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二虎同居一山，文化融合在前

2014-05-15寇建平

中国周刊 2014年5期

关键词：天津人石家庄京津冀

寇建平

郭晓东：相对于廊坊，天津在各方面的优势应该更为明显。

何玉新：我想说，现在一提京津冀一体化，就想的是经济、投资、基础建设。能不能从文化的角度先实现一体化呢？现在谁都不傻，谁也不愿意把自己能挣的钱给别人，谁都要去争取实际的利益。如此，一体化怎么实现？如何协同？

李连成：天津和保定以前都曾是直隶省的省会，一直到新中国以后还轮过几番呢。

何玉新：说的就是呀。实际上也一直在争夺利益，要融合就相当困难。所以，能不能换个思维，从文化角度上先找一个融合点。北京的文化产业肯定是最好的，为什么不能去天津呢？现在北京人艺经常去天津演出，但其它演出为什么不去呢？天津也有很大的市场。

郭晓东：是呀，为什么？我也觉得奇怪。

寇国莹：我觉得这是一种城市情结，各地都有这样的现象。从定位上来讲，北京应该是政治中心，天津是经济中心。但是现在，北京占据了所有的优质资源，既是政治中心，也是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包括金融中心。京津冀协同发展面临的主要症结，就在这儿。

何玉新：就拿经济来说，世界五百强企业选址，肯定在北京，不会到天津，也不会到河北。可是要知道，在民国的时候，上海是中国第一大城市，天津是中国第二大城市，是北方的经济中心。

郭晓东：我总觉得北京和天津的关系有点儿怪。连足球都是如此，只要国安碰到泰达，就成了一场德比大战，保证惨烈无比。到现在我还记得天津守门员施连志飞脚踹高峰的那一幕。这得多大的仇啊！

何玉新：泰达跟谁踢都能输，就是跟国安，一定死磕，还真就不输球，确实怪了。郭总说的那场球，是两队结仇的开始。

郭晓东：我原来做过一期报道，叫《津门酸三色》。在我们对天津市民的采访中，一提到跟北京的关系，总觉得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寇国莹：其它地方也是如此。唐山和石家庄之间，也是酸溜溜的，谁跟谁都不服气。保定是原来的直隶总督署，所以保定人往往看不上石家庄人，一说就是老保定，永远在石家庄面前有优势。

李连成：90年代的时候，石家庄无论是基础建设还是人的精神面貌，在保定面前确实没有优势。

寇国莹：那是老黄历了。2008年以后，石家庄搞三年大变样，基础建设非常快，当年就有立交桥了。

其它省份，像山东的济南和青岛，辽宁的沈阳和大连，也都有这种德比的酸溜溜的情结。一个是政治中心的城市，另一个就是龙头经济的城市。他们在足球比赛的时候，也打架，也死掐。体育给了这种情绪集中爆发的体现。

郭晓东：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寇国莹：谁瞧谁都不顺眼，总得有一个出口吧。

郭晓东：针对京津冀协同发展，北京和河北都挺热闹。相比而言，天津好象没有什么动静。

何玉新：但是，如果谈京津冀一体化，就没办法把天津甩开。

郭晓东：从文化交流和融合开始，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北京作为国际大都市，应该有一些国际化的时尚演出，比如一些创意大“秀”。但北京太拥挤，完全可以拿到文化设施和氛围都很好的天津去。

何玉新：我倒是觉得，高端的先往后放放，现在连低端的演出交流都寥寥无几。八九十年代还有个走穴，现在都少了很多了。实现一体化，首先要加强文化的交流、人文的交流，增加民间的互动，包括饮食。

寇国莹：其实，京津冀本来就是一体的，上溯一百年全都是河北，都归直隶管。本是一家人，为什么交流不到一起呢？首先，可能正因为距离太近了，反而感觉不到心里的亲近，就像左手摸右手，没有感觉。其次，随着一百年来历史的演变和行政区划的割裂，让三地之间的文化产生了很大的差异和对立。天津是津门文化，保定的文化基本还是延续直隶时期的北京八旗文化。在保定的公园，每天都有老头老太太们在唱戏、踢毽子、提笼架鸟。

邸志永：保定的生活节奏，可以说是河北省所有城市中最慢的一个。

郭晓东：提笼架鸟的文化在北京如今已经无迹可寻了。北京的生活节奏之快，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邸志永：这是一种城市文化的流逝。保定过去有37个衙门，现在只剩下3个。清朝时期，保定是名副其实的“副中心”，就是为辅助北京而建的，就是北京的门户。

郭晓东：我觉得，讨论北京的地域文化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现在的北京已经是一个移民城市，传统文化已经消解得差不多了。四下看一看，哪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京人？而津门文化是存在的，天津人的文化符号表现得比较突出。

1998年的时候，我们采访天津福建商会，那些福建商人们纷纷诉苦，都曾在天津人身上栽过跟头。给天津本地的员工分派工作，那些天津人都会拍着胸脯说：“交给我了，没嘛问题。”可结果呢？他根本连你交待的事情都没完全听懂。

我们曾走访过天津的一个居民社区，都是老国企的下岗职工家庭，双职工加一起，月收入也就一百来块钱，穷得很，但谁也不愿意去街边摆个摊儿做个生意，一说就是丢不起那个人，宁可天天晒太阳。更绝的是，好些个家里竟然还养着猫呀、鸡呀、鸟呀、兔子呀之类的宠物，自己吃一口，喂八哥一口。

何玉新：你说的挺符合天津人个性的。

郭晓东：还有一件事也挺哏儿的。1999年的时候，天津新开业了一家据说是超五星级的酒店，设施确实很豪华。可每个楼层的服务员都是退休的老大妈，你出门的时候，她们就会特热情地问你：“这是要干吗去呀？”回来的时候呢，又会同样热情地问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把我们问的呀，一愣一愣的。

何玉新：真是活生生的天津人！

李连成：多有意思呀！一方水土一方人。这些年很多地方大拆大建的，把城市的性格和气质都给拆没了，建垮了。

郭晓东：北京就是这样。现在的北京，属性是大而全，性格是百川交汇。

邸志永：这叫海纳百川，兼容并蓄，什么文化到这儿都能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