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媒体对中日钓鱼岛事件的报道分析——基于框架理论的视角

李丹娜

（浙江大学，浙江 杭州 310028）

中日钓鱼岛事件引起许多国家的关注，从这些关注中我们可以了解这些国家对中日历史的解读方式和对华的态度。此方面已有的描述与研究集中于美国，对于德国的方面知之不多。本文以“Inselstreit（岛屿争端）”、“China”和“Japan”为关键词，在德国三家主流媒体——《世界报》、《时代》周报和《明镜》周刊的 官 方 网 站 上 (www.welt.de,www.zeit.de,www.spiegel.de)搜索相关报道，获取2012年9月1日至2013年9月1日发出的相关报道共76篇。从“框架理论”角度研究这些报道的倾向性,发现作为中日钓鱼岛争端事件中的“旁观者”，其主流媒体在报道这起国际争端性事件时，对中国关注颇多，并且对岛屿争端的判断有失公正。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研究将对于我们认识中德关系，积极开展中德的交流与沟通是有意义的事情。

一

框架理论又称架构理论，美国社会学家高夫曼第一个将原本普通的“框架”一词赋予理论色彩。在《框架分析》一书中，高夫曼将框架定义为人们用来认识和解释社会生活的一种认知结构，它“能够使它的使用者定位、感知、确定和命名那些看似无穷多的具体事实”[1]。吉特林是第一位将框架概念实际运用在大众传播学中的研究者，并强调新闻框架的形成是媒介选择、排除和重组的结果。[2]就是说，新闻组织或新闻记者通过一定的选择标准，对于不符合媒介特定框架的新闻事件排除，将符合的留下来，从而成为新闻。

1.岛屿名称

《世界报》和《时代》周报的报道中将尖阁诸岛和钓鱼岛一并提及的次数居首，提到“尖阁诸岛”的频次略多；《明镜》周刊使用“尖阁诸岛”一词的频次最多，达31次，而“钓鱼岛”仅仅只出现了2次（见表1）。发音较多沿用日本的发音而非中国的发音，这体现了其立场。

2.新闻标题

表1 德国三家主流媒体对岛屿名称的使用情况统计

标题是新闻文本中的纲要性概述，从标题中也可以直接了解到媒体对一个事件的定性。每家报纸的新闻标题概括了事件的发展阶段，让人一目了然，如“中日岛屿争端问题扩大化”、“中国派遣巡逻船只前往争议群岛”、“中国的反日示威游行”、“纪念九一八：中国掀起大规模示威游行活动”。

在这些标题中，多把中国作为主语以及动作的实施方，如“中国向日本示威”，“中国要求解除武器禁运”，这种表达方法相当直接，强调来自中国的威胁压迫。

另外，有些标题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Wie chinesisch wird die Welt?”表面意是 “世界如何中国化”，暗指中国称霸；而且还有较多的贬义词，例如“provozieren（激怒）”、“Felsen（屈辱）”、“Verlierer（失败者）”等。

3.消息来源

臧国仁在《新闻媒体与消息来源》中说到，消息来源就是一些在新闻引述中提及且可确认的个人、组织或实体。[3]消息来源是新闻框架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的记者为了表现自己的倾向往往努力寻找消息来源，以支撑自己的说明。

在76篇报道中被引用最多的是中国官方的消息，主要来自外交部、新华社。但几乎每次涉及到新华社时，都会被加上“staatlich（国家的）”、“Parteiorgan（政府喉舌）”等修饰词。在西方文化中，强调媒体的国家性质的另一个意思是没有独立性，是一种政府的宣传且不可信。其次是外国官方、日本官方、外国专家，其消息来源比较广泛。不明消息来源也有6个，较多地使用了匿名这一手段；同时，会将一些分析人士的话直接作为报道的有机组成部分，例如《中国要求解除武器禁运》一文中，直接转述欧洲外交论坛上的话：“die Lage sei'gef?hrlich'und die EU'extrem besorgt'（情形很危险，欧盟非常担心）”。

二

经过对《世界报》、《时代》周报和《明镜》周刊有关中日钓鱼岛事件的报道整理分析后，得出以下14个主要议题：事件进程、事件回顾、历史归属、历史背景、国际关系、经济后果、资源问题、民间态度、中国官方、日本官方、美国官方、台湾、背景介绍、媒体反应。

从图1中可以获知，三家主流媒体对事件进程及回顾、民间态度、资源问题、历史背景、国际关系、经济后果和历史归属等几个议题的关注度比较高。

图1 德国三家主流媒体有关中日钓鱼岛事件报道的主要议题

1.中日民间态度报道

《世界报》、《时代》周刊和《明镜》周刊都在2012年9月18日左右的报道中，把较多笔墨用在了描述中国各地举行的示威游行活动。报道称，20多座城市都有反日游行[4]；在深圳，三家餐馆被损坏，一家日本超市受到攻击，许多日本车辆被推翻[5]；中国游行中一些滑稽可笑的行径——由北京暴发户组织的法拉利和保时捷车队都贴上了“钓鱼岛是属于我们的”标签[6]；北京的日本大使馆前聚集了几千示威者，有扔石头、鸡蛋、瓶子的，有高举毛像、大喊爱国口号的，有呼吁抵制日货的，极个别的群众还要求向日本开战[7]；烧工厂（青岛），抢百货（长沙），攻击美国大使馆（成都），美国唐人街举行游行……[8]《时代》周报中有一篇读者来信，作者写道：给在东京的女儿寄包裹，但在邮局受到盘查，不准寄玩具、超市卡片等，最后要求其重新包装[9]。《明镜》周刊的新闻作者如此评价：现在中国的矛盾性——进步但很粗暴，有秩序但也不乏冲动。[10]

