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是“例外主义”国家吗？

随着中美综合实力的消长变化，关于两国比较的评论越来越多。西方较有代表性的观点认为，中美是两个奉行“例外主义”的国家，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与所有其他国家有着根本的区别。同时推测，中国“和谐”思想与美国“自由”理想在“例外主义”理念上取向不同，有现实冲突的危险。

新加坡前外长杨文荣将中美两国的“例外主义”特点归纳为：美国是“传教”大国，咄咄逼人地四处传播自己的价值观，而中国则是“非传教”大国，坚守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原则。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使中美陷入了“互相不理解”或者说“致命的相互误解”，导致利益冲突日益凸现。

那么究竟什么是“例外主义”呢？

就美国而言，美国人立国之初就认为，美国既是一个国家，更代表一种理想，是“人类指路的灯塔”，“上帝选择的子民”。美国这种“精神优越”思想和理想主义色彩在其二百多年历史的外交政策和对外扩张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即使在美国经历了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的重创、经济复苏困难重重、美国外交战略内顾倾向严重的今天，美国朝野精英们依然坚信他们的国家是“人类的灯塔”，坚持要以美国民主和自由“理想”来改造世界。这种“冲动”很难遏制。可见美国的“例外主义”实际上讲的并不是“例外”，而是美国的特殊性和绝对优越。

然而，如今美国的“例外主义”遇到了两大难题和挑战：

一是近代500年历史中西方国家一直占主导地位，世界也由此被分割为“西方”与“其他”（The Rest）两大板块，而且两者的差距不断拉大。近几十年以来，中国等新兴市场国家的崛起，彻底动摇了西方主导的国际格局。美国已经难以随心所欲地主宰世界。

二是美国力推的以“华盛顿共识”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思想，已经被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击得粉碎。深受其害的广大发展中国家，正在寻找适合自身发展的模式和道路，“中国模式”在他们当中引发热议和广泛好评。

西方国家常为中国的发展奇迹困惑不解，不是把中国的发展归咎于“重商主义”和“搭美国建立的国际秩序的便车”，就是说中国是个与世界秩序“格格不入”的“例外主义”国家。他们称，虽然中国不像西方那样咄咄逼人，却是想用“软性力量”（仁治）来“统治中国”和一统天下。这种说法缺乏对中国哲学思想和文化理念的基本了解，是对中国发展道路的错误理解甚至抹黑。

如果要说现代中国有什么“例外”或者“与众不同”，根本的不同就是中國坚持走有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说，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穿了才知道。正确的发展道路一定是“例外”的，是自己走出来的，与其他国家不同，因为各国国情不同，历史不同，制度也不同。世界上不存在只有一个尺码的鞋！重要的还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与中国老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得到人民的衷心拥护，并以惠及全体人民为这条道路的根本落脚点。

美国强调自己“例外”是想不受国际规则的约束，独往独来。而中国主张国际关系民主化，世界上的事情要各国商量着办，在这点上没有“例外”可言。中国对外政策从来不强加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中国哲学的核心理念之一。中国坚持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拒绝“G2”也是继承了这一传统。

从国际关系民主化意义上看，每个国家都是独立自主的“例外主义”国家。

我最近访问了毛里求斯，在毛里求斯大学演讲并与该国官员和各界人士谈及中国和非洲的发展道路。这个印度洋岛国国家不大，面积2000平方公里，人口120多万，但是地理位置特殊，人口素质高，能讲法、英两种语言。毛里求斯正是从自身国情出发拟定发展战略，经济持续发展，被世界经济论坛评为2014年非洲竞争力最强的国家。这不正是“例外”的典型吗？

2008年金融危机以惨痛的代价给世界以深刻的提示：世界格局正在发生重大而深远的变化，全球力量对比也朝着有利于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方向转变。全球治理从“西方一统天下”向“东西方共同治理”演变。

时代变了，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例外”到“目空一切”而“君临天下”。这其实是件好事。世界力量趋于平衡将有助于推动建立更为公平、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

何亚非

（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副主任））