这点得到村民老冯的证实：“她就是学校里的一个服务员。”中年女子还透露，周新华平时开一辆宝来汽车，“和我们开的是一样的，我们也奇怪呀，他们家有钱有势，干吗不开宝马奔驰”。

记者在周家老宅门前见到一名40岁左右的女子，她刚骑摩托车从外面回来，袖子上还戴着孝。最近，村里只有周元兴因癌症在2月10日去世，这“孝”显然是为周元兴戴的。但记者不确定她与周家是什么关系。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论记者问什么，她都一言不发。村民说，在周元兴的葬礼上，只有老伴钱惠英嚎啕大哭，子女和其他人都是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对于钱惠英，由于周元兴刚刚去世，村民都不愿外人过多打扰她。他们只是向记者证实，在周元兴去世前，2013年12月7日和8日，周家老宅两次被查，查封的财物包括保险箱和大量的茅台、五粮液。

周元兴去世后，周家祖坟里添了一座新坟，还未立碑，坟上有儿子周晓华献的花圈。当地人说，按风俗，入土28天后才能立碑。

周元青夫妇夜里被带走

周滨三叔周元青的经历则丰富许多。他担任过西前头村生产队会计，后调到厚桥镇当副镇长，之后又到锡山县国土局任职。锡山县撤县设区后，周元青成为惠山区国土局副局长，直到退休。

周元青行事高调，开着一辆牌照为“苏B99999”的奥迪Q7去单位上班，旁人私下称其寓意为“九五之尊”。有村民说，“文革”期间，周元青“就当过造反派的头子，那时也很凶很高调”。

周元青的妻子周玲英是官员之女，她的父亲做过无锡县坊前镇党委书记、无锡县商业局长。周玲英在无锡商界颇有名气，与她共事过的人，无不叹服其商业头脑，“那个女人很厉害，周元青怕老婆，什么都听她的”。一位村民说，前几年搞新农村建设，要在周家老宅后面给西前头村每户村民建栋别墅，每家每户都签好字了，就因为周玲英不同意而作罢。

周玲英原是无锡农机厂工人，2004年退休，成立了无锡骏峰农资发展有限公司，经营化肥、农药等，注册资本100万元。一个月后，周玲英把股权转让给了儿子周峰。后来，公司转行做起了消防设备销售。知情人士透露，周元青与当地武警的交情颇深，所以在这一行很好做。2007年，周元青从惠山区国土局退休，周峰便将股权转给父亲。2011年2月，无锡骏峰进入清算程序。2013年1月，无锡工商部门批准无锡骏峰注销。

据知情者透露，除了那辆奥迪Q7，周元青家还有一辆奥迪A4和两辆奥迪A8，“他家是‘江阴奥迪王”。2010年2月，周玲英出资1900万，与他人合股在江阴市（无锡下辖的县级市）开了一家奥迪4S店江阴奔跃，是无锡地区唯一一家按照奥迪全球最新标准建设的城市展厅。据市场分析人士称，这样的4S店一年可收入2000万元。

工商资料显示，2012年11月，江阴奔跃与昆仑能源旗下的江苏中油合资，成立无锡中油昆仑能源有限公司，江阴奔跃持49%的股份。2013年8月，中石油集团副总经理、昆仑能源董事局主席李华林落马，周玲英的这家合资公司基本没再开展业务。

此外，据《21世纪经济报道》的文章《四川华油探矿权贱价入股 鸿丰钾肥暗藏中石油“猫腻”》称，北京宏汉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宏汉）也在周玲英、周峰母子的名下。该公司注册于2007年，主要经营能源投资、投资管理、能源技术开发等业务，注册资本为5000万元，为独资企业。最初，执行董事、总经理、法定代表人都是周峰，2011年2月由周玲英接替。目前的营业状态是“开业”。北京宏汉还参与投资了一家公司叫鸿丰钾肥。鸿丰钾肥与中石油也有频繁业务往来，曾在2009年经四川省国土资源厅批准，以超低价格从中石油旗下的四川华油集团购得一片总面积为103.73平方公里区域的探矿权，并于2010年获得四川省国土资源厅核发的《采矿许可证》。根据地质勘查报告，这片区域已探明储量的生产规模为3.00万吨/年。这原本是属于中石油的丰厚权益，却蹊跷地变成鸿丰钾肥和周元青家的“摇钱树”。

除了鸿丰钾肥，北京宏汉还拥有几家子公司，都涉足能源领域。

周元青、周玲英夫妇住在无锡市滨湖区山语银城小区一套跃层居室里。小区背靠惠山国家森林公园，南距太湖只有10分钟的路程，是当地的高档住宅区。2013年12月1日，周元青夫妇正是从这里被带走接受调查的。据小区保安回忆，那晚7点左右，10多名来自北京的纪检人员在物业人员陪同下来到周元青家里，在其家中搜出黄金、珠宝、烟酒以及一大串奥迪车钥匙。当晚在小区巡逻的保安称，当地派出所来了4辆车，周元青夫妇被带离小区的时间是晚上11点多。记者表示想进楼里看看，保安劝阻道：“都搜空了，别看了。”

记者在无锡期间，有傳闻称周元青在接受调查过程中撞墙自杀。老K水暖店里的中年女子也表示：“听说今天（3月7日）周元青要回老家下葬，估计会有很多人来。”但记者再次赶往西前头村周家老宅和祖坟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截至记者发稿，该消息未得到证实。

周滨政商网留给人们的深思

目前，对周滨亲属及其政商网的调查仍未结束，未来会有哪些进展，也不得而知。但这些问题的出现值得人们深思。

“这种家族式贪腐中，围绕中心人物往往存在三类人：亲属，身边工作人员，曾经的下属。”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廉洁研究中心主任任建明告诉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现象。但起初，反腐监察的重点是官员个人，忽视了对其亲属的监管。有人就开始通过亲属收取好处，躲避打击。“这是当初反腐斗争中的一个漏洞。”

任建明认为，比起血缘相连的亲属，身边工作人员和下属大量出现在贪腐网络中更值得深思，因为这与干部选拔任用制度有直接关系。“现在的干部选拔任用制度还是以人选人，就是‘伯乐相马。所以有的领导干部在某系统或某地区工作过，形成很高的权威后，就可以掌控这个系统或地方主要干部的任命。这导致官场上很容易结成不健康的关系，形成对某个领导个人的依附。”

要想根除家族式政商网，任建明认为，要从对干部亲属的监管和干部选拔上下功夫。“中国很大程度上是个关系社会。我们看到，在周滨的生意中，很多人都在想方设法地靠近他，进而靠近他背后的权力。因此对于干部的亲属，不能笼统强调从业自由，必须要制定更完善的防止利益冲突的制度，严格监管、严肃执行。而对于官僚体系出现的腐败团伙，就是要进一步改革干部选拔任用制度，让‘伯乐相马变成‘规则相马。”

“一个家族的腐败牵连出多名高级别官员，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沉重的结局。”任建明说，有的腐败分子的确有业务能力，他们落马不仅影响了党和政府的形象，也使国家受到了损失。“习总书记说过，培养一个领导干部比培养一个飞行员的花费要多得多。但功罪不可相抵，这是公平正义的一个基本原则。所以习总书记讲，要以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勇气，坚决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进行到底。对于官员个人和他的整个家族来说，因贪腐而落马也是一种悲剧，因为贪污腐败是无法翻案的，是永远留在家族记录上的污点。”（本文部分内容参考了《中国经营报》《21世纪经济报道》《新京报》、财新网、凤凰网的相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