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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的人(纪实文学)

2014-05-29冉隆中

滇池 2014年5期
关键词:特奥智障学校

冉隆中

十九岁那年,小代走进新萌学校时,他脑子里还没有任何“特殊教育”的概念。他是1993年昆明体育学校同级毕业生中两名最优生之一。领导找他谈话,说要分他去做特殊教育,他想,特殊,一定是最好。这个来自晋宁农村的孩子,眼睛没眨一下就一口答应了。一进校门,他却傻眼了:一群学生,有眼斜的,有嘴歪的,有站不直的,有随时倒地口吐白沫的,甚至还有坐在轮椅上的——他们分别患有脑瘫、癫痫、狭颅症、自闭症、唐氏综合症以及其他原因不明的智力障碍病症,而且全是中重度。这些“怪病人”,小代不仅没见过,连这些病的名称也是到校后才第一次听说。现在,要跟这些怪病缠身的学生上课,而且是体育课,小代顿时感到束手无策。

先于小代到校的同事告诉他,这就是特殊教育。教育的原义都是开启心智,使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教育前面冠以特殊二字,是因为受教育对象的特殊:由于疾病和不明原因,他们的智商全部远远低于正常人。智商原来是一个可以用数值来测定和描述的概念,常人一般在90-110之间,高于这个数值的通常被叫着“高智商”——比如爱因斯坦,智商已经到达180,低于70的则被称为“弱智”,如果低于25的则被归为“测不出”。新萌的学生,大多属于后者。

数值和数字都是一些冰冷的概念,真正让小代对“特殊”二字有直观而深刻的印象,是他到新萌后上的第一堂课。他让一个班的学生在操场集合报数,这些有严重智力障碍的学生,不会与人配合,不会接受指令,连最基本的定位站立也无法做到。小代必须跟每一个学生反复讲解、示范、纠正、肯定、鼓励,然后周而复始,效果归零——刚开始纠正了队尾,队首却乱了;顾及了队首,队尾却散了。一堂课下来,就十来个人的班级队形,依然像扶不起的稀泥,小代却口干舌燥、大汗淋漓了。严重的挫败感让小代也像稀泥一样瘫在操场,1.80米的大个子,跟眼前这些智障儿处在一般高的位置,他看到的是一双双空洞而木讷、单纯而无辜的眼睛。怎样让这些眼神跟自己有一点交流,让他们长一点记性呢?小代知道,自己必须放下原来那些带一支篮球队、带一支足球队的梦想,他首先要做到的,是让特殊孩子学会最简单的站队!上第二堂课前,小代提前在场地上用粉笔画好每个学生站位的位置,然后给学生示范,怎样才能做到10分钟、20分钟下来,双脚不擦不碰粉笔圈儿的动作;到第十堂课,小代让每个学生死记自己的数字,然后反复练习报数;第二十堂课,小代让学生练习不画圈儿的站位,不死记的报数……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往前挪步似的教化,大半年下来,一个班级的站队终于可以在指令中顺利完成!如果说这也算成就,那么,它是常人根本无法体会的成就。但是在小代心里,却如同平静的港湾扔进一块巨大的石头,它激起巨大的涟漪:有一必有二,谁说对智障孩子的体育教育注定是无用功呢?

针对学校场地狭窄而学生病因多样的特点,小代设计出“时时皆锻炼、处处皆体育”的新萌体育模式,台阶、楼梯、墙壁、护栏、花坛、树干,都成为学生锻炼某种身体机能的场所。因为这些熟视无睹的细枝末节,正是学生回到生活中必须面对的现实场景。比如上楼梯,智障儿童以前基本要靠家人或背或抱,才能回到家中。小代将上楼梯设计为体育课的课堂内容,让不同的孩子从依靠搀扶,到自己单腿挪动;从手脚并用,到双腿交替迈步……某一天,当脑瘫学生欧阳花放学回家,自己一点一点挪步上到二楼家中时,她的父母顿时惊呆了。他们跑到学校,几乎要跟代老师下跪:因为就是这个小小动作,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到自己老了抱不动孩子时,孩子可以自己上楼回家了!

