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我而献身的革命与爱情
2014-05-30程丕硕
摘 要:托尔斯泰认为,人的生命意义不是外在的。人不能通过外在的方式来彻底克服痛苦和不满。人可以借助于科学、艺术、技术发展来改善生活条件,来营造舒适的生活方式,但是人们仍然改变不了内心的痛苦和不满。生命的意义也不仅仅在于现实个人的富贵享乐,因为个人的生命是短暂易逝的,这些外在的幸福是无意义的。生命的意义在于有信仰地生活。现实生活中我们很难摆脱个人享乐主义,并纠结于自身的得失。但总有些信仰是超乎自我的,勇于献身的革命算是,忘我的恋爱也是。
关键词:革命 恋爱 忘我 献身
我国的革命小说曾因为它的政治化、公式化以及与时代的不相符而饱受诟病,一部能受大众热爱的小说,往往也因为它流露出的个人恋爱主义和小资情结而被迫改写。《青春之歌》从发表开始作者就被迫屡次进行改写。而反观邻国的革命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却自问世以来深受推崇,影响了一代人。那么对于革命小说我们应该怎么审视它?《青春之歌》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两部小说恰巧都是革命年代的经典著作,而主人公也恰好都经历过三次恋爱,且三次恋爱的开端与结局又都那么相似。故本文选取《青春之歌》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两部小说,试阐释小说中表现的革命与恋爱相结合的意义。
一、没有革命根基的昙花一现的恋爱
在《青春之歌》中,17岁的林道静被后母逼着嫁给胡梦安,不甘被摆布的她便愤然开始了逃离之路。浪漫的爱情、生存的困境,促成了林道静与余永泽的爱情。与余永泽的这段爱情,完全是林道静被余永泽身上的诗人兼骑士的优雅气质所折服的结果。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林道静的爱情观也在成长。余永泽对她只有物质的供给,没有精神上的滋补。她发现“余永泽并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美好,他那骑士兼诗人的超然的风度在时间的面前已渐渐全部消失。原来他是个自私的、平庸的、只重琐屑生活的男子”。林道静对余永泽的爱情纯属梦幻少女的爱情童话,幻想和崇拜偶像的成分居多。所以与余永泽结束,是林道静理所当然的选择,也是她第一段感情的宿命。
而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与冬妮娅的爱情是因为“阶级利益”而分道扬镳。穷苦出身的保尔在与冬妮娅相恋的最初的日子里就表现出对她周围的“富人”朋友们的本能抵触。他对冬妮娅说:“也许你喜欢他们,可是我恨他们。我不知道你跟他们是朋友,早知这样,我决不到你这儿来。”保尔很想吸引冬妮娅参加他们的工作,于是邀请冬妮娅参加共青团大会。冬妮娅打扮得很漂亮,这使保尔尴尬而愤怒:“你为什么要像参加资产阶级舞会似的穿得那么漂亮呢?……你既然有勇气爱一个工人,却不能爱工人的主义?” 他们之间的裂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保尔和冬妮娅终究因为阶级身份而分离。
两部小说中,主人公的第一段恋爱都是那么美好而脆弱。林道静遇到的绝对是心中的白马王子,保尔遇到的也是自己心中的女神。但是现实容不得没有任何根基的恋爱,保尔和冬妮娅革命阶级不同,在那个时代他俩根本是不可能的。保尔对富人的憎恶无法褪去,冬妮娅也很难放下自己小资产阶级的享乐主义而走入工人运动中。林道静同样是位有理想有信仰的知识女性,她不可能沉浸于日常琐事而对外界风起云涌的革命潮流置若罔闻。所以这段没有革命根基的恋爱犹如昙花一现,它是美好高贵的,但却也是奢侈的。正如傅星寰先生所说:“那个时代,人们曾因爱而相聚,却因阶级身份而分离。”
二、充满革命情结的短暂悲剧的恋爱
卢嘉川一出现就以一个成熟的共产党人身份出现在林道静憧憬和敬仰的视域中,这满足了林道静对爱情的期待视野。他们之间的精神爱恋,有的是卢嘉川对林道静的思想的灌溉、理想的指引,也有林道静对卢嘉川的仰慕。作为新女性,林道静可以流露出她对卢的爱慕,甚至可以向卢坦陈她的真实情感,其实可以理解为林道静对党满怀着崇敬与仰视。当作品再一次提到卢嘉川,已经是林道静在读写给他的情诗的时候了,卢嘉川此时已经英勇就义。于是,作为林道静一段感情的升华,卢嘉川的舍生取义,是林道静第二段感情——精神之恋的墓志铭。
如果说,保尔和冬妮娅的悲剧源于“阶级利益高于爱情”,那么,保尔与丽达的失之交臂,则源自保尔“革命时期的爱情不合时宜”的想法。丽达是保尔志同道合的战友,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保尔与冬妮娅那样的阶级障碍。后来,保尔因为误将丽达的哥哥当作她的情人,内心痛苦而选择了逃避这份感情。他为自己的怯懦找了个堂皇的借口:“难道现在是谈爱情的时候吗?”保尔处理不好革命与爱欲之间的关系,错误地以为爱情是革命的绊脚石,因此发誓说,在没有把“全世界的资产阶级肃清以前”,他是“不找姑娘的”。对于这段感情,保尔虽有悔悟,但反思并未触及根本,所以才有了后来令人匪夷所思的與达雅的联姻。
