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件小事怎样变成轩然大波

刘洪波

一个故事可以有不同的读法。几天前全国10公里路跑联赛西安站比赛，一个叫张宝强的甘肃选手，被参赛者两次殴打，仍然获得亚军。这可以是一个励志故事，配得上“是金子总会发光”之类的俗话。当然，这更是一个狗血故事，堂堂全国赛事竟会发生打人的事情。

事情大致是这样：比赛起跑时，后面一名选手与张宝强有肢体接触，进而双方有言语冲突，然后，张宝强被对方拉出赛道进行殴打。有保安上前制止，张宝强起身继续比赛，跑到第二圈时，几乎同一位置，打人者再次出现，这次还带了一个人，再次殴打张宝强，并扯去其号码布。此时，再次有工作人员制止。

这算是纯客观的陈述。在张宝强看来，肢体接触之所以导致言语冲突，是对方有意干扰比赛。张宝强曾在多次比赛中夺冠。此次两次被人拖出赛道殴打，可能使他强化自己是被故意干扰的印象。不过，打人者出现后，声称肢体接触是正常跟跑，张宝强朝他骂人并吐口水，才演化致激烈后果，而且自己因冲突而退出比赛，气愤之下就在第二圈又袭击张宝强。

事实究竟如何，现在还没有看到权威的说法。离奇之处在于，就算我们能读到上述的各执一词，都要感谢舆论的强烈关注。全国路跑联赛能出现一名选手两次被拖出赛道殴打的事件，其组织水平可见一斑，但更加离奇的是，事件发生后赛会各方面就像事件没有发生过一样，对被打者的追问敷衍了事。即便媒体记者提供了清晰的照片，组委会却表示查不到那个既是参赛选手又是打人者的人的身份，相关派出所也表示“两人是在比赛中发生肢体接触从而发生冲突”，不属于治安案件，且当事人没有报案，所以就没有进行处置。

组委会和派出所摆出的这种“姿态”令人无法容忍。如果说打人者以暴力实施了对社会正义的一次伤害，那么，这种放任暴力的治理方式，是不是实施了对社会正义的更深的伤害？

全国路跑联赛西安站的组织者、西安的相关派出所，以其无所作为、无动于衷的态度和行为，向社会散布了价值是非模糊、治理违背人情、处置诚意缺乏的信息，为世道败坏作了背书。

在媒体纷纷报道后，西安方面终于要显示他们是能够有所作为的了。赛事组委会表示打人者是能够找到的，派出所表示要全力抓捕打人者，而且“由于有打人者的照片，抓捕并不困难”。事实上，组委会也很快宣布已经找到了两名打人者，打人者所在学校给予了积极协助，打人者露面讲述事件，并作出道歉。事情不待警方“全力抓捕”，即获进展。

这些情况，一方面表明，一桩事情之所以成为大事，引起轩然大波，有时并非事情本身很大，而是由治理者放任邪行而铸成；另一方面表明，有些“没办法”的事情完全是眼瞎耳聋不管事的结果。

我们看到，现在西安路跑打人事件又在进入新的“和谐”模式。当地警方本已立案，现在打人者出现了，但不叫“归案”、“到案”，而是由赛会组委会、学校进行处理，组委会说要采取禁赛等处罚，学校说要严加管教。双方各执一词，传递着“事出有因”的信号，事情正在走向赛场纠纷的定性，那就只是批评教育，基本上无劳治安机关处理了。

与组委会、派出所刚开始无所作为的“和谐”不同，对社会大众来说，打人者道歉、接受批评、给予赔偿，估计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也许，回想起来，可以说组委会、派出所何必当初，这就是教训。然而，这样的教训是无力的。就像一些地方在民情激变之后，迅速处置一些官场的败类，并不能避免新的事端出现，“何必当初”与其说是在总结教训，不过说是事后的感慨而已。真正的问题是，社会机制在面临事态时失去了作出正常反应的能力，这既埋下了西安路跑事件的种因，也继续孕育着新的轩然大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