予人一滴水,先备一桶水。这是普通学校对老师的一个基本要求。在特殊教育学校,说实话,老师们要做到这一点比较容易。比如小代,篮球是他原来的专长,足球是他一直的爱好,田径也有他某些强项。要让自己的学生掌握其中任意项目技能的百分之一,那他就会成为特教领域了不起的体育名师。特教老师差的不是一桶水,而是怎样将那一滴水有效地灌溉进一株焦渴的禾苗根部。智障儿是迟开的花朵,耐心守候和精心呵护一样重要。而要做到这一点,了解学生,真爱学生,是分解动作要领的第一步——也可以说是最关键的一步。小代为此主动请缨,他除了上好9个年级每周近30节的体育课,还担负了男生午睡陪睡的任务。可别小看这陪睡二字。它意味着,你永远没有下课的时候。对于智障孩子来说,下课后的某些情形,可能比上课还难以面对。因为这是一群身患各种严重疾病的孩子,是一群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孩子,是一群没法与人交流的孩子,而且还是一群多数家庭条件极其困难的孩子——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当一个家庭发现自己惟一的掌上明珠是一个严重智障儿时,他们一开始会倾尽所有,遍访名医,结果却是希望一点一点破灭,家庭因此返贫,夫妻因此反目,最后沉入无尽深渊——半数以上的智障儿背后,是一个山穷水尽的单亲贫困家庭。要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午睡,其实小代根本无法入睡。冬天他要面对一个脏字,夏天则要面对一个臭字。脏到什么程度?一些家庭贫困的孩子,可以在一个冬天不洗一次澡。在为避寒而门窗紧闭的午睡室内,当他们脱开衣服,混合型的体臭扑面而来,直令人作呕。有学生嫌天冷,大小便直接排泄在被窝里——每遇到这种情况,小代要手忙脚乱地清理半天。到夏天,这种情形会更加严重,室内的脚臭、体臭、便溺、呕吐物臭味,搅合在一起,让即便打小在农村长大、跟各种农家肥打惯了交道的小代也无法忍受。为了减少室内的臭,必须清理孩子们的脏,而为了清理孩子们的脏,必须找到门道和突破口——他发现,在所有脏和臭中,发生频率最高的是呕吐物。一个叫周周的重度癫痫患儿,呕吐的频率最高。为此,小代让周周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及时采取措施,从此周周的呕吐物基本没有污染衣服被褥。这一陪睡,小代坚持了整整七年,周周跟他在一张床上也睡了七年。七年后,周周因毕业而离校。他在新萌,收获了包括炒鸡蛋饭在内的多项自理生活技能,更收获了比父爱更深的一份感情。他的父亲老周说,身为孩子的父亲,他真的没做到也做不到陪孩子在一张床上睡七年。而非亲非故的代老师却做到了。一个意外的细节证实了周周跟代老师这份至死不渝的感情——离校后的某个冬天,家中无人时,周周却想用在新萌学来的本事,为自己炒一份蛋炒饭。就在他打开煤气时癫痫发作,造成周周深度煤气中毒。弥留之际,他给父亲的惟一请求是希望能看到代老师。当小代飞速赶到医院后,周周的小手在代老师温暖的大手包围下慢慢变冷。多少年过去了,每回忆起这一幕,小代依然会眼角湿润。endprint

