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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2014-05-24张龙青

台港文学选刊 2014年5期
关键词:晶片母亲

张龙青(台湾)

张龙青,台湾人。原本学农,后来学设计,再后来学传播,再后来去山里服务,现在写剧本以及其他文体。

入夜之后,我的工作将逐渐忙碌起来。

我工作的地点位于大马路边的小店面内,招牌的霓虹灯有些老旧,被一旁滤水器店面的LED强光招牌压过而无法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但这无所谓,因为大部分来店的都是老顾客。我们店面窄小但深长,长型DVD架沿着墙面一通到底。店小只有我一人顾店,站在柜台前,每次对打开的电动门我都会温柔地说起:“欢迎光临‘好时光。”

在来上班之前,我便观察到租片的人以男性居多,所以我在和中年老板贤哥面试工作时,就穿上我惟一一件碎花小洋装,把头发梳成长马尾,画上腮红、唇蜜与浓郁的眼妆。那时贤哥只看了我几眼,再看了我的简历,就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于是每次上班前,我总是先把头发梳理整齐,刷好假睫毛,略为补妆,特别是腮红与眼妆,男生总对眼妆无法抵抗。而我说话时也尽量和平常不同,尽量将音调升高,在话语之中略带着甜美与娇嗔,听来温驯像可以抚摸的暹逻猫。“这张片可以租三天喔。”我微笑站在柜台前一一扫描那些DVD壳上的条码,再微笑着将DVD递上客人手中。

其实,我在心中藏着几个秘密没有对老板吐实。虽然我在DVD出租店当店员,但其实我不喜欢看电影。我会来这里,只因为这是相对轻松的工作,不像便利商店,一整天都因客人众多而忙碌不已。

我不喜欢看电影有几个原因,但我想,最大的原因是我无法忍受炫光不停、剪辑快速的电影画面,然而每个约会的男生都想约我去看这种影片,让我看完头晕却要忍耐装做没事。更糟糕的一次,是我暗恋的男孩约我去看电影,电影才看到一半竞递来一张纸条,我打开纸条用电影画面中跳动的炫光才看清,纸条上写道:“我已经有交往的女友了,你愿意当我第二个女朋友吗?”

当时我非常生气,或许他猜想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应,但我当下就站起,给了他一巴掌当作电影音效,再往出口走去。

我不爱看电影,但是总需要介绍电影给顾客,所以我总是尽量地听。我常常看着店内的人,随意叫一位要挑片的男生,抛出问句:“哈啰,这部怎样,好看吗?”

男孩们不分类型,总会凑过来,开始各自解读着故事。

“这部很好看喔,你知道吗,这男主角竟然跑到自己的脑袋里面,去救记忆中的女朋友,超玄的,根本就科幻片嘛——结果太闷了我看到都睡着了,哈哈,说不定我睡着时,已经去拯救我的梦境了,只是醒来以后忘记了,哈哈哈。”

眼前这位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对我毫不掩饰,以自己的观点解释故事。

由于找男人说电影这件事情,我总是屡试不爽,所以我猜想,这世界上所有的男性不需学习,就有着与女性解释故事的本能。这样也好,我不用花时间看过这么多影片,况且,通常看电影的人不希望知道太多剧情。

“这个故事很好看,一个人跑到了自己的脑袋里面,去救记忆中的女朋友,超科幻的。”我如此告诉下一个询问的人,通常都有效,他们得到了提示,但是没有得到内容。我总是提醒自己不能多说,要记得,内容需要隐藏,那是人生之中少数的娱乐,我把这称作:“不可预期的乐趣。”

每天晚班结束后,我关上灯,拉下铁闸门,骑着脚踏车在深夜的城市穿梭。回到我租的小套房内,洗完澡就看着深夜的老三台重播的老电视节目,有时有“龙兄虎弟”和“绕着地球跑”,看着十多年前的张菲与胡瓜流利地制造笑点。