两部小说中,主人公的第二次恋爱绝对是那个历史潮流下的产物。林道静遇到卢嘉川,就好像遇到了革命导师一样,她被卢嘉川的革命精神所打动,但是这次精神上的恋爱却无法长久,卢嘉川最终英勇就义。而保尔也遇到了自己深爱的丽达,她与保尔是那么的志同道合,但是此时在保尔眼中,他们的爱情在革命的大背景下又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因此他认为爱情是革命的绊脚石,他像圣徒一样,为了理想不顾爱情。两位主人公的恋爱此时都深受革命大环境的影响,二人都有无比浓厚的革命情结,即使林道静和卢嘉川走到最后,他们也只是革命的友谊,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而保尔与丽达的爱情也是因为保尔误以为革命时期的爱情无足轻重而夭折。
三、沐浴革命礼赞的完满崇高的恋爱
在《青春之歌》中,江华的出现对林道静来说意义非凡,彻底实现了林道静爱情的梦想。江华不仅具有卢嘉川式的英俊、成熟和对革命事业的追求,而且具备了余永泽的细心温柔。他思想的博大精深、革命信仰的坚贞笃定,浇灌了林道静的精神家园。在爱情的追逐中,她也从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成长成了一个坚强的无产阶级战士,在革命事业有成的时候,也赢得了心仪的爱情。虽然《青春之歌》采用了“十七年”惯用的“革命+爱情”的模式,但它不是用革命扼杀爱情,也不是让爱情诱惑革命,而是让两者交相辉映,是一次爱情与革命的圆满结合。
达雅是保尔母亲朋友的女儿,一位恬静单纯的18岁女工。父兄的飞扬跋扈和自私,使达雅姐妹与母亲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使保尔萌生了拯救这个家庭的念头。因此,看到达雅婚后的变化,保尔的喜悦和自豪与其说来自一位丈夫,不如说来自一位创造者和拯救者:“我正注意看她身上一个新人的诞生,并且尽我的力量帮助她。终有一天,一个大工厂,一个工人的集体,会使这个新人完全成熟。”尽管在我们眼中,保尔与达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可是,保尔这种面对厄运坚忍不拔的精神气质,这种在俄罗斯文学传统中的“圣徒” 形象,以及他所做的选择和他最终的命运,在那个时代的大背景下却是圆满的。
第三段爱情是两位主人公最终的归宿。林道静与江华这份灵与肉相结合的爱情毋庸置疑,因为我们国家历来以家庭圆满幸福为人生的一大追求。保尔的爱情以我们的传统观念去理解,好像是残缺的,因为保尔与达雅只是一种拯救者与被拯救者的关系。但是,我认为保尔对于他与达雅的爱情其实是满意的,作为一个无产阶级战士,保尔的男性刚强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沉浸于简单的小家庭幸福。林道静作为一个女性,她的最好归宿莫过于找到心爱的人,家庭圆满幸福。而保尔作为一个寄托了广大无产阶级梦的斗士,他是要带着大家的梦去奋斗,他的爱也是大爱。
同为革命题材的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这一形象,是社会主义青年一代中最光辉最典型的代表,保尔·柯察金这个名字响彻世界各大洲,《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成为青年的生活教科书。而我们的《青春之歌》却被认为是彻底的革命教科书,林道静的成长道路被条条框框所限制而无法丰满真实。此类小说的政治化和公式化难以对读者产生持久的吸引力。我们不能因为庄重的革命而完全压制感情,要在社会矛盾的尖锐斗争中、在建设的严峻考验中合理地处理爱情,在浪漫主义的情怀中展望未来的美好。在庄重的革命背景下,人民大众所喜闻乐见、贴近生活的小说才是那个时代最珍贵的精神食粮。■
参考文献:
[1] 傅星寰编著.20世纪俄罗斯文学发展进程:梳理与解读[M].大连: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2] 徐鳳林.俄罗斯宗教哲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 李旭琴.革命与女性的纠结小说《青春之歌》的一种解读[J].牡丹江大学学报,2007(2).
[4] 郭中艳、夏明彦.张扬与压抑——浅论《青春之歌》中林道静的女性意识[J].教育与文化,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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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程丕硕,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杜碧媛 E?鄄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