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在

双人鱼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船在下沉，一直往下坠。汹涌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船舱，我夹在想逃生却又无处可逃的人群中，紧紧抓住左安奇的手，他也用力抓着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船身断裂了，一股激流冲开了我和左安奇。他在激流中举着手叫我，林佳宜，林佳宜……

我不停地叫着左安奇，我用我的命来发誓，我不能没有他。

水涌入我嘴里，漫过我的头顶，把我淹没了。

……

我一惊，猛醒过来。眼前青山环抱一湖水，夕阳洒在湖上，水波粼粼，金光闪闪。画面美得令人沉醉，与梦里世界末日的情景有着天壤之别。

梦里，水吞没了左安奇，淹没了我。一想到左安奇，我的心隐隐作痛。罢罢罢，不想他了。

我站起身来，听到身后“咔”一声，猛回头，只见一男生正对着我举着相机。老天，睡个觉还有人偷拍，你道是憨湘云醉眠芍药茵啊？

我瞪着男生质问道：“谁让你偷拍我的？”

男生收起相机，笑道：“你睡觉的样子很好看啊。”

“好看你就拍，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人们都喜欢好看的风景，还要问吗？”

“我是风景吗？”

“当然，人是最美的风景，你不知道刚才你睡觉的画面有多美。”

“我不管你风景不风景的，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谁知道你拿了干什么用。”

“你喜欢摄影吗？”

“没兴趣。”

“那你就不明白，对摄影爱好者来说，删一张好照片无异于要他丢掉一件心爱的宝贝。”

“我不听你这么多七七八八的歪理，总之，你得删掉我的照片，不然……”

“不然，你就把我的相机砸了，还是把我扔到湖里喂鱼？”

他冲我咧着嘴笑，一脸的挑衅。

我气了，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哟，你真厉害，这么快就知道我的优点了。”

“你还真无赖了？”

“嗯，真无赖。不过我的摄影技术绝对不赖，你要不要看看？”

无赖把相机举到我跟前，佳能的单反机，很有重量的样子。

好奇心驱使我瞟了一眼显示屏，是我的侧面，长发半遮着脸，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你看多美的风景，是不是？”他慢慢拨动着一个按钮，放大了照片。

他的手指白净修长，指甲也修理得很整齐。这是双艺术家的手，是弹钢琴的手，是左安奇的手。

左安奇，左安奇，无处可寻又无处不在的左安奇。

我一眼都不能看眼前这双手了，它会把我的心撕成碎片。

我抓起包，赶紧逃。

身后是无赖的“再见”，伴着他嘲讽的笑声，他笑我脆弱得连再见都不敢说。

我不要再见。左安奇没跟我说再见，我相信，他要见我，是能找到我的，可是他一直没出现，他是不想见我。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嗨，你的书……”

无赖挡住我的去路，突然怔住，问：“欸，你怎么了？”他看到我满眼的泪水。

无赖在后面喊：“喂，我删照片还不行吗，拜托别哭了啊……”

我不理他，一路小跑，跑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