我其实想从这些老节目之中看到往昔的父亲,但我总是看不到,他是个乐队手,专职小喇叭。我看节目的这天,张菲正访问还青春着的叶蕴仪,叶蕴仪握紧麦克风,一脸纯真说着自己喜欢喵喵,还喜欢G(猪),因为G在她心目中是粉红色的。随后,张菲又眯着眼问她,喜不喜欢年长的人。叶蕴仪说,虽然四十岁的男人可以当她爸爸,可是她能接受与这样的人谈恋爱。

夜深了,我看着节目打了个哈欠,随后荧幕冒出极大的红色黑体字写个歌名,伴随而来的是单歌时间,几盏灯配上景片,再喷些干冰,让歌手在画面中独唱,是卡拉带没有乐队,曲毕,我便熄灯去睡。

没有故事的时间如此单调,情绪无法起伏,所以我们期待故事发生,一旦故事发生,故事会流窜,繁衍,甚至回到自己身上。有一次我放假没上班,中午时素颜坐在便利商店内的座位上吃着微波便当,听着我身边几个大学年纪的男孩凑在一起讨论。

“,你知道那个好时光DVD店夜班的女店员吗,绑马尾又化妆的那个,靠,她超正的!”

“对啊对啊,她眼睛好漂亮,我为了看她去租过好几次地说!”

听到这里,对我这种注重外表的女生来说当然非常高兴,但随后的讨论反让我差点喷出口中的咖啡。

“听说她很好上,好几个朋友已经上过她,我也来追看看。”

“脏死了,公车你也要。”

“不会啦,带套就不会脏啦,破处比较重要啦啊哈哈。”

“都几岁了还处男,丢脸死了啦!”

我在一旁听着,愈听愈觉得这群男生恶心无比,怎么会有人这样无稽地猜想她人?可是当他们离去时,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便利商店,一瞬间我突然意会到,他们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对他们来说因为我遥不可及,所以我的存在只会是一个故事而不是实体,和我们平常讨论着电影中的故事,报纸之中的故事,邻里之间流传的故事,那些喜欢的女孩男孩之间的故事,全都是一样的。

我也突然想到,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世界只剩一个人,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故事被创造出来,那会是多么无聊的一个世界?我们在现实中活着,但是期盼被故事给娱乐,被操弄,被取悦,人类出生之后无需教育就会对故事有反应,我突然了解,这是人类的天性啊。

深夜回到家,打开电视,这年头的频道比以前多出一百台,可是却变得非常无聊,我继续看着深夜的“龙兄虎弟”重播,看着张菲正在动头皮,电视画画之中,他叫出了弟弟费玉清,费王清对着荧幕表演了一个藏入色情笑话的故事,配着罐头笑声,我一边擦干头发一边听着,也转过头来看着荧幕而呵呵笑起。

明明盗版猖獗,DVD店都快经营不下去,那天,老板贤哥的儿子阿光想看的片被租走,他竟然说没关系,他回家“抓盗版”,他家网路流量很大,只要十分钟就可以抓完,还说想要和我一起看电影。

“,你家开DVD店,你下载电影来看,你不怕你爸生气?”我看着阿光轻佻的表情,只好扯出他爸爸,希望他有点良心。

“他又不知道啦,唉呦,《全面启动》都被租走了啦——没关系啦,我下载一下子就完成了,很快喔,超方便的。”阿光的手不安分一直摸上我的手背,说的话也令我恶心,我把他的手推开,赶紧擦干净别的DVD壳。他悻悻然看着我,随便抓了两片卡通让我扫描后就快步离开了。

我知道现在盗版严重,租片的人愈来愈少,每个愿意上门来租片的人就是给我工作的人,所以我都尽量地取悦他们。尽管有时,有些人只想偷摸我的手吃豆腐,他们租了一些三级片,比方《修不好的床头柜》,《面包师傅学水电》这种片子塞到我面前,再对我吃吃笑着。有些人则是塞一些自己是律师或是经理的名片,说小姐有空一起吃个饭,然而我都把那些名片塞入店内抽屉,一点都不想看。