与小代同一时间进入新萌的闫雷老师,说起小代,会由衷地夸赞一番。闫雷说,小代在新萌的第一个七年,不仅完成了一个从不知道特教为何物到优秀特教老师的转变,还完成了一个从有爱心善意到有神性光辉的内心世界转变。闫雷说,自己当初从春城小学调入新萌,首先是出于无奈——家里惟一的孩子患有重度自闭症。为了照顾病儿,闫雷从当时昆明最著名的名校调入鲜为人知的新萌,他说,他这个选择,是从爱自己的孩子出发的。而小代,爱上新萌每一个智障孩子,却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他是真正从自己内心出发的。“我亲眼见证了小代白天午睡在那间房,夜晚也住在那间房,为孩子陪睡,以校为家,还义务兼职保安,而且是整整七年。”闫雷说,爱自己孩子是每个人的品质,爱别人的孩子——特别是一大群严重智障孩子,则属于具备了某种神性——小代就是这样有神性光辉的人。

小代却跟我有另一种说法。他说,在那间屋子住了七年不假,但是,也可以说是学校为我提供了七年的免费住房。为学校义务兼职七年保安不假,但是,在一个男少女多的学校,自己又是七尺男儿,也算义不容辞的一种责任吧?“那七年,对我人生而言,确实是很重要的七年。其实很多时候,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日子很煎熬,内心很挣扎,我有过不止一次调离的动摇。最后坚定自己留在新萌,不是自己内心有强大的神性,而是无数个周周那样的孩子感染了我。他们因为疾病而封闭,从眼神到内心,却比多数人更单纯干净。跟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我已经如父如兄,如果要撒手,我会有骨肉分离的揪心和不安。而且,我也慢慢摸到怎样适应他们帮助他们的一点点门道,我相信自己坚持下去,也可以带出与原来梦想不一样的篮球队、足球队。”小代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补了一句:“我还在新萌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爱情。我应该对新萌感恩。”

如果说第一个七年是小代自我内心的净化期,那么,第二个七年则可以说是小代人生事业的发展期。教孩子们站队、报数、上楼梯、单手拍球,学会这些简单的动作,对于智障孩子来说,当然永远都是重要的,但它也是枯燥乏味的——不仅对自己是如此,对孩子们而言何尝不是如此?智障让孩子关上了一扇门,那么该在哪里开启另一扇窗呢?如何让智障孩子们对运动锻炼不断激发新的更大的兴趣,并获得成就和荣誉感,是小代必须解决的下一个难题。体育专业出生的小代深深知道,体育运动的魅力之所以永恒,是因为它包含着无穷的趣味和挑战。所有体育运动项目和技能,最终都指向“更高更快更强”——这也是奥林匹克精神。然而这是就正常人而言。对于智障人群来说,他们应该有属于自己族群的特殊体育运动标准。为此,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Special Olympics)应运而生。1962年6月,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姐姐,尤尼斯·肯尼迪·施莱佛女士在她的家乡马里兰州,为一些智障儿童和成人举办了一次夏令营活动,由此萌发了创办特奥运动的想法。几经磨合,一个简称为特奥会的体育盛会终于得到世界认可,并在全球推广。这无疑是世界1.7亿智障残疾人的巨大福音。因为它是专为智能低下,言语不清的神经和精神障碍患者甚至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儿童举办的国际性运动竞赛活动。当今世界已经有225万智障残疾人参与到特奥运动中来。中国很快也加入到其中,并成为该项富含人道精神的体育盛会最重要的参与者和推动者。小代将自己的事业目标锁定到带孩子参加特奥会项目之上。当初,踏上教师岗位前,他就确定要带出一支优秀篮球队或者足球队的梦想,再次在心中悄悄唤起。

从此,新萌的体育课分为常规课和特殊课两种——前者是学校规定动作,即按课表课时上课;后者是小代的自选动作,他将全校不同身体条件和兴趣爱好的学生打散编班,按不同运动项目上课。篮球、足球、羽毛球、田径……在新萌那块微型运动场上,羽毛球和篮球的场地划线用不同颜色的油漆标示着,小小足球门框上方是小小篮球架。螺丝壳里做道场。尺幅兴波。小代在方寸之地,如同俄罗斯套娃般变幻出多个运动魔术。以特奥会为目标的运动项目极大地激发了智障同学们的兴趣,几乎全校学生都参加到适合自己的项目组中。由此,特色体育,成了新萌学校最具凝聚力和感召力的内核。