日本虽然也举行示威活动，但仅有《明镜》周刊在9月22日的报道中提及：日本东京的首次游行中，约800民众手举日本国旗有秩序地走向中国大使馆所在处，有人批判中国是一个“粗暴的法西斯主义国家”。一日本游行者说道：“我们也很气愤，但是我们没有像中国那样毁坏任何一个商店”[11]。两种报道语气被德国人展示出不同的形象。

2.资源问题指向

绝大多数涉及了该议题的报道都指出，争端岛屿周边蕴含着丰富的海产，地底下可能存在大量的石油、天然气，同时岛群又位于重要的海上航线（通往太平洋）上，战略意义重大。除此之外，《时代》周刊给出了中国能源方面的情况：中国利用发展援助换取非洲、拉丁美洲国家的开采权、石油提炼许可证和耕地；中国对能源的过度需求，成为全世界能源消耗大国，加之危险的海上航线、输油管穿过动荡地区、不安全的来源地，所以中国对其东部、南部海域的岛屿产生了兴趣。[12]

3.国际关系扭曲

中日钓鱼岛事件的报道还牵扯到美国、韩国以及东南亚国家，但德国媒体关注的焦点仍在美国一方的态度。另外，中国和日本还有其它的领土纠纷，如中国和越南、菲律宾，[13]日本与韩国，[14]但前者被提及的次数更多。报道提到台湾与日本的关系向来比较紧密，但在地区捕捞权方面总有口角；无中生有说中国视台湾为背叛省等。[15]

4.直接后果描述

中国民众游行示威过程中造成了日本公司的损失，主要是打砸抢烧。延伸的影响体现在许多日本企业关闭了在中国的工厂，“日本企业如丰田、索尼停止了一些工厂的生产，日本超市被抢、公司大楼被烧后，数百家商店也关门歇业了；本田、雅马哈和铃木也表示，暂时停止生产；日立出于安全考虑遣返25名日籍员工；日本餐厅因害怕侵袭用障碍物堵住大门”[16]；“约1000辆日本汽车被损，至少四家汽车公司停止生产；7 Eleven便利店关闭了在中国的198家分店”[17]。中日之间的贸易也因此受到波及，如“中日经济损失继续扩大，特别是旅游业”[18]，“日本第二大航空公司飞往中国的航班明显减少”[19]。

5.对历史归属的态度

德国三家媒体对争端岛屿的归属问题的阐述基本一致：甲午战争中日本战胜，夺得了包括台湾、澎湖列岛以及钓鱼岛在内的地方为其殖民地。二战后在波兹坦公告中被收回，并由美国管辖到1972年，之后交还给日本政府。而中国在明代（16世纪）就发现了钓鱼岛，并记载在了海图中，到1895年为止钓鱼岛一直在中国政府的管辖下。

6.事件背景介绍

凡与中国、日本两国的社会、政治有关的内容都归在此议题之下。其中较多地介绍了中国的情况：中国国内权力的变更；甚至无根据臆测“岛屿之争是领导层有意为之，欲利用争端转移注意”[20]；还认为“中国存在很多社会问题，如经济增长减缓、环境污染、贪污、贫富差距扩大等”[21]。提到日本只有两点：“日本社会存在人口零增长、老龄化问题”[22]；“野田佳彦受到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施加的政治压力”[23]。《世界报》还将这个事件与中国即将召开共产党的十八次代表大会联系，认为“中国正处于国家领导人的换届时期，极有可能是为了转移国内的注意力”[24]。

结语

梅兆荣先生曾经写过一篇感知德国媒体的文章，其中提到“在事关中国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和统一的重大原则问题上，无视历史事实，曲解中国政策，并不顾国际关系准则，干涉中国内政”，[25]其“曲解”和“干涉”可以从上述分析中窥见一二。研究伊始，本文假设德国作为这场岛屿纷争中的“旁观者”，会持比较中立的立场。但76篇相关报道有向日本方面倾斜的迹象，报道中国负面情况的多。这与德国对中国意识形态的偏见以及对中国崛起的失衡心态息息相关。

德国媒体的意识形态决定了在其讨论有关中国问题的新闻时，更多地是从自身的价值观和政治批判眼光着手，把不按西方价值观形式的国家视作“敌对势力”，把中国定性为“专制国家”。除了意识形态的不同，中国的快速发展也被德国视为一大威胁。近年来，中国取代了德国出口大国的地位，国民生产总值一跃成为世界第二，超过了以德国为代表的欧洲共同体。双方的合作关系从互补性逐渐地转向竞争性，直接触动了德国的国际利益。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德国三家主流媒体在报道中日钓鱼岛事件时的偏向性。

[1]E.Goffman .Framing Analysis:An essay on the organization of experience,[M].New York Harper and Row,1974.