我认识的男人不多,有些手脚都不太干净,除了一位骑野狼的男子。

在DVD店工作数周后,我便从来客的身份层级与来店时间判断出,大部分顾客都是下班后骑着摩托车到来。这总让我猜想,开车的人比较有钱,总爱享受更高花费的娱乐,会去可以停车的影城看院线片。出租DVD说白了,就是给像我们这种中下人士的省钱消遣。我总想象着,那些摩托车骑士从上班公司离开后,钻入街道车潮,沿路骑到DVD店门口的模样。

南部的黄昏把街上每个骑士的身影都拉得好长好长,他们在城市之中穿梭来去,打扮与穿着相似,分不清楚谁是谁。有的人从工业区离开,通勤路途正要开展;有人骑车坐船穿过渡口,在两岸之间接驳。他们历经许多红绿灯等待又起步之后,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口,终于来到我店门口,解下安全帽进入店内,或蹲或站在柜位之前挑选。

骑野狼的男子只是那些万千的骑士之一,但他不像那些毛手毛脚的男人只对我外貌有兴趣,目前看来,他只对我的“故事”有兴趣。

那天,夜已深沉,我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准备关门,当铁门半拉的时刻,门外一个男生骑着野狼匆忙来还片,我看了一眼,他年纪看来大概大我十来岁,留着短发一脸胡碴,双眼眼袋很深,穿着工业区钢铁厂的制服。

“小姐,我要还片。”

我收下他手中的DVD,看他仓皇骑走,在深夜街头成为穿越街灯后的一只剪影。

这人来了好多次,他总是在同样的深夜时刻还片,我收下DVD扫描了条码,按照资料,租片的人是个女生?或许不在我工作的时段借片,所以我没有印象。不过男人大可将DVD丢到还片孔,但他却没这么做,总是那么刚刚好的亲手拿给了我。

那次他又来了,还完片,我正要拉下铁门时,他的摩托车竟然抛锚在店外,努力踩发却仍发不动,额头上汗水像是我手上可乐罐身冷凝水一样多。

“嗨——”我好奇起来,走过去开口问起,“我没看过你来租DVD呢。”

“嗯——都我妹妹租的。”他想了想回答,继续踩发,额头上滴落汗水。

“你在钢铁厂工作吗?做什么?”

或许是女生比较让人没有戒心吧,他一边踩发,一边低着头对我说,他在钢铁厂最炎热的炼铁部门工作。

炼炉,一个我无法想象的炎热世界。他说,整天看着温度极高的火焰,人生的想法也不太相同,他有时会想象自己掉到炼炉里面去。

“小姐,你看那熔化的钢铁温度有几千度,你知道如果人进去会怎样吗?可能连痛都喊不出来,人就被这温度给熔化了。”

我听到“把人熔化”这几字,眼睛瞪大起来。

“有时想想,这温度超过人体感觉,应该就像是被太阳给瞬间蒸发,连痛都不会有了,如果有一天不幸发生,可能比那种癌症卧床很久,要死了又救回来死不掉的状态好很多很多。”

这画面对我这普通人来说实在太奇特,我想象不了钢铁厂的熔炉有几度,只能想象眼前这男子的姿态,他跌落炼炉被高热吞噬,逐渐从脚底到头顶熔化消失。如果这样的话,他最后的视线会看到什么呢,一片炎热如岩浆的火红世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最后整个人成为元素融入了金属里,一个曾经存在过的意识就在高热面前瞬间消失,对我来说,这比恐怖片还要恐怖。

“你还不回去喔?”男子问我。他不知道其实我被恐惧勾起了兴趣,耸耸肩说,“怕你还发不动啊,要帮帮顾客啊。”

“喔,真好心——你怎么会来DVD店?”