这个内核中的内核,当然是小代老师。在很长时间里,因为各种原因,他是新萌惟一的体育老师。时间的长度和上课的强度,可想而知。他必须很快摸索出适合每一个特殊孩子的训练方法。比如让孩子追球,以此练习奔跑的体力和速度。他用分级抛球法,以慢抛和稍微快抛的方式,让每个孩子都能追上球,都能分享成功的快乐,从而激发运动的兴趣。为了克服唐氏综合症孩子的恐高症,他设计出渐进教学法,让孩子从平地到10厘米、20厘米、30厘米、50厘米,一点一点升高脚下的平衡木板,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高度,克服了恐高症。他帮助孩子练习下蹲,手把手地跟孩子们一起下蹲再站起,1.80米的大个子,无数次地跟孩子们站起又蹲下,运动强度已经很大了,更难的是,智障孩子常常不能跟上口令,他们会有意无意地突然站起,正好就一次次顶在小代鼻梁上。每一次,鼻子里鲜血会喷涌而出,而且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被顶破鼻子的次数多了,原本挺直的鼻梁竟然慢慢变歪了。有一次,小代忙里偷闲,陪妻子和女儿到公园游玩,妻子在取景框里发现自己老公的鼻子,怎么对焦都是歪的。她放下相机近前端详,才发现自己老公原本漂亮的鼻子真的变歪了。也是新萌老师出身的妻子,虽然理解老公这份付出,还是心疼得禁不住热泪长流。

就在小代抓特奥训练时,一个叫戴任飞的新同学转入到新萌学校。这是一个患有唐氏综合症和先天心脏病等多种疾病的孩子,来新萌前,已经在多处学校随班就读过。普通学校老师因为对智障残疾儿童接触少,老师对戴任飞的误会,反过来却造成对戴任飞严重的心理伤害。协调性差又不懂与人沟通的戴任飞,最害怕的就是上体育课,他宁可躲在课桌下或厕所里,打死也不上体育课。代老师对戴同学的办法是,不谈上课,只是小手拉大手,一起跑跑步。戴任飞到新萌的第一堂体育课,就在大代小戴手拉手跑步中完成了。偷偷躲在远处张望的戴爸爸,看见代老师不知施了什么魔法,很快就接近了儿子,而且儿子从此不再胆怯体育课,戴爸爸从心里服了这个与自己音同字异的代老师。几年后,当戴任飞在福州全国特奥会上获得金牌时,随队的戴爸爸在现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是代老师的一句话,让他醒悟——代老师说,我从见到戴同学的第一天起,就相信他是冠军。正是这信任、鼓励和循序渐进的方法,让一个心灵曾经受过伤害的智障儿,彻底走出阴影,最后一脸阳光地走上最高领奖台。endprint

小代在新萌的第三个七年,可以说是收获之季。他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无数次带领新萌小队友,征战省市、全国和世界特奥会或锦标赛,每赛必赢,获奖无数。在新萌学校小小陈列室里,挂满了各种锦旗、奖状、奖牌。数字统计显示,截至到2013年,小代率领的新萌小队员,144人次获得过全国及世界特奥会金、银、铜奖牌;2007年和2011年,新萌有10名学生入选国家队,代老师作为国家特奥篮球主教练,率学生参加了12、13届世界特奥会。新萌学校两次获得国家级表彰,并成为中国名校之一。小代也成为国家特奥高级教练员,中国西部惟一的一名国家特奥讲师。2012年教师节时,小代被国家教育部评为“全国教书育人十大楷模”——这也是到目前为止云南获得这一光荣称号的惟一一人。