[2]T.Gitlin .The Whole Word Is Watching Mass Media in the Making and Unmaking of the New Left Berkeley［M］.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0.

[3]臧国仁 .新闻媒体与消息来源：媒介框架与真实建构之论述[M].台北：三民书局股份有限公司,1999.

[4]Der Spiegel Online.Japan kauft Inseln im Ostchinesischen Meer [DB/OL].http://www.spiegel.de/politik/ausland/inselstreit-japan-kauft-von-china-beanspruchtesenkaku-inseln-a-854045.html.

[5]Die Welt Online.Rote Linien im ＂brodelnden＂Südchinesischen Meer.[DB/OL]http://www.welt.de/politik/ausland/article108712776/Rote-Linien-im-brodelnden-Suedchinesischen-Meer.html.

[6]Die Welt Online.＂Wir müssen Japan eine Lektion erteilen＂[DB/OL].http://www.welt.de/politik/ausland/article 109222019/Wir-muessen-Japan-eine-Lektion-erteilen.html.

[7]Die Welt Online.Bei wütenden Chinesen entl?dt sich Hass gegen Japan[DB/OL].http://www.welt.de/politik/ausland/article109246297/Bei-wuetenden-Chinesen-entlaedt-sich-Hass-gegen-Japan.html.

[8]Die Zeit Online.China versucht Proteste im Inselstreit einzud?mmen[DB/OL].http://www.zeit.de/politik/ausland/2012-09/china-japan-inselstreit.

[9]Die Zeit Online.Teriyaki-Huhn ist ausverkauft,7-Eleven geschlossen[DB/OL].http://www.zeit.de/politik/ausland/2012-09/leserartikel-japan-china-diaoyu.

[10]Der Spiegel Online.＂Haut sie nieder!＂[DB/OL].http://www.spiegel.de/politik/ausland/inselstreit-mit-japantausende-demonstranten-in-peking-a-856460.html.

[11]Der Spiegel Online:Japan Airlines streicht Flüge nach China [DB/OL]. http://www.spiegel.de/politik/ausland/japan-streicht-fluege-nach-china-a-857368.html.

[12]Die Zeit Online.Das macht abh?ngig[DB/OL].http://www.zeit.de/2012/36/Leistungsvergleich-Rohstoffe-China-USA-Europa.

[13]Die Zeit Online.＂China will die führende Macht im Westpazifik werden＂[DB/OL].http://www.zeit.de/politik/ausland/2012-09/china-territorialkonflikte-usa.

[14]Die Zeit Online.Putin und Hu wollen dynamischste Wirtschaftsregion weiter f?rdern[DB/OL].http://www.zeit.de/wirtschaft/2012-09/apec-gipfel.

[15]Der Spiegel Online.Japan und Taiwan liefern sich SeegefechtmitWasserwerfern [DB/OL]. http://www.spiegel.de/politik/ausland/japan-und-taiwan-liefernsich-seegefecht-mit-wasserwerfern-a-857725.html.

[16]Die Welt Online.Chinesische Demonstranten fordern Krieg gegen Japan[DB/OL].http://www.welt.de/politik/ausland/article109302629/Chinesische-Demonstrantenfordern-Krieg-gegen-Japan.html.

[17]Die Welt Online.Irrationale Wut der Chinesen auf alles Japanische[DB/OL].http://www.welt.de/politik/ausland/article109313405/Irrationale-Wut-der-Chinesenauf-alles-Japanische.html.

[18]Die WeltOnline.China demonstriertseine neue milit?rische St?rke[DB/OL].http://www.welt.de/politik/ausland/article109464086/China-demonstriert-seineneue-militaerische-Staerke.html.

[19]DerSpiegelOnline.Japan AirlinesstreichtFlüge nach China[DB/OL].http://www.spiegel.de/politik/ausland/japan-streicht-fluege-nach-china-a-857368.html.

[20]Die Zeit Online.Verlierer auf beiden Seiten.[DB/OL].http://blog.zeit.de/china/2012/09/18/verlierer-auf-beidenseiten/.

[21]Die Zeit Online.China zeigt Japan die Muskeln.[DB/OL].http://www.zeit.de/politik/ausland/2012-09/senkakudiaoyu-grenzen.

[22]Die Zeit Online.Verlierer auf beiden Seiten.[DB/OL].http://blog.zeit.de/china/2012/09/18/verlierer-auf-beidenseiten/.

[23]Die Zeit Online.Massenproteste in China am Jahrestag der Invasion [DB/OL].http://www.zeit.de/politik/ausland/2012-09/japan-china-inselstreit.

[24]Die WeltOnline.InselstreitersticktHoffnung für Weltwirtschaft[DB/OL].http://www.welt.de/finanzen/article 109313304/Inselstreit -erstickt -Hoffnung -fuer -Weltwirtschaft.html.

[25]梅兆荣.关于德国媒体对华报道的看法 [J].德国研究，2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