果然,听完了一个令人情绪起伏的故事之后,我们都必须要用故事来交换另外一则故事。其实,在我做DVD店员的时间之中,我也一直在期待有人会愿意听我说我自己的故事,一则自己一直无法解释的故事。

我的父亲死于一起密室谋杀案。

那日夜里,母亲早已入睡,警察仓皇地上门通知父亲死亡的消息。我们赶赴一家车站附近的老旅社,进入八楼的房内,发现父亲所在的房间虽然老旧但保持干净,床头上摆着法国号的保护硬壳箱,对外的窗户只开了小缝透气。

我与母亲惊讶地看着父亲全身衣着完好,脸庞看来没有死亡的痛苦,怀中抱着一个崭新晶亮的法国号。

警方开始采证,采不到门把上的其他指纹,门外门内也都没有其他脚印,监视录影也没拍到,什么证据都没有,室内只有父亲的尸体。警方曾怀疑父亲是去找小姐,但若是这样,为何没有任何证据?而他为何把法国号抱在怀中?况且父亲的职业是小喇叭乐手,他身边应该有的是小喇叭,怎么会是法国号?他专用的小喇叭还在家中并没有拿出来啊。

况且,如果有人杀他,他为什么不至少用法国号吹出宏亮的声响,让全旅社的人都注意到他,进而救他一命呢?

母亲嚎啕大哭和警察说,还记得那天晚上,父亲说自己要去参加一个地方有力产业人士“打马胶张”办给“拆船明仔”的七十寿宴,并且要在聚会上演奏小喇叭,那为什么最后会出现在旅馆这里?为什么?

没有资讯,也查无异常的通联讯息,一切如谜,母亲一直责怪着那些找父亲出去的人,直到警方验尸报告出来,父亲单纯是心脏病猝发而死亡,有了这证据之后,母亲突然失去可以责怪的人,每天都消沉难受。她坚信父亲一定死于他杀,此后,母亲便陷入精神错乱,开始随意编造父亲的死亡经过。

在母亲的意识之中,父亲卷入角头之间的纷争,“拆船明仔”与“打马胶张”两方的角头老大请父亲这乐手做见证人,然而父亲被其中一位角头老大给妒恨,被小弟用插入毒针的雨伞尖刺入大腿,三小时之后引起心脏病发作,由于伤口过小,而且药剂剂量很低,所以警察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被人毒死!

我听着母亲边洗碗边说这段故事,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对于父亲竟然卷入角头纷争这个想法嗤之以鼻,那些产业角头都和他称兄道弟,况且父亲只是个乐手,不偷不抢也不争,到底能和谁有致死的纠纷呢?

原本以为故事到此停止,但是过了两个月之后,母亲在每日细心推敲之下,父亲的死亡情节便更加进化,之前那根毒针只是表面的线索。其实,父亲早巳被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情报组织追踪。那天,父亲收到台湾情报局的指令要到旅馆去把晶片交给接头的人,但这时有个007一样的外国人,明明蒙着脸却看得出来是麦可·杰克森。他吊着钢丝从老旅社的窗户降下,在窗户的小缝隙之中,对着父亲吹着会诱发心脏病的毒针,父亲就被毒针给弄得病发身亡,于是那007就进入房间内,把黏在法国号内的晶片给偷走,晶片有着台湾所有产业园区的专利,韩国人和美国人正到处寻找,而父亲只是个运晶片的人,不知所以就被无辜的牺牲了。

我一边躺在沙发上看着一演半年长的夸张八点档,一边听母亲说这个更夸张的故事。原来父亲卷入跨国专利的国际特务纷争,但是这父亲的角色听起来,宛如电影之中一出场就要被打败的龙套,我听了依旧嗤之以鼻。

在我以为父亲死亡故事到此为止时,过了一个月后,母亲的思绪让这则故事又更进一步。她已经失眠几个月准备去看精神科,那天我带着母亲走过社区大楼中廊,她突然抬头看着天空,比着天空说头上有着依循地球轨道飞行的卫星,那是父亲死亡的第三个故事。

父亲的死不只是母亲之前所说的那么简单,我的父亲其实从小就是个情报员,乐团团长是个隐藏在地下的反政府组织首领。当年父亲从小就被台湾的情报局吸收,为了混入这个地方,先和团长拜师学了小喇叭,成为入室弟子后,多年后父亲终于偷到团长从国外情报人员手中拿到的法国号。