特奥金牌背后,是对特殊教育受众润物细无声的影响——参与到特奥训练的新萌学生,不管获得奖牌与否,他们的身体机能和与人沟通能力都普遍向好转变,从入学时完全无生活自理能力,到毕业时可以找到一份简单工作,自食其力,成为社会正常一员。我看见一份新萌学校学生离校去向清单:闫速,西彩集团搬运工;乔乔,蔬菜公司售货员;张健,自办厨具批发门市;魏雷,开电动车修理店……这个变化,最惊讶和惊喜的莫过于他们的亲人。因为一个智障儿,直接关乎一个家庭三代人的幸福与否——当智障孩子有了看得见的未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父母;比父母更高兴的是爷爷奶奶——这跟之前的揪心程度完全成正比。来自甘肃的家长白美丽看着自己儿子辰辰的变化,逢人就说,我娃长壮了,有表情了,会关心人了,能做事了,当初千里迢迢奔新萌来,真是来对了!我要寻思着给我娃说媳妇儿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有重度智障孩子的家长,像白美丽一样,携家带口,千里迢迢,慕名投新萌而来——不仅有甘肃新疆那样西部省区的,也有上海南京那些沿海发达省市的。以特奥为抓手,让体育健强其身体,增进其团队意识,让特殊回归普通、正常,让智障孩子回归家庭、社会,这才是小代和新萌追求特奥金牌更真实更本质的目的和意义所在。

2014年2月24日,是新萌学校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也是这所创办近30年、占地不到三亩的学校在昆明钱局街校区最后一个学期的第一天——9月,它将迁入占地30亩的崭新学校;同时还是小代在新萌任教第三个七年的末尾之年。我与他约定,这天早晨,从他家出发,一起去感受这个有多重特殊纪念意义的第一天。晨7时,我来到他位于西坝路的住处,目睹了他正跟妻子女儿告别的一幕:女儿从车里伸手与小代拜拜,妻子驾驶新车缓缓驶出窄巷。我们骑车出发,在天亮前灰暗的路上,不时会碰到同行或相向的骑车人,他们大都背双肩包,应该是匆匆赶路的中小学生。路边卖早点的摊贩升起袅袅炊烟,穿反光背心的环卫工在紧张收集着清扫了半宿的垃圾,街边建筑工地一律被白围墙严实地围起,墙上印满了关于中国梦主题的彩画……穿着运动衣、蹬着赛车的小代,不时回过头来跟我说两句话。他说,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卖了原来铁路边的老房子,加上贷款买的二手房,女儿上初二了,必须给她一个安静的家;桑塔纳是才买的,妻子、女儿和自己每天一大早分别奔往三个方向,他不能多照顾妻女,就委托桑塔纳代劳吧;他说,妻子理解,女儿乖巧,自己才有机会多忙忙学校的事情,对此自己很知足;他说,三个七年之后,按正常的退休年龄,他在新萌还有三个七年,前头三个七年,他歪了鼻子,谢了头顶,从少不更事变成半截老倌,后三个七年,会变成什么模样儿呢?自己还能给孩子们做点什么呢?我没回答他自顾自的问话,只是看着在前面飞旋的自行车轮出神。我知道,这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也是一个一刻不停在追梦的人。他的梦,如果用最简介的文字来描述,是什么呢?

在新萌学校门口蓬勃倒悬如绿色瀑布的三角梅下,我碰到早早迎候学生入学的校长陈晓燕。我向她提出疑问,陈晓燕莞尔一笑,她说,代老师的梦也是新萌人的梦,就是让孩子从特殊回到正常。要实现这个梦,就两个字,爱,恒。这是两个都有心的字,心在爱中,心贵恒常。新萌的38个特教老师,可以说都是有心有爱,有恒有常的追梦人。小代,就是这个群体最突出的代表。

哦,亲爱的读者朋友,差点忘了告诉你,小代,他的全名叫:代建荣。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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