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雪山的诱惑

邓小夏

进藏已有几天，但卓玛打来电话说，山谷里仍然在下雨，去了可能也看不到南迦巴瓦峰，建議我们再等等。

卓玛家在林芝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一个叫索松的村子里。索松村是峡谷里能观看南迦巴瓦雪峰的几个村子中位置最好的一个。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被《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十大名山”之首。卓玛的父亲吉美大叔经营了一家家庭旅馆，因为地理位置好和待客淳朴，在驴友中渐渐有了些名气。

对峡谷雪山的向往在胸中堆积太久，遂决定，不管什么天气都要出发前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了。

林芝位于西藏自治区东南部，平均海拔只有二千八九百米，是西藏地区海拔最低的地方。尼洋河在这里流泻300公里，再汇入滔滔雅鲁藏布江。这些雪山琼浆经过高山草甸，流向山谷，使林芝一带花红草绿，被称为西藏的“小江南”。许多害怕有高原反应的游人，会选择先到林芝适应几天，再去往拉萨等海拔较高的地方。即便是西藏本地人，也视林芝为天然大氧吧，是度假、休整的好地方。

古时的林芝被称为工布。意大利德西迪利西神父的《西藏传教旅行记》记述了自己1712～1733间在西藏的见闻，书中这样描述工布地区：“西藏向南上升到纬度26度甚至25度的时候，是罗若、泽日、上工布和下工布地区，和叫珞巴的南方人（即不丹人）交邻。”在他笔下，工布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区，河岸陡峭，江水浩荡，松柏密布。

从八一镇出发的客运车一路行来，雅鲁藏布江一直如影随形。这条公路是通向峡谷的唯一公路，对于生活在这一带的藏民，可以说是唯一生活补给线。一路上，不时有藏民上下，有的中途下车到路边采买进山水果，有的甚至下车回家取货。中途等候，花费不少时间，司机虽有些着急，但态度依旧极好，很是体谅老乡的不易。就这样，到派镇两小时的路程，走了3个多小时。

派镇坐落在进大峡谷的入口处，离我们的目的地索松村还有10公里的山路。吉美大叔早已在路口等候多时。吉美大叔也就四十开外，黝黑的肤色和自来卷的头发，证实是我们要找的藏族东家。

大叔的小“面的”在高高的山梁上盘旋，向大峡谷深处进发。前方只见天空不见路，土路布满碎石。车子像在乱石上滚动，仿佛油门踩重些，就会冲下山谷。

雅鲁藏布大峡谷长504.6公里，平均深度2268米，最深处达6009米，堪称世界第一大峡谷（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长446公里，最深处1829米）。整个峡谷地区冰川、绝壁、陡坡、泥石流和巨浪滔天的大河交错在一起，环境十分恶劣，许多地区至今仍无人涉足。由于拥有雅鲁藏布江大拐弯、中国最美的雪山南迦巴瓦峰，素有“藏地秘境”之称。

大峡谷里，沿雅江两岸，分布着五个自然村。傍晚，到达了临近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的索松村。眼前的景象，与德西迪利西神父书中所描述的极其吻合。

在这里，河水没有了阻挡，肆意流淌。由于水汽丰沛，四周植被青翠欲滴，高高的山岗和宽阔的河岸上，生长着大片枝型苍劲的老桃树，红蓝色房顶的藏式木屋点缀其中，美如仙境。峡谷里的藏式民居多为宽大的两层木结构楼房，窗户上都画有藏家特有的色彩鲜艳的图案，与自然浑然天成。

吉美大叔家的小院坐落在几百米高的山崖上，山下是雅鲁藏布江。从楼上客房窗户能看到远方的多雄拉山，翻过多雄拉山，一路下坡，可以到达西藏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墨脱县。

大叔指着前方大片云团告诉我们，南迦巴瓦峰就在白云的后面，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了。七八月正值雨季，雪峰多被云雾笼罩。一位从河南来的摄影师已经在大叔家等待了5天，仍然没有能看到雪山的影子。但我们却不以为意，进山前的浮躁一扫而空，觉得哪怕是见不到南迦巴瓦峰也可以无憾了。

与大峡谷里的其他几个村子一样，索松村是工布藏族的家园。

工布人，即生活在“凹里”的人。由于常年生活在山谷里，相对于其他地区的藏族人，工布人服饰简单，喜欢穿一种无领的咖色毛料长袍，因为温差大的缘故，即使是夏天也适合。大叔的爱人尼玛多数时间里都穿着工布服装。

索松村有30户人家，开家庭旅馆的仅有几户，大叔家算是开业较早的。大叔没有进过学校读书，但这几年搞旅游，汉语渐渐地好起来。在这样边远的藏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为他带来了不少生意。

第二天清晨，山谷里雾气蒸腾。吉美大叔和尼玛阿姨在院子里忙着晒青稞，打青稞粉。南迦巴瓦峰依然没有露峥嵘的迹象。

“仅是转眼，漫卷的云烟就遮盖了它，欲再看时，却只见天空流云如织，云下群山含羞。”这是《中国国家地理》为南迦巴瓦入选最美山峰写下的评语。

“南迦巴瓦”，藏语意为“直刺蓝天的战矛”。在藏区，充满了关于南迦巴瓦峰的各种传说。因其主峰高耸入云，相传天上众神时常降临其上聚会和煨桑（指烧松柏枝祈福）。高压空气造成的旗云，就是众神燃起的桑烟。藏人相信，山顶上还有神宫和通天之路。因此，居住在峡谷地区的藏人对这座陡峭险峻的山峰都无比敬畏。

由于雅鲁藏布大峡谷地区地质构造复杂、板块运动强烈，南迦巴瓦峰一带山壁耸立，地震、雪崩不断，攀登难度极大，很长时间以来，它成为海拔在7000米以上未被人类征服的最后一座处女峰。

1984年，中国登山队冲击南迦巴瓦峰，由于天气极其恶劣，不得不在4000米处放弃，行动以失败告终。

当时，年仅19岁的吉美大叔作为登山挑夫，参与了整个过程。说起这段经历，大叔很是自豪。他说，当时挑夫一天只有300元的收入，而且没有氧气设备，条件艰苦。但他年轻时一直羡慕村里被选上去当兵的人，那次被选上当挑夫，在他看来和当兵一样光荣。

1992年10月，中日联合登山队登顶成功，终于结束了南迦巴瓦不可征服的历史。

这天，临近中午，阳光越来越好，云团也渐渐变薄，南迦巴瓦主峰开始忽隐忽现。最后，白云终于将大幕打开，巨大的山体展现在眼前。大家为得到神山的眷顾而无比激动，甚至有点相信，这是前几天在巴松措的寺庙里祈福显灵了。

离开前，吉美大叔带大家来到村前一块叫“魔鬼头”的高地。这是他常来的地方，可以近距离观看南迦巴瓦，倾听山崖下的雅鲁藏布江的轰鸣。整个下午，峡谷天气都很好。我们静静地呼吸着山谷里清澈而神秘的空气。

大叔说，等过了农忙时节，就可以去转山了。开春，峡谷里桃花盛开，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刻。河南来的摄影师已经和大叔约好，要再次到大叔家小住，拍摄桃花盛开时节的雪山。

小贴士

1.可在客运站外乘坐中巴从八一镇到达派镇，每天发车的时间为9：30和14：30，票价为60元/人。

2.三四月是桃花怒放季节，七八月为雨季，10月是观看南迦巴瓦最佳时机，可拍到日照金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