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悲惨世界》中的人道主义思想
2014-05-28杜丽
杜丽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7661(2014)08-0007-01
在雨果看来,一个人身上同时寄寓着黑暗和光明,黑暗属于尘世、光明属于天国;雨果坚信人的光明面可以战胜黑暗面,一个人如此,一个社会也如此。他对人的这种信念,表现为人性思想和人道主义,对社会的这种信念则化为乌托邦社会理想。
在《悲惨世界》里,人性中的黑暗面转化为光明面是主人公冉阿让一生最重要的界标。这个本性善良的农民,因为偷了一块面包便身陷囹圄十九年之久,即使被释放仍不见容于社会;社会地位不平等、分配不公正、审判不公允、处罚不得当以及习俗陈见结合在一起,促使他犯罪,又促使他仇视一切人。恶意报复社会的冉阿让身上主要体现出“兽性”,他的灵魂浸没在黑暗中,是米里哀主教的“仁慈”与“博爱”感化了他,使他恢复被遮蔽的人性,开始改恶从善。冉阿让的转变体现了一个人心灵中光明与黑暗的生死搏斗。偷走银器后被抓回来的冉阿让,面对米里哀主教的巧言掩护和一对银烛台的加赠,感受到了“仁慈”和“宽容”的善的力量,灵魂受到空前的震慑,使本已决心作恶到底的他深感不安;经历了侵吞小孩四十铜子的反复后,米里哀精神终于在他身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从此冉阿让义无反顾地将这种精神发扬并传承了下去,成为一个维护人的尊严、追求博爱和理想、善良宽厚甚至具有舍己救人的牺牲精神的人间“天使”与正道的化身。雨果认为,整个世界是美与丑、善与恶、真与伪、光明与黑暗的搏斗场,但是他深信善能胜恶、人性能够消除污秽而不断地自我完善。
《悲惨世界》里的人道主义精神不仅体现在“善能胜恶”上,更凝聚在“爱能消恨”方面。雨果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具有一种纯朴的爱惜、同情、怜悯的“心灵关系”,即“恻隐之心”;在他看来,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只要得到怜悯和同情、得到爱的滋润,生命力便会旺盛、灵魂便能得救。出于对外甥们的真爱,冉阿让才在无奈之下偷了面包;但长期无情的苦役生活扼杀了他的爱心,是米里哀主教的嘉言懿行消除了他积聚的仇恨,重新点燃起他心中早已熄灭了的爱,使他从一个善心汩没的恶棍变成了择善而从的正派人。米里哀主教的博爱精神传递到他身上,使他也成为爱的源泉,并促使他将这种同善结伴而生的爱施于芳汀、割风以及他工厂里的工人们身上;成为海滨小城蒙特猗的市长后,又广施厚爱于市民身上,营造了一个理想的“蒙特猗乐土”。在解救和抚养珂赛特的过程中,爱逐渐上升为冉阿让生命的第一需要。他与珂赛特的父女之爱净化了他的灵魂,充实了他的生活内容,使他的善行有了物质力量,推动他坚定地走完为善的道路。在冉阿让性格发展的阶梯上,起点是苦役犯,然后是“感悟向善”的慈善家马德兰市长——高尚的逃犯冉阿让——慈爱的“割风”老爹,终点是真善美的极致、超凡出世的圣人冉阿让。一个人心中有了爱,任何邪恶都不能滋生。雨果阐明的这种爱是浪漫主义的至上之爱、理想之爱,他正是把这种爱赋予了小说人物。起义领袖安灼拉曾在街垒上向即将赴难的战士们说:“爱,你就是未来。”这句话代表了作家对爱的最明确的概括:对爱的追求就是对未来的追求,就是对光明的追求。
警探沙威的放人与自杀,也许最能体现“爱能消恨”了。沙威是封建王朝权力的维护者,他是统治者忠实的走狗和爪牙。他奉公守法,谨严刚毅,他代表的是法律。他为社会恪尽职守,他没有思想,绝对忠诚,他有钢铁般的意志,机器般的服从,他与他的同类组成了旧的社会形态牢不可破的屏障,他也因此成为该阶级值得信赖、最为称职的警官。他容不得“刁民和妓女”,他一意维护固有的传统秩序,他也不容别人乃至自己对上层或上司的不敬,他以“正直”“无私”自律,忠实地维护着这架残破的社会机器,保护着统治阶级的利益。他有猎犬式的鼻子,鹰隼般的眼睛,作为法权的盲目信徒和忠实执行者,他几十年如一日顽固地追捕着“罪犯”冉阿让,终不懈怠。但是事实告诉他,法律冤判了冉阿让,这个他向来视为下贱的囚犯原来是一个圣人,就连自己的苟活竟也出于这个敌手的宽容。以德报怨的善良与无私无畏的爱心使人性僵化的沙威幡然猛省,他被迫承认指向天国的人性之爱而背离了现世法律;良心的苏醒促使他放人,而动摇了的信仰又无法叫他释怀,他只好选择自杀。雨果在描述沙威残酷的正直时,一再将其比作“岩石”或“花岗石”,但在仁爱面前,它们还是熔化了。雨果并没有不切实际地期望彻底消除黑暗,在他看来,社会的法律只惩罚那些表面的犯罪,人民的起义也只变更了朝代,因此他主张既不要专政主义,也不要恐怖主义。我们要的是舒徐上升的进步。
(责任编辑 刘 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