其实没人知道,那产业的专利晶片不只是藏入讯息的专利晶片,而是藏着世界各个国家的秘密,比如美国总统其实有几位是外星人假扮而成、白宫的地底下藏着以外星科技制造的机器人。这些秘密太珍贵了,父亲偷到这些机密要交给台湾的情报人员,而那只法国号非常特别,必须按下DO——SI——DO——LA——RE这几个音符,法国号的扩音壳外端会跳出一个晶片后随后又关起。这密码只有父亲从团长那里偷听而知道,法国号的晶片打开之后,苏联的外太空卫星一侦测到,便与窗户达到一个恰好的射入角度,发射一个会诱发心脏病的电波,所以父亲其实不是被毒针杀死的,而是毒针射入之前,打开晶片之后,就被电波给打死了。

“这样也好,你爸爸瞬间死掉,没有受到毒发的痛苦。”母亲说故事的那天,我一边紧张看着公车站牌,一边看着母亲感叹地流泪。

母亲说,随后一位KGB情报员就从窗户缝隙之中用高科技延伸手臂,把晶片给拿走,而我们台湾不能让父亲的死亡曝光,只好交代警察,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母亲因为太过悲伤,后来有天终于跳楼而过世,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父亲突然过世的打击而难过跳楼,只有我知道她其实是在逃避苏联KGB所发射的卫星射线,而不小心坠楼身亡。

知道母亲死讯那天我哭了好久好久,我哭得忘记时间,可是不忘在哭之间思索未来。我没有父母,家里也没有财产,租来的房子租约就要到期。我计算所有的资源之后,隔几天我就办了休学,打算先工作赚到足够学费再复学,好不容易终于找到这间DVD店,没有这家店我就不能生活了,所以我才会这么讨厌网路盗版。

“这就是我的父亲母亲以及我的故事了。”我靠在墙边缓缓说出自身故事,一说完男子便踩发摩托车成功,引起引擎隆隆声响伴随车灯亮起,在地上照出一个圆型光圈。

男人骑上摩托车,催油离去之前转头对我说:“欵,你妈妈好可怜,一定是电影看太多了。”

我想,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骑着车走了,而我在回家的路程中,回想着遥远的旅社房内,曾经的时空里,父亲可能喝醉而晕眩,因为不太舒服,所以就先到车站附近的旅社内小憩一下,躺在床上拿出一只新买的法国号要擦亮时,便心脏病意外猝死。

我觉得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但是愈是简单的故事,却愈让人穷追不舍。

我在大街上踩着脚踏车回家,其实没有要哭的意思,但含在眼眶中的泪却被风给吹出了眼眶。

我把来自钢铁厂的男人称为钢铁男子。自从上次我把故事说给钢铁男子听后,似乎也开启他说故事的兴头,钢铁男子总是在店要关门前到来还片,并且与我说个几句话。

“今天你要和我说什么故事?”这天,我一边扫地一边问起男子,他满脸胡碴,接过我手中的扫把,一边流利地扫地,一边说起自己的故事。

男人和我说起自己的家庭,男人的妈妈是个包租婆,在港都各个学区附近找寻因为各种原因而便宜卖出的屋子,接手之后改装成学生分租套房,或是翻新之后高价卖出。当然,能够便宜买到的房子,多少都有些问题,其中最多的就是凶宅。

凶宅的名称只有一种,但原因却有非常多种,跳楼摔死的最多,也有一家人一氧化碳中毒死光,离奇点还有在路冲时被卡车酒驾撞入家中而死,更离奇的是一家人吃了不知哪买来的肉毒杆菌豆干后,全部急救不及而死亡的。凶宅的原因千奇百怪,不过男子的妈妈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每每用极低的价钱买下那些凶宅之后开始改装翻新拉皮,把屋子变得美轮美奂,出租给外来的学生,当然外地来的学生不可能如本地人知道那一户是凶宅,既然不知道,也就没有那些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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